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相見不識
朱丹臣的問題,只對正常江湖中人有效,別說阿紫中州官話說的根本不好,基本聽不懂他的套中逼問,就算聽得懂,那也是不會好好回答他的。
蕭峰早在看到阿紫出來的時候就甩手走人了,段正淳和阮星竹要怎麽跟她一家團聚是他們的事兒,他懶得理會。只是想起還在為段正淳因私情不去找他而生氣的段譽,蕭峰都替他惋惜,段正淳若是見到一個私生女兒,再有阮星竹在一旁軟語嬌俏,恐怕他更加想不起兒子了。
彼時,南海鱷神已經被葉二娘叫走了,阿紫整好衣裙,掃視一圈,發現在場人中似乎沒有符合那個寄信人形象的年輕人,眼珠一轉,“咯兒”的一聲笑道:“這小鏡湖又不是你家的,你憑什麽管我來?”
阮星竹嬌聲道:“這小鏡湖不是他家的,卻是我家的,我們夫婦一體,我的,自然也就是他的。”說完,含情脈脈的看着段正淳。段正淳心裏一動,覺得此刻的阿星真是迷人極了,不由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樓她纖腰,兩人深情對視擠出來的粉紅泡泡讓大理三公的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擺了。
阿紫嘴一撇,不屑道:“好沒羞,你也真敢說是夫婦?他是你丈夫麽?你是他妻子麽?”阮星竹眼圈一紅,她要是段郎妻子,哪怕是個有名分的妾室,也不會落到如今地步了。三公四衛都替他們家王爺感到臉紅——王爺你吃完就跑的名聲已經傳遍中原了皇上知道嗎?
段正淳見不得情人受委屈,有些羞惱的斥道:“你是誰家小姑娘?跑來這裏混說些什麽?我同阿星之間……有你什麽事兒?”
阿紫“嗤兒”的一聲笑起來,朝阮星竹道:“他不敢承認吧!”阮星竹眼圈更紅了,心中悵然:便是沒有刀白鳳在場,他也是不敢對人說我是他的妻子麽?
這回連段正淳都臉紅了,雖然是微紅,但隔着那麽厚的臉皮都能透出來,也不容易了。
沒理都要攪三分的阿紫豈會因為面前這兩人無地自容而住口?別人越是難堪,她就越是愛看。段正淳和阮星竹都沒話可說,大理三公自恃身份不能跟個小姑娘鬥嘴,朱丹臣只好再次挑起大梁:“姑娘從哪兒聽得風言風語?我們主公和這位阮……夫人的關系,與你何幹?”阿紫這回理他了:“與我無幹,可我樂意,你管得着麽?”朱丹臣被噎住了,從來沒見過管閑事還管的這麽理直氣壯的。
傅思歸被迫接上:“姑娘樂意,我等确實管不着,可是姑娘為何施展種種陰險狠毒的暗器阻攔我等離開?”
