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弗拉門戈
姜明妍醒來發現是周二，姜林夕需要去美院上課的日子，所以她拿着包包去了學校。
一早的課程因為她跟姜林夕共同準備的課件，上得都很順利，她心情很好，在校園食堂吃完午餐，走回辦公室休息的路上，她路過美院跟隔壁音樂舞蹈學院相連的廣場。
在大大的廣場上有很多音樂舞蹈學院的學生在做街頭表演，他們穿着精心準備的小禮服，沉醉在自己的音樂世界或者舞蹈世界，模樣十分動人美麗，姜林夕忍不住和許多美院學生那樣，為這些“靈魂”舞者，“靈魂”音樂家們駐足。
姜明妍這時候沒有帶畫具，所以不能現場把她覺得美麗的時刻畫下來，但是她選擇用眼睛，貪婪的去記下這人間美不勝收的時刻。
她挑了一個長椅，靜靜的看着不遠處一對舞者和小提琴手的搭檔，看着他們一個閉着眼陶醉的拉着小提琴，一個人像一只美麗的白天鵝圍着他翩翩起舞。
時澤突然帶着他的骷髅軍團，聲勢浩大地“殺入”廣場，姜明妍當即被他們穿着西裝畫出來的驚悚骷髅造型吓了一跳。
遠遠看去，好似真的一群會行走的骷髅兵，若不是大白天，陽光下，估計很多人都能被他們吓尖叫。
那時候的姜明妍，除了第一眼被時澤那群骷髅軍團視覺上吓到，其實并沒有害怕什麽，看着他們一邊演奏一邊舞蹈着前行，還覺得是十分有意思的行為藝術。
坐在長椅上，姜明妍還小小的為他們鼓了下掌，很期待他們到達舞臺中心會有的行為藝術表演，但沒想到這是一場尋求soulmate（靈魂伴侶）的行為藝術。
因此姜林夕萬萬沒想到，時澤帶着他的骷髅兵殺入廣場，試着邀請了幾個廣場上的人随他們一起跳舞，那些人都紛紛害怕退縮後，會把目光轉移到她這裏。
姜明妍清晰的看到帶頭的時澤看到她時，眼裏亮起的光芒和期待，那光芒太盛，姜明妍其實不好意思拒絕他的邀請。
但是她不會跳弗拉門戈舞呀，比較激烈奔放的舞蹈她都不會跳，所以看着逼近邀舞的時澤，姜明妍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下意識想要離開這種氛圍的念頭一起，她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沉睡的姜林夕意識醒來。
……
“咚，噠，噠，噠～咚，噠，噠，噠～”
時澤帶領着一群穿着西裝的骷髅軍團，一面用腳跟踏地，一邊撚手指發聲，兩種清脆的響聲打出異域風情的節奏。
他們最初是以昂首挺胸，左右走步極為騷氣的舞蹈動作，不疾不徐的靠近姜林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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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靠近，緩慢卻随着他們打出的節奏，跟含有挑釁性的舞蹈姿勢而極具侵略性，在靠近的過程裏，他們還一直在對姜林夕做出“邀請”的舞蹈動作。
姜林夕剛剛恢複了意識，掌控了身體，存在很大一片記憶空白，所以最初對他們穿的“奇形怪狀”，突然伴随着音樂靠近她的舞蹈邀請，有點反應不過來。
她低頭檢查自己的穿着，從淑女的白色長裙辨認出之前應該是性格溫柔的姜明妍出現，而就在這幾秒的辨認時間裏，時澤的骷髅軍團已經到了姜林夕面前。
