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至于往後天天給正統帝送了養生湯?
不存在的。
那天天吃了山珍海味, 也會膩了。
那養生湯又不是十足的稀罕。這肯定也要給乾清宮送的湯品,偶爾換些新鮮的。
總歸,還是湯品要出新。
“你等退下, 朕與愛妃說些體己話。”
正統帝擺擺手, 示意殿中侍候的宮人們全退下。
包括李公公也讓正統帝給揮退了。
“聖上。”
玉榮奇怪了。
正統帝這有什麽體己話,要這般保密的。這還把她給喚來了乾清宮的禦書房。
真好奇啊。
這些年了,玉榮發現,她難得的起了興趣。
濃濃的,一點兒不摻假。
“朕記得, 愛妃有一筆好字,倒與朕的筆跡相仿。”
正統帝提了一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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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聖上見笑了。妾就是瞧着聖上的字兒好看, 妾便是臨摹了。”
玉榮趕緊的誇一誇。
她能說,她當初練了字,就是覺得正統帝的字,這學一學就當一個樂趣。
“這很好。”
正統帝卻很滿意的樣子。
“有一事,愛妃能給朕幫上忙。”
正統帝執起玉榮的手,把玉榮牽動了禦案前。
“這些奏章,要緊的都有紅色的貼封,這些愛妃不必管。愛妃要做的, 是把這些不太緊急的奏章,給朕再分一分。”
正統帝每天要看的奏章, 那是非常多的。
緊急的, 正統帝肯定顧上了。
至于那些不急的,專業給帝王拍了馬屁的。
正統帝也無奈。
可批, 還是要批的。
“例如這等問安的奏章,若無要緊事的,由愛妃單獨撿到一邊……”
正統帝拿了一份的範例, 遞到了玉榮的手上。
玉榮的手抖了一下。
這等事情摻合了,這未來……
想一想,玉榮感覺喉頭有點兒發幹了。
不過,為了鎮定,她還是強打起精神。
“……”
仔細看了一遍。
玉榮回道:“妾明白了。”
“妾會把這些不緊急的奏章中,這等問安的奏章單獨分撿出來。”
玉榮肯定的點點頭。
“給。”正統帝在此時,還給玉榮遞了一支筆。
玉榮看着沾了朱砂的筆。
她愣了一下。
“朕知了,批吧。”正統帝的神色間,倒是一派淡然。
玉榮目光是認真的直視了正統帝。
“這……“
玉榮想說啥,她就覺得喉嚨裏的聲音,像被奪走了一樣。
她做了這等事情,将來會不會被滅口啊。
她很害怕的。
“朕信你。”
正統帝說了三字。
玉榮很想說,我不信,我自己。
這等事情,一旦一句半字的透露了風聲。
滿朝上下,妖妃的名聲透露出來。
玉榮很可能被皇太後摁死。
就是耿氏一族都讨不了半點好。
玉榮想哭啊。
可她看了正統帝的神色。
玉榮慢慢的,還是伸了手,拿起了禦筆。
“聖上……”
玉榮手有點兒發抖了。
“妾不敢。”
“妾遞聖上分了奏章,已屬膽大。再拿禦筆……”
玉榮的眼眸子裏,真真含上了淚花。
她就不敢哭出來。
可視線已經模糊起來。
在這個時代久了。
玉榮一直都是明哲保身的。
她不想死。
她混到現在的地位不容易啊。
她真的不想因為帝王一時的想法,就是莫名其妙的當了炮灰。
“妾德不配位。”
玉榮擡頭,很認真的說道。
德不配位,必有災秧。
正統帝是帝王。
帝王不會錯,錯的就是身邊人。
現在外面什麽情況?
玉榮很清楚。
藩王都敢造反了。
她要是行了這等膽大的事情,她怕,有什麽流言扉語。
到時候,皇家把她一推,讓她祭旗可怎麽辦?
她怕死。
正統帝的目光是注視着裕貴妃。
他看得出來,裕貴妃的手在抖,那是真害怕。
裕貴妃的那一句“德不配位”。
這也是讓正統帝心神一動。
“哦?”
正統帝挑眉。
他覺得裕貴妃可能誤會了什麽。
“你不過替朕執筆。朕一時手疼,讓你臨摹罷了。”正統帝挺淡然的說道。
可臨摹也有風險啊。
到底還是讓玉榮松了一口氣。
“聖上,若讓人知道妾替筆,妾怕有損聖上威儀。”玉榮有點兒小掙紮。
“無妨,朕會封口。”
正統帝很淡然的回道。
此時,玉榮有一種感覺,她是在死亡的邊沿,那是要來回一次又一次。
這等事情真是露了口風,她危險甚重啊。
“要不,妾寫個小紙條,夾在奏章之中?聖上瞧着妾替筆的滿意,聖上按一個私印即可?”
