攜琴藏鋒

第59章 ：負天負地不負君

“阿琴····就此別過。”

在鹹陽城外，朔雲最後往回看了一眼，輕輕說了一句後，翻身上馬，一騎絕塵。

陽火靈晶已經交給了他，這樣自己也能安心一些。

極北之地太過邪門，就連白洛的傳送術也無法抵達。無法，朔雲選擇了自己跑過去，也算是這一世最後的放松吧。

雖然在廣袤的冰原上尋找一把劍無異于大海撈針，但他有預感，這次一定找得到。

回去後一定要找閻羅算賬！

忘了說，他的坐騎還是裏飛沙，千裏妖将執意要送他一程。

雖然這次沒說錯，但執意送他一程什麽的····聽起來還是灰常不爽啊。

日夜兼程，即使是以朔雲遲鈍的感官，都察覺出了溫度的改變。

越來越低的氣溫和越來越少的生靈，都昭示着他離極北之地越來越近了。

而且····同行的人，可不只有裏飛沙啊。

那名跟蹤者也是蠻拼的，一直追到極北之地邊緣裏飛沙到達的極致地方才現了身。

是一個女人，很妖嬈的女人。

朔雲微微眯起了眼睛，這樣的人他見過很多，基本用四個字就可以概括她們——蛇蠍美人。

不過···這位是不是腦子有坑？

一身白斬雞套的朔雲拍了拍裏飛沙的馬頭，默默地看了面前的紅衣美女半晌，開口：

“女俠，你不冷麽。”

沒錯，大冷天的只穿一件旗袍，女俠你很有勇氣。

此時的赤練也是委屈得很，天知道鹹陽此刻還是盛夏啊！你這家夥一出城就馬不停蹄往北跑，還那麽快！她能追上不跟丢就很不錯了！連沿途休息下喝口水都緊張得很，更別提在鎮子上買件厚實點的衣服了啊！現在穿成這樣站雪地裏，她樂意啊？！

朔雲：怪我喽？

半垂着眼睛，朔雲單手已經摸上了劍柄，出口的話平淡無波：“為什麽跟着我？誰命令你的？”

赤練吞了吞口水，回答：“首領。”

嗯，帶了點顫音。

“首領是誰？”朔雲一挑眉，他在這幾年也算是低調吧？能在自己剛行動就派人追上來的····難道是一開始就關注着自己的？伏羲的人？

思及至此，朔雲目光一瞬間淩厲了起來。

別看赤練表面冷靜，實則心裏正瘋狂咬手絹：反正首領沒說不能暴露所以說就說啦，可是這天氣也冷得太厲害了啊，555老娘不幹了啊讓白鳳，哦他正和那個墨鴉打的難解難分，無雙蒼狼王都好把我換下去啊，天氣冷這個将軍更冷啊····信已經傳出去了，首領你怎麽還不來·····

“是我。”

說曹操曹操到，當即漫天冰雪紛飛，朔雲擡頭看去，一只龐大的白色巨鳥從上空緩緩掠過，輕鳴一聲之後，翅膀一振，就有三個身影從巨鳥背上一躍而下。

一白兩黑。

朔雲一挑眉，那個黑色的身影他認識。

那不是他麾下的墨鴉麽。

再看看，那個白色的應該就是白鳳了吧，那那個白發玄衣的·····眼熟？

思考間，三人已經在雪地上穩穩降落，輕功都不錯，至少踏雪無痕。

白發男子上前一步，拱手：“好久不見，将軍，我是衛莊。”

“你？！”朔雲的眉毛因主人的驚異而上挑，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面前的人後，朔雲終于将面前滄桑了不少的男人和幾年前那個自作聰明的小孩子聯系起來。

當真是士別三日。

眼角餘光一掃，朔雲就看見了後面的白鳳似乎想給赤練遞一件衣服，結果被墨鴉攔下，手快的将一件狐裘大衣丢過去，白鳳手裏那件則被他順手披到了原主肩上。

朔雲眨眨眼，似乎明白了什麽，可惜兩個人似乎都沒開竅。

“将軍？”

朔雲把目光轉回來：“你說。”

衛莊神情嚴肅：“我答應過将軍，我欠你一次。”

“所以？”

“衛莊自認為已經有了足夠的能力，請将軍成全。”

朔雲沒有說什麽，只是拿出了千葉長生。

衛莊顯然明白，右手一展就多了一柄長劍，一端鋒利，另一端有許多鋸齒，朔雲知道，那種東西很适合用來打破堅固的東西。

“此劍名為鯊齒。”衛莊說。

朔雲抖了抖劍身：“千葉長生。請。”

“請。”

話音剛落，兩道影子就撞到了一起，可是很明顯，那道白色的要快得多。

叮叮叮叮叮！

衛莊的劍全部被擋了下來，朔雲劍鋒輕抖，金芒乍現。

翩若驚鴻，矯若游龍。

兩人的長發在風雪中飛揚而起，和衣袂一起，黑白分明的綻放。

挺不錯的。

咔嚓。

一聲輕而又輕的聲音響起，朔雲臉色不變，眸中卻不可掩飾的泛起一絲驚慌。

一劍将衛莊的鯊齒挑飛，朔雲後退幾步，長身而立，神識卻快速的掃視了一圈體內，臉色陰了一下，又立刻恢複正常。因為有風雪遮擋，對面并未發現不妥。

已經是這個程度了麽···朔雲嘆了口氣收了劍，“你确實很強，對于人類來說。”可是還不夠。

衛莊是個聰明人，聞此瞬間明白話外音，當即眉頭一皺：“将軍！”

