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賢妃聽得這話, 卻是苦笑了。
“本宮近些日子身子不太舒服。太醫也瞧了，說是慢慢養着。”賢妃說了自個兒，她又道：“可本宮總有一種直覺, 本宮似乎命不久矣。”
有人這般說了自個兒的嗎？
自己咒了自己活不久？
玉榮瞧着賢妃的模樣, 有點兒不解了。
“娘娘, 您擡舉了妾。二皇子乃是皇子龍孫, 自然有聖上庇護，有娘娘您的慈愛。您一時間身子骨受了些病痛的難受，只要慢慢養了，總能調養好的。”
玉榮說了好話兒。
“等二皇子長大了，可還得孝敬了娘娘吃媳婦茶。”
玉榮的目光又是打量了二皇子, 還是意有所指。
賢妃聽了，就是笑了笑。
這一回，賢妃來了永壽宮，說的就是這等小事兒嗎？
玉榮是心中搖搖頭啊。
她當然不會答應了, 她本來就有自己親生孩子。這般去多管了閑事，那不是沒事兒, 還尋了麻煩攬身上嘛。
賢妃瞧明白了玉榮的态度。
她就是招招手, 讓随來的親信帶二皇子去殿外玩兒。
然後, 賢妃注視了殿中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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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目光挺示意的明白。
玉榮懂了。
于是, 玉榮擺擺手，讓除了秋蘭外的侍候宮人們全退下。
賢妃的目光還是盯向了秋蘭。
玉榮笑道：“這是妾的心腹, 妾是信任了她的。娘娘有話，盡可以放心的講。”
開什麽玩笑。
玉榮可是懷了皇嗣的孕婦。
她怎麽可能真的跟賢妃單獨相處。萬一……萬一賢妃來一個破罐子破摔。
賢妃沒了娘家的牽制，這真是心狠。
玉榮就怕腹中的孩子受了危險。
這秋蘭在，總能護了玉榮嘛。
君子都不立了危牆下。
玉榮是小人之心，那是要多揣測揣測的。
“也罷。”
賢妃不多事兒了, 她不在乎多一個聽了。
“本宮只是想提醒了妹妹，妹妹以為，本宮如今的境遇，妹妹将來可會遇到？”
賢妃淡淡的笑了。
“當初聖上也是寵愛了本宮的，本宮的娘家人多得提拔，想來聖上如今也是提拔了妹妹的父親啊。真是太像了……”
賢妃的目光，盯着玉榮的眼眸子。
“聖上真是愛之，就是重之。若是恨之，真是……”
賢妃一聲的嘆息。
“妾跟娘娘不同的。”
玉榮搖搖頭。
“妾一直沒得了娘娘一般的盛寵。妾的娘家人，妾的父親也是一個謹慎本份的，萬萬不敢違逆了聖上的意思。”
玉榮說的肯定。
玉榮肯定不會順了賢妃的話，去思考了。
賢妃覺得她娘家人可憐了。這是一定的。可是，玉榮卻不覺得賢妃的娘家人無辜了。
一些事情做了，後果嘛，肯定要去承受的。
至于受不住？
只能說，用了貪來的錢財揮霍時，可是爽利的緊。
錢權之間，這是起了貪婪的心，那失了勢時，就是自尋來的禍端。
“是嗎？”
賢妃輕輕搖搖頭。
“本宮沒旁的意思，只是提醒了妹妹一些話罷了。”
賢妃也不語了。
似乎是秋蘭在，到底有些話，賢妃沒講了。
至少，賢妃的态度，玉榮是看出來了一些。
可那又如何呢？
玉榮從來就沒有想過，跟賢妃交什麽心。
賢妃在永壽宮這兒，似乎沒得到什麽答案。
然後，賢妃告辭了。
玉榮還是讓小桂子盯了這事兒。
然後，玉榮就是知道了，賢妃離開了永壽宮，又是安靜了兩天。
又然後，賢妃去拜訪了甄皇後。
對于賢妃的做法。
玉榮沒什麽想說的。
就是宮裏的氣氛，不怎麽樣的好。
德貴妃從宮外回來後，就是病了一場。
這真在養病了。
等着到了請安的那一日。
德貴妃缺席了，便是連賢妃也缺席了。
這二人都沒來，挺出乎預料的。
當然，玉榮也不多管了什麽。
