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替身
葉安不欲把耶律寒這個如今總愛裏頭什麽都不穿的人放入殿內, 否則還得分心應付, 于是命一名內侍過去傳話, 想讓耶律寒回去寝殿老實待着。
內侍毫無差錯地轉答了,可是耶律寒卻激動道:“臣卿明白, 皇上在意臣卿, 都是臣卿不好, 傷了皇上的心……求皇上再給臣卿一次機會。”
葉安要跳腳了, 真是卧了個大槽, 怎麽派人傳個話都能腦補成這樣,這貨還在宣德殿外大叫大嚷,萬一被穆辭聽見, 他要如何解釋?
雖然穆辭從不在他面前提起其他妃嫔, 葉安知道阿辭哥哥心裏還是很在意的,也用盡各種手段時時安撫了,順嫔這一鬧,怕是要讓他的努力倒退三十年。
葉安有些生氣, 換做往常耶律寒也就回去了,可今日為了以示真心, 竟賴着不走,在殿門前砰砰砰地磕着響頭。
“皇上,求您見臣卿一面。”
不論內侍怎麽勸, 耶律寒都不肯走, 額角撞向地面發出的沉悶聲響透過殿門, 讓葉安很不踏實, 不多時,內侍進來報:“皇上,順嫔頭上磕出了血窟窿……”
葉安深深嘆氣,他的本意并非如此。而且自從懷孕,他就有點怕血。
“讓他進來吧,朕與他說幾句話。”
內侍應聲出去,扶起耶律寒,遞給他一塊帕子,耶律寒随意包了一下頭上的傷,便帶着一名随從入殿了。
葉安怕肚子裏的寶寶受到沖撞,不敢讓耶律寒靠太近,令左右內侍,将人格開一段距離。
“皇上,臣卿有東西要獻給皇上。”
耶律寒無視了葉安的戒備,笑着打開随身帶過來的食盒,端出一疊片狀的糕點。
葉安遠遠一瞥,瞧着像是雲片糕,只尋常的雲片糕是由糯米所做,通體雪白,耶律寒拿出來的這一碟,糕身上五彩斑斓,漂亮許多。
耶律寒道:“這是臣卿自己琢磨出來的,往雲片糕裏加了桃仁,桂花,青梅等物,就成了玉帶糕,滋味不錯,對身體也好,皇上嘗嘗吧。”
葉安實在沒想到眼高于頂的耶律寒也會有做糕點讨好他的一天,除了受到驚吓之外,不太能理解腦殘小王子怎就變成了如今的樣子。再者妃子們做出來的東西,這節骨眼上他哪敢随便亂吃,推托道:“朕不餓,你還是自己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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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玉帶糕看着很精致,葉安頂多瞅兩眼。
耶律寒有些失望:“皇上不喜歡嗎?”
葉安感覺自己從來沒與耶律寒在同一個腦回路上過,委婉對耶律寒是行不通的,葉安态度強硬道:“朕不喜,往後你不必再送了。”
耶律寒一怔:“原來皇上更喜歡雞腿嗎?那臣卿下次也做雞腿。”
“……和雞腿沒關系!”葉安不耐再與他雞同鴨講下去,大聲道,“耶律寒,你聽清楚了,朕是因為不喜歡你,不論你做什麽朕都不會吃的!”
耶律寒臉色慘淡,踉跄了一步,跪坐在地沉思了片刻,幽幽地道:“皇上,您還在氣臣卿當初不理你,才故意如此對待臣卿,是嗎?”
“……不是。”葉安快被氣笑了,“朕從來沒對你有過什麽想法,從來都沒有!”
“為何?!”耶律寒可算聽進去了這一句,大聲道,“莫非因為臣卿姿容不佳,不能入皇上的眼?”
