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巧遇
周末幸村起了個大早,沒有先去晨練就匆匆吃完飯出門了。
坐上前往東京的新幹線,幸村看着窗外的景色,不由得有些出神。最近和跡部頻繁的聯系已經冷卻了下來,今天到東京來也沒有提前告訴對方一聲……
幸村搖了搖頭,把大腦放空,只覺得自己似乎不知不覺又走入了什麽死胡同,和朋友關系再好也不會事事知會,這又能說明得了什麽呢?難道友情也有所謂的七年之癢,不,放在這裏應該說是半年之癢。
想到這裏,幸村忍不住笑了出來。
幸村今天來東京可不是閑逛來的,孩提時期的網球啓蒙老師深山先生如今終于憑借自己的努力在一家中檔網球俱樂部任職,俱樂部還未正式開業,深山就邀請自己的得意門生來東京體驗一下,也算是查缺補漏,在開業前力求完美吧。
“精市,你這一次真是幫了我大忙了。”深山老師笑着将一張金卡遞給幸村,“這是我們俱樂部的貴賓卡,以後可以來這裏做賽前訓練哦,我記得關東大賽快要開始了,到時候你們應該會有很多來東京的機會吧。”
“謝謝老師。”幸村笑道,“這家俱樂部的硬件設施軟件設施都很不錯,之後我一定會常來的。”
深山老師拍了拍幸村的肩膀:“我這裏還有一些事情就不招待你了,裏面還有幾臺新進的機器,可以去體驗一下。”
“好的。”幸村禮貌地送別了深山老師,然後轉念一想時間尚早就幹脆聽從深山老師的建議去體驗一下從國外進口的新機器。
沒想到幸村還沒有走進訓練房,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
“手……冢?”幸村有些遲疑地說了一聲,然後就看到前面那個背影挺拔的少年停下了動作,關上機器之後轉身打開訓練房的門。
“好久不見。”手冢淡定地扶了扶眼鏡,“幸村君。”
幸村嘴角微微上揚:“自從那次音樂祭之後就沒有見過了呢,真巧,今天竟然能在這裏見到你。”
“周……不二告訴我這裏新開了一家網球俱樂部,離我家很近所以趁着周末我就來這裏訓練了。”手冢一本正經地解釋道。
幸村眼睛微眯,一瞬間捕捉了某些關鍵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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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周助告訴你的啊,大概是昨晚我和他聊天的時候談起過這家俱樂部吧,難怪今天會在這裏遇到你。”幸村可不相信這是什麽巧遇,他的腦海裏禁不住出現了一個頭戴惡魔尖角的迷你不二正笑得一臉奸詐,一看就心懷鬼胎。
“哦。”手冢的語氣看似平靜無波卻有一絲微妙的起伏,想必也是被蒙在鼓裏。
不過不二精心計劃的這一場偶遇又能掀起什麽風浪呢?幸村一時又覺得自己有些疑神疑鬼了,總不會是希望他和手冢擦除什麽“奇妙的火花”吧,又不是言情劇裏的劇情。
既然巧遇了手冢,幸村也無法按照原先的計劃獨自訓練,幹脆和手冢交流起了最新的網球資訊還有平時的訓練技巧,甚至提及了今後備戰關東大賽的準備。
手冢性格耿直,并不會遮遮掩掩,他雖然和幸村不算熟悉,但常聽不二提起這個好友,也深信他的人品,沒有任何擔憂。
“切削球對手腕手肘的負擔都很大,零式削球應該也不例外。”幸村沒有跡部那樣逆天的洞察力,但推理分析可難不倒他。
“的确如此。”手冢直言不諱。
幸村垂眸思考起來,不一會兒他開口說道:“手冢君有沒有考慮過改良零式削球?現階段來說零式削球的确是一個利器,但同樣也是雙刃劍,使用過度最終只會留下暗傷,以我們現在的年紀,任何傷病對未來的發展都是莫大的打擊。”
“考慮過。”手冢側過頭,眼鏡反光捉摸不透他的表情。
“但是任何一個絕技都一定存在破綻,改良也不是靈光一閃就能完成的。”手冢下意識握住自己的左手手肘,目光微暗,“為了青學的勝利,我在所不惜。”他的口氣并不像所說的那樣強硬,反而帶了幾分釋然。
幸村知道自己大概觸到了手冢的某些禁區,他本無意冒犯,現在卻不知從何開口。
但手冢很快調适自己,傷春悲秋這種情緒從來與他無關,他目光凜凜地看着幸村:“如果是幸村君你呢?為了立海大的勝利,為了自己的勝利,犧牲一切也在所不惜嗎?”