他們在這時候見姜林夕沒有動，開始以時澤面對着姜林夕的位置為中心散開，繼續在吉他、小提琴、響鼓的音樂伴奏聲中，聳動着肩膀，擺動着肩臂，圍繞着姜林夕進行跳舞。
上下交叉，撩氣十足的撚指打相扣，跟騷氣滿滿的交叉走步，在之前走入廣場的時候，就惹來很多人興奮的口哨聲，現如今他們圍上一個女人，那不僅僅是騷，還帶了一點令人血脈噴張的性感。
本來嘛，弗拉門戈舞就是一種最熱情最具誘惑力的舞蹈。
時澤現在帶着一群西裝骷髅，除去一開始給人吓人的妝感，看久之後西裝給他們這群骷髅軍團也營造出非常不一樣的男性魅力，在這魅力中，他們以弗拉門戈那種舍我其誰的霸氣靠近一個女性，動作裏也帶出了弗拉門戈舞風中的一種挑逗。
這種挑逗帶着優雅，也帶着熟透了男性荷爾蒙，随着弗拉門戈被他們手指跟腳跟扣出的響聲，能讓人感受到心跳的頻率一般，炙熱魅惑。
姜林夕确定了之前被時澤這群骷髅軍團跳的弗拉門戈舞吓走的人格是姜明妍，在擡頭看一直跟花孔雀跟他邀舞的時澤，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
從時澤一群學生畫着骷髅驚悚妝上街的表現，姜林夕也一眼能看出他們在搞行為藝術。
這在藝術生中是非常常見的一件事，而姜林夕現在所處的幾所藝術院校教會的大廣場，更是這幾所學校學生常常用作行為藝術表演的場所。
姜林夕幾次路過也見過各種形形色色的行為藝術表演，對此她偶爾也會駐足觀看，為那些勇敢的藝術表演貢獻一下支持觀賞。
但是她沒想到有一日，她會成為行為藝術表演被邀請參加的一員。
說實話，姜林夕覺得時澤他們這樣的邀請太過冒險，被拒絕的可能性太高，因為弗拉門戈在華國并不是一個非常流行的舞種。
可能很多人都沒有聽過，也沒有見過，看他們跳還會覺得怪怪的，他們突然以弗拉門戈極為強勢挑釁的姿态跟女性邀舞，或者鬥舞，那真是很多廣場上學過舞的女生都不敢接這樣桀骜不馴的鬥舞。
也許換一種比較廣為人知的舞蹈，姜林夕看了一眼圍在一邊的幾個也在做行為藝術表演的女舞者，覺得她們應該很願意配合時澤他們這一次瘋狂刺激的街頭行為藝術表演。
但弗拉門戈又是能展現人類靈魂最深處情感的舞種，這種舞也是最适合即興去表達藝術中那些魅力而桀骜不馴的靈魂，所以被時澤選為行為藝術的舞種，又在姜林夕可以理解的範圍。
追求藝術的人，都會愛慘了弗拉門戈舞中那種極致的愛與恨，快樂和痛苦矛盾的情感表達。
……
“噠，噠，噠，噠！”
時澤一直在面向姜林夕舞蹈，随着一直在演奏的弗拉門戈名曲進行到尾聲，時澤的踢踏旋律變得如暴風驟雨般強勁，他看着姜林夕一直不接他的邀請，心中有些失望，也有些蔑視。
他跳弗拉門戈舞，邀請廣場上的人跟他鬥舞，并不是需要對方一定以弗拉門戈舞回應他，他只是想用這種充滿侵略性的舞蹈激起那些人的戰鬥欲，來跟他進行一場毫無顧忌的“戰鬥”。
什麽舞都可以來應對，但沒人敢應，沒人敢來跟他們進行靈魂上嘶吼的藝術碰撞。
被幾個人拒絕後，時澤看到一襲白裙欣賞看着他們的“姜林夕”，他以為同為藝術家的“姜林夕”可能會懂他，跟他一起來完成這場自由的生命活動，但她“怯懦”了……
一直等不來姜林夕的回應，時澤的弗拉門戈的舞蹈動作更加悲憤，那種憤世嫉俗被姜林夕從他越加剛勁的動作感受到，有些驚訝，擡頭正看到他畫了骷髅妝也遮掩不住的孤傲倔強。
那孤傲倔強，将他那張英俊帥氣的臉映襯的有幾分悲壯跟……幾分可憐，姜明妍在姜林夕開辟的心靈共存室出現，注意到時澤沒有得到回應的失望悲憤，有點後悔的跟姜林夕說她當時不該被“吓”走。
“其實我起來跳支黑天鵝舞，回應下他，他也不會這樣失望。”
