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叁的初 (1)
潇淺名下有一個以她為名, 同時也是她倡導設立的慈善基金會。
與理財的基金不同，這是慈善機構，以救助弱勢群體為目标，當初宣布基金會建立的時候, 潇淺說過一些冠冕堂皇的話。
——行善, 為大愛。
然後就喂了個寂寞。
【你獲得了私募權利, 你讓大家捐錢, 就是用來給你們吃三十萬一頓的飯？】
【一件衣服兩萬塊錢, 名頭是山區孩子禦寒。我就想知道，兩萬塊錢的衣服, 它到底是長什麽樣子？】
【卧槽我哥哥那麽個糊豆，前兩個月在你號召的晚會上還捐了三十萬呢！潇淺你沒有心！】
【早說她賬目有問題了，一直不讓查, 藏着躲着的，最惡心了】
基金會藏污納垢太多，大家的善心被濫用，幕後之人還嘲諷他們是傻子。
三千萬的款項去路不明, 一百六十萬的會議費用, 捐助了四千萬但是一直在銀行理財上趴着不動，甚至利率連2%都達不到。
每年一次的慈善晚宴, 是以潇淺的名義召開的，雖然不是表演形式的晚會，但宴會當晚，有被允許的媒體記者進去拍照、記錄, 事後會發新聞稿出來。
每一個參與者都是曾經或者當場給潇淺的慈善基金會捐款的人, 明星、導演、時尚人士、老板、藝術家……很多很多, 并不限制圈子。
連續辦了七年, 早已經成為了一個參與者交流感情的固定晚宴。
曾經有過這樣的事情——大導在宴會上結識了一小藝人，頓覺此人頗為适合自己下一部戲的主角，三天後，官宣了兩人的合作。
而這個小藝人，也一躍進入了大衆視野。
那部劇确實挺适合，給了藝人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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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之後，不論是真心想捐錢幫助弱勢群體的，還是咬咬牙為了進去混臉熟的，潇淺的這個慈善晚宴，來者衆多。
可謂是趨之若鹜。
發展到現在，已經是一個衆人皆知的慈善機構了。
潇淺的影迷們，更是以她為榮——慈善事業的踐行者，善良、強大，人美心也美。
【你前兩天還去直播間給山區特産帶貨，笑着說有能力的請幫幫他們。我發動親朋好友購買，我驕傲地宣告你是我的偶像，是我永遠的女神。潇淺，你就是這樣騙我們的嗎？】
【我每個月都會從生活費裏省出來兩百塊錢，捐到你的名下。因為你說過，公益慈善，是你親力親為的。我那麽相信你！！！】
【公司背着你打公益營銷，你站出來說不要這樣，你是真心想做慈善。我信了，潇淺，你辜負了我。】
【不管是你基金會裏的人不幹淨，你對此一無所知，還是這本就是你的授意，#黑心影後#潇淺，你讓我惡心】
大衆一次又一次地被慈善機構傷透了心，他們以為這是能夠将自己愛心傳遞到需要者手上的途徑。
然而，在那些高處之人看來，慈善，是一種賺錢手段。
肮髒的錢又如何？
拿到手了，誰嫌棄呢？
沾屎的一百塊錢，你會把它丢進垃圾桶嗎？
反正他們不會。
·
簡約皺着眉頭。
初心捧着手機在看。
扶夢瞟了一眼：“還沒看夠啊？”
簡約嘆氣：“輿論反彈得厲害，往先，潇淺因為這個清漣基金會，沒少樹立慈悲良善的形象，還是國內的愛心大使，現在身上還背着好幾個野生動物保護形象大使的名頭呢！”
他努嘴：“喏，國內外的都有，還不是一個城市的那種，直接就亞洲歐洲了。”
初心疑惑：“基金會跟野生動物，好像沒什麽關聯啊？”
扶夢慢悠悠答道：“但都是友善的人設标簽啊。”
偏僻山區的孩子、老人，貧困人群，保護動物……說到底，都是喚起人性善良的媒介。