葉安:“……”
論長相,能當上宮妃就沒有難看的。耶律寒灰發藍眸,就像是墜落凡塵的精靈王子,第一次見葉安甚至有些驚為天人,然而再好看的皮囊裹住的卻是一團茅草,葉安很讨厭耶律寒的腦殘。退一萬步講,就算耶律寒肯做個溫柔體貼善解人意的精靈王子,葉安也不認為自己會動心。
因為他只有一顆心,給了他的阿辭哥哥,就不會再給別人了。
葉安道:“耶律寒,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不必追根究底。若你非要問清楚,朕可以明白告訴你,從頭到腳朕都不喜歡。”
他也不知腦殘該怎麽表達,估計耶律寒也體會不到。
耶律寒一直瞪着冰藍色的眼珠子,許久才道:“臣卿明白了。”
葉安以為他是真的明白了,誰知他搖搖晃晃站起來告退,嘴裏卻笑着道:“皇上還在生臣卿的氣,與臣卿開玩笑……”
葉安道:“耶律寒,朕沒開玩笑!”
耶律寒渾身僵硬,轉過身去,葉安道:“順嫔,朕知你一直心系玉羅,不若送你回返,與你的父兄團聚,你覺得如何?也省得你繼續留在宮中,胡思亂想。”
“不——”耶律寒急道,“臣卿入了宮,就是皇上的人,臣卿絕不會離開皇上。”
葉安挑眉,看來耶律寒并非真腦殘,而是只聽自己想聽到的而已。他可不會忘記,以前耶律寒口口聲聲道是為了玉羅才留在大魏皇宮的。
“朕自有主意,你回吧。”
葉安令內侍送客。耶律寒忐忑回了好幾次頭,可是卻發現,皇帝似乎打定了主意,不為所動。
皇帝真會把他送返玉羅嗎?
不,他是代表了玉羅國的誠意才入宮的,皇帝怎能枉顧兩國的交情,枉顧他對他的一片癡心呢。
葉安被耶律寒攪得腦仁疼,揉了揉太陽穴之後,他發現耶律寒雖已離去,可是方才随耶律寒一同入殿的一名內侍還留在殿中。
順嫔竟連身邊伺候的人都落下了。
葉安不會随便遷怒,擺了擺手道:“你也下去吧。”
這內侍口頭應了一聲,看着低眉順眼,實際上卻連告退的禮都未行。
周圍其他內侍見狀,忍不住訓斥起來,葉安不覺皺眉:“還不快退下。”
可是這人卻猶如未聽見一般,仍大喇喇地杵着。一衆內侍上去拉他,誰都沒看清楚這人如何動作,內侍們都在頃刻之間紛紛倒下了,他們中的絕大多數連聲慘叫都未能發出,睜着眼便失去了性命。
宣德殿裏原有不少暗衛、侍衛,一時間全都搶了上來,但是卻奈何不了此人,此人指間夾着薄薄的刀片,正是這刀片,劃開了方才要教訓他的內侍們的喉管。
暗衛與侍衛将人圍住,欲保護葉安,葉安大聲道:“你是誰?”
被圍住的人也不懼怕,眉峰輕挑,朝葉安勾了勾唇,露出一個古怪至極的笑容反問:“讓廷尉查了我那麽久,你說我是誰?”
他的聲音低沉慵懶,可是整個大殿都聽見了。
葉安渾身一顫:“你是——”
他猛地想起一個人,心尖一顫。他一直致力于捉到此人,可是卻一直未能查到此人的底細。
“你就是‘公子’??”
“沒錯。”
這人一笑,說話時,往臉上一抹,原本平常不起眼的一張臉,面容立刻發生了變化。
這人有一雙明亮深邃的眸子,容貌英俊,只是臉上有數條刀疤,令他俊美的長相平添了幾分猙獰。
若是貴族子弟長成如此,說不定早就流傳開了,可是葉安并未聽說過,誰家的少爺臉上受傷了。
除非這人常戴面具,別人對于他受的傷還有身份并不知曉。
葉安皺眉:“你是誰,怎會在此地?”
“公子”笑道:“你一定想過,我姓崔吧?沒錯,我曾有個名字,叫作崔岚。”
周圍侍衛、暗衛皆面面相觑,已有機靈些的對葉安小聲道,崔岚是當年被先帝賜死的淮南王妃的名諱。
一個應當早就死了的人,卻出現在面前。
葉安震驚:“你是淮南王妃?”