玉榮表示正式的奏章上,她是不落筆。
也免得真成了物證。
這很容易讓自己冤枉死的。
“你在與朕讨價還價?”
正統帝的目光打量了玉榮。
良久後,在玉榮的兢兢業業下。
正統帝說道:“你放心,無需要你擔多大的責任。一切有朕,朕擔着。”
“朕口述,你替筆。”
正統帝吩咐了一句。
玉榮在正統帝的嚴厲目光下,她認命了。
然後,正統帝坐了禦案後的龍椅上。
玉榮坐在禦案下首,新添書案後的椅子上。
玉榮手疼。
玉榮眼花。
她滿眼的,全是折子裏的馬屁話。
她給正統帝念了折子。
一般情況下。
正統帝聽一個開頭,然後,讓她撿了後面的重點。至于中間那些馬屁精的話?
正統帝不樂意聽了。
至于玉榮的替筆?
更簡單了。
全是“朕知了”“卿需體公,上報朝廷”等等。
總之,玉榮發現她替筆的,全是問安的馬屁折子。真正沒重要的。
這一翻折騰下來。
玉榮懂了。
她的替筆,真是替筆。
全是給正統帝替了那些馬屁精的小事兒。
讓玉榮安心了。
想也是,正統帝又不是什麽昏君。
應該不會真讓一個後妃沾了朝堂上的要務。
心中莫名松了一口氣。
等着這一回忙碌結束時。
玉榮脖子頭。
玉榮的手頭。
玉榮眼睛也酸酸的。
總之,哪兒都不舒服。
特別是心裏,有一股子提心吊膽的味兒,就怕今個兒的事情傳了一言半語的。
心累啊。
玉榮這般想着。
“好了,朕犒勞了愛妃。今晚,愛妃在乾清宮與朕一起用晚膳。”
正統帝發話了。
玉榮能如何?
自然謝了隆恩啊。
這真是隆恩。
還是正統一朝裏,她是第一個在乾清宮裏跟帝王一起用晚膳的。
當晚。
用了晚膳,正統帝讓玉榮離開了。
好歹,沒留了玉榮在乾清宮留宿。
這讓玉榮心裏舒坦一些。
在繼續于乾清宮裏待着。
玉榮覺得她心裏壓力巨添。
永壽宮。
一回了寝宮。
玉榮趕緊的就是沐浴一回。
她想在溫水之中,那是泡一泡,洗洗乏。
在溫水之中,她整個人能輕松些。
就像是嬰兒,回了娘胎裏。那等放松,讓玉榮想着今天發生的一切。
在乾清宮裏,那發生的,那些意味着什麽?
當時,也只顧着害怕了。
現在想想。
玉榮品出了一些味道來。
“聖上……”
玉榮有些話是不敢講出來的。
她只能心中揣測了。
聖上的身體是不是哪兒出了問題?
若不然,好好兒的讓她替筆?
關乎了朝堂上的,就不可能有小事兒。
哪怕是一些大臣的問安奏章。
真是想理了朝堂上的事情,這裏面的門門道道,那也是一門學問。
玉榮想了很多。
她有一個想法,這對她而言,是一種災難的預警?
還是一種可能?
玉榮還記得。
她說了“德不配位”時,正統帝似乎在思考什麽。
她,還可能進一步嗎?
玉榮會這般想。
是因為玉榮看懂了一個道理。
正統帝是一個極重權利的皇帝。
正統帝寧可讓她一個後妃替筆。也沒有說了,讓東宮的太子監國?
