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陳慕雲在接到夏草電話前,剛剛才挂掉郭川的電話。
兩人因為簡飛菲的關系,也算是大熟人,所以雖然他是郭川這部戲的投資人,對方也沒給他太多的面子,照樣在電話中對他好一通抱怨。
“這丫頭,又沖又犟,像只刺猬一樣。”
陳慕雲揉着鼻根無奈的笑,看了眼對面的人,對方正火燒火燎地,急得抓耳撓腮。
“她就這脾氣,你跟她一般見識做什麽?”
“我這張老臉今天都丢光了……還請他們吃了飯。”
陳慕雲笑得更深,見對面那人幾次張嘴想插話,忙做了個手勢,示意他閉嘴。
“那我把錢還給你,行嗎?這頓飯吃了多少錢?”
他的不緊不慢惹得郭川火氣更大,在那邊狠狠地“呸”了他一口,“陳先生,等到了片場,她挨我罵了,你可別心疼,別說我挾怨報複?”
陳慕雲剛剛還只是漫不經心的樣子,這時反倒認真起來,正色道:“她能碰到你,是她的運氣。你對她嚴一點,也是讓她多學點東西。”
他這麽認真,郭川好像不太習慣了,在那邊啊了兩聲,笑着說了句“以後有你受得”就結束了通話。
這個電話一結束,陳慕雲對面的簡喬南就迫不及待地問了句“剛剛誰的電話”。
陳慕雲将手機放到面前的茶幾上,笑道:“這個還需要向簡大少爺彙報嗎?”
簡喬南臉皮一向厚比城牆,“你要彙報我也不介意。”
陳慕雲笑着白了他一眼,伸手去端面前的茶杯,手剛碰到,他的手機在這時響了起來。
他看了眼來電號碼,手猛的一抖,整杯水全部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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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慕雲一把拿起手機,接通了電話,叫了聲“夏草”。
水順着桌面流到下面的地毯上,他的對面,簡喬南正用一種驚訝的眼神看着他。
陳慕雲一向穩重,很少有這麽失态的時候。
而剛剛他叫的那一聲,簡喬南皺起了眉頭。
他為什麽覺得這兩個字有點耳熟?
他這樣一分神,也不知道陳慕雲和對方都說了些什麽,只聽到他問了句“需要我現在過來嗎”。
陳慕雲一直都是那種情緒不外露的人,天生面癱臉,無論生氣還是高興,在他看來都差不多,對別人也多是溫和有禮,但卻有一種說不出的疏離感。可是剛才他問那句話的時候,簡喬南卻有一種全身雞皮的感覺。
太他媽的溫柔了,都不像是陳慕雲這人嘴中會說出來的話。
他在這時腦中忽然靈光一閃,想起那兩個字為什麽這麽熟了。
那是陳慕雲曾經的,也是唯一一個小情人的名字。
那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了,他記得兩人沒在一起多久就分手了,後面這幾年,他也沒見到這兩人再聯系過。怎麽現在……
不好!
這兩人該不是舊情複燃,又勾搭到一起了吧?
那他妹妹……
簡喬南心中警鈴大作,并且馬上升起一種身為兄長的責任感,覺得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鍋,他也不能讓這兩人勾搭到一處。
陳慕雲的通話結束了,人也站了起來。
“對不起,喬南,我得出去一趟。”他說着就想離開。
簡喬南一躍而起,一把抓住陳慕雲的手。
“夏草……是那個夏草對不對?”
他下了狠勁,陳慕雲動了兩下,都沒能擺脫他的手,面色不由的沉了下去。
“有問題?”
“你們又勾搭到一起了?”簡喬南心想你他媽的要是敢說個“是”,你看我怎麽收拾你。
“和你有關系?”陳慕雲反問。
“當然有關系!”簡喬南吼了一句,甩開陳慕雲的手,臉色陰沉沉的,“喬琪怎麽辦?你玩我妹妹是吧?”
陳慕雲奈地笑了一下,“你說的什麽話,我跟喬琪什麽關系都沒有。”
“陳慕雲!”簡喬南撸了把袖子,手指快指到陳慕雲臉上。
“你再說一遍試試?”他怒不可遏,“喬琪等了你這麽多年你不知道嗎?”