姜明妍為時澤的失望悲憤自責，姜林夕聽了她想要跳芭蕾回應弗拉門戈，忍不住為她的可愛輕笑出聲，時澤聽到她的笑，以為她在嘲諷，跳出的弗拉門戈舞步更加驟風急雨，悲憤依舊，但弗拉門戈男舞者對苦難命運的蔑視卻表現的更強。
他蔑視不敢應戰的一切，蔑視姜林夕，這種情緒姜林夕感受到，看着他那張孤傲倔強憤世嫉俗的俊臉，收起了臉上的笑容。
“就這點抗打擊能力，玩什麽行為藝術？”
姜林夕突然伸手扣住時澤的下巴，眼神冷傲的對他丢下這句話，時澤怔愣住完全反應不過來，還是姜林夕扣着他下巴的手，用力推了他一把，把他從她面前推走，讓出她能站起來位置，時澤才回過神，眼神充滿驚喜的看着她。
而姜林夕也沒有讓時澤失望，她站起來給自己披散着的頭發，快速的挽了一個發髻，露出她天鵝一般美麗的頸項後，一仰頭一擡下巴一個挑眉，那種睥睨一切架勢就出來，把他們一群跳弗拉門戈舞男舞者身上那種舍我其誰的氣勢給對抗住了。
那一刻她還沒有舞動，但是一個人站在一群舞動着的西裝骷髅軍團中，也是最亮眼最強勢的存在，更別提她開始随着身邊的吉他節奏舒展身姿跳起了弗拉門戈。
“噢！”
時澤看到姜林夕站在原地柔雅優美舒展手腕、手臂、軀幹的動作，辨認出是弗拉門戈的女性舞蹈動作，驚訝的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他根本沒有想到姜林夕會跳弗拉明戈這種自由奔放的舞蹈。
他看她站起來，設想了幾百種她會以什麽舞姿回應她，就是沒想到是弗拉門戈，因為弗拉門戈舞，他也是最近一次出國無意中看到，然後深深喜歡上的舞蹈。
……
“噠，噠，噠！”
伴随着吉他的旋律和木板打出的節奏，姜林夕柔雅卻有力的做着弗拉門戈的舞蹈動作。
那被她重點展示的手、腕、臂、腰、臀的動作，一被她輕松自如地舒展跳出來，四周圍觀的人就忍不住興奮的驚呼出來。
那一刻弗拉門戈女性溫柔的力量被姜林夕展現的淋漓盡致，一種很多人一時間說不出的韻味從她周身散開，美得所有人都移不開眼。
被她不停翻轉的手腕，以及用鞋跟用力踩地的動作，都極具爆發力，柔中帶剛，配合着行雲流水急速奔走的鼓點，那随着她旋轉搖曳的裙擺，都似會醉人的酒，令人心神搖曳。
時澤幾乎有幾分呆傻的看着姜林夕跳出來的弗拉門戈，被她手臂、身體、乃至眼神、表情展露出來的專業架勢震撼的不輕的時候，注意到姜林夕随着吉他節奏漸強，踢踏出飛一般的旋律，裙擺随着她腳步的動作上下翻飛。
那種弗拉門戈舞蹈中裙擺宛若花朵一樣綻放的美麗，時澤覺得已經被姜林夕跳的非常完美，姜林夕卻在做踢踏的時候覺得姜明妍今天穿的白長裙，裙擺過于收緊，對她的腿部動作有些許束縛，沒有在她轉動和腳步上下翻飛的時候，把弗拉門戈裙擺飛揚，極致綻放的動态表現出來。
所以她借着手臂在腰側翻轉着手腕舞動的時候，提起了裙擺，然後在一次順着節奏拍掌的的動作中，将裙擺撕開了一條叉。
……
“茲！”
布格被撕裂的聲音，驚呆了很多人，姜林夕卻拉起分開變寬大的裙擺，變得更加熱烈奔放的舞蹈，那随着她張揚舞動起來的裙擺，飛揚出一種驚心動魄的美。
都說弗拉門戈的女子是最富有誘惑力的，所以那一刻的姜林夕自己都不知道她多有魅力，多吸引人。
時澤忍不住想要攬住她的腰跟她一起舞動，但他才跳着弗拉門戈的男步靠近姜林夕，手還沒有摟上腰就被她傲氣十足的推開。
“額？”
時澤被推開，有些困惑，但對上姜林夕那雙孤傲的眼睛，注意到她挺拔獨立的姿态，才發現姜林夕的所有舞蹈動作，都是在回應他們之前一群男舞者挑釁的姿态。
