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嫁入君府
江南三月,春雨悠悠,不久前的一場大雨滋潤了萬物,一場雨,有人歡喜有人憂。
泉州城內的人都知道,三月初三是夏家小姐和君家長子成婚的日子,可就是因為這場雨,夏家小姐夏思瑤不慎淋雨,發起了高燒,将婚期推遲到四月初三。不過知曉內情的人都明白,什麽因為發燒延遲婚期都是騙人的,真正的原因就是夏思瑤她不想成婚。
君家和夏家在泉州城都是赫赫有名的富商,早年君家的大公子八歲時生了場重病,正好需要一株千年人參,夏家碰巧有這麽一株,于是便拿出來,因為這層原因,所以兩家便決定結為兒女親家,為自己的長子君亦潇和夏家的小姐夏思瑤定了親,等夏思瑤及笄後便成婚。
可惜天不遂人願,這君亦潇就算有了人參也沒治好,整日與藥湯相伴,從此纏綿病榻,能安然無恙活到現在也可以說是個奇跡。
為了不讓自己嫁過去守活寡,夏思瑤決定退婚,可夏父死也不同意,商人最重要的就是“信譽”二字,倘若沒有信譽,那就沒有資格當一個商人了。夏思瑤沒有辦法只好想出裝病來延遲婚期,可造化弄人,假發燒變成了真發燒,整整三天三夜高燒不退,大夫斷言道:“如若再不退燒,性命堪憂。”
在一棟宅院的裏間中,躺在床上的少女緩緩睜開了眼睛,臉色雖然蒼白,卻掩蓋不了秀美的姿色,眼眸中劃過了絲疑惑。
這裏,是哪裏?腦子裏像有一團無頭的線絲,讓她理不清思緒。
夏思瑤想要支起身,可身子如注了鉛一般往下墜,她沒辦法只好有躺下,看着周圍古色古香的家具,在理清思路後她不由得罵了一聲,該死的,睡個覺都能穿越。
在旁侍候的小丫鬟聽到動靜,不由欣喜,“小姐,你終于醒了,”看見夏思瑤幹裂的嘴唇,着急的倒了杯水,“小姐喝點水吧,您三天沒喝水身子肯定受不了。”
夏思瑤“嗯”了一聲,接過杯子大口大口的喝,幹燥的嗓子被水滋潤後好了許多,腹中這時傳來“咕咕”的聲音,丫鬟一愣,随即懊惱道:“瞧,我都忘了,小姐病了這麽些天,就喝藥了,飯還沒吃過幾口呢,奴婢先去為小姐準備些飯,再去通知老爺。”
看着丫鬟匆匆忙忙的出門,夏思瑤心裏哀嚎:你倒是先把我扶起來呀,這個身體實在是太弱了。
不一會兒,夏思瑤喝着清香的米粥,不由感嘆:活着是在太好了。腦中的記憶已被她吸收,原主也叫夏思瑤,因為抗拒成親,故意淋雨發燒,不想卻燒死了,這才讓她鑽了空子!
正吃着,一位年方四旬,略顯富态的男人走了進來,夏父看到自己的女兒又生龍活虎出現在自己面前,連日來心裏的石頭終于放下,他走到夏思瑤跟前慈愛的摸了摸頭,“醒了?”夏思瑤一臉詫異的望着他,這不是明擺着的嗎,古人的腦子出問題了吧!
夏父想到自己的寶貴閨女為了退婚竟然傷害自己的身體,心裏很不是滋味,說實話他也不想讓夏思瑤嫁給那個快死了的人,可沒有辦法。
夏父嘆了口氣,“醒了就好,以後千萬不要幹出傷害自己身體的傻事,”随後看了她一眼,不忍道:“爹爹知道你不想嫁到君家,可是當年爹年輕時與君家定下約定要結為兒女親家,而且爹在遇到困難時君家也幫過我,爹實在不能違背了這門婚事,所以瑤兒,不管你怎麽做,你在下月初三必須嫁到君家。”
“嗯,好,我嫁。”夏思瑤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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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說什麽?”夏父驚訝的問。
“我嫁,怎麽了,難道你不想讓我嫁?”