幸村瞳孔微縮,但很快恢複常态,臉上笑意卻褪去了三分:“立海大的勝利即為我的勝利,為此舍棄一切,也是值得的。”
失去了網球,幸村精市也就不再是幸村精市了。
他不需高喊着“網球就是我”的口號,只要他站在球場,就是君臨天下,無所畏懼,那份氣魄,無人能敵。
“你如此篤定。”手冢的眼神帶着幾分幸村讀不懂的傷痛。他意氣風發未逢敵手,立海大縱橫全國未嘗敗績,這樣的他,是無法領會手冢破釜沉舟要守護青學的深沉執着的。
沒有失去過,沒有失敗過。幸村嗤笑,這大概是他膨脹內心的病根,面容再如何謙虛,也無法掩飾發自內心的傲慢。他擁有得太多,也許真如旁人所說的是受上天眷顧的“神之子”吧,假如有一天他擁有的一切被盡數收回……那一定是粉身碎骨。
“來打一場吧,幸村。”手冢站了起來,鄭重地對幸村說道。
幸村微微啓唇,沒有回應,時間仿佛凍結在這一秒。
“……好。”
現任立海大網球部長的幸村精市要和現任青學網球部部長的手冢國光一戰,這消息要是傳出去必定會引發軒然大波,蓋因這兩位在國中網球界都封王封神,但從未正面交鋒過。
相較幸村,手冢的實力有目共睹,他是被稱為“最接近武士的男人”,與真田、跡部平分秋色。而幸村雖然從無失手,但他出場的次數并不多,傳言他的實力牢牢壓制皇帝真田弦一郎,可也從來沒有人見識過他真正的實力。
是深不可測還是沽名釣譽,手冢根本不用懷疑就知道是前者,但究竟這水有多深?手冢更樂意自己一探究竟。
深山一聽聞這兩位要比賽,馬上動用經理的職權開了一個僻靜的球場防止被打擾,自己則相當興奮地充當了裁判。
“一局制,你們決定一下誰先發球。”
“随意吧,不然手冢君先發球?”幸村禮讓了一下。
手冢并不客套:“好。”然後他便拿出黃色小球轉身走到發球點。
幸村絲毫不敢懈怠,球拍在雙手間來回抛接了幾下,最終右手緊緊握住球拍。
尖銳的破空聲響起。
幸村還沒有完全集中注意力,身體已經反射性地跟上了小球的節奏,振臂一揮,一個漂亮的抽擊球回禮。
手冢不慌不忙,他的腳步甚至沒有動過一步,小球卻被無形的氣流吸進了屬于他的領域。他金棕色的額發被吹了起來,右手揚起,仿佛磁鐵般牢牢控制住了黃色的小球,然後氣勢全開地裹挾着風勢沖向幸村。
幸村後撤一步,目光銳利,緊緊握住球拍,在小球被拍網攔截的同時施以巧勁。
一個迷惑人心的放短球?
不,這是貨真價實的削球。
小球悠悠然滾落到手冢腳邊,他俯身拾起小球,一句話也不說就走到發球點。
“不全力以赴是沒有辦法戰勝我的,手冢。”幸村的目光停留在手冢握拍的右手上,“或許你的右手也天衣無縫?”