崔岚點了點頭,看向葉安:“我有話要與你說。”
他并非是請求,而是陳述。話音剛落,近旁又有幾個人倒下,崔岚手中刀片閃爍着令人膽寒的銀光。
葉安這回看清楚了,倒下的人頸部噴射出大量的血液,他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麽血腥的場面,腸胃陣陣痙攣。
葉安捂住嘴,臉色發白。
崔岚輕蔑道:“一國之君,這就受不了了?想我崔氏行刑那日,皇城的天都被地上的血映紅了。”
葉安強忍下要嘔吐的沖動,道:“你當年怎麽沒有死?”
崔岚看來是利用耶律寒混入了宣德殿,他的武功很厲害,近旁的侍衛、暗衛損失了不少,若這人執意近前,恐怕剩下的人也攔不住。
葉安不能露出怯意,只能盡量轉移話題,李幺去尋穆辭了,葉安心裏祈禱穆辭能盡快趕來,可也擔憂穆辭不是崔岚的對手。
他更不敢明目張膽護着腹部,怕被崔岚看出端倪。
崔岚道:“當年,是淮南王殿下堅持救的我,只是這張臉必須毀去,我亦不能再以王妃的身份活下去,身邊的人都改稱我為‘公子’。哼,什麽公子,只是一條喪家犬罷了。這些年,有家不能回,眼睜睜看着自己的父母子女慘死,你明白這種感受嗎?”
崔岚冷笑:“你當然不明白。以為救一個崔景,就是對我崔家大恩?別忘了,就是你的父皇下令滅我全族,你的父後構陷崔氏,而你坐在本該屬于殿下的龍椅上,你與崔家之間的深仇,便是救一百個崔景也抵不了。”
葉安:“所以,你是想殺了朕,報仇雪恨?”
葉安給身邊的侍衛使了眼色,他們齊齊向葉安靠攏,圍住葉安。有這麽多人,崔岚應是無法直接取他性命的。
不知誰打開了窗戶,冷風倒灌進來,吹得四處帳幔獵獵作響。
葉安靈機一動,緩緩往窗口移動,若他臨窗大喊,外邊的人應當能聽見,增援宣德殿。
因他的守株待兔之計,把人手都派了出去,卻沒想崔岚直接殺到了宣德殿,有些失策。
“殺你報仇?”崔岚哼道,“我本想最後一個再收拾你。是你不自量力,封袁承綱為楚王,還想給我設陷阱,告訴你,別院的不過是我替身,既然你上趕着送死,那我便成全你!”
崔岚亮出刀片,周邊的侍衛豁出性命抵死阻攔,因已知他的招數,崔岚再想出其不意奪人性命就不容易了。畢竟宣德殿守備重重,要帶兵器混進來并不容易,崔岚只有一把刀片,實際并不趁手。
殿門緊閉,葉安摸到了就近的窗前,想翻出去,忽然一旁的帳後伸出一條手臂,牢牢鎖住他的腰腹。
葉安吓得不輕,以為是崔岚的人拼命掙紮,忽然鼻尖聞到了一股皂角清香,葉安愣住了。
帳後之人怕他反應不過來,情急之下手臂向上揉了一下他的胸處。
葉安:“……”
葉安不動聲色往後了一步,靠在那人懷裏。
那人貼着他的耳朵,以他們兩個才能聽見的聲量迅速道:“小安,你別怕。”
葉安眼睛濕漉漉的,想轉過頭去親一親對方的唇,方才他是真的被吓壞了。
可還不到能撒嬌的時候,還是要繼續忍耐下去。
不論如何,有這一個幫手在身後,勝過千軍萬馬。葉安什麽都不懼怕了,大聲道:“崔岚,你說朕是送死,依朕看,你自己才是!”
皇帝的人再少,也可以光明正大帶在身邊的,崔岚的人卻只能躲躲藏藏。
更何況,守株待兔這一回至少也抓到了兔子的,他分了兵,崔岚何嘗不是,要借耶律寒才能進得了宣德殿,崔岚的人一定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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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大家,我打字睡着了,很抱歉更新的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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