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因為心裏有事，夏草将近天亮時分才睡了過去。等到醒過來時才發現，已經快到上班時間了。
她昨天沒有将車開回來，這裏又不好攔計程車，今天只能坐地鐵去公司，這樣時間就更緊張了。
夏草匆匆地沖出房間，就看到那一老一少都已經起床了，正擠在浴室裏。夏雪晨剛刷好牙，夏母正在幫她洗臉，她粉嘟嘟的小臉上都是水，卻在看到夏草的一瞬間，立即推開夏母，撲向夏草。
夏草忙蹲下身，穩穩地将她接在懷裏。
小姑娘想要親夏草，卻被夏草躲開了。
“媽媽沒刷牙洗臉，臭。”
小姑娘才不嫌棄呢，逮着她就在她臉上“叭叭”兩下，左右兩邊各親了一口，蹭得夏草一臉的水。
“我媽媽才不臭，我媽媽是香媽媽。”她笑得開懷，同時緊緊的摟住夏草的脖子，“媽媽，我好愛你喲！”
夏草又是歡喜又是心酸，回擁住她，摸着她柔軟順滑的頭發，“媽媽也愛囡囡，囡囡是媽媽的。”她将小姑娘單薄稚嫩的身子摟得更緊，語氣堅定，“囡囡只能是媽媽的。”
誰都搶不走，哪怕那個人是她生物學上的父親也不行。
她原本想要交待她，不要相信自稱是她“爸爸”的那個人的話，可是那應該需要很多的時間來應付這個孩子可能會問出的各種古怪問題，而現在，她很顯然沒有這個時間。
她快遲到了，連早餐都沒時間來吃。
夏母已經将早餐端到桌子上，看到夏草在玄關換鞋，忙問她，“你不吃早飯了？”
“快遲到了。我的車在公司裏。”夏草匆匆的說，說完就準備出門，夏母卻塞了兩個包子到她手裏。
“早飯一定要吃。外面都是地溝油，別在外面亂買。”
夏草塞了一個包子在嘴裏，不能說話，只能點頭“嗯”了一聲，然後開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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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坐電梯和出小區的那段路中，就将那兩個包子消滅掉了。
包子是夏母自己包的，夏草和夏雪晨都喜歡的香菇白菜餡，可是卻是老太太不喜歡的。
她讨厭香菇的氣味。
可是為了她最重要的兩個人，她願意忍受那種難聞的氣味。
包子落到胃裏，整個人都好像暖洋洋的，像冬日裏曬着太陽一般。
這個時候的夏草，忽然充滿了鬥志，覺得人生沒有什麽過不去的坎。
家裏那一老一少，就是她最堅強的後盾。
***
走到半路，夏草手機響起的時候，她正像沙丁魚罐頭一樣，在地鐵上被人擠得連動都不能動一下。夏草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将手機從包裏抽出來，高高舉上頭頂，然後看了一眼來顯。
這一看倒大吃一驚。
竟然是郭川打來的。
夏草在吃驚之餘，費了很大的勁才艱難的接通了電話，貼到耳邊，說了句“你好”。
每當這個時候，就能很好的體會一下什麽叫人口大國。
郭川在那邊笑，“你還沒給我答複呢，夏小姐。”
夏草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對方的身份在那裏呢，結果現在還要郭川主動來問她。
“可以的。”她說，“不過我現在在地鐵上，等一下到了公司再給你電話行嗎？”
郭川笑着說好，然後挂斷了電話。
夏草到了公司，立即聯系了郭川。對方将劇本發到她的郵箱裏，讓她先看一下，順便背背臺詞，大概一個月左右就會開機。
“這麽快！”夏草驚叫道。