若說之前他們男舞者是跳出舍我其誰的霸氣，那姜林夕跳的弗拉門戈舞，卻是每個細胞都在叫嚣着她是天下第一，絕對的女王。
她驕傲的舞蹈，對時澤和他的骷髅軍團仿佛是一陣戲谑的嘲笑，那種令男人完全無法掌控的感官，能令所有男人抓狂。
那種獨立堅定，那種為自己而跳，不需要舞伴，不需要取悅誰，只需要取悅自己的舞蹈情感，太過驚人，也太過震撼時澤，震撼圍觀的所有路人，但這卻是弗拉門戈舞最獨特的地方。
弗拉門戈舞中的女舞者，姿态都如最高傲的孔雀，她們不需要在肢體上的讨好男舞者，也不需要神情上的谄媚，自身優雅的動作充滿了力量，充滿了征服世界，包括征服男人的力量。
她們不需要通過征服男人去征服世界，而是直接用她們的自信和霸氣去征服世界，征服所有。
所以那翻轉的手腕，和扭動的腰肢，極盡柔美，但姜林夕驕傲的舞姿跟力度剛勁兒的舞步，卻把她強大的內心表達的淋漓盡。
“啪啪啪！”很多人随着姜林夕的舞蹈踢踏出的節奏聲，而拍起了手，跟随她打節奏，姜林夕注意到有人受她的節奏感染，開始做時澤跟他的骷髅軍團之前對她做的事，邀請那些人随她舞蹈。
而這些人在她舉手投足仿佛爆發了人性中最真實最毫無保留的情緒中，雖然有些畏懼會出醜，但卻忍不住随她舞動起來。
姜林夕簡單的白裙，硬生生随着她的舞蹈動作，跳出了一種炙熱的色彩斑瀾，勾動着所有人的心跳，讓他們恨不得匍匐在她裙擺下臣服。
所以他們随着她做踢踏的動作，随着她拍手，随着她即興的扭動腰肢，姜林夕緩慢下動作，開始撚着手指，打出弗拉門戈舞曲的節奏響扣聲引導着路人們随着她的節奏舞蹈，那種掌控全場的架勢，看呆了時澤跟他那群搞行為藝術的骷髅軍團。
鬼知道他們想要如姜林夕這樣邀請所有人跟他們舞蹈，沖破自由，釋放激情，做了多少努力，腿都要跳斷了，音樂也現場演奏了幾遍，周圍的人都拒絕跟他們舞動，拒絕跟他們來場靈魂上的交流，姜林夕卻輕而易舉用她的舞蹈感染了他們，讓他們迫切的跟他來一場靈魂上的激烈對話。
時澤看着完全控場的姜林夕，注意到她回頭示意他看的眼睛，發現那裏面為了配合舞蹈動作情感的孤傲消去，留有一種她懂他發起的這場行為藝術表演的理解，示意他們一群被她完全壓制住的骷髅軍團繼續他們的弗拉門戈舞，繼續他們這次打破傳統藝術而發起的藝術創作行為。
一瞬間，時澤想起了姜林夕回應他舞蹈，扣住他下巴說的那句話——“就這點抗打擊能力，玩什麽行為藝術？”
這句話他那時候聽的時候，處于悲憤狀态，為此更加悲憤，但是沒來得及想太多，現在再去想發現了姜林夕對行為藝術會遭到各種誤解和挫折，有着很深的體悟和了解，所以她那時候站起來，受他挑釁想跟他來一場鬥舞的情感很小，更多的是………
她幫他，幫他的其他同伴們，打開他們這場行為藝術跟觀衆的交流。
所以現在交流已經被她打開，他示意他們繼續表演，繼續他們大膽的藝術突破，自己卻選擇要離開了。
“你……”時澤注意到姜林夕開始退場的舞蹈動作，有着極致的不舍，想留下她，但這場行為藝術發起者不是他，而是他跟身邊的那十一個骷髅軍團，他們有來自A美的學生，也有來自A美隔壁音樂舞蹈學院的學生，今天這場行為藝術由他們精心策劃了半個月。
從策劃開始到形成結果的整個過程，都是他們的行為藝術。
所以姜林夕并不想插入這場藝術完全成為主角，因為這不是她的行為藝術，她只是這場行為藝術的“體驗者”，所以幫時澤他們“破了冰”，打開了他們這場行為藝術最困難的環節，她就準備不留功與名的離開了。
……
“額拉………”
