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戰争轉機
7.
到第七天的時候弗留斯已經可以站起來了。
這些天我給他講了很多事情,比如我以前是個纨绔子弟,雖然沒有太多纨绔的資本。後來我爹突然走了,猝不及防,我得照顧我媽和我弟弟,照顧安娜安迪安東尼……然後一夜之間就變成了被所有人期待的領主。
我裝得胸有成竹若無其事的樣子,其實我很怕。每次蒙卡那些人來入侵搶劫的時候我都很慌,心裏沉甸甸的,但是我要看上去很淡定很穩重很有譜,我要比所有人都堅定地告訴這片土地上的人們我們總有一天會強大起來。
我毫無忌憚地給弗留斯講各種各樣的事情,包括那些從沒和別人提起過的小心思,毫不擔心他會說出去。經我觀察龍是不愛說話的——這麽多天,他除了肯定了自己是從死亡之海彼岸的伊康大陸飛過來的,什麽都沒和我說過。并且截至目前他也沒有除了我之外的第二個說話對象。
我感到付出和回報不成正比。
我很受傷。
但是轉而我就釋然了。畢竟我是人他是龍,我比較常見,他比較少見。
我應該為擁有這樣高貴而罕見的樹洞而驕傲。
8.
從第十天開始我也終于無話可說了。
我也不再給他上藥,因為那些藥對于弗留斯的恢複實在是無濟于事。
但是我依然堅持在每天處理完公事後去看他——我覺得這是人之常情,如果你家後院突然出現了一頭龍,這頭龍雖然不搭理你,但是也并無惡意,并不會傷害你,你也會忍不住每天去看他的。
更何況從聽吟游詩人講故事的年齡開始,我就一直對這種強大而稀有的生命充滿好奇和迷戀。
作為一個領主,即使只管理着極少的人口和土地,我每天也是有公事要處理的——比如減免受到劫掠侵擾的住戶的稅收,比如撥款修葺我那射不出幾支箭的弓箭塔,比如調解仲裁類似“約翰家的牛被傑克家的狗咬傷了該怎麽辦”這樣的案子。
我從小就知道我要繼承父親的地位成為這裏的領主,一直幻想着當那一天到來時,我要帶領我的鐵騎踏平凡納斯,劍指伊康大陸。而今這一天早已來臨,我也深刻認識到童年時的想法不過是想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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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鐵騎,我唯一的戰士部隊裏連一塊鐵制的铠甲都少見。
弗留斯會在沙灘上沉默不語地走來走去,像一個哲學家。而我坐在一邊看着,有些心疼我的地——我總覺得它每走一步,大地都在發出不堪重負地□□。
有時候他會向着海的方向滑翔一小段距離,然後在海面上盤旋着飛起,無拘無束。
我的內心無比羨慕,看着他自由的身姿,暗暗想着如果有一天他能帶着我飛一圈就好了。但我并不敢将這願望說出口。
聽說強大的煉金術師可以制造飛在天上戰鬥的戰艦,然後将它們高價賣給富庶強大的領主。
我想等我的領地壯大了,有了錢,我大概也可以買這樣一架戰艦回來,我就可以在天上飛了。
其實更多的時候弗留斯都會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我覺得他簡直像一只貓那樣懶。
我會躺在另一邊,同他一起沉默地看完當天的落日,然後向他告別,再騎着安東尼回到堡壘。
弗留斯回應我的告別的方式是輕點他那高貴的下颌。
對此我已經很滿意了。因為我想他的頭那麽大,點一下頭一定不容易。
9.
