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大廚
“你說老爺出去一趟回來後心情很好?”
官邸的後院裏,一個容貌清秀,性格溫婉的女子坐在垂花門邊上,借着溫和的日光刺繡,聽到前院的眼線讓人傳來的話後,微微凝神。
這個女人,正是榮信這次來赴任帶的通房汝碧,她和誕下榮信長女的通房丫鬟汝紅都是侯府的老夫人賜給榮信的女人,因此即便在侯府內,也是有點臉面的。
尤其現在來任上,夫人沒有跟來,說起來,現在官邸的後院裏,數她最大,就是以後又有那些鄉紳上官送來的女人,地位也在她之下。
跟着老爺來上任的這幾個月,不得不說,是汝碧此生最暢快的時候,要是能夠借着這一段時間,收攏住老爺的心,并且懷上孩兒,下半輩子,她也有了依靠。
因此往日裏最安分的汝碧在當了一段時間後院的話事人後,也開始變得不那麽安分起來,她不希望在自己懷上孩子之前,出現哪個賤人勾住老爺的心,為此,她特地将自己這麽多年攢的體己拿出來,安撫收買府裏的下人,在不觸犯老爺底線的基礎上,打聽一些有關于他的動向。
“你去打聽仔細些,最好問清楚老爺今個兒去了哪兒,見了什麽人。”
針紮在了指尖,汝碧眉頭一簇,将纖細白嫩的手指含到嘴裏,然後對着一旁傳信的下人吩咐到。
“是。”
得了汝碧示意丫鬟遞過來的一錠小銀果子,那個來傳信的婆子眼神頓時就亮了,嘴角咧到了天邊去,笑呵呵的離開。
“姑娘,你可得抓緊點了,千萬別讓外頭那些賤人搶了您的風頭。”
以前在侯府的時候,汝碧和汝紅兩個通房丫鬟身邊也就一個小丫頭伺候着,後來汝紅生了個女兒,那個小丫頭就被她霸占了,害的汝碧還得自己打水洗衣,現在就不一樣了,來了壩江縣後,她的身邊多了兩個伺候的下人,都是簽了死契的,賣身契還在她手上。
聽着身邊那個丫鬟的慫恿,汝碧心裏也覺得如此。
這些日子,老爺終日被政務困擾,好些日子沒有進後院了,而且聽前院傳來的消息,這些天老爺的心情不好,愁眉不展的。
忽然間出去一趟,回來的态度就變了,汝碧也擔心,老爺是不是被外頭的狐貍精給纏上了。
都說那些勾欄院裏的女人最不要臉了,和她們這些家生子出生的女人不一樣,慣會在床上使些狐媚的手段,現在老爺初來乍到,應酬什麽的,總是難免的,或許就會讓那些女人有可乘之機。
這麽想着,花也繡不下去了,汝碧将手裏的繡繃扔到一旁,只求老爺千萬別被那些個狐貍精,迷了心竅。
可不巧,榮信還真被“狐貍精”給勾着了。
“你說說,這單家的小姑娘,怎麽就那麽乖巧,也不知道等七娘子再大些,是不是也有她幾分可愛。”
榮信把玩着手裏那個用草葉編織的兔子,這是他在離開單家時,福寶送他的寶貝,并不值多少錢,就是家裏人随意編來哄孩子開心的。
“七娘子金尊玉貴,和那鄉間出生的女郎,乃雲泥之別。”
管家在一旁說道,七娘子雖然是庶女,可也是老爺的親生女,還是廣陵侯府的姑娘,這樣的出生,注定了她将來一定會過的比福寶來的好。
“呵呵。”
榮信笑而不語,将那個草編兔子放到了筆架旁,位置顯眼,稍微擡眼,就能看到那個綠身紅眼的胖兔子。
是啊,有時候人與人的出生際遇相差的就是那麽大,他确實還挺喜歡那個機靈的小姑娘的,要是她的出生能夠再好些,他都能心動将這個小姑娘說與自己的長子了。
榮信搖了搖頭,将這個略顯荒謬的想法抛到一旁。
“阿嚏——”
福寶坐在竈房門口的小木凳上,狠狠打了聲噴嚏。
五花肉正站在她肩膀上啃松子呢,被她這噴嚏打的東倒西歪,骨碌碌從她肩上,滾到了她的雙腿山。
好在衣擺将她兜住了,不然還得滾到地上去。
五花肉顯然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麽,四抓朝天懵了一會兒後,抱起松果咔擦咔擦啃了起來,又呆又萌。
“是不是着涼了?”
蔣婆子在裏面生火準備做飯,聽到孫女的噴嚏聲,在屋內擡高聲音喊了一聲,“趕緊讓你娘給你多加件衣裳,不然等真着涼了,就得喝苦藥汁,還得被針紮。”
“奶,我沒事。”
福寶揉了揉自己嗆的通紅的小鼻尖,自覺一定是有人想她了。
至于是誰想她呢,不是在鎮上書塾念書的親哥,就該是同在鎮上,學着賣豬肉的山生哥。
“奶,我幫你做菜吧?”