姜林夕開始退離包圍她的骷髅軍團，但退到一半，突然聽到一個仿若從沙漠走來一半的聲音歌唱了起來。
那聲音帶有些沙啞，帶着空曠和蒼涼，令人無比動容，姜林夕忍不住順着聲音去看，然後看到一直在打手鼓伴奏的一個西裝骷髅，也正看着她吟唱起一首西班牙古老的民歌。
這首民歌帶着吉普賽語和演唱者現如今即興的輔音和感嘆詞，姜林夕聽不懂他具體在唱什麽歌詞，卻能從他的聲音裏聽到一種痛苦壓抑又掙紮的情感。
這種情感，帶着跨越了數百年，吉普賽人跳起弗拉門戈舞時不可磨滅的精神模樣。
西班牙人也稱呼吉普賽人為Flamenco（弗拉門戈）人。
而弗拉門戈，源自阿拉伯文，原義逃亡的農民。
……
“噢～～～”
蒼茫悲壯的聲音，略微有些不夠厚重，跟姜林夕從教她弗拉門戈舞的吉普賽人搭檔的歌者口中唱出的那種歲月感差了很多，但那個吉普賽歌者當時已經年過五十，滿臉都是飽經風霜的滄桑，而現在對着她唱出同風格弗拉門戈歌曲的人卻只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大男孩。
所以缺了點生命的厚重感，也在可以理解的範圍內，同時他能把弗拉門戈這首古老的舞曲唱出韻味來，姜林夕已經十分驚訝，而更驚訝的是，唱這首歌的人居然是原主姜林夕同父異母的弟弟——姜林茂。
姜林茂臉上也畫着逼真的骷髅妝，之前因為只是骷髅軍團中混在現場伴奏樂隊中最不起眼打手鼓樂手，姜林夕根本沒有注意到他。
現在他突然在其他樂手還在演奏比較輕松奔放的現代弗拉門戈舞曲的時候，突然開口唱了另一種悲壯風格的弗拉門戈古曲，其他樂手都驚訝的停下了伴奏，現場一片安靜，只有他一直看着姜林夕，将口中那首交雜了愛與恨，快樂與痛苦，矛盾不已的生命之歌哼唱出來。
“啊～”
姜林茂沙啞如哽咽的歌喉，帶着激情與痛苦，姜林夕一下子回想起來，她會由芭蕾轉學弗拉門戈舞的原因。
姜林夕三歲左右的時候，一個很愛她的人，曾經抱着她喊小公主，也希望她成為最有氣質的小公主，請了老師開始教授她初級芭蕾舞。
這一學，姜林夕學了12年，是她自那個很愛她的人為救她而死後，堅持最久的一項學習，但其實她并不喜歡芭蕾的純潔端莊，優雅華麗，很多時候可能是姜明妍這個人格替代她學習這種舞蹈，所以姜明妍跳芭蕾跳的比姜林夕好很多。
姜林夕喜歡弗拉門戈舞，幾乎是她十五歲看到街頭表演的那對吉普賽人時，她就鐘情這種飽含了不屈和激情的舞蹈。
吉普賽舞者飽受苦難卻充滿驕傲不屈的眼神，幾乎是她看到的那一刻就深深為之震動，所以她走上前跟那個舞者接觸，然後跟随她學習了弗拉門戈。
她愛極了弗拉門戈将所有情緒都爆發于這種舞蹈的宣洩感，那種一想到她靈魂都會為之戰栗，因為那是當時屬于她的舞蹈。
……
“噢～”
姜林茂把他最愛的吉普賽民族對生命滄桑的詠嘆民謠，對着會跳弗拉門戈舞的姜林夕唱出來，他也不知道他在期待什麽，反正就是看完了姜林夕之前信手拈來的奔放舞蹈後，他覺得十分意猶未盡的覺得她還沒有真正的跳完屬于她的弗拉門戈。
她并沒有跳的淋漓盡致，把她內心的情緒變化，把她靈魂最深處的弗拉門戈跳出來，所以他看她想離開的時候，開口唱起了另一首古老的弗拉門戈曲。
在這首歌曲之下，姜林茂看到姜林夕驚訝的眼神，看到她陷入懷念，看到她在他一直沒有停下，重複的吟唱中開始用有別于之前“鬥舞”的姿态，開始舞動起來。
而姜林夕再次舞動起來，之前才被她帶起來開始舞動的人群，都安靜下來看着她，然後不知為什麽從她充滿力量的動作，有種莫名的感動。
美麗而桀骜不馴的靈魂，幾乎在姜林夕踩着姜林茂的歌聲踏起來，她整個人的生命節奏就上來了。
