第7章 :夢幻組合
卓安寧的臉一下子白了,要是他也被那樣的話——他後悔極了,害怕極了,他怎麽一步步地落入了這個流氓的陷阱裏了呢?
冷靜,冷靜,他強令自己靜下心來,終于抓住一個空擋,用全身的力氣肘擊馬如龍的下腹。要知道,雖然他身材不高,可也是專業足球運動員,這一擊足以讓人肋骨骨折,更何況打擊的部位是柔軟的下腹。
馬如龍完全沒有防備,生生受了這猛力一擊,頓時發出困獸一般的吼叫,捂着肚子蜷縮到了一邊,掙紮了幾下,不動了。
卓安寧呆住了,完了,要是把人打成髒器破裂內出血的話,事情就鬧大了,今晚的丢臉經歷也會大白于天下。
馬如龍死了一樣躺地上,卓安寧焦躁地踱來踱去,最終鼓起勇氣顫抖地伸出手指去他探鼻息,考慮着是不是馬上叫急救車。
這時,馬如龍猛地伸出手攥住他,怒氣沖沖地說:“媽的!美人出手可真狠!你再往下兩寸,我馬如龍一生的性福就全完了!”
卓安寧見他沒事,舒口氣道:“那不是你自找的?我正當防衛!”
馬如龍呲牙咧嘴地坐起來,恨恨道:“正當防衛?!哼,我給你做的時候你怎麽不防衛防衛?只想着自己爽快!”
“誰要爽快了?”卓安寧臉又紅了,“從頭到尾都是你在挑撥是非,要不然我懶得理你。”
“我就記得,我讓你舒服得射了,然後你玩命似的給我一肘,”馬如龍揉着肚子說,“你欠我的,必須馬上陪我去急診室。”
卓安寧覺得他沒事,可剛才的力量畢竟不是兒戲,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比較好。
馬如龍得理不饒人,讓卓安寧扶上扶下,在醫院裏一直折騰到大天亮才罷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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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件事過後,卓安寧後悔了好多天,罵自己意志力薄弱,竟然差點着了道。
更可氣的是,那之後每天訓練、沐浴、就餐的時候,馬如龍都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湊在他身邊,搞的好幾個隊友都眼光怪怪地看着他兩個。
關磊似乎是猜到了什麽,本來就面無表情的臉更加嚴肅,幾次要開口問卓安寧卻都咽回肚子裏去。
他們的訓練很緊張,因為青少年聯賽開賽在即。
成功企業隊,一般被稱為成功隊,但很諷刺地是,他們從未成功地擠入聯賽前三甲,一直是不上不下的中流水平。所以,他們的少年隊開始也并沒有受到外界重視。
新球衣發下來了,樣式極其難看,那個顏色和材質,就像多年前農貿市場上叫賣的那種十塊錢一條的秋褲。更可笑的是,每個人的胸口上都印上了贊助藥商的廣告——“前列安康膠囊”。
拜托!這可是青少年聯賽,雖然職業化即商業化,你老年病廣告來湊什麽熱鬧?
因為這個球衣,他們幾乎每次比賽都會遭到對方球員的嘲笑,可是前六場比賽的結果讓所有人閉嘴,成功少年隊六戰四勝兩平,暫時排在了第一位。
最讓人驚奇的是,六場比賽,這個穿着可笑球衣的隊伍從未讓別人攻入一球,主力門将關磊,連同以馬如龍為中心的後防線,共同創造了這個奇跡。
那個春天,是卓安寧最意氣風發的時候,他以替補前鋒的身份,極少的上場時間,卻連續攻入四球,展現了他無與倫比的搶點意識和實戰天賦,引起了教練很大的重視,漸漸把他列入了首發陣容。
那是個離夢想只有一步之遙的春天。
他們三個人同時在球場上揮灑汗水,那些小情小調的東西似乎也漸漸忘到了腦後。卓安寧刻意遠離危險的馬如龍,關磊也漸漸忘掉了大名單落選的不快。
比賽的間隙,卓安寧常常受邀去關磊家吃飯,關磊的爺爺奶奶和妹妹很快就對他愛吃的菜了如指掌。
不知不覺中,聯賽已經過半,一個月的休戰期到了。
那天放假,馬如龍攔住準備回家的大家,慷慨地說道:“我們的隊伍暫列第一名,我請大家吃飯,每個人都去。”
大家鬧哄哄地下了計程車,一擁而上地擠進酒店頂層的自助餐廳,也不講究什麽冷菜熱菜的順序,喜歡生猛的直奔海鮮,喜歡甜食的直奔糕點。
大家可以想象那個情景,一整支足球隊,包括替補,個個人高馬大飯量驚人,把見多識廣的服務生都給驚了:這幫人要是多來兩次,這個月的獎金就全泡湯了。
飯包酒足之後,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走在馬路上,卓安寧站在關磊身邊,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突然笑道:“我發現,我們可真是一支夢幻組合。”
“怎麽講?”趙中奇笑道,“聯賽大黑馬,半程第一?”
“不,看看我們的成員組成吧,”卓安寧指指自己,“我,考了負分被學校開除的弱智份子。”
“哈哈哈,”趙中奇笑道,“我,饑渴難耐,看到漂亮妹妹就流口水的好色份子。”
崔大猛給了卓安寧一個服氣的眼神:“我,仗着人高馬大欺負學弟的無恥份子。”
關磊輕笑道:“我,語不對心,喜歡隐藏的虛僞分子。”
馬如龍一直站得離卓安寧遠遠的,這時大聲說道:“我還是被兩國政府驅逐的搗亂分子呢!這是足球隊,不是理化興趣小組,不一樣的人就該幹不一樣的事,我們是沒那幫戴眼鏡的會讀書,可到球場上,傻眼的是他們!”
“我們人很爛,球衣更難看,”卓安寧高興地喊道,“可我們是聯賽半程冠軍!”
大家哄笑起來,不知誰帶頭唱了起來:“我們是害蟲,我們是害蟲……”
這是卓安寧有關那個春天最快樂的回憶。人終究是一種社會動物,或多或少都需要融入某個集體,在集體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和價值,才會真正感到幸福。
一直跟學校生活格格不入的卓安寧,終于找到了體現自己價值的集體,可那時候的他,絕沒想到這快樂竟會如此短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