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接生的奶嬷嬷們, 自然各有其職。
曹嫔給收拾妥當了,剛出的皇嗣也是收拾妥當了。
然後,一位奶嬷嬷抱着包裹好的小嬰兒。
那是到了曹嫔的跟前, 笑說道:“恭敬曹嫔娘娘, 娘娘生了一位小公主。”
小公主。
這三個字落了曹嫔的耳中, 曹嫔那一瞬間是有些失落的。
可轉念頭一想, 她總歸有了孩子。
這是親生的骨肉。
受了這些罪, 吃了這些苦頭。
這養胎的日子, 曹家是花了很大的心思, 才是保住了曹嫔的這一胎。
“好, 快去報喜訊兒吧。”
曹嫔笑着, 勉強的鼓勵了一句, 道:“本宮會賞, 你等皆有重賞。”
甭管是男是女,這是皇嗣, 就是精貴的。
曹嫔念頭轉過來後, 這還是一個精明的宮妃。
當然, 許是累得緊。
曹嫔跟身邊人交待了話, 很快的就是暈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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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宮,正殿中。
奶嬷嬷抱着三公主來報了喜訊兒。
“禀皇貴妃娘娘, 曹嫔娘娘生下一位小公主。”
奶嬷嬷跪下來,那是恭敬的回了話。
奶嬷嬷的手上,還是雙手捧着小公主。
皇貴妃瞧了一眼。
哪怕是皇帝表哥的子嗣。
皇貴妃也得說一句,剛出生的嬰兒都不怎麽好看啊。
想到了只是一位公主。
皇貴妃就更加的不會觀注了。
“好, 曹嫔誕下公主,于皇家有功。本宮會向聖上、皇太後請示,必然會重賞了曹嫔, 以及你等護持有功之人。”
皇貴妃自然例行了公事。
這時候,肯定會說了好話的。
反正要賞,也是按着皇家的規距賞就是。
報喜訊兒,安排了宮人去報就是。
一個小公主,皇家不缺了養一個公主的祿米錢。
在場的嫔妃,有一人算一人,自然人人也跟着說了好話。
不外乎,就是曹嫔有福氣,這生下一位小公主。
誇了話。
這曹嫔的生産事情,這是告一的段落。
然後,自然是得了皇貴妃的話,各宮的嫔妃們,就是各自回了寝宮去。
出了承乾宮。
玉榮打頭離開了。
惠貴妃、良嫔落了後面。
這二人還是興致不錯的,那是相邀了去禦花園的荷花池邊,去賞了七月的蓮花開。
池邊。
有風、有水,倒是解一些暑意。
望着滿池的荷花開。
惠貴妃笑道:“待秋時,就有蓮子吃。”
“是啊,蓮子羹倒是妙味。”
良嫔附合了話。
“說起來,本宮倒要謝謝妹妹,有妹妹的撮合。這是讓本宮在娘家面前,也是顯了一回的威風體面。”
惠貴妃說的自然是皇商的事兒,這有良嫔幫襯了,這解決的幹脆利落。
惠貴妃在娘家,那自然就顯得牌面大。
“也是與貴妃姐姐相互幫襯了。”
良嫔捂嘴,還是笑了。
不光是惠貴妃得了好處。
良嫔也是收獲頗豐的。她的娘家那邊兒,有族長一家出面,這建了省親別墅的事情,自然是族長一家在裏面幫襯着操作。
至于良嫔的父親?
這一位沒什麽本事,就是充一個人面。
其時,良嫔自個兒更清楚。
她家跟族長一家,哪真是出了五服的,都不知道算不算親戚?
良嫔在只是跟族長一家那是同一個姓氏。
又是在一個村子裏住着,她家就是租種了族長家的田地。
如果不是良嫔在宮裏爬上了高位。
如果不是良嫔對娘家多少有點兒補貼。這一回,又是給族裏添了光彩。
這族長一家真是未必樂意了沾了這省親的事情。
只是,良嫔與惠貴妃合作了。
這二人一聯手,這裏面有惠貴妃的娘家去說情。
那族長一家自然就是屈服了。
有族長一家的幫襯。
良嫔才算得放心。
好歹那一位族長也是有功名的。
其長子更是入了官場,哪怕是一個區區八品末微小官。
好歹,那也是官。
想是多少的青年俊傑,這是求了仕途,求一官而不得。
“……”
又是聊了些省親的事情。
惠貴妃、良嫔是聊了心情好。
慢慢的,就是轉移了話題。
惠貴妃說道:“聖上又添了一位公主,今個兒是一樁喜事。”
“聖上的子嗣還是少了些。”
良嫔補充了一話,說道:“三位公主,四位皇子,于皇家而言,這怕是皇太後又會催促了天子納新的嫔妃。”
“妹妹擔憂了?”