雖然她答應了這件事，可是卻還是有一種置身事外，事不關己的感覺，而且她什麽都不懂，怎麽拍？
郭川在那邊笑道：“也不算快了。劇本都寫好了三年，演員，資金，工作人員都到了位，還等什麽？”
夏草暗自感嘆他的辦事效率，又想名導就是好辦事啊。就算是明天就開拍，她也不會擔心郭川那裏會有什麽纰漏。
她唯一擔心，只是她自己。
她什麽都不懂，鬧笑話被人笑都沒什麽，可是她怕她會拖累整個劇組。而且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背臺詞。
是像以前上學時背書那樣嗎？
郭川聽了她的煩惱只是哈哈笑。
“車到山前必有路。臺詞你可以随便改，編劇他不會介意的……只要改得比原來的好就行。”
後面一句補充讓夏草更加擔心。
“票房你也不用在意，因為我都沒在意……反正賠錢了也不找你算賬。”
可是她會覺得內疚。
“那你先看看劇本，順便理解一下這個角色。對了，你最近幾天有空的話，我想帶你見見編劇還有另外兩個主演，你們也好交流一下對這部戲的看法。”
夏草想我哪裏敢有看法，你們覺得怎麽好我就怎麽演呗。怕只怕他們覺得這樣演好，可是她卻只能演成那樣。
夏草還從來沒有對一件事這麽沒有把握過，簡直是忐忑難安。
俗話說臨陣磨槍，不快也光，她在考慮，要不要找了演員培訓班做一下短期強化培訓。
結束通話，夏草打開郵箱，将劇本下載到電腦中開始看起來。
電影的名字叫《朝陽》，夏草看了一下，那是女主角的名字，等到再往下看，她覺得應該還有另一層含義。
夏草飛快的看了一些，知道這是一個關于尊嚴與母愛的故事。
那裏面有些情節對她來說，實在是太熟悉的，熟悉的讓她覺得心被緊緊的揪到了一塊兒，絲絲縷縷地痛着.
幾乎像是被什麽控制住了意識一般，她倒回劇本的開頭，重新慢慢地看了起來。
“夏草。”
看得正入神，趙辰的聲音忽然在頭頂響起。
她太投入，被這一聲吓了一跳，輕輕地“啊”了一聲，猛地擡起頭看面前站着的那個人。
“孩子的事，你不用擔心的。”他在她對面坐了下來。“囡囡那麽可愛，就連我都舍不得，更何況是你。無論如何，我們一定盡全力幫你。”
夏草想，應該是她昨晚那麽晚還打那個電話，所以趙辰才這麽緊張，特地一上班就來鼓勵她。
他實在是太好的一個人了，在孩子的父親是誰都不清楚的情況下，就将這件事攬到了自己的身上，也不怕可能會帶給他多大的麻煩。
夏草有時候在想，她上輩子會不會是做了很多很多的好事，所以這輩子才能碰到這麽多對自己這麽好的人。
“嗯。”她點頭微笑，“有你的保證，我很放心。”
“和我有什麽關系，還不是靠老陸。”趙辰哈哈地笑了起來，然後忽然問了一句，“你說，我這樣像不像吃軟飯的？”
夏草想都不想就說了句“不是”。
她太知道，趙辰有多努力，才可以走到離陸致遠最近的高度。
“你很勇敢。”她由衷地說。
“牙都快酸掉了。”趙辰誇張地捂住了一邊腮幫子，一副“我真受不了你了”的樣子。
夏草也覺得那話太肉麻了一點。趙辰根本不需要這種毫無意義的贊美之詞。
“好了，不跟你說了，你先做事吧。”他說着站了起來，準備離開。
夏草叫住了他。
“郭導發劇本給我了。”
趙辰立即來了精神，幾步繞到她身後，湊過來看她的電腦。
“說什麽的？”他問。
“母愛……還有，尊嚴。”夏草一字字的說道。
“好像有點沉重啊。”趙辰又看了幾秒鐘，然後直起身，“不适合我。我還是不看了，你慢慢看。”
夏草忙将文檔關掉，“我下班回家看。”
“你老板我是那麽小氣的人嗎？”趙辰笑，“只要自己的事做完了，我不介意我的員工休息一會兒的。”
夏草當然知道他這是對自己特殊關照，于是道了謝，又迫不及待的看起來。
她是真的被這個故事吸引了，忍不住想看下去。
