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這樣的世界
“傻子，想不想吃肉包子啊？”一個頂着殺馬特雞冠頭的紅毛正用食指挑着一個白色塑料袋。那袋子上有一個黑乎乎的腳印，裏面有兩個被踩扁的包子，那裏頭的肉餡都被擠出來了，油脂塗滿了袋子的外側。
他挑着塑料袋在傻子面前不斷地晃着，嘴角上挑，露着不懷好意地笑容。他的身邊還有四個跟他一樣留着殺馬特發型，五顏六色跟彩虹棒似的青年男女。
“吃......吃......”傻子傻笑着，涎水順着嘴角流了下來。他伸出黑乎乎的，只剩下一層皮包裹着骨頭的手想要抓住那個晃動的塑料袋。
“唉！給你吃可以，不過你要先把另一樣東西吃了。”紅毛笑嘻嘻地說道，同時手一搖，将那破塑料袋移開了，沒讓傻子碰到，然後他朝身邊的一個黃毛挑了挑眉。
那黃毛會意一笑，然後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從地上拿起一個紙盒。
看着紙盒裏不停扭動的東西，周圍的幾人紛紛露出驚恐加嫌棄的神情，向後退開幾步。
黃毛遠遠地伸着手臂把紙盒朝傻子遞過去，同時別着頭說道：“傻子，你把它們吃了，我們就把肉包子給你。”
再看那紙盒，裏面赫然是幾條纏在一起的碩大的褐色蚯蚓！離開了土地的它們在紙盒裏拼命翻滾，試圖找個洞鑽進去。
“不吃，不吃......”傻子本能地知道這東西不能吃，他連連擺手想要逃開去，只是被鐵鏈铐住腳的他只能踉跄着後退，沒幾步就被絆倒在了地上。
“不吃？”看着傻子不配合自己的戲耍，那個黃毛憤怒了，他的一張臉扭曲着，猙獰地提着那盒蚯蚓就往倒在地上的傻子走去，“今天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嘴巴給我張開！我給你塞進去！”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從他們身後傳來。
正憤怒的黃毛和周圍幾個嬉皮笑臉準備看好戲的男女不由地同時轉頭向後望去。而這一望卻讓他們臉色大變。
“啪嗒。”黃毛手中的紙盒掉在了地上，同時他的臉開始發白，額頭上更是冒出了細密的冷汗，身子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那雙原本猙獰的眼睛裏此時充滿了畏懼。
一旁的幾人也都是如此，身子顫巍，牙關打架，那模樣就像老鼠見到了貓一樣。
“楊安！”
“是......是楊安！”
“快跑，快跑！”
“跑啊！”
驚恐的低呼聲接連響起，也驚醒了陷入恐懼中的幾人。随後這些人連個屁都不敢放，撒腿就朝跟楊安相反的方向跑去，其中幾個甚至因為跑得太急，直接跌倒了。他們也不顧自己有沒有磕到、傷到，繼續連滾帶爬地向外逃。
楊安僅僅一個現身就将這些小混混們吓得屁滾尿流，恨不得爹媽多給他們生幾條腿，好跑得更快些。
至于為什麽他們會這麽懼怕楊安？是因為楊安其實真的不是一個好人。
走到還畏縮地坐在地上的傻子面前時，楊安并沒有停下腳步，他只是一腳踢飛了擋在自己面前的那個裝着蚯蚓的紙盒子，然後就繼續往前走了，連看都沒有看傻子一眼，就仿佛他不存在一般。
等他離開後，那傻子掙紮着爬起來，然後撿起了那袋紅毛落荒而逃時丢下的爛包子，也不顧上面肮髒的塵土，直接狼吞虎咽地吃起來。
而黃毛幾人的腦袋也從遠處探了出來，等确定楊安真的走了後，他們才後怕地長舒一口氣，然後癱坐在了地上。
知道楊安恐怖一面的他們只覺得自己這次是撿回一條命來了，至于說再戲耍那傻子的心卻是已經消失得一幹二淨。
另一邊，楊安已經走出了小鎮，重新來到了那條石子路上。
“楊安，你剛才為什麽不出手幫一下那個傻子呢？”小娜的聲音在他耳邊響了起來，“他好可憐啊，我看他都快餓死了，那些人還這麽欺負他！你應該把他們都揍一頓，然後還可以給他買點好吃的。”
“你不懂，我不能這麽做。”楊安提着扁擔，穩穩地走着，同時嘴裏平靜地說道。
“為什麽啊？這對你來說是很容易就能做到的事情啊？”小娜很是不解的問道。
“我的确能做到，我可以揍那些人一頓，可以給他買吃的，甚至可以把今天賣筍的錢都給他，但你知道我這樣做了後會發生什麽事情麽？”楊安平靜地反問道。
小娜沒有說話，沉默了好一會後才哎哎着道：“這個，我想不出來。”
“我揍了那些人一頓，那些人就會反過來加倍奉還給傻子；我給他買吃的，他們就會給他喂更惡心的東西；我給他錢，他們就會搶光這些錢，然後再毒打他一頓。”說到這裏，楊安目光一寒，“而要避免這些，除非我殺了他們，否則這些人奈何不了我，就會把受到的氣全都撒到傻子身上。你說，如果是這樣，我這是在救他還是在害他？”
“這......這個......這個......”小娜喃喃着說不出話來，好半晌後她才吐出一句，“這些人怎麽會那麽壞呢？”
“他們的确壞，但更主要的是，傻子，是個傻子。”楊安似乎想起了什麽，語氣中多了許多寒意，“這個世界上，如果你自己不強大的話，就會有很多人來踩你，不管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就像傻子，你以為除了這幾個人外，其他人就不欺負他了麽？不是的，這鎮上的任何一個人都可以欺負他，也都有可能欺負他，因為所有人都覺得自己比他高貴。”
“我無視他，反倒不會讓那幾個人再把火氣撒到他身上。這對他來說，反而更好，至少今天這一劫，他算是過去了。”楊安繼續說道。
“這個世界怎麽這樣啊？”小娜的語氣中充滿了迷茫，“可是，那個傻子好可憐。”
“那又怎樣？要我把他帶回家，然後和老爺子一起把他養起來麽？”楊安淡淡地說道。
“不是，那肯定不行啊，但是......”小娜的某種價值觀似乎受到了沖擊，此時的她只覺自己一條線的單純思維已經一片混亂。
“幸好你只是一個小精靈，而不是這個世界裏現實的一員。”楊安突然開口調笑道，“否則的話，你說不定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呢。這個世界有好也有壞，有善也有惡，有黑也有白，但更多的是善惡、好壞、黑白之間的灰色空間。這個世界裏更沒有什麽東西是絕對的，尤其是人心，是佛是魔都只是一個念頭罷了。以後啊你要好好跟我學，把你身上那種單純勁兒給扭轉過來。”
“是這樣麽？”小精靈喃喃着，這一路再也沒有說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