手冢雙手握拍,低頭看着自己球拍,最終撤回了右手,在這瞬間一個起跳,行雲流水地完成了一個教科書式的發球動作。
沒有絲毫多餘的動作,速度、力量、旋轉的角度都是完美。
幸村嘴角終于揚起,那是認可對手的贊許:“我倒是覺得,白石‘聖書’的稱號應該出讓了。”
嘴上這麽說着,幸村手上動作卻也絲毫沒有落下,快速移動到底線,在小球落地前就從容回擊。
場上局勢焦灼,雙方一來一回看得場邊的深山也無比激動,這場高水準的對決一點都不像是兩個十五歲少年能打出來的,就算是職業球員也少有能敵得上這兩個少年靈性的。他們的思維開闊,回擊時常有許多神來之筆,在破解設局破解設局中來回游走,勢均力敵,竟看不出是誰更有神算。
很快到了幸村的第二個發球局。
他一下一下地扔着手中的小球,一邊調整着自己的呼吸節奏:“手冢是想要消耗戰耗死我麽?但手冢領域對精神力的消耗也很大吧。”
“的确如此。”手冢嘴角幾不可見地露出一絲笑容,“幸村君的确是很強的對手,如果不使出全力的話……”
幸村不是不二,他沒法從手冢不動如山的冰山臉中覺察出他情緒的微妙變化,只是……
“全力麽。”幸村微微低頭,在手冢看不見的角度露出一抹笑容。
手冢領域可不是什麽毫無死角的絕招呢。
小球氣勢如虹地破空而來,手冢猛地眯起眼睛,他向後一仰,加倍地以牙還牙予以奉還。
幸村卻微微一笑。
在這瞬間,小球掙脫了手冢領域的束縛,輕飄飄地落在了球場上。
“這是怎麽回事?!”場邊的深山驚訝地連比分都忘記了,大聲驚呼。
“手冢領域的訣竅在于旋轉。”幸村自信地揚起笑容,“論及旋轉,我想整個國中界沒有人比我研究得更深。”
手冢臉色凝重了起來。
“這是你真正的實力嗎,幸村?”手冢定定地看着幸村,那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對強者的敬佩。
“你也還沒有竭盡全力吧,手冢?”幸村微微擡頭,“零式削球?不,你的實力不僅如此。”
手冢抿了抿唇,他的大腦在這一刻前所未有地高速運作起來。幸村精市,幸村精市是個怎樣的對手?分析?數據?他不是乾,他無法通過數據分析判斷。
零式削球有使用限制,然而手冢冥冥之中覺得就算沒有限制,幸村也一定能夠破解這個招數。他終于體會到不二曾經說過的“和精市打球的時候會有一種無力感”是怎麽回事。
——你站在他的對面,卻覺得自己被完全看穿,無所遁形。
幸村精市沒有絕招,他的絕招就是破解一切的絕招。聽起來多麽自大狂妄,但事實正是如此。
封印的無我境界在這一刻被揭開。
手冢的眼睛變成了更純粹的金色。
“無我境界?”幸村愈發興奮了起來,“不……”作為最早突破無我境界極限的人,幸村對無我境界了解甚深,他瞬間冷靜了下來,平靜得竟有幾分吓人。
——弦一郎,手冢已經走到了你的前面。
……
是夜。
不二懶洋洋地趴在床上看着一本正經坐在書桌旁整理資料的手冢:“所以說你們今天打了一場。”
“嗯。”手冢應了一聲,手上的動作卻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
不二張開冰藍的眼睛,目光中帶着一絲惱意:“手冢國光!”
手冢熟練地轉過身,扶了扶眼鏡,一本正經地看着不二:“怎麽了?”
不二揉了揉一頭蹭亂的棕發,一瞬間偃旗息鼓竟找不回剛才的氣勢,果然這家夥就是專門來克他的:“所以你們誰贏了?”
手冢看着不二的眼睛,罕見地沉默了幾秒,房間中的氣氛瞬間尴尬了起來。
不二卻坐直了身體,笑容中略帶幾分狡黠,一切盡在不言中。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猜壞心眼的小熊完成自己想要的目的了嗎?
☆、争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