這樣規律的日子大概持續了十五天。
在距離上一次劫掠半個月之後,蒙卡又帶着人馬過來了。
我想他是嘗到了甜頭,畢竟以他的實力,除了欺負我,在其他領主那裏他也只有站着挨打的份。
為了避免傷到普通民衆,每次遇到其他領主來搶劫我都會安排安迪組織侍衛隊将平民們安置到堡壘附近的建築裏保護起來。
兩天前這一季的莊稼才剛剛收獲,如今領地糧倉和家家戶戶的米倉裏都是滿的。蒙卡這種家夥向來是有多少搶多少,這次過後,恐怕将近三個月的時間裏人們将不得不忍饑挨餓。
我看見一些人紅了眼睛。
他們對我說:“領主大人,讓我出去吧,我寧願和他們拼了。”
我沒說話,轉身讓安娜去把我的铠甲和劍拿來。
安娜猶豫地站在那裏望着我。我用眼神告訴她我是認真的,而且很堅決。
我的父親曾經是這一帶有名的勇者。在他年輕的時候,一次旁邊的領主前來搶劫,他帶着自己的将士們奮力厮殺,獨自殺傷了對方近百人,駭得那些人從此都不敢再輕易進犯我們的領地。
可是父親漸漸老了,沒有力氣了,他年輕時在戰争中受下的傷還時常折磨于他。他再不能那樣英勇地吓退敵人了。
而我是一個無能且懦弱的人。練習武藝或者劍術的辛苦輕易就能把我吓退,父親他也從不忍苛責于我。是以事到如今,我懂天文地理歷史音樂算術建築和機械,卻憚于舉起劍和對方厮殺,只能指揮工匠修築更堅固的防禦工事,在敵人襲來的時候指揮大家一起躲起來。
10.
我穿上了我的铠甲。
安迪看着我問:“你真的要去?”
我點了點頭。
他沒有反對,只是說:“那好,你躲在我身後。”
11.
我們的戰士部隊只有一千人,更确切來講是九百六十七人。
蒙卡帶了四千人來,其中五百是騎兵,而且裝備和武器都要比我們的精良得多。
但是我身後還有一支由平民組成的五百人部隊。他們中一些人甚至要拿着自己種地的鐵家夥來和敵人拼命,但都被我和安迪勸了回去。最終前來的五百人是相對身手敏捷身體強健的一批。
親臨真正的厮殺現場比我想象得還要殘酷,我握劍的手都在抖。
安迪比較了解我,他把我安排在了隊伍最後。他說:“不用你上去拼命,你出現在這裏就可以了。”
我眼看着一個熟悉的侍衛被砍中了右肩,緊了緊手裏的劍,沖上去,趁他的敵人不注意給對方補了一劍。
侍衛對我笑了笑,輕聲道:“大人……”
我擺了擺手:“下去休息吧,這裏我擋着。”
他還想争取什麽,但是由于受傷的緣故,他已經拿不了武器了。于是他點了點頭,離開了戰場。
我們唯一的優勢是對地形熟悉,可以利用領地裏的建築作為掩護和障礙來分散打擊敵人。但是我們之間的實力太懸殊了,即使重創了蒙卡部隊,但也很快就難以再繼續支撐下去。
最後敵人依靠人數優勢将我們團團圍住,我們不得不聚集在一起,肩背相抵,和外圍的敵人奮力拼殺。看着熟悉的兄弟朋友一個個倒下,很多人的眼裏都染上了悲哀乃至絕望的色彩。
他們把我護在最裏面,鮮血和淚水模糊了我的眼睛。突然間蒙卡部隊的後方開始騷動起來,我有所感應般地擡起頭向天上看去,只見一道巨大的黑影正從海邊的方向快速向這裏掠來。飛翔的動作優雅、有力而迅捷。
我知道他其實不是黑色的。
“弗留斯……”我喃喃出聲。
12
趁着這片刻工夫安迪他們殺出了一條出路,帶着我們且戰且退向堡壘方向退去。
與此同時弗留斯迅速從蒙卡部隊的後方逼近,在半空中張開嘴,吐出一團寒氣,蒙卡部隊的士兵瞬間被冰封在了原地。
意料之外的轉機。
我擡起手,指揮剩下的戰士們反殺回去——如今這簡直如收割莊稼一般容易。
弗留斯吐出一口氣,扇動了一下翅膀,開始若無其事地在厮殺的兩軍之上盤旋。
安迪呆愣地看着弗留斯,突然反應過來了什麽,轉過頭看向我道:“這就是之前你每天去海邊看的那位?”
我點點頭。
“你口味真重。”他說。
我一時愣住,随後反應過來他應該是想起了我當時騙他所說的關于“美人”的鬼話。
作者有話要說: 這篇只是一個心血來潮的小短篇,大家不用着急……隔壁的坑都會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