惠貴妃問道。
“只聞新人笑,哪見舊人哭?”
良嫔說的實在。
“貴妃姐姐膝下有長公主。長公主又得聖上的寵愛。将來擇一佳婿,必能美滿一生。”良嫔說了好話。
這話說的惠貴妃聽了,心裏舒坦。
“可妾不同。妾于子嗣上怕是礙難了。至于聖上的寵愛?”
良嫔說這話時,那是撫了自己的臉蛋兒。
“容顏易逝。妾就怕啊……”
良嫔是一個贗品,哪能不害怕了。
“妹妹與本宮相談甚歡,咱們脾氣又相投。往後妹妹不必多憂,姐姐自然與妹妹一道相扶持。”惠貴妃撿了好話講。
良嫔得寵了。
惠貴妃當然想交好。
“得貴妃姐姐這一話,妹妹可是松一口氣。這算得知己難求。”
良嫔笑了。
“此時可惜了,若有好酒,當浮一大白。”
良嫔似乎也是真想交好了惠貴妃。
承乾宮。
午膳後。
曹嫔醒來了。
乾清宮、承乾宮的賞賜,自然是賜了下來。
這瞧着是豐厚的。
對此,曹嫔也是心情頗善。
“……”
曹嫔這時候,有宮人侍候着,便是先用了些吃食。
等待着精神好些,她是瞧了剛出生的嬰兒。
“本宮的小公主。”
曹嫔心情好。
哪怕在小公主剛出生的那刻,曹嫔有些遺憾了,她沒能生下一位小皇子。
可到底還是母愛占了上風。
此時,曹嫔也是高興了,她有一個親生的骨肉。
往後在宮中,也算是站穩了腳跟。
正統七年,夏過,秋來。
玉榮求了皇太後,把秋菊放出了宮去。
秋菊的大婚添妝一事,玉榮有自己添一份心意,也給耿府上交待了話,讓給秋菊置辦一份嫁妝。
對于秋菊,玉榮只能說祝福了。
更多的?
玉榮就不會插手了。
不過,在玉榮想來,有她這一個主子居于高位,又有耿府的照顧一二。
想是秋菊的往後一生,應該能平平安安的過下去。
永壽宮。
玉榮跟秋蘭問了話。
“秋菊出宮了,你呢?真不怕後悔,就想留宮裏一輩子?”
玉榮還是盼着秋蘭改主意。
人年輕,想改了主意總是容易的。
等年歲漸長了。
那時候,再改,卻是世道艱難的。
“娘娘,奴婢想自梳,奴婢往後一輩子就是侍候了娘娘。”
秋蘭再是肯定了她的請求。
秋蘭真沒想出宮。
玉榮嘆息一聲。
“既然是你自己的主意,本宮沒有不同意的。”
當初提了話,給足了秋蘭、秋菊的思考時間。這二人各有選擇,玉榮當然是尊重了當事人。
畢竟,人活一輩子。
這各有各的活法。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也?
秋蘭自梳。
玉榮自然又有安排。
秋蘭的待遇也是提上來了。
往後,便是依了管事嬷嬷們的份例。
可以說,小桂子、秋蘭這二人,就是玉榮最信任的。
玉榮也希望了,将來與二人善使善終。
他們都求一個善果。
正統七年,秋過,冬來。
又是春節之時,便是翻過了新的一頁。
正統八年。
開春,關于皇妃省親一事,這省親的日子自然有欽天監合了吉日。
這一年的春三月,娘娘們就要回娘家的省親別墅,去一見家中親人。
春。
玉榮是一個閑人了。
她的日子多是跟兩個兒子的小事兒,那是花足了心思。
至于旁的?
