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三顆
上次從北京出差回來, 景霓找過厭食症的資料研究。
厭食症是一種有意造成并維持體重明顯低于正常标準為特征的進食障礙, 許多女孩子為了維持體重刻意減肥，得過這種病。
另外, 要是家庭不和睦、壓力過大、心情抑郁等等，也會引發這樣的病症。
這天回家，景霓把拟出來的幾個小食譜發給了臨床醫學院畢業的同行友人，讓他們幫忙再給點意見。
他們幾個營養師一起讨論推敲，針對目前情況，還是要保證能夠攝入正常的蛋白質、維生素和無機鹽這些東西，促使機體功能恢複。
全部敲定之後, 她直接拿軟件做成小圖，發到顧泰的微信上面。
一顆軟糖怪：【你不是說過想讓我做你的營養師嗎？我找了一些适合你的食譜，可以參考一下】
景霓期望他能看到，更期望他能有所好轉。
要是可以，她想走到他的身邊親自做點什麽。
然而, 顧泰是驕傲到無可救藥的人，如果她突然出現在這樣的他面前，只會把人推得越來越遠。
就這麽懷着焦慮的情緒又過了一天半, 景霓開了一整天的會，她沉迷工作, 希望可以忘記時間的難熬, 終于, 在回家的途中接到了對方打來的電話。
她接起來的時候, 手指還在發抖, 好半天才緩過來。
顧泰的聲音隔了一陣子才再次傳入她的耳際，讓人覺得熟悉又陌生。
“對不起……前陣子太忙了，我發微信說的，一直在飛，也沒聯絡你。”
景霓提起了一顆心，一下子沉默着不知道要怎麽回答。
“景景，真的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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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聲“景景”溫和卻有力，還有種說不出的無奈。
他們家附近開了一家聞名遐迩的松餅店，景霓付了賬正在排隊，她想買一點帶回去也給何晰芮嘗個鮮，一邊不時側頭，看着小區門口來來往往的人群。
忽地發現，那個給她打電話的男人，此刻就站在那邊，他和她一樣，微微擡頭，握着手機。
景霓有點着急，先對電話說了一句：“你等一下。”
然後拿手機貼住自己的鎖骨處，舉着卡牌問店裏：“請問28號好了嗎！”
正好新鮮出爐的松餅送過來，服務生連忙拿紙盒包好，景霓擠到人群前面，匆匆地取過東西，轉身就往那個男人的方向跑。
她踹了幾口氣，對他說：“你是特意來等我的嗎？”
顧泰垂眸，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穿了一身職業風的白襯衫和包臀裙，只是外面搭了一件有花邊的外套，很好地将甜美的氣質融入其中。
他的目光就鎖在她的臉龐，口吻一如既往：“嗯，是啊。我收到你的食譜了，你放心，我會按照你說的做。”
景霓捧着松餅盒子，小心翼翼地說：“前幾天傅總打電話給我，說你不太舒服，現在好了就沒事了。”
她沒有主動提及那個字眼，因為只有他可以打開着話題，別人都不可以。
“那你忙完了，可以正常進餐了？要不要吃點松餅……？”
景霓将盒子遞到他面前。
在這一刻，無端端的，顧泰覺得往後的人生會充滿陽光。
歲月無虞，來日可期。
景霓望着眼前的男人，除了稍顯清瘦，看不出任何糟糕的樣子，穿着很随性的黑色夾克外套，身材就像被熨鬥燙過般的挺括，奢華優雅的強勢并不需要飾物來點綴，那是從骨子裏散發出的一份驕傲。
景霓想起之前看到的他冰冷又鋒利，眼下沒有那樣過分咄咄逼人的氣息，讓人更覺得心曠神怡。
有薄薄溫熱的風在兩人之間回蕩，這一切都像稀疏尋常的傍晚。
顧泰接過她的松餅，攥在手裏，“之前忙壞了，這幾天讓家裏的廚師開了火，所以有好好吃飯，作息也很正常。”
要是他單純這麽說，景霓還會懷疑，但看到眼前這一切，她覺得可以相信，想了半天還是重複說一句：“你沒事就好了。”
顧泰沒有提到那天看見她的事，他靜默片刻，眼睛帶笑：“洛馨有找過我，你應該認識她了？她說和你偶遇，還知道你是我的……‘朋友’。”
“……是她誤會什麽了？你需要我和她說明嗎？”
顧泰“啧”了一聲，不太贊同：“我倒是希望你能去問問她，我對她說了什麽。”
“那你就不能告訴我嗎？”
“暫時保密。”
看他這樣像逗小兔子的樣子，兩個人的相處又像回到之前的時光，他就是那個她熟悉的Samael。