***
夏母和夏雪晨吃完早餐後，就帶着這孩子出門去買菜。
菜市場就在小區附近，今天又是個陰天，夏雪晨連遮陽帽都不願意戴就蹦蹦跳跳的出了門。
她腿上的傷口已經結了痂，但還有一層黑褐色的硬殼在上面。可是小姑娘是好了傷疤就忘了痛，一出門就像被風追趕着一般，不顧夏母在後面叫她，只一個勁的往前跑。
出了小區門口就是一條馬路，車子很多，夏母吓壞了，在她剛剛出小區門口的一瞬間，一把拉住了她的小胳膊。
“有車，不準亂跑，知道嗎？”夏母神情嚴肅的警告她。
小姑娘嘴唇噘得高高的，像一朵鮮豔欲滴的花朵一般。眼神也是可憐兮兮的，像無家可歸的棄狗。
可是她的奶奶鐵石心腸的很，根本不為所動，只是緊緊的拉住她的手，一點都不肯放松。
小姑娘手都被攥疼了，不由地抱怨起來，“壞奶奶，哼！”
夏母聽到小姑娘帶着鼻音的那聲“哼”，低頭去看她，夏雪晨又是一聲“哼”，同時還驕傲地偏了下小臉表示對夏母的憤怒。
夏母也不哄她，只是對她說：“囡囡，奶奶以前就告訴過你，外面車多，要是碰到你，你就見不到媽媽和奶奶了，你不記得了嗎？”
見不到媽媽和奶奶了這個後果太嚴重了，小姑娘一下子就蔫了下來。
兩人一起去了菜市場 ，一路上小姑娘都緊緊地抓住夏母的手不敢松開。
夏母也覺得很為難。
這孩子太好動了，一刻也停不下來，而且膽子還大，完全是不知死活，不管不行。可是她又很怕管得太嚴了，用夏草的話說，就是扼殺了這個孩子的天性，讓她以後都只能做一個循規蹈矩，不敢有自己主見的人。
這個可不是夏母願意看到的。
雖說女孩子應該文靜一點比較好，可是她可不想她的小孫女像她一樣，是個受氣包。
她最希望的是她能像夏草，該懂事的時候就懂事，該厲害的時候，也能毫不含糊的出手。
如果不是因為夏雪晨的身世，她對自己的這個女兒，可以說是一百個滿意。
當然了，雖然有點遺憾，不過……
夏母低下頭看了眼正伸出一只小手，要求幫她提東西的夏雪晨，心裏有種形容不出的滿足。
不過能有一個這麽可愛的小孫女，她也已經心滿意足了。
因為天氣涼爽，兩人買好菜後，夏母帶着夏雪晨去附近的那個小公園裏面玩。
現在是暑假時間，孩子們都在家裏。因為天氣好，很多小朋友都被帶出來“放風”。這些人裏面，和夏雪晨年紀相仿的有三個小男孩，可是他們一直在玩球，卻并沒有帶夏雪晨一起玩的意思。
這三個孩子都曾經罵過夏雪晨是沒有爸爸的野種，并因此跟夏雪晨打過架。
小孩子的世界有時候很簡單，因為他們都和夏雪晨打過架，所以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了。
夏雪晨也沒見什麽沮喪的表情，她一個人在滑梯上玩得不亦樂乎。不遠處的長椅上，夏母正在和幾個一般年紀的老太太唠嗑，只是偶爾看上夏雪晨一眼，防止她出意外。
雖然沒有太陽，可是畢竟是夏天。夏雪晨玩了一會兒之後，就出了一頭一臉一身的汗。
她正玩得興起，也顧不上這些，吭哧吭哧地爬到高處，然後“刺溜”一下從上面滑了下來，高興得咯咯直笑。
一只大手忽然伸到她面前，然後輕輕的幫她用手擦掉額頭上的汗。
夏雪晨氣喘如牛，擡起被汗水打濕，紅撲撲的小臉蛋往上看，就看到一個有點面熟的長得很好看的叔叔站在自己的面前。
“你好。”這位叔叔先向她打起了招呼。
夏雪晨本來是皺着小眉頭在看着這個人，在聽到“你好”這兩個字時，突然小腦袋裏靈光一現。
她“啊的”大叫一聲，然後驚喜的看着對方，“你是陳叔叔！”
作者有話要說： 收藏已死，評論陣亡，看在作者今天會二更的份上，各位姑娘留下幾句話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