陳慕雲仍然是那種淡淡的神色,只是微微的皺了下眉頭,“我從來沒有應承過喬琪什麽。”
“王八蛋!”簡喬南一拳頭打了過來,被陳慕雲伸手格開,但他沒有還手。
“那你還和她玩了這麽多年的暧昧?你耍喬琪是吧?”他喘着粗氣站在那裏,像一只鬥紅了眼的公牛。
陳慕雲蹙着眉頭沉默了一下,再開口時,聲音平穩了不少。
“喬南,你這話我不能認同。這些年,不說喬琪曾經有過男朋友,就算我們碰到一起,我也從來沒有和喬琪暧昧過。是,我承認我猜得出喬琪可能有那方面的意思,可是她從來沒有真正表白過,我不可能主動找她拒絕她。她是女孩子,這點面子我總得給她留着。假如你一定要覺得這樣是在玩弄她的感情,那我懶得再解釋。”
陳慕雲一向沉默寡言,在簡喬南的印象裏,他很少會有一下子說這麽多話的時候,尤其還是這麽認真的口吻,而且說的話也算在理,簡喬南一時也找不到更好的話反駁他,只能放軟一點态度,帶着一點懇求的意思。
“喬琪她喜歡你。”
“抱歉。”陳慕雲神色異常認真,“我和喬琪完全不合适。而且我從來都不喜歡喬琪這種性格的女孩子。”他頓了一下,“假如你真的覺得我有主動拒絕的必要,我明天會找喬琪說清楚。”
陳慕雲說完離開,簡喬南站在那裏,心中像被什麽堵得嚴嚴實實地,可是卻找不到發洩口。他大喘着氣站了一會兒過後,動手将陳慕雲家客廳裏的東西砸個稀巴爛,這才憤憤離開。
車子開到半路,他給陳慕雲打了個電話,在電話中吼那邊的人。
“不用你說!我來說!我簡喬南的妹妹,不知道多少人争着娶呢。你以後就後悔吧,王八蛋!
***
夏草挂掉電話,洗澡上床,卻難以成眠。
人生,總是需要适當的妥協,誰都不可能完全的随心所欲,她自然不能例外。
作為一個女兒,她不在乎別人怎麽看她,并以她自己的方式在保護她的母親,像一只豎起了全身刺的刺猬一樣,随時都在準備着戰鬥。可是作為一個母親,她完全不希望她的孩子再承受她曾經經歷過的痛苦。
陳慕雲說的對,作為過來人,她更應該能體會那個孩子的感受。
她不能因為自己的好惡,讓一個孩子來承受她本不該承受的東西。
夏雪晨有權利得到來自父親的愛,有權利得到一個孩子應該得到的最基本的快樂。
所以,她願意妥協。
只是,明明是這麽天經地義的一件事,為什麽卻讓她覺得這麽悲傷呢?
***
夏草睡不着,索性起了床,光着腳來到陽臺上。
外面有如水的月色,似銀霜一樣鋪到陽臺上。她的手碰到欄杆上,觸感冰涼。
夏草在這一瞬間想到某個雪後初睛的夜晚,好像也是有這種溶溶的月光,她和某個人一起,沿着江邊慢慢的走着。
空氣寒冷幹燥,路邊圓球狀的路燈像一顆顆明珠一樣襯在墨色的夜空下。
她的手放在對方的衣兜裏,十指緊扣。明明那麽冷的天氣,手心裏卻開始冒汗。
“夏草。”在一個燈光微弱下來的地方,那人停了下來。
她也停了下來,虛虛地靠在江邊的欄杆上,擡頭看面前的人。
對方高大,英俊,眼睛明亮如星,眼神溫柔似水。
她忍不住微笑,一個笑還沒有成形,灼熱的吻就落了下來。
有夜風柔柔的拂過,夏草猛地醒了過來。她的面前,仍然是寂寞如水的夜色。
那樣熱烈的吻,那種幸福的整顆心都要裂開一樣的感受,都是她後面這幾年,再沒有經歷過的。
她最單純的快樂,在那三個多月的時光裏,已經全部消耗盡了。
二十五歲的夏草,其實,已經老了。
她的眼角有熱熱的東西滑過。
要有多堅強,才敢念念不忘?
***
她的手機在卧室裏拼命的響了起來,打破了一室的寧靜。夏草吸了下鼻子,轉過身走進去,拿起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頓時呆住了。
“我在你家小區門口。”
夏草一顆心砰砰的跳着,好像得強按着,才不會跳出胸腔。她看了下時間,将近淩晨一點鐘了。
按時間算,他應該是接了電話後馬上就趕過來的。
“我現在下來。”她說。
她說的很平靜,可是在穿鞋子時,卻将兩只鞋子穿反了。她的睡衣樣式保守,就算穿出去,很多人都會以為是長裙,所以她也沒換,頭發也只是随便挽了個髻,就匆匆的跑出門去。
深夜的小區裏,終于失去了白天的喧鬧。鞋跟叩到地上,發出輕微的咚咚聲,夏草一步步的靠近了小區的門口。
陳慕雲的車就停在小區門口的不遠處,人已經下了車,正站在車邊,看着她過來的方向。
她做了幾個深呼吸,走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蒼的地雷,寫文生涯中收到的第一個地雷,好開心。
謝謝!
話說,這是二更喲,作者這麽勤快,你們都不想說點什麽嗎?
好吧,其實是前天晚上有事沒更,早晨那一更是補那一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