那種極致的灑脫力量，伴随着姜林茂壯麗蒼茫的歌聲舞動起來，就是一場對生命痛苦的無窮蔑視。
從姜林夕的舞蹈動作和姜林茂的哼唱中，觀衆仿佛能看到一根看不見的枷鎖在束縛着姜林夕，但是卻一直在自我進行抗争。
那種你奈我何，我不會屈服的堅韌和抗争之美，很多人從她的舞蹈中感受到，後背的汗毛都瞬間豎了起來。
……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姜林茂的歌聲已經停止，也沒有其他伴奏，只留有姜林夕拉起裙擺，露出光滑的小腿，開始有力铿锵的爆發一段那極致有力的踢踏強音。
這強音仿佛會敲擊人心一樣，随着她充滿力量的爆發，有種她能踏破天地，什麽也困不住她的驕傲和不屈，令所有都為之震撼，忍不住跟随她踏出來的強音快速鼓掌，很直觀的感受到弗拉門戈舞蹈的自由不羁的真谛——
每一次力量的踢踏作響，每一次跺腳，發出的噠，噠聲，充滿了無窮壯麗的力量美，也表達了姜林夕在對一切生命的束縛表達抗争，表達她堅韌不屈的“不，不，不！”
弗拉門戈舞蹈中極致的愛與恨，快樂與痛苦，在姜林夕腳下完美的結合，又酣暢淋漓的表現出來，那是一種束縛不住的自由，一種毫無顧忌的灑脫，一種敢于打破一切的野蠻生長。
……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哇哦！！！”
“籲！！！！！！”
……
姜林夕最後一段铿锵有力的踢踏強音結束，她幾個幹淨利落的手臂和軀幹舞蹈動作做出來，結束了整段弗拉門戈舞，現場憋着一口氣看她着疾風暴雨舞蹈的觀衆，終于可以爆發他們熱烈的觀舞感受，興奮激動的吶喊起來。
時澤在被姜林夕的展現靈魂最深處的弗拉門戈舞蹈驚呆視線中，注意到姜林夕在觀衆的歡呼聲中，露出的笑容，那笑容沒有她平時的雲淡風輕，而是一種極致的驕傲和愉悅。
這驕傲不是為舞蹈而露出的表演驕傲，而是一直刻在她靈魂上，沒有對命運屈服，對苦難屈服的驕傲，而這愉悅則是産生于那些沒有将她殺死，反而令她強大無比的強者愉悅。
“哇！”
不自覺的，時澤為姜林夕驚嘆了一聲，第一次對姜林夕産生了一種心悅誠服的膜拜。
而另一邊早唱完歌的姜林茂，一樣驚訝膜拜的看着姜林夕，不明白他一直沒怎麽正眼看的同父異母姐姐有這麽厲害的一面。
姜林夕這邊放下裙擺，轉頭去看在為她鼓掌的姜林茂，也很驚訝他居然能唱出這樣飽含複雜情感的歌曲。
原主的弟弟，跟原主記憶裏的認知，存在着很大的差異，至少姜林夕不認為他能唱出那樣的歌曲，真的是一個不學無術在音樂學院混日子的二世祖。
“這裏的光影，我是這樣處理………”
下午，姜林夕在大大的油畫系第一工作室給學生上教學課，她拿着畫筆一邊畫對面的搭建好的靜景，一邊跟身後跟着她一起畫的學生說着一些比較關鍵的繪畫技巧。
所有學生都聚精會神的聽她分享一些獨屬于她的繪畫技巧，唯有時澤頂着來不及卸掉的骷髅妝，坐在離姜林夕不遠的地方，忍不住拿畫筆畫姜林夕。
姜林夕課堂示範來幾個關鍵的畫法後，開始站起來查看每位學生的繪畫進度，尋找他們畫作上的問題，然後給予指點。
走到時澤哪裏，發現他沒有畫課堂規定好的景物景，而是畫她之前跳弗拉門戈的結束舞蹈動作。
那個動作，她的裙擺飛揚，舞動的手臂和轉動的手腕都極盡柔美，但整體姿态卻如同一只高傲的孔雀。
……
“姜……姜老師！”
時澤沉浸在畫畫中，姜林夕站他身後看了一會他的畫作，他才注意到，一時間有些驚慌，怕姜林夕斥責他不聽課亂畫她的行動，姜林夕卻對他點了下頭，誇他：“畫得不錯。”