這裏面的問題可重了。
這般順着思路想下去。
玉榮想到了很多。
有一種莫名的種子,在玉榮的心頭紮了根。
想得多。
可今個兒累得緊。
最後,玉榮沾了錦被時,已經是很快的睡下了。
接下來的日子。
玉榮偶爾裏,也會被正統帝宣去了乾清宮。
做的事情跟之前一樣的。
就是替筆,給那些馬屁精的奏章上,那是回了“朕知了”“卿當體國,報效朝廷”。
總之,繼續往昔做的舊事。
也是這等事兒
這真的做多了。
玉榮的膽兒,也練了出來。
從一些奏章裏,玉榮還看到了一些門道。
天下藩王,十位反了五位。
可朝堂上,還是沒起了大波瀾。
正統帝的基本盤還是穩的。
前線也有好消息。
從那些馬屁精的拍馬屁裏,玉榮就是看到了,某某将軍又打了勝仗。
某某地方,又有什麽祥瑞。
總之,正統帝的權利還是穩當着。
至于正統九年,九月。
朝廷又得喜報。
趙王被擒拿。
趙州算是讓朝廷平定了。
這當然是大喜事。
玉榮知道時,也是高興的緊。
畢竟,她可是後妃。
她的一切榮辱與正統帝也是惜惜相關的。
她的兒子是皇子。
這父皇的位置穩了,這皇子們才會是天下最尊的龍子。
壽康宮。
皇太後跟武嬷嬷在談了話。
“哀家得了消息,近幾月裏,裕貴妃常去乾清宮?”
皇太後的消息不落後,早知道了。
只是以前沒重視。
現在嘛,自然是重視上了。
武嬷嬷忙是回道:“此乃真的。”
“可清楚裕貴妃去,是做了什麽?”
皇太後問道。
“乾清宮聖上盯得緊。那兒沒什麽消息傳出。”
武嬷嬷說了實話。
正統帝把自己身邊都盯得緊。
那身邊的暗衛,都是換了心腹。
可以說,打從登基後。
正統帝身邊的人,就是過了一遍又一遍。
弑君案,還有漏網的。
這讓正統帝又動了心思,再是清洗了兩回。
總之,力度之在。
效果還是明顯的。
現在皇太後想知道了乾清宮的消息。
這也不容易了。
“哀家瞧着,永壽宮的耿氏倒是真真要上位了。”
皇太後會這般講,當然是因為朝堂上來了好消息。
這借了東風。
後宮也得有喜訊嘛。
“那宮裏就是沾了朝堂上的喜氣,這是皇家雙喜臨門。”
武嬷嬷趕緊的說了好話。
“哀家如是想,想是天子肯定也差不離。”
皇太後講道。
正統帝九年,九月。
正統帝正式下诏。
這一回的聖旨,倒驚了一地的下巴。
後宮中。
玉榮接了聖旨時,也是驚了一跳。
不光是玉榮,彼時,各宮的嫔妃都在永壽宮請安呢。
于是,聖旨來了。
這嫔妃們自然跪了一地。
等玉榮接旨後。
衆人又是跪下來,與她賀喜。
“妾參見皇後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惠貴妃帶頭,衆位嫔妃一起的問安。
玉榮瞧着大家夥的大禮參拜。
她心情激蕩的。
萬萬想不到啊。
她有做皇後的一天?
這太突然了。
明明之前,乾清宮讓人準備的是皇貴妃的吉服啊。
現在聖旨下來。
她成了皇後?
心中有疑惑。
可這會子,玉榮心頭的歡喜,是怎麽都壓不住了。
她擡擡頭,說道:“平身。”
“謝皇後娘娘恩典。”
一衆的嫔妃回了話。
滿目望去,人人看了她的目視裏。
此時,只有恭敬。
再無其它。
又或者,便是有其它的情緒,也是忍了。
玉榮很高興。
她在忍了情緒。
她在忍的難受。
等着接了聖旨。
玉榮賜了賞。
當然,這聖旨下來了。
這只是宣诏的。
後面還有正式的冊後大典。
那時候,會更加的熱鬧。
畢竟,冊立皇後,這是一國之母,可不是簡單的事兒。
玉榮想的更多。
當然,哪怕想着一些麻煩。
可她的歡喜還是越發的多了。
東宮。
太子知道永壽宮的消息時。
他是沉默了。
良久後。
太子才是輕聲的說道:“嫡母嗎?”
“若是孤有了母後,三弟、四弟便是嫡子。”
太子想的便是三弟、四弟是嫡子。那他呢?
他這東宮太子算什麽?
他可只是孝仁恭慧皇後的養子。
想得多。
太子的目光望向了乾清宮。
他不懂,父皇這是何意?
這是對他不滿嗎?
太子有點兒小慌。
只是,他壓了情緒。
他是太子。
是冊立的國本。
祭天之後,昭告天下的太子。
能冊立。
想廢,一定不那麽容易的。
太子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可到底他的心中,對于新的母後,對于三弟、四弟,這心中的忌憚,那是深了。
特別是三弟。
三弟成了嫡子,又是養于壽康宮。
至于四弟,那是一個啞巴,倒是讓太子放松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