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李白在哪兒?”
這話一問出口,吳開樂的嘴角就不可抑制地抽了一下,他幾乎是條件反射的用腿去撞身邊時越的腿,面上還是那副溫和的笑臉。見孟浩然突然一臉尴尬的模樣只好解釋道:“抱歉,我師哥愛開玩笑,希望孟老師你別介意。”
孟浩然笑彎了眼,緊張感減輕不少,“沒關系,不過我身邊沒有叫李白的朋友,有點可惜。上次沒來得及,感謝救命之恩,時教授。”
“客氣了,一頓飯可解。”
孟浩然最後那絲緊張煙消雲散,認真點頭道:“地點你選,推薦一食堂的四海廳,菜不錯。”
吳開樂也笑了,他掏出筆記本和筆,“約飯稍後再說,先來談正事吧。”
時越撇嘴,“吃飯就是正事。”
“師哥。”
時越豎起食指放到唇邊,作了個封口的動作。
吳開樂想了想,開始第一個問題,“關于三年前的藏屍案死者,能給我詳細說說嗎?關于生活方面,再小的事情都可以。”
孟浩然有那麽一瞬間的遲疑,才道:“我和他是同期入校後才認識的朋友,他人很好,朋友多。說實話,出了校外我倆碰面的次數屈指可數,他生活方面的事情我确實不太清楚。不過……”
“不過什麽?”
孟浩然抿嘴,道:“他和宋老師曾經是戀人。”
宋老師就是割腕自殺那位,這姑娘也是個能人,前男友死後就喜歡女人了,如今的戀人還為了她尋死。真亂,吳開樂想。
“你是從哪兒知道的?”
“小丁鬧自殺那天她說的,雖然語言表述混亂,但是意思不難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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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丁是之前意圖輕生的女助教,也是最後一個死者宋老師如今的戀人。
如果是那天說的,為什麽警方的記錄裏沒有這個?通消息時安寧也沒說,難道是當時太混亂了沒注意?哦對,師哥受傷了!吳開樂的心思轉了一圈後做了結語。他随意畫了幾個符號,又問:“三個學生在出事前,都有什麽異常?”
提起出事學生,孟浩然的臉色不太好,“她們三個某些方面有點像,性格腼腆,膽子也小。出事的前一天我見過選我同一門課的兩個,沒什麽異常,還交了作業。”
“剩下一個呢?”
孟浩然仰臉想了想,“這個學生有點特別,想法很奇妙。她最後一次聯系我是給我打電話請當天課的假,語氣很平靜。大約一周後,我就聽說她出事了。”
吳開樂不痛不癢的問了一些常規問題,這些問題警方詢問不下三次,孟浩然沒有反駁沒有生氣,一問一答非常合作,結束的時候還認真的想要兌現“約飯四海廳”的諾言。時越客氣的推了,說接下來要回局裏開個會,并留了聯系方式。
不過臨走之前時越放了個大招,他邊往外走邊漫不經心地和孟浩然聊了幾句。
“孟老師教書幾年了?”
“五年。”
“我看過你的資料,學歷有點吓人啊,項目也不錯,怎麽沒評副教授?”
孟浩然苦笑,“本來是可以的,就是……慢慢來吧。”
回局裏開會不過是個幌子,真正的理由是蘇轍發了消息說訂了餐廳強烈要求他們過去陪吃飯,不去他就要到家裏去撒潑了。時越沒轍,只能答應。意外的是,他們到的時候蘇轍還沒到,只能在包廂裏等。
吳開樂一坐下就認真的翻着手機裏拍攝的現場的照片,結合記錄的線索在筆記本上做标注。寫了幾筆似乎想到了什麽擡起頭問時越:“師哥,孟老師有沒有可能在說謊?”
時越正翻菜單呢,頭都沒擡回道:“不會。他是個聰明人,或者說是個聰明的老實人。”
“師哥,我聽不懂。”
“我跑現場那天和他接觸過,脾氣好過頭了,屬于最不會僞裝的類型。今天的談話就更加明顯,小動作很多都是下意識的,話沒說全但不撒謊。聽說資歷比他低的人都評上副級了他還是講師,今年參加評級還是因為他的名頭不能擔個大項目。”
吳開樂眨眨眼,“這是缺心眼吧?”
“嗯。”時越笑道,“有點。”
這時,服務員敲開門後擺了幾盤開胃菜和茶水,然後一聲不響的離開。時越夾了一筷子就放下了,旁邊的吳開樂被打擾後又開始想心思,專注的仿佛入定一般。時越看着就開始笑,聲音輕輕地。
吳開樂一臉疑惑的看過去,“怎麽了?”
“樂樂專心工作的模樣很迷人。”
吳開樂有些呆,傻愣愣地看着時越,耳根莫名的燙了起來,“怎麽、怎麽突然這麽說……”
“注意力轉移是一種遺忘型的治療方式,我不想你一門心思地糾結過去,會越想越亂。”時越不去管吳開樂現下是什麽表情,繼續說道,“不過,逃避也不是個辦法,還不如面對,是嗎?”
吳開樂心猛地一跳,下意識避開時越的注視,盯着面前桌上攤開地筆記本不發一語。
“樂樂,新的治療方案我已經決定了。”
吳開樂一驚,擡頭碰上時越視線後又猛地低下頭,“師哥,我、讓我……”
時越探過身子,用食指去勾吳開樂的下巴,對上他的眼睛,語氣與表情不同,一如既往的溫柔,“樂樂,我不是在詢問,而是告知,懂了嗎?”