姜林夕并沒有批評時澤，丢下這樣一句誇他的話，轉去了其他學生那裏做指點，之後都沒有再過來時澤這裏，因為她覺得時澤的繪畫天賦，已經不需要她做什麽額外的指導。
那副畫她弗拉門戈舞蹈Ending pose 的油畫，姜林夕覺得時越已經畫出那副畫的生命，她自己都能從中看到她張揚的氣場跟不屈的意志精神，算是一幅上佳的性格肖像畫。
只是姜林夕有些不懂時澤為什麽将她今日跳舞的白裙，在油畫上換成了暗紅色，她猜測時澤再創作上做了自己的想象。
這點猜測是對的，時澤認為白色不适合跳弗拉門戈的姜林夕，雖然姜林夕穿着它跳，沒有任何違和感，依舊霸氣女王，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畫作的時候，他覺得白裙換為低調卻霸氣的暗紅色，才是更适合她的女王顏色。
時澤因為姜林夕一句畫得不錯，紅了耳朵，但好在他畫了骷髅妝，看不出來，他偷偷摸着發燙的耳朵，看着走遠指導學生作畫的姜林夕，想到了他在前段時間在朋友圈看到她骷髅新娘的換裝造型。
那個驚悚風的骷髅新娘，是他今日會會以骷髅軍團進行的行為藝術的啓發點。
……
“好了，今天就到這裏。”
姜林夕上完課，去辦公室跟楚晏彙合，一起審核畢業生完成的畢業設計。
這些畢業設計作品，若是沒有什麽問題，将在一周後放到美院展覽館，做畢業展。
畢業展前會有各工作室老師評選出各自工作室出來的畢業生最優秀的幾幅作品，姜林夕和楚晏負責這一次油畫系第一工作室的學生畢業作品，從中評選一位最優的時候，存在了很大的差異，為此爆發了一些争執。
在争執中，姜林夕輕松松用言語戰勝楚晏，楚晏難得氣呼呼的瞪着她，姜林夕卻沒有欺負他輕度自閉症談話能力差的心虛感，反而故意用言語激他多做表達。
“你覺得這幅畫筆觸還有些生硬，但她的創意很具靈氣……”姜林夕說着楚晏完全不贊同的觀點，手還故意去把楚晏特別排了順序的幾幅畫，按照她喜歡的順序排了下，讨厭變化的楚晏在多重“打擊”下有些抓狂，姜林夕等着他言語的反擊，他卻突然用手擡了下她的下巴，把她頭擡起來跟他眼睛直視，才一字一頓的說：“你，這，樣，令，我，很，苦，惱！”
“啊？”姜林夕被楚晏不按常理出牌的動手弄愣了下，馬上擡手拍走他捏他下巴的手，想引導性的回答他說覺得苦惱就要克服這種刻板行為下的煩躁情緒，楚晏卻因為不想聽她繼續說話氣他，動手幼稚的捏住姜林夕的嘴巴。
“唔？？”被幼稚地手法阻止說話，姜林夕哭笑不得看着一臉嚴肅面對她做這件事的楚晏，楚晏卻又很認真的看着她的眼睛，說出令她十分驚訝的話。
“你現在雖然很愛做一些令我煩惱的事，但是我更喜歡這個狀态的你。”
“額？”
楚晏突然沒前沒後的說話，姜林夕先沒聽懂，後面反應過來是什麽意思的時候，楚曦這邊又打電話過來，說R.X.M組合拜托她聯系她。
“夕夕，你還幫紀南席他們拍過時尚照呀？上次樂莎那組時尚硬照就是你拍的麽？天啊，我很喜歡，你有空也幫我拍一組時尚硬照好不好？我花錢請你！”
楚曦在電話裏十分開心，姜林夕卻因為從她口中的話知道上次姜洛給R.X.M組合拍照的事，從中分析出姜洛出現過，為她居然沒有關注到皺眉，紀南席那邊麻煩楚曦聯系她，最主要的目的還是想請她（姜洛）幫他們設計新專輯封面照。
“南席說還有幾家國際時尚高端品牌想請你拍下一季宣傳照，夕夕，沒想到你這麽受時尚圈歡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