一個人實在是太無聊了,福寶覺得自己又不是一個真正的六歲孩子,家裏人什麽事都不讓她做,總是讓她覺得有些心虛。
尤其這段時間,家裏所有人都忙的不可開交,就連往日只要負責繡花就好的娘親現在都得擔負起洗衣打掃準備三餐以及喂養家邊上那些個家畜的重任,作為全家最閑的那一個,福寶自然就覺得不美了。
“奶的乖乖啊,這麽小就知道心疼奶了,算奶沒白疼你。”
蔣婆子聽着福寶的話,笑成了一朵菊花,每一條皺紋都在訴說着老娘現在就是很高興的心情。
看着不足竈臺高的小心肝沖她嚷着要幫家裏人做飯,蔣婆子覺得,自己比吃了一個被井水湃過的西瓜還要涼快。
“不過你還是個孩子,哪有那麽小的孩子就幫家裏人做這些的,你放心,奶和你娘忙的過來,你就乖乖等着吃飯吧。”
自動忽略了梅娘和蘭娘兩個孫女很小就幫着家裏人打下手這件事,蔣婆子将孫女兒摟到懷裏,然後将她緊緊埋進胸裏,好好相親了一頓,相親夠了,才推了推她,讓她帶着五花肉出去玩去,省的竈房裏的煙,把她給熏壞了。
“奶,我想做飯嘛,你讓我做一頓好不好。”
福寶在即将被老太太推出竈房的時候靈活的轉身,一溜煙,又跑到老太太身後去了,她指着門外的小板凳:“我踩着凳子就能夠到鐵鍋了,我都看您和娘親做了那麽多頓飯了,我也想試試,這樣一來,以後娘親幫我生火,我幫娘親炒菜,等爺奶還有爹爹回來,就能吃上熱騰騰,又可口的飯菜了。”
廚藝這東西,許久沒練确實會生疏不少,福寶掐指算了算,自己已經足足六年沒有真刀真槍上手試着做菜了,好在一些菜譜都是記到腦子裏的,估計也就是一些火候,還有刀工,變得生疏了。
而且因為這個空間許多調料和她所在的那個空間有些許的差別,以及一部分調料的短缺,她也想試試在目前所有的調料之下,能夠将她知道的一些菜肴改良成什麽模樣。
不說将來靠這些方子發家致富吧,就說飽飽口福也是好的。
“奶,你就讓我試試吧。”
福寶拽着老太太的衣擺,整個人都快扭成麻花了,五花肉的爪子緊緊勾在衣料上,努力不讓自己被甩出去,蓬松的大尾巴随着福寶的動作一甩一甩的,小腦仁都快被甩暈了。
“行行行,就讓你試試。”
蔣婆子都快感動的熱淚盈眶了,她想啊,福寶這麽大的人以前從來也沒教過她做菜,又能做出什麽樣的東西來呢,也就浪費一些做菜的材料,讓她嘗試一次,等知道做菜的麻煩了,估計到時候不用她勸,這嬌寶兒,就自己先跑了。
磨不過福寶的老太太無奈将鏟子交到了她手上,然後将一些已經切好的材料擺在了她的身邊,自己則是跟在一旁當監工,防止迸濺的油汁将她吓着,從墊高的椅子上摔下來。
“娘,今天的菜火候不對啊,怎麽燒焦了呢。”單峻海和單老頭從外頭進來,忙活了一天,滿身大汗。
蘇湘給兩人端了兩盆水,讓他們簡單的擦擦,然後就直接開飯了。
分家後一家人吃飯就沒那麽多規矩了,單俊海大刀闊斧的坐在長凳上,夾起一口略帶焦褐的炒青菜,對着竈房裏的蔣婆子說道。
“呸,哪裏焦了,這不是火候剛剛好嗎,咱們福寶那麽辛苦給你這個當爹的做了一頓飯,到頭來,還被你埋汰,你個臭沒良心的。”
蔣婆子瞪了兒子一眼,手裏又端出來一盆醬燒蘿蔔,賣相比現在桌子上擺着的,又好了幾分。
“福寶燒的?”單峻海瞪大眼看向了跟着親娘出來的閨女。
福寶癟着嘴,她也沒想過在現代習慣了天然氣的她把控不好老竈的火候,再加上年紀小,揮動那個鐵勺有點困難,然後就把菜炒的有些焦糊了。
不過她堅信,這樣的失敗只是暫時的,等她熟悉了土竈的使用竅門,一定能夠給家人帶來許多美味佳肴的。
“我說呢,今天我吃到的這盤青菜,怎麽就那麽好吃呢。”
自家閨女燒的,別說除了一些焦糊沒有其他毛病呢,就是端上來一盆碳,那也得說好吃啊。
“你的意思是我和你媳婦以前燒的青菜不好吃喽。”蔣婆子顯然沒有那麽輕易就放過他。
“好吃,都好吃,全家就我燒的菜最難吃。”
單峻海心裏苦,家裏的女人一個個都不給他活路。
“哈哈哈。”
看着單峻海做出一副苦逼窘迫的模樣來,家裏的其他人,都忍不住笑了。
福寶裝作害羞的,撲倒了爹爹的懷裏,也不介意他一身的汗臭味。
今天這第一頓飯,也算是她來到這個世界後的突破,她相信,再過一段時間,她一定能夠做出讓家人發自肺腑稱贊的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