阿紫拍手笑道:“因為你們走了,我就沒好戲看了啊?”話音未落,方竹林中便沖出一道黑影,一個女子憤怒的叫道:“不要臉的狐貍精,從段郎身邊滾開。”伴随叫罵聲快如飄風般近前的中年美婦,雙手各持一刀,刀身細如柳葉,發出藍印印的光芒,見血斃命。正是“修羅刀”秦紅棉。
段正淳更尴尬了,被妻子堵在情婦家門口還能解釋,被情婦堵在情婦家門口簡直就是慘不忍睹了。
秦紅棉脾氣古怪,她不怨段正淳拈花惹草,到處留情,卻恨旁的女子狐媚妖淫,奪了她的情郎,這時候明明看到是段正淳摟着阮星竹不放,卻仍然覺得是阮星竹不好,手中修羅雙刀毫不留情破空斬下,雙刀齊出,朝着阮星竹頭臉、胸腹處各急砍兩刀。這一招叫做“十字斫”,是她的成名絕技,之前二十年,不知有多少江湖好漢曾喪在她修羅雙刀這毒招之下。
阮星竹武功不高,躲無可躲,倉皇間朝段正淳懷裏一鑽,秦紅棉頓時氣爆了。
段正淳順手把阮星竹摟到身後,急退兩步,躲開一刀,右手“一陽指”點出,擊在秦紅棉刀上,将另一刀打偏,救下阮星竹。
阮星竹得情郎庇佑,自是心下歡喜,秦紅棉卻因為段正淳相救其他女子,偏心已極,心中氣苦,欲要再打,卻怕傷着段正淳,可是這樣放過阮星竹,又無論如何不能甘心,一時間精神松散,腦中“嗡嗡”作響,顧忌不到周遭情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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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在這時,一蓬碧綠的閃光,從阮星竹方向朝秦紅棉激射過去。秦紅棉心神動搖,毒針到了近前才發現,萬難避開,心中驚慌至極,下意識提起雙刀,卻根本不及動作,便聞到了毒針狹帶的腥風。阮星竹眼見這個美貌兇狠的情敵馬上就要斃命當場,心中十分歡喜,面上也帶出了微微笑意。誰想,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段正淳撒開阮星竹,鬼魅般幌身擋在秦紅棉的身前,揚起袍袖一拂,一股內勁發出,将一叢綠色細針都激得斜在一旁,紛紛插入湖邊泥裏。
阿紫“啧”的一聲,又對阮星竹挑撥道:“你瞧,他護着那個女人呢,你被抛棄了喏!”阮星竹一斂面容,正色道:“段郎愛護這位秦姐姐,和愛護我是一樣的,我和秦姐姐也便如姐妹一般,哪裏有什麽維護這一個,抛棄那一個的呢?”阮星竹見到那對刀,想起段正淳有一個叫秦紅棉的情婦,所用的武器就是修羅雙刀,雖然滿心酸水,但是她寧可和情郎的另一個情婦姐妹相稱,也勝過在大理部屬面前被人說段正淳見了秦紅棉就不要她了。
段正淳被阿紫氣得夠嗆,他一恨阿紫以毒針偷襲秦紅棉,險些令她喪命;二恨阿紫數次出言無狀致使阮星竹傷心,本來兩個情婦撞在一起就夠鬧心的了,偏偏還有一個不知道誰家沒教育好的女兒,莫名其妙竄出來到處瞎攪和。饒是段正淳再怎麽王者氣度,也忍不下去了。不管是在大理還是中原,還沒有多少人敢在他面前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肆呢。段正淳心下惱怒,要教訓這個不知好歹的女娃娃,左手落下,右袖揮出,袖力中挾着掌力,“呼”的一聲響,隔空擊向阿紫,将她身子打的飛了起來。阿紫本來從湖邊爬上來就沒有走的太遠,段正淳這一掌的力道又着實不小,阿紫幾乎連掙紮的機會都沒有,就“噗通”一聲,跌入水中。
段正淳出掌極快,幾乎就在阮星竹話音剛落的時候,阿紫就已經落水了。而秦紅棉,從驚吓中回過神兒來,正感動于情郎舍身相護,卻聽對面那個賤|女人姐姐妹妹的跟她套着近乎,一副我寬容大度你小肚雞腸的裝腔作勢像,頓時氣上心頭,毫不客氣的喝道:“誰跟你這不要臉的狐貍精姐姐妹妹的?”