簡約點頭：“公益廣告的拍攝，都是沒什麽錢的。但明星計較嗎？他們瘋狂争取的，又不是一個大屏宣傳，還不是為了後續的利益。”
粉絲的支持，路人緣的培養，品牌的青睐。
初心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簡約又補充：“話不能絕對，還是有德藝雙馨的藝人存在的，不是都為了錢哈！”
致力于慈善事業的明星也很多，有些更是默默地做了很多年。
這些人不在簡約攻擊範圍之內的。
初心總結：“所以，粉絲們就瘋球了！”
原以為這是個悲憫的影後，就算潇淺身上有好多的黑料，哪怕有着無盡實錘的勾搭導演、傍金主，粉絲們只要說出“我家女神一力設立了慈善基金會”，就能站在道德制高點。
——有黑料又怎樣？我女神還是這麽善良！只要她做公益，我就愛她一輩子！
熟料，現在翻車了。
模糊的賬目，龐大的額外支出，說不清楚的爛賬。
扶夢看着手機。
上面，已經進行到某些人出來爆料，并挖掘了前幾年對潇淺這個“清漣慈善基金會”的吐槽和質疑。
因為一直沒有賬目公示，而且這基金會裏的錢實在是太多了。
【清漣，hhhh，簡直就是個笑話！恒河水都比這個清澈！】
有人罵着。
潇淺本名竺蓮，清漣，取一出淤泥而不染之意。
如今看來，全是笑話。
·
越姜給潇淺打電話，但是一直在通話中，他急得滿頭都是汗。
閉上眼睛，越姜告訴自己要冷靜，不能躁動。
經紀人在兩步外焦急地看着他，臉都皺在一起了。
越姜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來。
他睜開眼，看向經紀人：“李哥，你知道老板在哪兒嗎？”
李哥是知道越姜與潇淺兩人關系的，聞言，他嘆了一口氣。
“現在怕是正忙，無數媒體想找她，小越，你聯系不上的。”
看着越姜那化不開的擔憂，李哥趕緊說道：“她那邊肯定有人在出主意，你放心，一定會沒事，會過去的啊！”
越姜煩躁：“我不是說這個！”
李哥懵逼：“那？”
越姜在地上來回走着，渾身燥得都要起火了。
他聯系潇淺做什麽？
為什麽要聯系？
是想問她到底怎麽回事嗎？
還是單純想關心她現在的情況？
他知道，潇淺在娛樂圈能走到如今的地位，肯定是付出良多。
在跟潇淺私下确認關系之前，兩人也是有過暧·昧期的。那時候，越姜去搜索了關于潇淺的所有信息。
她出道以前、她的解約風波、第一個角色、被導演為難……
潇淺甚至跟他說過，曾經她跟某老板好過。
越姜瘋狂地抓着自己頭發。
她說了，她是真心喜歡他的。
他也堅定地想要娶她。
可是，越姜心裏苦澀，為什麽要做這樣的事情？
他心疼她必須要遵循圈子裏的規則，對那些人虛與委蛇，但為什麽要做這種事呢？
越姜生活環境簡單，父母都是老師，一個高中，一個大學。不說書香氣，單論為人，板正、嚴謹、樸素。
越姜也是如此，他善良、正直。
原是來娛樂圈實現夢想的，他也知道潇淺給了自己很多資源，他不會覺得女人就該比自己弱。
他只是，暗暗下勁，想要替潇淺多賺錢，讓她對自己的好沒有白費。
越姜痛苦地道：“為什麽要做這樣的事情啊？”
那是很多人的信任啊！
·
簡約本來想安排扶夢第一張專輯的事情，歌都錄好了，兩首MV也妥當，可以開搞。
但潇淺這事兒一出來，他就撇了嘴。
“完蛋了，起碼一個月都鬧騰得很。”簡約很愁。
後續但凡有個風吹草動，都會把潇淺推到人們的視野裏，話題中心絕對是她。
簡約都能想到，類似什麽“潇淺辟謠”、“某媒體發布與潇淺相關評論”、“潇淺賬目如何”……
至于有什麽結果，簡約此時不怎麽在意。
他覺得，也就是這麽含糊着過去了。
不是他情緒失落對此事抱有消極心态，而是這類事件層出不窮，往往沒有讓人滿意的處理結果。
比如某位富豪老總，涉嫌性·侵幼女，陷入官司裏，公司股票狂跌，後來拆分子公司，又出售數十個項目回籠資金，三月後開始了新一輪股權激勵計劃。