吳開樂倔強的與時越僵持數秒,最終還是點了頭,“知道了。”
氣氛是很奇怪的東西,從溫馨到緊張用不到一秒,打破也是一樣,蘇轍無疑是其中高手。包廂的門突然被打開,做東的人笑眯眯地出現在門口,随着合上門地動作,剛才還凍住的空氣就像被門撞碎了,破冰。
同時碎了的還有蘇轍的笑容,垂頭喪氣得走到座位坐下,一臉生無可戀。他興致缺缺的說:“好用功啊小吳。”又看向時越問道,“我讓人上菜了,你還要點什麽嗎?”
時越挑眉,“不用,你怎麽了?和誰互啄輸了跟只禿毛鳥一樣?”
蘇轍閉着眼睛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湧上地怒火,咬牙切齒道:“剛進來的時候遇到劉家老三了,要不是我爸下嚴令不許惹事,我真想讓人三九天把他褲子脫了扔河裏去當條人魚,看他還笑得出來!”
“惹你了?”
蘇轍呵呵了兩聲,“昨天劉家老爺子八十大壽,吃過晚飯他請了說得上話的二世祖換地兒鬧,說是慶祝。搞笑了,他老爺子大壽他和一群沒相幹的年輕人慶祝個屁啊?我話都懶得說,直接回家。剛在飯店門口碰見,當着那麽多人的面諷刺老子沒種。”說着倒了茶灌了幾口,拍胸口道,“氣死我了。”
時越笑着搖頭,“我記得他明裏暗裏沒少刺你吧?就這點還生氣?”
蘇轍“啪”的把茶杯往桌上一扣,“他說圖蕾!”
“不容易啊,開竅了?”
“什麽啊!剛才跟着他的人不少生意場上經常見,也不全是混的。圖蕾的名字前好歹快冠上蘇了,大庭廣衆說她這不是扇我臉麽?”蘇轍顯然氣地不輕,“忍幾次夠了,再有下次我可不管誰求到我爸媽面前去,非揍他不可!”
“你這表弟說不準只是崇拜你想找存在感,當哥哥挺好啊。”
蘇轍一臉憋屈,“可饒了我吧!這弟弟太難伺候還不能真教訓,唉別提他了!”
時越笑道:“那我們提別的,怎麽?好事将近了?”
話音剛落,門口就響起敲門聲,服務生陸續上了十六道菜,香氣四溢。時越給吳開樂舀了碗湯,吳開樂安靜的喝完。蘇轍也喝了幾口,兩筷子菜入口就點點頭,心想着這廚子果然菜做的不錯。
服務生都退出房間後,蘇轍才一本正經得說:“下個月我和圖蕾訂婚,你到時候可得來,小吳也是。”
不同于時越,吳開樂結結實實吃了一驚,他和蘇轍雖然認識沒多久,但是這人不像是會老老實實聽家裏話的人啊。
蘇轍人精一樣的人物,一看吳開樂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麽,“怎麽小吳師弟,好歹相識一場,這可是我人生大事呢你怎麽都不替我高興啊?!”
吳開樂趕忙搖頭,“沒!只是有點驚訝,祝你幸福。”
“……”蘇轍覺得自己的情報有誤,好友的寶貝疙瘩小師弟對自己的态度和調查來的太不一樣,明明聰明伶俐一個人,怎麽到自己這說的話讓人有點堵呢?蘇轍晃晃腦袋,“啧,幸個啥福,好日子要到頭了!反正你們這幾天休假,我帶你們玩個痛快怎麽樣?就當陪我一把呗。”
沒等時越答應,吳開樂就點點頭咽下嘴裏的菜,道:“叫上圖小姐嗎?”
“小吳啊,我這心裏已經夠堵了,你能讓我順口氣嗎?”蘇轍無奈,一個時越已經夠了再多一個吳開樂,真是……
“哈哈哈……”時越憋不住笑起來,還笑的相當開懷。
蘇轍好久沒見到時越笑成這樣,“阿時你真的夠了,你現在算半個傷患呢,我揍你那可是輕而易舉。”
時越穩住表情,借低頭吃菜憋笑,“我有樂樂啊。”
吳開樂警校出身,體能不差,不是練家子也是有兩下子的。
蘇轍氣鼓鼓地塞了一嘴菜,瞪眼:“反正我不管!你們要陪我!我最近忙得昏天暗地好不容易擠出點時間,不答應我可上你們家賴着不走了!”
“我們是公務人員,陪你花天酒地可不行。”吳開樂現在很矛盾,他有點害怕回家,他怕一回去時越就要開始給他治療,可他也不想去那種人多的地方,會讓他窒息。
蘇轍哼了一聲,“誰說要去喝酒了?去年我做主投資了個項目,就西口郊區那個度假村。”
“那個百花村?”
“嗯,種花聞名的那個,風景是真好!”蘇轍砸吧嘴,“聽說這幾天漫山遍野的杏花都開了,城裏一堆人都跑去賞花兒,咱也去湊個熱鬧。”
三個男人賞花,吳開樂莫名的就覺得那個畫面很可怕,“人家不是情侶就是家人去踏青,我們三個大男人去那幹嘛?鬥地主?”
蘇轍不服氣,“大男人就不能賞花兒了?酒店房間我都讓人留好了,明天出發,住幾天!”見吳開樂還想說什麽,他立刻就道,“诶!不許拒絕,心裏煩散散心也好啊,是吧小吳師弟?”
吳開樂一愣,看着蘇轍半句拒絕的話都說不出來。
“阿時,你說呢?”蘇轍瞥了時越一眼,問道。
時越點頭,“去啊。”
吳開樂扯住時越的衣角,“我明天想先回局裏一趟。”
“嗯,鑒證那邊我也有點事兒。”
“那說定了啊!忙完了咱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