她就是在問了安後。
當天的晌午時，安排了秋蘭跑了兩趟，一趟去了德貴妃那兒，一趟去了賢妃那兒。
玉榮就是給二人送了關心的禮物。
不值錢的，就是一點兒心意。
替玉榮帶去的就是歉意。
“本宮是不能去的，倒底以皇嗣為重。秋蘭，你跟兩位娘娘回話時，要多提了本宮的歉意。本宮也是希望二位娘娘好好的修養，早日得以康複。”
玉榮跟秋蘭交代了話。
秋蘭自然應下了。
這事兒在永壽宮的宮人們看來，這理所當然的。
天大地大，皇嗣最大。
這皇嗣肯定安危為緊。玉榮這一個孕婦，還是不要湊熱鬧。這萬一沾染了病氣，那就不妥當了。
秋蘭去辦了事兒。
玉榮就是小憩了些時辰。
等醒來後。
秋蘭來回了話，道是一切都無礙。
兩位娘娘收了東西，都是表示了玉榮的禮物，她們收得很滿意。
歉意什麽的，都不需要的。當然還是以護了皇嗣為要緊事兒。
“娘娘們就是開明大義。”
玉榮笑着說了一句。
次日。
玉榮的早膳用了。
她又得了最新的消息，賢妃娘娘那兒病危了，太醫就是請了兩個過去。
“聖上，可使人去問了？”
玉榮跟小桂子問了話。
“李公公親自帶了太醫去。至于聖上倒沒親自去探望了賢妃娘娘。”
小桂子回了打探來的消息。
玉榮聽了，就是沉默了片刻。
玉榮也不多講了話。
賢妃那兒一個什麽情況？
想一想，也能猜測一二的。
“秋蘭，本宮肚子不舒服，你扶本宮回榻上躺躺。小桂子，你趕緊的去請太醫來。”
玉榮撫了小腹，就是心中有了計較。
玉榮也是想避開了一些事兒。
她若是不舒坦，想是更能避開些。
“娘娘，您哪兒不舒服？”
秋蘭滿臉的擔憂之色。
小桂子這會子是趕緊的應了話。
這時候，小桂子的臉上神色全然的嚴肅了起來。
做戲嘛，就做了全套的。
玉榮真回了榻上躺着。
太醫來的快。
這關乎了皇嗣，可沒人敢擔擱。
至于給玉榮診了脈後。
太醫不傻。
這時候，肯定還是萬事以穩重為要。
拆了玉榮的臺？
這完全不存在的。
“本宮不舒坦，這可是動了胎氣？”
玉榮臉上有些擔憂之色，說道：“對于腹中的皇嗣影響，可是什麽情況？”
玉榮這是提醒。
太醫聽了，懂了。
“娘娘需要靜養，這萬事當以皇嗣為重。臣這開了方子，必然是保了胎。”
太醫這表示了，提筆寫了方子就是。
玉榮很滿意。
太醫留了方子。
玉榮給了賞賜。
這宮裏的太醫們從來就求穩。
所以，大家夥都是聰明人。
玉榮在永壽宮安心養胎。
她這兒請了太醫，不管是乾清宮，還是壽康宮、坤寧宮，這都是使了人來的。
玉榮這兒得了些安慰獎，還是收了皇帝、皇太後、皇後給的賞賜。
這都讓她好好的養胎。
于是，玉榮開始了靜養的日子。
當然，玉榮也沒閉了耳目。
宮裏的消息，她還是一一聽了幾耳朵。
過了七月。
八月秋時，天氣爽朗，倒是沾了秋意來。
玉榮在賞了菊時。
就是得了小桂子的回話。
“娘娘，承乾宮的消息，賢妃娘娘殁了。”
小桂子回話時，神色間也是挺嚴肅的。
玉榮聽了後，先是愣了愣，有點兒不敢相信的。
随後，她又是想到些什麽。
玉榮嘆息了一聲。
“本宮要去承乾宮走一趟。”
玉榮不得不去啊。
這賢妃的位份比她高。
如今殁了，哪能避開？
萬一避開了，事後讓正統帝找了補呢？
要知道賢妃在正統帝的心中究竟有沒有位置，玉榮可拿捏不準啊。
以防萬一的話，還是走一趟吧。
乾清宮。
正統帝得了賢妃殁了的消息時，也是愣神了片刻。
“賢妃那兒，可有留什麽話？”
正統帝良久後，才是問了一句。
“娘娘留了一封給聖上。至于遺言多是叮囑了二皇子，讓二皇子往後做一個孝子，一定得孝順了聖上。”
李公公不敢隐瞞了什麽，就是恭敬的回了話。
“信拿給朕。”
正統帝說了一句。
李公公恭敬了遞了一封信。
正統帝打開了，然後，仔細的看了看。
這封信很短，簡單的幾句話。
正統帝看後，也是心情複雜的。
賢妃求了什麽話？
亦是沒有的。
