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疑惑
早在拉塞爾前來送魔石的時候,菜月昴便讓奧托帶着其他不夠強、只會白白送命的護衛們先撤離了,順帶去查探下與萊因哈魯特一同前來讨伐的聯合軍隊在做什麽。
畢竟也不能排除掉那些國家故意撕毀約定,弄假成真,趁機把他這個肅清王的勢力拔除,抓住他這個禍首,然後軟禁在某處榨幹他剩餘價值的可能性。
不過奧托既然平安與他彙合,那麽便代表着菜月昴切實地用利益将他們綁上了自己的這艘船。
已經與部下彙合了的肅清王看着打得震天動地、估計會被毀掉三分之一的堡壘,深深地嘆了口氣:“塞西爾斯真的好貴啊。”
菜月昴向着毛茸茸的保镖和自己的內務官抱怨道。
哪怕是已經提前把昂貴的財物轉移了出來,看到自己精心打造的險要堡壘被弄成這個模樣,還是會心疼的啊。
“不過現在總算是錢貨兩訖了,如果沒有那個不聽人話的麻煩性格,塞西爾斯還是挺好用的。”
奧托翻了個白眼,口吻不客氣地說道:“難道不是因為我們的王總是喜歡花這種沒必要的錢麽?”
菜月昴看了騎在地龍背上極速前進的奧托,扁了扁嘴:“是我的錯覺嗎,奧托你越來越膽大了啊……明明只是個奧托而已,就給我像個奧托的樣子啊。”
“如果我的王不總是把棘手的任務全部壓到我身上、而且毫不留情地榨幹我,我大概會更尊重你一點。”
早就摸清了菜月昴脾性的奧托,可不會被這樣的話語打擊到。
“既然這麽有精神和我鬥嘴……看來四大王國的聯合軍已經搞定了啊。”
菜月昴點了點頭,把自己埋在了赫利貝爾背上的毛絨之中。
他現在很疲憊,能夠達成現在這個結局,菜月昴還是死了兩回,現在精神已經到了極限,需要毛絨絨來撫慰自己的心靈。
“好了,我們該轉移到新的據點了,領民們應該已經在等着我們了。”奧托看到菜月昴疲憊的模樣,也沒有再說什麽,而是利落地向其他人下達命令。
沒有人問為什麽菜月昴就這麽幹脆利落地放棄了用巨額資金、大費周章建立起來的堡壘據點,他們信任着自己的王,信任着王會肅清這世上的不幸與不公,所以将自己的性命與未來寄托在了肅清王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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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月昴最後看了一眼夜色之中的堡壘,朝着那光芒與震響最甚處勾起了唇,悄無聲息地說道:‘我們稍後見,萊因哈魯特。’
——堡壘之中,原本華美的會客室已經破敗不堪,牆體倒塌,一片斷壁殘垣的破敗模樣,與片刻之前的精致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而在這之中,唯一還站着的只有劍聖萊因哈魯特與青色雷光塞西爾斯。
拉塞爾早就在這兩個超出常識的強者交手之前便溜之大吉了,傻子才會去追有禮贊者護在身邊的肅清王,這種事有幾條命都不夠用。
萊因哈魯特從未受過如此嚴重的傷,他的加護在這個地方被遏制住了,不僅如此,對手還是波拉奇亞九神将之首的青色雷光,敵人的劍技已經是超越了人類可以觸及的極限。
那閃電般的刀光處處致命,帶着冷冽無聲的殺機與灼熱沉重的力道,和萊因哈魯特以前曾經與青色雷光切磋時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如果說塞西爾斯以前的劍是那麽地輕巧而迅疾,那麽此刻他的劍卻是沉重而迅猛得讓萊因哈魯特甚至後退了幾步,避其鋒芒再去接他的劍招。
“……塞西爾斯閣下,你的劍和以前的不一樣了。”萊因哈魯特神情凝重地握着龍劍對藍發的劍客說道。
“是嗎?如果連你也這麽說,那看來我的劍是真的不一樣了。”塞西爾斯也沒有好到哪裏去,他的衣衫上都是被龍劍割出的痕跡,鮮血泅染了靛藍色的和服。
哪怕是被剝奪了所有加護、僅剩下劍招的萊因哈魯特,塞西爾斯也沒有占到上風,應對得依然很吃力。
“老大果然說得沒有錯啊,嘛,畢竟是能把我釣住的老大嘛。”塞西爾斯笑了起來。
“感受到了嗎,除了一直有的渴切以外,我在劍裏加入了嫉妒哦。”
萊因哈魯特并未回答,但這并不影響塞西爾斯的自言自語——他本來就是不聽人說話、我行我素的性格,而這一點到現在也沒有改變。
“對跨越那堵牆、完成天劍的渴望,以及……對你的嫉妒啊。”
“對我的、嫉妒?”
眼前的青色雷光,到底在說什麽?
萊因哈魯特完全無法理解他的話語。
“啊,不要誤會了,不是對你劍術或者加護的嫉妒,而是……為什麽老大這麽地關注你呢?而且啊,明明都有了我、有了赫利貝爾先生,卻還是想着你,這一點,我無論如何也無法服氣啊。”
“就算他剛才表現出了對你失去了興趣,但是啊,老大的性格真的超——反複無常的,說不定哪天就又對你産生了興趣呢?管錢財的內務官說了,老大的身邊,只能養一個擅長劍術的強者,這不就是說……”
塞西爾斯深深地嘆了口氣,“我随時都有可能被老大解雇麽?”