玉榮是一個茍着,在後宮裏摸魚的。
楚莊王還有三年不鳴,鳴時,則一鳴驚人。
玉榮在後宮,那就是茍着,目前處于摸魚的狀态。
實力不夠,太過于招搖,可不是好事兒。
玉榮在學會高調做事,低調做人。
這一年,正統帝的萬壽節過了。
玉榮的生辰亦是過了,又過了一歲啊。
等着三月。
皇帝降旨,這自然是安排上娘娘們省親的事情兒。
京都,很是熱鬧了。
關于省親的事情,那可不是一件小事,肯定不能丢了天家的體面與威嚴。
各府上,給娘娘們建造的省親別墅,自然全在京都的城內。
這花的銀子老不少。
這自然是各有各的氣派。
打頭省親的,自然是皇貴妃。
承恩公府那是自然喧嚣一回。
承恩公府,這可是皇太後的娘家。
如今又是皇貴妃得聖旨,降尊回了娘家來。
一時間,承恩公府的風頭甚高。
在皇貴妃省親之事。
皇家宣了聖旨的天使也來了。
承恩公是皇貴妃的親爹,這一位本是有爵位在身了。
至于承恩公的長子,這是承恩公府的世子,自然往後亦有爵位在身的。
于是,皇帝降旨,恩賞了承恩公的嫡次子。
蔭封了一個輕車都尉的爵位。
這一個就是表面好看的爵位,就是一個流爵。
這讓皇貴妃起駕回宮後,倒是氣悶了兩天。
這事兒,讓皇貴妃覺得臉上不夠光彩。
皇貴妃省親了。
自然是輪着了惠貴妃。
要說,皇帝給惠貴妃娘家的親弟弟待遇,那可是上了一個臺階。
這一位勉強的“國舅爺”,皇帝賞了一個一等男的爵位。
一個男爵的爵位,好歹還能傳一代,惠貴妃的娘家侄兒将來能傳承了一個輕車都尉的爵位。
這一件喜事,自然是讓惠貴妃,以及惠貴妃的娘家人,俱是喜笑顏開。
能在娘家的省親別墅的時間,當然不多的。
哪怕如此呢。
一得了爵位的蔭封。
惠貴妃全程都是笑臉迎人。
回宮後,惠貴妃也是笑的開心。
哪怕,她知道了,她這弟弟的爵位,一定礙了皇貴妃的眼。
可那又如何?
惠貴妃還是喜了利害。
私下裏。
惠貴妃真是議論了幾回,就在良嫔跟前,還是談論了皇帝不給皇貴妃體面。
許還是承恩公府的勢頭,這是太大了。
惠貴妃省親了。
這輪着的就是良嫔。
良嫔是有封號的嫔位。
這自然是嫔位裏,第一個省親的。
良嫔在京城的省親別墅,那造的不算特別大,倒有一些小巧精致的江南風格。
打從良嫁坐了皇家的禦轎。
一到了別墅的府門時。
這就是跪了一地的人。
等着轎子入了內院。
男客只是隔了屏風,給良嫔拜了禮。
這裏面有良嫔的父親,有族長與家老們。
當然,也是有良嫔的母親與族長媳婦、家老們的媳婦。
等着男客在外院,那是宴席熱鬧。
內院中。
良嫔才是在宮人的陪伴下,有知客的引着,那是賞了這省親別墅的園景。
一步一景,看的出來,處處都是用心。
景賞了。
自然又是內院堂前見親人。
良嫔的母親是老了。
這中年的婦人,若是不提了實際的三十五左右的年紀,看着真像是六七十歲的老人。
那風霜布滿了臉,皺紋明顯。
發髻之間隐現白發,再是遮掩了,還是掩不住。
那一雙手早年太多的粗活摧殘,倒底是養不回來。
“婦人給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
親娘在跟前,卻也要先行國禮,再述家禮。
良嫔瞧着母親的模樣,比起她印象中的,真的老了。
其時,良嫔只是想像了母親年青時的樣子。她年幼之時,就被賣了。
她對于母親的模樣,早是模糊了。
如今見了,有些記憶愰現。
這才是一時間,有諸多的感慨。
“母親,快快請起。”
良嫔輕輕擺手,示意女官去攙扶了。
此時,滿堂珠光。
女眷們人人都穿着最好的衣裳,帶了最自豪的頭面手飾。
可這些在良嫔眼中,卻是瞧着陌生的。
親人?
有多親?
少小離家。
家中的幼年時,又無甚的美好回憶。
現在不過是衆多的人,在巴結了良嫔,在捧了,奉承了她。
良嫔與母親問了一二。
問的不過是家中一切可好?
其母自然是答了,一切皆好。
這些話,這些回答,早是排練,有人教導過的。
這便是怕失了禮。
所以,這一位良嫔的生母,在這等的場裏,總是有些神态之間的不自然。頗是生硬的回了話。
可那眼中的驕傲,這一位母親的眼中,卻是少不了的。
當然,不可否的,也有一種志得意滿。
用俗話講,就是良嫔的娘家親人們,在這等富貴突然迷人眼的情況下,人人都有點兒的輕狂了,有點兒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