景霓用手指纏了纏發尾，“那，請問顧總今天來找我，就是為了道歉的嗎？”
“當然還有其他事。”男人的眼睛一刻不離地盯住她，景霓被看得心髒猛跳，不過心裏就裹了蜜，莫名地發甜。
“我知道你接下來負責‘紫色沙漠’的全國推廣活動，是嗎？”
這個工作本來輪不到資歷尚淺的她來做，敏姐極力要求帶着她，部門其他人她用着都不順手，張翔也就答應了。
這樣一來，這一整年她都要跑很多個大城市，每一站都得親自監督，非常辛苦。
不過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下半年要提拔她的可能性也是很大了。
“後天你應該飛成都吧？嗯……是呆兩天？之後你就直接飛香港吧。”
“香港？”景霓愣神，“我沒接到通知呀。”
“明天張翔應該會找你說，香港有一個展會，洲霁的幾個産品都獲了獎，需要有人去現場領獎。”
顧泰顯然找了那位銷售部總經理，讓他告訴張翔，部門裏的那個小姑娘形象不錯值得培養，這次就讓她單獨出差，看看能力如何。
景霓覺得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她晃了晃腦袋，“是你要求我飛香港的？”
顧泰走近幾步，他向前俯身，垂下頭，唇瓣湊到她耳畔，就像那次一樣。
“是有點晚了，希望不會太遲。”
他輕輕地散發出吐息，氣音帶着熱度，噴灑在她耳際，“不是說一起出差嗎？我要參加香港的世界人工智能大會，你陪我出席。”
景霓心裏攪成亂麻，臉上還是一本正經，她将上次沒來得及問出口的問題問了出來：“……我有加班費嗎？”
顧泰下颌微收，也一臉誠懇：“當然，按照洲霁員工的加班工資給你算。”
男人的手指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微微收緊。
……
景霓在成都再次見到了顏松昱，與之前在S市的活動相差無幾，這回也辦的很成功。
顏松昱悄悄問她：“你明天回S市吧？今晚一起吃個飯？”
景霓看了看手機，眨眨眼睛：“應該是來不及了，我還要趕飛香港的航班。”
顏松昱擺出為難的神色：“這是你第幾次拒絕我的？……你還要去香港出差？”
“嗯，要去幫公司領個獎。”景霓一邊準備打車去雙流機場，一邊歉意滿滿地：“對不起對不起，下次肯定約你！”
她把行李直接帶來了，現在就可以去機場，敏姐他們則是準備回酒店吃飯。
景霓剛來到街旁探了探頭，一輛保時捷在她面前停下，玻璃緩緩下降，顧泰在後座露出一雙笑意幽深的黑眸，“景小姐，我來接你了。”
他語氣上挑，“不止給你加班費，還親自給你安排出行，滿意了吧？”
景霓抿唇一笑，身邊有司機過來，替她接過了行李箱。
到機場前，她給家裏打了一個電話，要景媽媽安心養病。
“阿姨怎麽樣，腿好些了嗎？”
“這種事情急不來，她心情不錯，可以下地走了。”
景霓嘆了一聲氣，拿心事和他說：“我爸媽就是這樣的人呀，雖然我爸嘴上埋怨，說她不該去管景笙他們的家事……可我都知道，她就是為了兩個老人，要不是我爸當時被工作纏身，可能去的就是他了。”
“我和他們接觸不多，但我認為你和他們很像。”
顧泰低頭望着她柔軟小只的手掌，壓下想要拿過來放在手心搓揉的沖動，清了清嗓子。
景霓猜不到他的想法，兀自說下去：“大概換作是我，就算知道姚桂萍有多可惡，也會去那邊把老人勸回來，我覺得……這些行為都不是理智和情感可以定義的，沒有善惡可言，只有自我。”
顧泰心裏一動，他曾經問過景霓，假如她的父母做了錯事她會如何想，她也是這樣一番堅定的回答。
男人順着她的話，不緊不慢地說下去：“我前陣子還去了一趟矽谷，也和很多世界頂尖的聰明人聊過了。我是那種想把腦子裏能擁有的所有能力和天賦發揮到極致的人，這和我擁有多少財富無關。”
“我投身IT行業，開發人工智能，不是想做産品，也不需要投資，更不需要客戶，我只想做覺得無與倫比的事情。”
顧泰低聲說着，烏黑的睫毛掩着眸子，氣息微沉：“我高中的時候犯過一些錯誤，大概就是所謂找不到人生方向的那種時候。”
他盡量用淡淡的語氣，企圖将過去說的不那麽沉重。
“那段時間我做過很多錯事……是你不能接受的污點，所以才會被家裏長輩說，如果意識不到錯誤，就永遠別回來。”
景霓的目光凝住了，她明白了他話裏的意思，他已經做好了準備，要對她坦誠所有，這意味什麽……
她反而有些不敢相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