塞西爾斯不曾考慮過萊因哈魯特拒絕菜月昴的可能性,正因為如此,他才感受到了要打敗萊因哈魯特的那份迫切。
如果他不夠強的話,自己在肅清王身邊的位置,便會被紅發的劍聖所代替。
“不過啊,我也沒有想到,僅僅只是這份嫉妒而已,竟然就讓我的劍又快了不少、又銳利了不少,果然老大說的是正确的啊。”
“我現在,滿腦子只想着該如何打敗你,然後回到老大的身邊啊。”
青色雷光的嘴角彎出了一個邪氣至極的弧度,那個笑容就好像是被圈養起來已經餓到了極點的猛獸——不,或者該說成是野獸更貼切——被松開了箍在脖子上的項圈,但下一刻,即将被他吞噬殆盡的不僅僅是敵人,還有将兇殘、冷酷的野獸豢養起來的主人。
“僅僅只是嫉妒,便能讓我改變到這個程度……那麽其他的情感,應該會讓我變得更強,然後徹底地跨域過那堵牆吧?”
笑眯眯的塞西爾斯,握緊了手中已然出現了裂痕的夢劍與邪劍,再次朝着萊因哈魯特攻去。
……
“呼……”萊因哈魯特的臉頰與身體上都是劍傷與鮮血,疼痛第一次如此鮮明地撕裂着他的身軀。
對面的塞西爾斯也沒有好到哪裏去,兩柄魔劍已經斷裂,身上已經布滿了劍氣與塵礫劃破的傷口。
倘若菜月昴在這裏看到了最後,那麽他便會發現,這個塞西爾斯是真正地用盡了全力與萊因哈魯特交戰,甚至不曾留下逃走的力氣。
也因此,萊因哈魯特所受的傷也遠比舊世界線的重。
“啊啊,你真的是怪物啊。”
塞西爾斯吐出了一口疲憊的濁氣。
“不過算算時間,也差不多該到了吧?我可沒有真的打算在這裏被殺掉啊——”
塞西爾斯喃喃自語,萊因哈魯特調整完呼吸,準備再一次辟出龍劍時,露格尼卡王國的訊息便一如塞西爾斯所說的那般到來了。
萊因哈魯特皺起了眉頭,從塞西爾斯的話語裏察覺到了不對勁,他查看了這枚加急的信件,在看到裏面的內容時愕然地睜大了眼睛:“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塞西爾斯攤了攤手,在急速地撤離時丢下了一句話:“看來老大還是成功地買下了你啊。”
沒有錯,這才是菜月昴這些看似血虧無用的計劃中唯一的目的——買下萊因哈魯特·馮·阿斯特雷亞,雖然明确來說并不是買,但實質上用這個詞來形容并沒有錯。
當代劍聖的确是很無法用金錢來衡量的,但是菜月昴提出來的‘讓萊因哈魯特從劍聖家系的詛咒中解放出來’,‘讓王國的政權徹底地掌握在女王的手中,而不是讓女王成為賢人會的傀儡’等建議也非常地有吸引力。
前者對于将萊因哈魯特視為友人的尤利烏斯效果拔群,而後者則讓安娜塔西亞頗為意動,畢竟誰都不願意自己發號施令的時候,一群該退位讓賢的老人在指手畫腳、挑三揀四。
況且以商人起家的安娜塔西亞也有自己的算計,萊因哈魯特對露格尼卡王國的忠心毋庸置疑,既然如此,讓萊因哈魯特待在菜月昴的身邊,說不定可以得到更多那超脫的知識與極具價值的技術。
露格尼卡前來讨伐菜月昴用的理由是‘殺害邊境伯羅茲瓦爾’,其他的三國不過是趁機撈好處而已,但是在菜月昴的布置下,這個聯合軍人心渙散、徹底潰不成軍。
萊因哈魯特站在萬魔殿的廢墟之中,盯着手中的信件,仿佛要把那白紙黑字的信紙盯出花來。
信件是安娜塔西亞發來的,裏面說的是讨伐內情有變,已有明确證據證明羅茲瓦爾是魔女教潛伏在露格尼卡的間諜,此次讨伐的正義與道德已經不複存在了,命萊因哈魯特迅速收手,并且跟在肅清王菜月昴身邊,貼身保護他五年,以作為賠罪。
萊因哈魯特呆愣在原地。
這一切都太過蹊跷了,羅茲瓦爾忽然身敗名裂、被人殺害,本來無人知曉是誰動的手,但忽然之間有人知道了菜月昴是兇手,于是又定下了這次的讨伐——然而現在又爆出了羅茲瓦爾是魔女教的信徒,菜月昴的所作所為是行正義之事,畢竟魔女教給世界帶來了那麽多的痛苦。
這樣一來,菜月昴在羅茲瓦爾的宅邸養傷,卻忽然又逃走,跑到了卡拉垃基建立起結社也有解釋了,恐怕是發現了羅茲瓦爾的魔女教教徒身份,所以才會建立結社集結力量,最後将羅茲瓦爾一舉消滅。
而塞西爾斯最後那句“成功地買下了你”更是如同一根刺一樣紮在了萊因哈魯特的心髒上。
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
目前唯一能夠給他最快解惑的,恐怕就只有菜月昴了。
萊因哈魯特長呼了一口帶着鐵腥味的濁氣,邁開步伐,朝着泛起了魚肚白的東方前進。
加護告訴萊因哈魯特,他所尋找之人就在這個黎明方向的盡頭。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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