事業繼續，被列入觀察名單的他，又被移了出來，然後又發行公司債。
時間甚至不算久，涉嫌事件的影響卻幾乎消失完畢了。
他賺得盆滿缽滿，資本贊揚他公司在逆境裏依舊堅持向前，值得其他人學習。
而這位老總，迄今為止沒有出事。
他在富豪榜還前進了不少，身價更多。
簡約看了看這兩天的網絡輿論，很明顯，潇淺那邊的人出手了。
“公關全網封號，談論此事的都限制了流量。看，熱搜上不去，廣場沒有內容，詞條全都炸了。知乎裏合并話題，言論有真知灼見的或者但凡有一點價值的，全都搞定向跳轉，最後隐藏、删除。”
簡約搖搖頭。
“看，水軍已經鋪開了，賬目問題被模糊掉，現在正拉所有基金會共沉淪。一搜潇淺，出來的都是彩虹屁和反黑話語，再來一堆不知所雲的內容，壓根就限制了傳播渠道。”
初心在旁邊勤奮記筆記。
簡約看見了：“你經紀人資格證考下來沒有？”
經紀人這個行業入門不算高，關鍵的是後續從業時，人脈、處理突發事情的手段等等。
娛樂圈經紀人也不都是什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狠角色，大多數只是找了一個工作而已，都是社畜。
初心腼腆道：“上半年的錯過了，要等九月份報名，十月後才考。”
四本書的內容，兩科合在一起共100分就行。不難，考前一個月再刷題也來得及。
簡約點點頭：“那行，到時候記得給我請假。”
初心：“好噠！”
兩人說着話，扶夢從外面進來。
一個黃頭發的外國人圍繞着她，嘴裏不住地說英語，驚嘆連連，充滿了愛意。
威爾森表情無比誇張：“夢，你就是我的缪斯！我愛你！你一定要來我的秀！”
簡約迅速就位，阻擋在這位外國友人跟自家藝人之間。
他扭頭，詢問走去坐下的扶夢：“咋咋咋，這咋還表白了呢？扶夢夢你做什麽了？”
扶夢淡定道：“哦，試了試走秀用的婚紗，這人湊巧出現，然後就這模樣了。”
威爾森正展開懷抱，雙手向天：“哦天吶，她是森林走出來的精靈，是……”
一連串的英語形容詞，擁有着莎翁的風格。
簡約：“……”
他恨不得自己聽不懂英語。
初心懵逼：“說啥呢？”
簡約：“誇夢夢的。”
初心：“哦，這樣啊。”
點點頭，她道：“其實挺明顯的，我就是想聽聽外國人的彩虹屁是什麽樣子。”
簡約：“……”
後面噠噠噠跑來一人，有點急促：“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這位是我們的設計師Wilson。”
她給簡約介紹：“扶夢老師剛才試衣服的時候，Wilson剛巧來我們這兒，見到了。”
然後就走不動了。
簡約：“……”
行吧，你說第一句的時候，我其實就知道了。
扶夢打了個哈欠。
威爾森的彩虹屁還在吹着，沒個消停。
簡約之前說給扶夢找走秀的通告，這不是随口一說，真的有品牌來接觸他。
然後他挑了一個婚紗的秀，今天就是來試衣服的。
是新品，尚未發表的，保密性很高，閑雜人員都不能在場。
所以簡約和初心，就被扔到這兒邊休息邊等待了。
但沒想到，扶夢回來的時候還帶了一串尾巴。
威爾森殷切地邀請扶夢到他的工作室，他想給這位缪斯設計衣服。
簡約僵住了。
嘆氣，藝人太出息了，都用不着他這個經紀人去撕資源。
好失落哦！
扶夢随意道：“那要問我經紀人，他篩選和安排我的行程。”
威爾森迅速看向簡約。
簡約：“啊、這……那我們是可以聊一聊的。”
送上門來的品牌，幹嘛不要！
·
扶夢聽了簡約的苦惱，并不覺得是問題。
慈善基金會的事情出來，扶夢才明白，上一世潇淺是什麽情況。
她心想，潇淺的話題可不是斷斷續續，簡直當機立斷。
基金會後面絕對牽扯到東西了，不然潇淺不會自殺。
比如林家。
啧，勢力還挺大。
心裏千回百轉，表面，扶夢并無什麽情緒地道：“不至于，正常安排就行，反正大家吃瓜的時候，也還是生活着的。”