夏父興奮道,“當然不是,瑤兒你終于答應了,那你向爹保證這次絕對安安穩穩的嫁到君家,不出什麽差錯。”
“嗯,我保證。”
“好了,瑤兒,你就在這裏好好調養身體,等下月初三爹就風風光光的把你嫁出去。”
“嗯。”
時光飛逝,轉眼一月已過去。
初三這天鞭炮聲陣陣,幾乎城裏的每一處角落都能聽見;吹鑼打鼓的聲音響亮,家家戶戶都被這熱鬧的氣氛所感染,歡聲笑語。
夏思瑤懶懶的坐在花轎裏靜靜的看着這一切,好像一個局外人一般。在成婚當天新娘是不允許吃東西的,可夏父擔心她的身體,不顧喜娘的勸阻,硬是給夏思瑤準備了一包點心,其實把夏父也挺好的,就是腦子不會轉彎,太過迂腐。夏思瑤決定了以後就将他當做自己的親人了。
道路兩邊布滿了看熱鬧的人群,有羨慕的,有祝福的,大概人一生最美好的莫過于此。
這條路的終點就是她婚姻的開始,唉,從今天來開始她就正式成為了一名已婚婦女。吃下最後一塊點心,夏思瑤在不足三平方米的花轎裏伸了個懶腰,沾有糕點碎屑的手在轎簾上擦了幾下。
挂滿紅綢的君府外面,一個少年默默等待,他五官雖略顯稚氣,但不失俊美,可顯而知長大後會是怎樣迷人的風姿。在這喜氣洋洋的日子裏,他面雖帶笑,但眼眸間有着厭惡。他是君家次子君亦然,今日本來是君亦潇在這裏迎接自己的新娘,不過因為身體病弱無法前來,于是就由自己的弟弟來代替他。
“管家,夏府的花轎還沒來嗎?”帶有少年青澀的嗓音響起,君亦然朝身後的管家問道。不會這次又有什麽借口拖延婚禮吧,這樣也好,像這種女子配不上大哥。
“老奴估計快了,畢竟夏府和君府離得較遠,可能走的時間比較長,看,少爺,花轎來了。”
君亦然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又轉過頭看向轎子,眼中滿是厭惡。
“落轎”
“麻煩二少爺踢一下轎門,好讓新娘子下花轎,”喜娘臉上頂着一張撲滿香粉的臉,那顏色真是不堪入目,猶如女鬼一般的膚色硬是讓君亦然咽下了昨日的晚飯。
他不情願的踢了踢轎門,喜娘又道,“新娘子下轎了!”
夏思瑤嘆了一聲,該來的還是要來的,拉開轎簾,接過喜娘遞給的紅綢,跨過火盆,跟随着這個穿着褚色衣衫的少年一步一步的邁入君府的大門,她感覺自己的一生都要在這個看起來烏漆漆的宅院裏度過,不過她是誰,靈魂來自二十一世紀的夏思瑤怎麽可能會在這裏呆上一輩子,她雖然不是某些小說寫的那樣武功高強,使得一手暗器,但作為一個受了多年高科技教育的人,腦子起碼比這些沒有進化完全的古人要好得多。
早在穿越後的那一個月她就想好了,結了婚可以離婚,成了親可以休棄,只要問那個君什麽要一紙休書,她便自由了。
夏思瑤還在腦子裏思考要休書可行性,卻不想君亦然很不耐煩的停下來瞟了她一眼,将手中紅綢用力的往前拉,夏思瑤一個不穩差點摔在地上,幸好旁邊的丫鬟鳴煙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否則就在衆人面前出醜了。
君亦然輕笑了一聲,裝作沒看見繼續往大堂的方向走。微弱的笑聲傳到夏思瑤耳中,嘴角勾勒出一個嘲諷的弧度,一個未成年的小屁孩,她懶得跟他計較。
君家老爺君斜陽和君夫人坐在高堂之上,一身華服,面帶笑容,顯然對這次婚事極為重視。兩旁賓客絡繹不絕,争相說一些祝福的話。
當夏思瑤穿着一身婚服到達大堂時,二人的心總算落下,還以為這次又會發生什麽突變,希望亦潇的婚禮可以安然無恙的進行下去。
君夫人開口道,“吉時快到了,快去叫少爺拜堂。”
不一會兒,一個下人攙扶着穿着喜服的男子,他面色蒼白,眉心透着青灰之色,但還是可以看出五官俊美。
“母親,我……咳咳…”君亦潇剛開口,便劇烈地咳了幾聲,下人在一旁擔心,拿着茶杯給他,喝了一口茶後,他道。
“我如今纏綿病榻,身體殘敗不堪,又怎能完婚,不如母親替我退親。夏小姐正直韶華,定能再嫁個如意郎君,這樣也算是彌補。”
君夫人一聽,臉上顯出怒色,她攥着衣袖,壓低了聲音道:“亦潇,你,你…我該說你什麽好,人家姑娘穿着喜服嫁到我們家來,你卻想退親,定親的時候娘也征求過你的意見,當時答應,現在怎麽又反悔了?退親退親,你這不是給人家姑娘難堪。”
“我…我也是為了她好,我本無多少時日,她來了也是守着空屋過。”
“你這孩子,說什麽傻話,白大夫之前告訴過我,只要慢慢調養,你一定會康複,夏家敢把女兒嫁過來,就說明他認你這個女婿,”她讓君亦然把紅綢交給君亦潇,“大喜的日子,不要說不吉利的話,拿着紅綢,快點與新娘子拜堂成親。”
君亦潇無奈的接過,與夏思瑤并排站到一起。
由于他們說話聲音太低,夏思瑤沒聽見什麽,看着對方拿着紅綢的手,豔麗的紅配上刺目的白,心裏微微感到心塞。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禮成。”
不知怎的,她生出一種凄涼之感,就這種丈夫,身體弱的和病雞似的,還是別要休書了,直接當寡婦得了!