只是請正統帝看在二皇子年幼的份上，請給二皇子再指一個好的養母，她是辜負了聖上的一翻慈父之心。
至于給娘家說好話？
賢妃沒有。
除了那一次在乾清宮跪暈厥了過去幾回。
打那後，賢妃就在給娘家求情了。
“太醫如何說？賢妃為何突然病逝？”
正統帝又問了話。
李公公能說幹什麽？
李公公只能撿了太醫的話，回道：“回聖上，賢妃娘娘上一回身子骨受了罪。這些日子裏一直心情郁郁，太醫說是沒調養回來。這一病了，就是傷了根本，以至于芳消玉隕。”
正統帝嘆息了一聲。
“按妃位安置吧。”
正統帝吩咐了話，道：“朕就不親去了，李善，你跟皇後去傳了話，由皇後着手安排。另……”
正統帝沉默了片刻後，才又道：“朕記得賢妃有一個娘家侄兒是還未成丁的。賞其一份薄産，不必流放，回家鄉當一輩子的庶民吧。”
“聖上仁慈，賢妃娘娘泉下有知，必然是感激涕零。”
李公公趕緊的捧了話。
“……”
正統帝只是沉默。
于是，殿中的氣氛甚是低迷了。
李公公趕緊的去辦差了，這時候，他也知道了，這馬屁是拍了馬腿上。
正統帝在李公公離開，也沒心情批了奏章。
正統帝閉上了眼睛，看似在養神。
實則呢，正統帝的腦海裏回憶起了，他跟賢妃的初次見面。
賢妃是太宗皇帝賞下來的。
對于正統帝而言，第一回 見面，是在太子妃的寝宮中。
請安起身後的賢妃，那是一張豔麗美貌的臉蛋兒，給正統帝印象深刻。
還有那一眼眸子，那裏面的熱情與好奇，那些混合了一個少女的嬌羞。
正統帝當時還是太子，他問了賢妃的家世。
彼時，正統帝很滿意的。
那時候，正統帝也樂意寵愛了這麽一個合了心意的妾室。
只是最後，他二人走到現在的情份。
正統帝徒然留下的也是一聲的嘆息。
正統帝再睜開了眼睛時。
一些情感已經被正統帝抛棄了。
逝者已逝。
對于一位帝王而言，哪怕曾經寵愛過，倒底是情份磨淡了。
江山社稷。
祖宗基業。
這些都比兒女情長更重要。
更何況，賢妃的父親辜負了正統帝的期望。
恨烏及屋，那也是皇帝的權利。
承乾宮。
賢妃這兒來的嫔妃不少。
應該說除了德貴妃外，這應該來的，都是來了。
甄皇後在主持了大局。
李公公來傳了皇帝的口谕後。
甄皇後就是懂了，這賢妃的身後事是一個什麽态度來料理了。
本來吧，甄皇後瞧着正統帝一直沒來。
這都準備差人去請了。
說到底兒，賢妃是後宮的嫔妃。
按說應該是甄皇後管。
可皇帝要給賢妃什麽身後事的待遇，那就是皇帝管了。
甄皇後總要得一個準話的。
如今準話皇帝給了。
于是，甄皇後就能辦事了。
倒是玉榮這兒，也是累了一個夠嗆。
因為，她沒得了例外。
本來懷了皇嗣就累。
特別是這一胎，她懷的也挺辛苦的。
哪料想，賢妃這殁了。
賢妃的位份可在玉榮的上面，所以，她就沒了德貴妃、昭貴妃的好待遇。
玉榮也不傻。
于是，頭一回哭了靈，從承乾宮一離開。
一回了永壽宮。
玉榮又暈了一回。
太醫請了。
這給的答案，就是要靜養，不然，這再動了胎氣，結果很嚴重。
于是，壽康宮的皇太後發話了。
讓玉榮這一位裕嫔娘娘在永壽宮靜養了。
落一個靜養。
玉榮也就落一個清閑。
就是賢妃的落幕，還是讓玉榮感受到了一些的唏噓。
“哦，皇太後的恩典，讓本宮的母親進宮一回嗎？”
玉榮得了武嬷嬷來傳的消息，這還是挺歡喜的。
能見一見嫡親。
聽一聽耿府上的一些消息，玉榮還是樂意的。
賢妃娘家的倒臺啊。
玉榮總得借了事兒，給耿府上的耿老爺留一留印象嘛。
總之，小心謹慎總不會錯的。
就怕啊，人一得意下，就輕狂了起來。
“是呢，皇太後也是想安一安裕嫔娘娘的心。這些日子娘娘動了胎氣，皇太後也是擔憂了娘娘的。想是有娘家人與娘娘排解一二憂慮，更能讓娘娘心頭寬慰。”
武嬷嬷自然是說了皇太後的好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