再說了，發歌和讨伐潇淺的聲勢，也不搭嘎啊！
簡約一想也是：“娛樂圈這麽大，全國人口這麽多，也不能因為潇淺，其他人就都不做事了。”
這兩天還有影視劇定檔播出呢，剛上映幾天的電影，已經賺了兩三億，今天據說又攀新高了。
“太重視了，就顯得人蠢。”簡約自嘲。
扶夢點頭：“你知道就好。”
簡約：“？？？”
不是，朋友還要不要做了？
·
是夜。
白日宣布新專輯《破曉》制作完畢，一周後開始預售與新歌發布的扶夢，出現在了郊區的葳蕤庭院別墅群。
這裏治安很好，環境也很不錯。
就是太大太空了。
扶夢開着車，朝潇淺的別墅位置而去。
她今天約了潇淺談事，影後接到扶夢的信息時很迷茫，不明白這位自己從未接觸過的藝人，怎麽會這個檔口撞上來。
如果是奚落自己，那犯不上，扶夢又不是記者。
如果是來抱大腿，那更不至于，現在她就是個人人喊打的角色，不少人都恨不得跟她沒任何關系。
連圈子裏的至交好友，都安安靜靜的。
數日不曾出現在公衆面前，關于基金會的爆料一層一層地被放出，還有一些或陳年舊事或新的黑料，也一同翻了出來。
潇淺的所有工作都停了，無數人在為她善後、公關。
她自己則是縮在這個房子裏，憑借這裏嚴格的私密保護，來阻擋那群無孔不入的記者。
驅車直入，扶夢直接到了院裏房子的門口。
她下車，邁步上臺階，推開精致華貴的大門，裏面是可以稱得上富麗堂皇的裝飾。
影後沒有化妝，素顏瞧着臉色有點不大好。
不過這也正常，遇到這種全網攻擊的事情，祖宗十八代都被罵了百八十遍，還影響到了後續的發展。
心情自然是糟糕的。
潇淺在抽煙，細長的女士煙，袅袅升騰的煙霧中，帶着淺淺的薄荷味道。
她穿着寬松舒适的家居服，歪坐在長沙發上，旁邊有一淩亂的毯子。
屋裏很安靜，除了她以外沒有別人。
扶夢走到她對面，坐了下去。
潇淺吐出了一個煙圈，看着它消散在空中。
“找我何事？”她問。
前一日跟越姜聯系上了，小孩子很擔心她。
潇淺能感受得到，他對自己基金會的事件很不滿，數次都想開口詢問，但最後還是按捺下去了。
也是，她想着，單純善良的乖孩子，怎麽能看得上她這種利用大衆善意斂財的人呢？
答應見扶夢的原因也很簡單，因為她提到了越姜。
——越姜很擔心你。
潇淺知道扶夢。
錄制完恐怖主題的綜藝後，越姜跟潇淺提到過那日的所有嘉賓，還詳細描繪了他錄制期間的心理變化，表示他真的很怕。
又誇扶夢特別沉穩，大将之風。
——越姜：“你知道老鷹捉小雞嗎？嗯，她就像是那個雞媽媽，帶着我們七個小雞崽。”
潇淺原以為越姜對扶夢有好感，聽到這話她就笑了出來。
心裏那絲還沒升起來的猜疑，煙消雲散。
後來節目播出，越姜咋咋呼呼地給她分享粉絲們畫的同人圖，果然是戴圍裙的雞媽媽護着身後七個小雞崽子。
越姜歡欣雀躍，有人跟他腦電波對上了。
跟潇淺說了好久。
至于越姜與扶夢、秋蝶後續的聯系，潇淺也知道。
越姜對她從無隐瞞，他向來坦坦蕩蕩。很純粹的人，潇淺很久很久沒見到過了。
她原以為，在娛樂圈待兩年，越姜也會變。
變成沾染了污濁的、屈從的人。
但是沒有。
潇淺忍不住想去接觸，後來，兩人就在一起了。
但她自卑，她瞞了越姜太多的事情，她覺得自己配不上他。
——就算她是影後，她身價極高，她長得好看，她能力很強，她……
她有無數優點，也有很多劣跡。
潇淺一直都記得，在兩人确定關系的那一天，她提起了自己以前的黑料。
越姜說他不在意，他喜歡的是現在的她，不管以前怎麽樣，無所謂。
有人說這話，是為了騙人。
越姜不是。
潇淺想離開，回歸自由。她試圖從這個網裏脫離，費盡了千萬力氣。
可還是不行。
潇淺從煙霧裏看扶夢，問出了那話後，沒等回答，她便又道：“如果只是替他來看我，那現在看過了。”
她的問題，本來也不是為了什麽答案。
能有何事？不過是越姜不能來看，所以找了個利益無關者過來罷了。