機械的完成這次拜堂,她的心裏有種疲憊感,盡管活了兩次,可這結婚還是頭一回,人生中的這件大事就這麽草率完成,不知到老時憶起會不會留下遺憾!
君夫人露出欣慰的笑容,終于看見亦潇這孩子成家了呢,可是,唉,苦了思瑤這個孩子了。君斜陽從頭到尾也沒說什麽話,可眼中顯出笑意也足以擺明他的心思,他對夏思瑤這個處變不驚的兒媳很滿意。
再拜完堂後君府的丫鬟把夏思瑤領進了新房,裝飾華美,修建的屋房精致無比,連身處在像夏家這種富貴人家的鳴煙也不禁露出驚訝的神色。
旁邊的一個領頭長相秀麗的丫鬟看見她這副模樣,眼中閃過一絲鄙夷。
鳴煙扶着夏思瑤坐下後,她道:“你們都下去吧,留鳴煙一人便可。”
丫鬟們相互的看了一眼,剛剛那個秀麗丫鬟道:“奴婢們是夫人派下來侍候少夫人的丫鬟,務必照護好少夫人的生活起居。”
口氣這麽強硬,是不出去的意思嗎?夏思瑤眉頭微蹙,既然是君夫人排下來的理應口氣不會這麽強硬,看來是這個丫鬟想要為難自己,給她難堪。
想到這裏,夏思瑤錦帕下的臉露出一副奇異的笑容,:“你叫什麽名字?”
“奴婢瑩芯。”
“好一個奴婢,”夏思瑤臉色一轉,口氣冷了下來,“既然知道自己是奴婢就應該聽主子的話,我叫你出去沒聽見嗎?”
瑩芯聽到她的話臉色一白,随即轉紅,怒氣從心頭升起,不就是個小小的商人之女,還真把自己當君家少夫人。她自小在君府長大,又是管家的義女,平時吆五喝六,作威作福慣了,把其他人都不放在眼裏。一個新娶進的少夫人算老幾,竟然敢這麽對自己。剛想狠狠給她一巴掌時,瑩芯停住了。
夏思瑤是八擡大轎娶進來的,萬一夫人知道了,懲罰自己怎麽辦?還是忍忍算了,日後再收拾她。瑩芯嬌俏的小臉漲得通紅,尖銳的指甲嵌入掌心,趁夏思瑤蓋着喜帕看不見自己,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那奴婢們就先告退了。”
看着那群丫鬟離開後,鳴煙一臉擔心的瞧着她,“小姐您怎麽來第一天就得罪人,雖然對方是個丫鬟,但那是君夫人派下來的,得罪了她萬一她去向夫人告狀怎麽辦?”
“管他呢?”一把摘下喜帕,夏思瑤露出了精致的妝容,今日的她柳眉彎彎秀鼻挺立,像一朵盛開在五月的荷花。
鳴煙驚呼道,“小姐,喜帕不能摘的,必須要等姑爺來摘的!”
夏思瑤好笑的瞧着她,“你認為你家姑爺還能來嗎?累了一天,你也餓了,桌子上有幾盤點心,吃吧!”
見說不過夏思瑤,鳴煙只好做罷,主仆二人将桌子上的食物一掃而空,那模樣就象是餓了三天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