阮星竹都要吐血了,可是在段正淳面前,還得維持她小意溫柔的形象,只好假裝沒聽見秦紅棉罵她是狐貍精,依舊撐着笑容道:“是了,你這般年輕,我該叫你妹妹才是。秦妹妹,你生的可真美,怨不得段郎一直惦念着你。”
秦紅棉一聽阮星竹稱贊自己年輕貌美,心中的怒氣已自消了三成,待聽她說段正淳每天思念自己,怒氣又消了三成,再轉頭看段正淳柔情似水的目光,已經心花怒放的快飛起來了。那副蠻橫的架子也不由自主收了起來,只是嘴上依舊有幾分倔強:“什麽姐姐妹妹的,誰像你這麽甜嘴蜜舌的,慣會讨人歡喜。”段正淳對秦紅棉可謂了解透徹,一聽她這語調,就知道已經消氣了,心中大喜,兩個情婦若能相處融洽,他正好左擁右抱,可謂美哉。當下,便擁着秦紅棉朝阮星竹走去,一面殷勤哄她道:“紅棉,你好狠的心兒啊,咱們一別經年,可是在王府,你就那麽走了,留我一個下來,你知道我有多傷心嗎?”秦紅棉信以為真,急忙撲在段正淳懷裏,軟語抱歉:“段郎,離開你我也是傷心欲絕啊!”阮星竹看兩人相擁,看的眼睛痛,也奔過去,一手挽着段正淳一邊胳臂,一手不着痕跡的去拉秦紅棉身子,把她從段正淳懷裏扯開,不待秦紅棉生氣,就親親熱熱的擁過去,插|進兩人中間,一手一個,和諧的跟那個有一妻一妾的齊人家庭似的。三人纏纏綿綿着走遠,古篤誠和傅思歸早就以重傷在身的名義跑開休息去了,朱丹臣身為四衛之一,跟兩個哥哥同進同退,也早走了。三公眼見着不會再度開戰,便分散開去,守衛兼避嫌了。
唯有巴天石,在走開之前,拍拍腦袋問範晔道:“範司馬,我總覺得忘了點兒什麽。”
範晔經歷完一場大戰,正處于身心放松的階段,聞言,漫不經心問道:“哪方面?”
巴天石撇着嘴,含糊不清道:“似乎忘了……個人?”
華赫艮還沒走遠,聽到這話回頭道:“是公子爺嗎?別擔心,萬裏還跟着呢。而且我剛才找了一圈不見蕭大俠,估計是回頭去接公子爺了。”
範晔和巴天石聽完,同聲道:“今日真是多虧了蕭大俠援手,若是沒有他仗義相助,王爺說不定真就……到那時,咱們也沒臉回大理去見皇上了。”
華赫艮也連連點頭:“若說多虧,我看也多虧了咱們公子爺,結交上了蕭大俠這位兄長。哎,你們說,咱們公子爺這一口一個大哥的,是怎麽攀上的?”
三人聊着,漸漸走遠。
又過了一會兒,只聽得“喀喇”一響輕響,平靜無波的小鏡湖湖面突然碎裂,一身紫衣的少女探頭出水。她遙遙掃視一圈湖邊,發現一個人也沒有,心裏明白這群人壓根兒就把她給忘了。她自然不知道,段正淳被兩個各具風姿的情婦迷住,連兒子都想不起來了,哪裏還能想起一個用歹毒暗器算計于他的陌生少女呢。阿紫只當他是存心要弄死自己,才會在她落水後不管不顧的走掉,心中怒氣大盛,她自己喜歡随意殺人,卻不樂意被人所殺。段正淳這一忘,算是徹底被阿紫記恨上了。本來沒惹到她,只是引起了興趣就已經被阿紫折騰的夠嗆了,這一回,更不知道她會怎樣報複了。
作者有話要說:
于是,沒認阿紫。
特別讨厭阿紫氣死褚萬裏時說的那句話——人家叫你‘主公’,那麽我便是他的小主人。殺死一兩個家仆,又有什麽了不起了?——真是膈應死人了,她以為她是誰啊?還小主人,看到這裏的時候特別特別希望有個人出來弄死她算了。還有阮星竹也不怎麽樣,段正淳要打阿紫,她攔着,理由是——十幾年來棄于他人、生死不知的親生女兒,今日重逢,你竟忍心打她?——你女兒打都不能打,那被她害死的褚萬裏就活該嗎?這種人,難怪段正淳不往家領呢。人家刀白鳳正經王妃,跟三公四衛說話都是客客氣氣的,阮星竹卻跟她女兒一樣不把部屬當人,都不是什麽好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