扶夢微微向後，輕靠在沙發背部。
“不是替越姜來看你的。”她搖頭，幅度很小。
“我是為了自己。”
潇淺：“哦？”
扶夢笑了笑，驀地提起：“昨天有人來找你了吧？”
潇淺頓了頓，眯起眼睛：“你什麽意思？”
這裏的植物很多，動物也多。扶夢人進不來，卻可以拜托“原住民”來觀察潇淺的動靜。
人一撥一撥地來，換了很多，也重複了不少。
直到昨天，這裏似乎爆發了一陣争吵，然後人走了。
細節內容扶夢不得而知，小動物們記不住那樣多的話。
但大概情況和環境氛圍，扶夢是知道的。
她也認出來那群人的領頭者是誰。
扶夢不知道潇淺的具體死亡時間，只知道就在這兩三天，所以她選擇了今天過來。
——如果沒辦法在她自殺的那一刻出現，換成現在也可以。
“你跟越姜是情侶關系，對嗎？”扶夢沒有回複潇淺，反而岔開了話題，引入了越姜。
潇淺不客氣道：“嗤——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能通過越姜聯系她，說要過來。潇淺又不蠢，相反，她很聰明。
扶夢并不介意對方的态度。
她翹着腿：“越姜挺不錯的，跟你很相配。”
潇淺挑眉：“謝謝。”
扶夢：“他大大方方，在臺前總是會提起你，看上去其實不介意公開你倆的關系。”
潇淺想起來越姜，輕笑一聲，道：“對。”
越姜在潇淺工作室裏，日常會喊她“老板”，也時不時地誇潇淺，比如“老板對員工都特別好，之前xxx還xxx”這樣的話。
不似別人藏着掖着，越姜一點都不避諱。
但大概是他性格的緣故，再加上跟潇淺的年齡差，粉絲們反而不認為他是喜歡潇淺，哈哈大笑着贊同越姜，一起感恩老板。
偶爾做節目，越姜打着綜藝效果其實出于私心地喚一句“晗晗”，粉絲們也沒什麽太大的反應。
說實話，越姜對粉絲的依賴是有的，畢竟現在愛豆、流量大行其道，他長得帥，很多人是沖着顏值入坑的。
可他又不是全然依賴粉絲。
潇淺給他規劃的路線很精心，知道繁華浮于表面，過早消耗人氣和時光并不正确，強調着眼長遠發展。
有些粉絲認為，愛豆明明戀愛了然而假裝單身，實在是惡心。
有些則覺得，只要你不公開我就可以裝作不知道，讓我留一個夢。
越姜對“單身人設吸粉”這一方面沒興趣，他更想靠自己的能力獲得大家的認可。
顏值、人品、演技，都是在能力範圍內的。
他不需要媚粉。
而事實證明，那些私聯、萬事附和粉絲、飄在流量上做夢的愛豆們，基本上都會把自己作死。
比如仲源。
簡約曾經就哀嘆，覺得這個自己拉扯了兩年多的苗子，要蔫兒了，說不定得被曬死澇死。
潇淺整個人從戒備狀态裏出來，放松了不少。
只是想到越姜，她就開心許多。
扶夢看在眼裏。
她把手機拿出來：“我想給你看一些東西。”
潇淺的煙在手中燃燒着，明明滅滅，她垂眸，視線落在遞來的手機屏幕上。
“什麽？”她下意識地問。
扶夢：“我跟越姜的聊天記錄。”
潇淺驀然仰頭：“什麽？”
為什麽要看這個？
扶夢輕點了下巴：“很重要的，起碼對你來說。”
潇淺沉默了一瞬，她把手裏的煙按在了矮桌上的煙灰缸裏，深呼一口氣，拿起來了那亮着的手機。
界面上是微信對話框。
日期，是一周前。
·
第一份聊天記錄。
【越姜：嘿嘿嘿，今天老板給我發了大紅包！開心！】截圖是200塊錢
【浮光：你是沒人顯擺了嗎？】
她随手發了個紅包過去。
【越姜：謝謝姐！】
他快樂收下。
【浮光：越姜，你是喜歡潇淺嗎？唔，男女關系的那種喜歡】
【越姜：僵住——】
【浮光：哦，因為你跟我對話，十句裏必提一次你老板】
【越姜：這、這麽明顯嗎】
【越姜：噓——小聲告訴你，其實我在追老板啦】
【浮光：這樣啊，那你得加油，影後那麽厲害，可不一定看得上你】
她知道越姜在瞎說，沒有拆穿。
【越姜：嘿嘿嘿】
【浮光：道路艱難，你要加油】
