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三顆
顏松昱發話之後， 拍攝總算順利進展下去， 收工之前，趙姐親自過來給他賠不是， 顯然對各種人情世故也是精通的。
“洲霁這邊與我想法有沖突， 和新人溝通太辛苦了， 難為我們松松了， 這麽熱的太陽還要加班工作。”
說話的時候狀似不經意地看向景霓， 意思是全怪這小姑娘不夠機靈。
顏松昱微微蹙眉，神色相當不悅，他剛想替景霓說幾句好話，餘光注意到那女孩兒已經向他們走過來。
她唇色泛白，可氣勢還真不弱，就還麽淡淡地笑着， “趙姐， 我們張總監剛才說了，今天拍攝的東西當初都已經商量好了，您的那幾個攝影師拍不好就不要拍了。”
“……你算你們公司什麽人， 有什麽資格對我這麽說話？”
趙姐也是他們傳媒界的老人了， 年紀輕輕當上高管， 不僅家世有背景，人脈也通達， 敢和她掐起來， 那就真不想混了。
“姐姐你誤會了， 我不是說你有問題， 我是說你這些工作人員。”景霓臉頰被陽光照得發燙，她方才捧着小助理送來的小電扇，好歹緩過來一些。
“客戶出錢找你們，肯定是要看成果，你們這不行那不行，臨時提出這麽多問題，傳出去總不大好吧？”
趙姐冷笑，“你還敢威脅我？”
景霓一開始還能撇開那些怒火，現在是真不想忍了。
她不是只能給人欺負的軟包子，紅豆餡裏有錦針，就是不好惹。
只可惜才撕到一半，就有點撕不下了，景霓渾身脫水似得，有些難受，四肢也綿軟無力，頭暈暈的，她想大概是輕微中暑的前兆。
顏松昱一看這個架勢，找了借口先把人從趙姐面前帶走了。
他提前讓助理回酒店，準備了一點加鹽的溫水，捧到路邊候着。
男人接過來讓景霓喝下去，她馬上感覺就好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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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回酒店休息一下吧，過會兒我們一起吃晚飯，我才不想和那些人一起聚餐。”
景霓舔了舔唇，想着是欠他一頓飯，“我回去躺一會就好了，但你不去不要緊嗎？”
顏松昱還穿着剛才工作時的時裝，領口開得很低，隐約能看得見幾塊結實的腹肌，他這樣經常去健身房鍛煉的，寬闊的脊背能撐開肩線，就會特別好看。
“不用管他們，也不知道那些人這麽針對你做什麽，嫉妒你太可愛了？”
顯然他們都不想做左右逢源的交際花。
景霓看他語氣如此誠懇，一點憋悶在胸口的情緒也好受多了。
他要是不認識眼前的女孩，一定以為她受了這麽多委屈會哭着找安慰。
但她沒有，就算身體虛弱，她都還不畏強權地怼回去。
傍晚，沙漠迎來彩霞籠罩的夕陽，多色線的色塊淩亂地拼湊在一起，輻射般向着地平線鋪開。
他們沒有留在酒店，而是偷偷溜了出去，找了另一家現代風格酒店的餐吧，景霓拿手機朝着夕陽取景，一張張地拍，同時也有一大堆苦水要吐，把方才趙姐的所作所為說了一通。
幸好這邊的食物都很美味，面包特別松軟，塗在上面的牛油果口感醇香，填飽肚子之後她也沒那麽生氣了。
顏松昱看着景霓在吃到香蕉酸奶之後就笑了，笑得很滿足，好像就是這樣的笑容，當初引起了他的注意。
不止是在她打工的店裏，還有在大阪的心齋橋。
當年，在他結束雜志拍攝的最後一天，趁着去機場的間隙，顏松昱獨自去了心齋橋和道頓崛的購物街，想着帶些禮物回去，那時他也還沒有參加那麽多商業活動，不厭煩人多的場所。
景霓穿着格子短裙，背了個白色雙肩包，站在人來人往的拱廊裏，碧清眼眸一眨一眨，低頭翻着手機。
顏松昱覺得這真是意外之喜，他暗搓搓地想，這大概就是上天給他的又一次機會，他絕對要把握。
卻在下一刻，看到了她回頭對那個陌生的男生微笑，眼睛裏像有三月的春水。
方祺禾從身後抱住她，他們顯然是一對學生黨小情侶，青澀地笑鬧着，攪得整個畫面都幸福起來。
顏松昱回過神，面對眼前成熟不少卻依然似春風拂面的女孩兒，他終于擡起頭來，那聲音比演戲念臺詞還要專注幾分：“景霓，我知道娛樂圈有些複雜，也會讓很多女生沒有安全感，但我是認真的，我非常喜歡你，我想追你。”