這衛莊潛力也是大得很，秉承着“有用的就拉攏”政策，朔雲拍了拍裏飛沙的脖子，說：“我的要求，帶着這匹馬去陰陽家，找一個叫白洛的人，之後的事答應與否，就随你了。”說完又轉向裏飛沙：“懂了沒？”

裏飛沙打了個響鼻，點點頭表示明白。

咔嚓。

又是一聲，這次響動卻讓周圍的人都聽到了。

衛莊反應最快：“将軍？”

“無事。”朔雲搖了搖頭，隐在袖子中的手悄悄将斷裂的指骨焚燒殆盡。

已經開始壞掉了嗎。

“回去吧。”朔雲閉上眼睛，轉過身去，一步步走遠。

裏飛沙長嘶一聲，沒有跟上。

嘴角挑起一抹笑容，朔雲緊了緊身上的衣物，加快了步伐。

咔嚓，咔嚓，咔嚓·····

聲音越來越清晰，即使再蠢的人，只要混跡在江湖，就明白那代表了什麽。

作為知道內情的墨鴉和裏飛沙，他們只是沉默。

随着那人的身影逐漸遠去，身形和骨裂的聲音也被暴雪吞沒，了無痕跡之後，衛莊忽然拔劍，猛的向地上砍去！

轟！！

一道深溝在地上顯現，劍氣濺起漫天飛雪，又很快将痕跡掩埋，似乎···将什麽看不見的東西畫上了句點。

衛莊轉身離開，堅定而決絕。

“首領····”

“閉嘴。”

那個渾身散發着太陽溫暖的将軍也會走到末路，可他畢竟給了自己一次走向新生的機會。

因果因果，又付誰說？

長出一口氣，衛莊淡淡道：“去鹹陽。”

那裏，有他要找的人。

————————

沙···沙····

北風呼嘯，冰雪紛飛。

朔雲的體溫已經低到呼不出白氣，一路上除了風聲，只有咔嚓咔嚓的聲音回蕩。

不同于純陽，這裏的風更加淩冽，雪也更加密集。

這是一片白色的死地。

雖然看不到，但确實是這個方向。朔雲閉了閉眼睛，近了。

已經能感覺到那讨厭的神力波動了。

神力對于污濁的東西是致命的，但朔雲胸口上挂着一個珠子，抵禦着神力對這個近似于僵屍的身體的侵襲。

當初秘境外，他用一只墨玉雕刻的麒麟和一個無相換的珠子。

咔嚓。

又一塊白骨混着血沫墜下，這次是掌骨。

不過，已經不遠了。朔雲已經看見了雪地上的那一片紅光，忽明忽暗的。

現在的身體，連法術都無法支持。腿部指骨斷裂難以行走，好幾次都差點撲在地上。這種不能控制自己身體的感覺，真的很不好。

不過，也不疼，甚至沒有感覺。

“·········阿琴。”

朔雲挪到了焚寂邊上，雙腿的腳掌已經斷裂，只是靠坐在一邊，也不管那劍靈是否還存有意識，聽不聽得見：“你說，到底誰傻。”

這身體還有一點時間，朔雲嘆了口氣，緩緩道：“你說你不懂情愛，我又何嘗不是。”

劍身輕輕震動着。

“因為沒有戀愛過，所以我也不明白，我對你的感情是不是愛。”

“但是我不想你離開，不想看見你痛苦的樣子，所以不惜抛下一切也要帶你走。”

“我只知道，不能沒有你。”朔雲胳膊一卷攬住劍身，自嘲：“都說我藏劍弟子喜歡和劍跨種族戀愛，你這樣···也算是不錯？”

“防火防盜防知己，負天負地···不負君！”

半透明的金色翅膀自身後乍現，朔雲強行撕裂了軀體，在被傳送去鬼界前的瞬間，金烏陽炎将焚寂完全籠罩。

他輕輕吐出了四個字：“萬火以殇。”

萬火以殇，萬劍以芒。縱我日月，唯我蒼茫。

據住在極北之地邊緣的人說，那一天，從極地深處，忽然亮起了一抹刺眼的白光，直通天際。白光迅速擴散，仿佛彙聚了太陽的精華，所過之處熱浪翻滾，冰雪消融。分不清是白色，紅色還是金色的火焰肆意的跳躍，生生将萬裏冰川化作黑土，死地變為生命的樂園。

還有人說，在那白光的中心，一條流光從火中升起，白色部分化作一條白練墜入火中燃盡，餘下紅芒化作流星飛向遠方。

那依稀是一柄劍的形狀。

作者有話要說： 爆字數了~快來誇我！

防情緣的知己：因為知己很可能跟你搶情緣。

留個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