【越姜：我會噠！晗晗那麽好！我要努力上進，早一點配得上她！】
【浮光：你不介意她曾經嗎？我沒有其他含義，不覺得潇淺差勁】
【越姜：為什麽要介意？我喜歡的是她，以往或真或假的事情與我無關。只要以後我倆好好的，就可以了，我希望她以後能自由自在地活，開開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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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夢看着潇淺眼角泛紅，輕易地把手機抽走。
潇淺下意識地擡頭：“哎！”
扶夢：“不急，還有。”
她找了另一段，複又給潇淺。
潇淺有點尴尬：“我……”
扶夢：“嗯。”
潇淺不再說話，低頭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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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份聊天記錄。
【浮光：我說謊了，我知道你跟潇淺是男女朋友】
【越姜：姐？！】
扶夢沒有再糾結，直接問他。
【浮光：你還是堅持愛她嗎？】
【越姜：一如既往】
【浮光：她現在很難，興許還有其他的錯誤，也許會翻出來，也許不會。越姜，潇淺不如你想象中那樣單純】
【越姜：我從未認為她是一個簡單的人，相反，我喜歡她的強大、溫和、一切盡在掌握的自信，我更想努力與她并肩】
【浮光：如果她違法了】
【越姜：有錯就改，我陪着她】
【越姜：我知道這事不止是晗晗做的，但現在他們都推她出來，我痛恨自己的弱小，我想讓龜縮在後面的人出來接受應有的懲罰】
【浮光：很多人，而且權勢很大】
【越姜：我想陪着她】
·
潇淺：“我……”
“林家曾經對我出手過。”扶夢打斷了她的話。
潇淺：“林家？”
扶夢點頭：“存熠背後的人，應該也是你背後的人。”
潇淺沉默。
扶夢：“我跟林雪寧有抄襲官司在打，不過還沒開庭，這一類訴訟太麻煩也太慢。在外界，林雪寧的名聲已經臭了。”
潇淺的嘴動了動。
扶夢裝作沒看見，轉身朝後面走去，邊走邊說：“簡約之前出過一次車禍，後來調查是剎車出了問題，司機驚慌之下變道，朝着簡約撞了過去。”
“但我總是懷疑着的，因為同一天，有三個人在路上攔我，想強制帶着我走。”
扶夢依舊坐在了那個單人沙發上。
“我結仇的只有林雪寧，不過後來我聽說她吐血了，不知道是不是怒急攻心。”
潇淺僵硬地打斷了她的話：“你到底想說什麽？！”
扶夢：“我想說，我需要你手裏的東西。不論是賬本、名單、人脈網，還是其他的。”
潇淺下意識道：“不可能！”
扶夢點頭：“哦，原來你真的有。”
潇淺：“！！！”
扶夢：“我看過目前流出來的你那個清漣基金會的一部分流水，裏面有一條很有趣，是某個高科技公司的。”
潇淺頓住，不知道扶夢說的是哪一個，但無所謂：“那又怎樣？捐款的人很多，購買的物資也很多！”
扶夢：“皮包公司，注冊法人與某賭場有關。”
潇淺頓住。
扶夢：“很巧，我前不久撞見過一群人聚衆吸毒，也見過存熠的藝人被經紀人試圖送上傻逼老板的床。”
她聲音冷了下來：“你知道存熠的爛，是嗎？”
潇淺：“……”
扶夢：“我查過你的資料，你有一段時間情緒很不穩定，而且狀态極差。”
潇淺的手暗暗地抓住了沙發上的毯子。
果然，如她想的那樣，扶夢說了出來：“你曾經用過致幻的東西，不是毒品，因為你後來戒掉了。”
潇淺厲聲道：“你不是為了越姜來的！”
扶夢：“我是為了自己。”
潇淺：“你……”