景霓不知道會等來他的這番話，整個人都傻了，瞪大眼睛望着眼前這朵大桃花。
“這個……我不知道……我覺得不太行……”
她還不知要從哪裏說起，偏偏這時候，顧泰的電話像是沖着這事打來的。
景霓突然有種心虛的感覺，他打電話是不是來查崗的啊，不過她還沒有把查理喚醒，只要查理沉睡着，她被不會被實時監控的。
景霓當下不好說太多，接起來之後就簡單地回了顧總一句：“喂，我正在吃飯，不方便說話，等下打給你。”
她挂了之後，緩緩地吸了一口氣。
景霓沒想好是不是應該把自己和顧泰戀愛的事說給顏松昱知道，既然他對自己告白了，有些話還是得說清楚。
顏松昱頓時有種不太好的預感，景霓又吸一口氣平複，才說：“對不起，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顏松昱那頭隔了很久才回答：“……是……不對，不可能，不是這……”
他再三确認她的表情，才沉着嗓音說：“……是顧泰？”
景霓點點頭。
顏松昱皺着眉，将眼前一杯龍舌蘭一飲而盡，熱辣的酒水灌進來，仍是不知道怎麽表達，他将杯子擱在杯墊上，又安靜了許久，才對她說：“我不應該多嘴的，但從我自身立場來說，我有自己的私心，景霓，我希望你能幸福，可也覺得有些事你需要注意。”
“你都這樣說了，是有什麽原因吧。”
顏松昱的指尖敲了敲桌面，心情有些複雜，“我也是聽傅總無意間說的，就是前陣子，顧總還想除掉什麽人，說一定不會讓他從牢裏出來……”
景霓泛着晶亮的眸子看向他。
“我這話可能說得重了，但我還是要說。金融圈比娛樂圈的水還要深得多，你從小生活環境單純，有非常好的品德和性格，我只希望你想清楚，在和什麽樣的人在一起。”
景霓一下子就猜到了顧泰要對付的是誰，顏松昱并不知道她被焦海林襲擊的事，她也沒打算說出去。
她不作聲，顏松昱只以為她在消化這幾句話，想起年會那時顧泰從中插足，非要送景霓回家，他有些不甘心：“是那時候的事嗎？”
景霓垂着眼，“是在這之前了，之後也有一些事情發生，我也不知道怎麽和你說，不過我覺得他很好，這段感情也是我想要的樣子，我很尊重他，也很欣賞他，這是真的。”
顏松昱全然沒料到，這女孩會如此回應，她甚至沒說“我很喜歡這個男人”，她說的是尊重與欣賞，用到這樣的字眼，證明她就算沉浸在戀愛中，也有一絲理性，始終知道想要的是什麽。
“對不起，有時候對別人的好感，反而會給人添麻煩了。”
“你不要這樣說。”景霓做出為難的神色，“倒是我有一個自私的要求，我和顧泰的關系還沒正式公開，如果你願意暫時保密……”
顏松昱甘拜下風，“我知道的，你放心，我一向嘴巴嚴實。”
又有什麽辦法，他想這就是他會喜歡上的女生，獨一無二。
……
第二天的拍攝順利一些，但這僅限于對于顏松昱來說，景霓還是被趙姐揪着不放。
她們在言語上的争論無果，她就在別處使絆子。
廣告團隊搬運道具，有個男生在移動攝影器材的時候，顯然是故意朝着景霓撞過去，她躲閃不及，右眼周圍被撞出了一塊烏青。
景霓就算再好脾氣也怒了，當場撂擔子不幹。
她不想和他們廢話，捂着眼睛給張翔打電話，裝出哭腔把事情說了一遍，“這肯定是工傷吧……張總監……我、我要去檢查一下眼睛有沒有什麽問題，我和家裏說了……”
景霓決定立刻給自己帶薪休假，人事部那邊她也會打個電話報備一下，以防之後還要去醫院檢查什麽的。
張翔這下有點急了，“景霓，這個事我知道了，你別急，我一會去找趙姐了解一下。”
她要是一個電話回去多說幾句，到時全公司都會知道他連自己手下的小姑娘都照顧不好，看他有沒有這個臉。
景霓哭唧唧地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趙姐不動聲色，斜眼看了看她，場面倏而變得冷寂。
景霓打算先回房敷個眼睛消腫，剛進卧室的門，發現小屋裏的燈是開着的。
她一手遮住眼睛，一手攥着手機。
卧室的那張單人床，男人斜躺在床上，穿着寬松的襯衣，紐扣也不扣完整，兩條長腿交疊，看着眼前的筆記本電腦。
顧泰聽見開門聲，剛要笑着對來人開口，到嘴邊的話硬生生被噎回去，轉而有些詫異：“……你眼睛怎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