扶夢：“我知道昨天有人來找你，我也知道有人在順着你基金會在查林家的事。”
“潇淺，你向往跟越姜的新生活，你想離開，是嗎？”
潇淺嗫喏：“我……”
扶夢：“你是棄子，對嗎？”
潇淺的肩膀一瞬間垮塌下來。
從越姜開始，她就已經慌了。
“對，”潇淺哽咽地道，“我已經是棄子了。”
基金會算什麽，本來就是那群人的玩具，用來斂財的，也是用來轉移資金的。
爆雷事件根本不算什麽，網絡上的人跳得再高都無所謂。
他們不在乎。
可有人以此為線，查到了另外的事情。
潇淺閉上了眼睛：“我是線索，如果被人問詢，很可能會牽扯出來他們。”
她道：“無所謂你是誰，我可以告訴你，如果明日幕後之人又查到了什麽，危及他們。那我就要去死。”
潇淺慘然一笑：“所以我在這裏等死。”
扶夢沉默。
室內靜寂。
她知道為什麽，潇淺會自殺了。
因為越姜。
“他們用越姜來威脅你，是嗎？”半晌後，扶夢問了出來。
潇淺早已淚流滿面：“我一路走來，唯有他，是在我心裏的。”
酒鬼賭鬼的父親，懦弱早死的母親，還有不成器又嗜賭的弟弟，潇淺的原生家庭就是灘爛泥。
她掙紮着爬出來，用盡手段，就是不想再回去。
金錢、地位，要什麽感情？說什麽原則？
娛樂圈也是一灘爛泥，但這裏有高樓大廈，只要你上得去。
導演、編劇、投資人，潇淺不在乎這身軀殼。
只要給她想要的，無所謂。
可得到了之後，又空虛。飛蛾一般的，不自覺地靠近那抹光亮。
她向往成為越姜那樣的人。
她可以死，但越姜不行。
潇淺淚水朦胧：“作孽多了，是我活該。”
她知道那群人的狠，所以在被威脅的時候，潇淺毫不遲疑地就相信了。
反正……越姜對自己也失望了吧？
這些日子以來，潇淺不願意聯系越姜，只是讓人去跟他說，自己一切都好，勉強安撫住他。
她怕看到越姜失望的眼神，怕他厭惡自己。
扶夢：“你的錯，該交由法律審判，而不是這群惡人。”
潇淺：“但我會連累越姜。”
扶夢看着她：“如果你離奇自殺，越姜會怎麽樣？他是否會去尋找你的死因？最後會不會觸犯那群人？”
潇淺突然愣住。
扶夢：“你為什麽要寄托于他們并不存在的善心？連根拔起不是最好的方式嗎？”
潇淺：“可我……”
扶夢：“你孤身一人不行，那麽，在追查他們的那些人呢？你知道有人在查這事，也知道這些人的身份是官方。潇淺，你的死亡會隐瞞很多事，如果你反過來幫助官方呢？”
涉及越姜的事情，潇淺腦子很清醒：“如果林家拔不起來，他們的反撲會極為厲害！”
扶夢：“那就連根拔起，一個毛都不要剩下。”
潇淺：“你……”
扶夢擡手，于空中畫了幾筆，又将那看不見的魔法陣向潇淺推去，落在了她身上，而後又附于腳下。
潇淺只覺渾身一個激靈，看不到有什麽在，但好像确實不一樣了。
“你……”她想問。
扶夢卻微微彎腰，把桌子上的一份碩大果盤直接朝潇淺砸去。
潇淺：“！！！”
她猛然閉上眼睛，在這樣快速發生的意外下，完全沒時間去躲。
“啪——Duang——噸噸噸——”
有東西摔在了地方，然後蹦跶着，最後停了下來。
潇淺感受着，好像并沒有被砸到。
她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只見不遠處的扶夢好整以暇，而地上落着蘋果橙子葡萄香蕉的屍體，都摔得不成樣子了。
她，安然無恙。
潇淺瞪大眼睛。
扶夢笑了起來，她道：“越姜不會出事。”
她又問：“你覺得呢？”
潇淺：“……”
她深吸一口氣，完全無法接受這個現實。
片刻後，潇淺認真地看向扶夢：“我信你。”
如果有活路，沒人願意去死。
尤其是，越姜不放棄她，她同樣想跟越姜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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