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無限險峰》
伴奏的樂手老師并不是出自一個樂團,緊急之下,簡約并不能找到那些國內的頂級樂手。
——摘星是有這個資源的,但對方不一定有檔期。
演唱會、商演、綜藝節目錄制等等,知名樂手一次可能會接到四位明星的邀請,這些老師的通告也很滿。
“但鍵盤手老師是黃絮,我把你的《無限險峰》給他看了看,他同意來跟你接觸一下,如果可以的話,你參賽的樂隊老師裏就會有他了。”
簡約邊走邊說,給扶夢介紹。
扶夢疑惑:“黃絮?”
簡約:“古衍的老師,編曲、制作人,他也給很多一線歌手擔任過演唱會的音樂總監。”
他笑了笑:“同時,黃絮老師也是國內的頂尖鍵盤手。”
扶夢:“古衍介紹的嗎?”
簡約:“他聽說你要找樂手,專門聯系黃絮老師說了大概一個小時你的好話。”
扶夢表示贊嘆:“那我回頭要請他吃飯。”
簡約:“倒也不用,你的歌摘星全要了,古衍很開心,攬了好幾首的制作,如今正興奮着呢!”
古衍,摘星的家養制作人。
“那這追求是比我高。”扶夢說道。
她就很俗,她會覺得還是吃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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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絮到得比較晚,他恰好在B市,又聽古衍這幾日頻繁提起“浮光”二字,還顯擺他新得的幾首曲子,話裏極盡贊賞之意。
讓人以為古衍看上了這個浮光似的。
結果只是一個要出道的新人。
黃絮原本沒在意,直到古衍說,此浮光就是三年前的那個浮光,他才上了心。
“哦?你說她比以往更加靈氣了,我倒是想看看,現在是什麽樣子的。”
就這樣,黃絮跟簡約聯系,約定來試試扶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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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也不定是誰年紀比較大,扶夢對于看着比自己年長的人還是很尊敬的。
鍵盤、吉他、貝斯、鼓、古筝……她提到的樂器老師都在。
頂尖的難約,符合要求的卻很多,還有暫時沒工作的。
不管是黃絮還是其他人,扶夢都一一聽了他們的演奏之後,才決定要跟這幾位合作。
哪怕是黃絮,對方稍有不對,她也毫不留情地指出。
“你這裏的感情給得不對,”扶夢直言,“不是絕望中帶着希望,沒有後面的情感。”
她說:“只有絕望,最黑暗最黑暗的那種。”
黃絮頓了頓:“但你後面是希望,這本是一首勵志的歌。”
扶夢:“對,可這裏,只有絕望。”
無限險峰,從深淵爬起來,見到的只有望不到盡頭的懸崖峭壁,哪怕到了峰頂,立于雲端之上,看到的也只是連綿不絕的山脈。
是她的曾經。
精靈血統給了扶夢對情感更為敏銳細微的感知能力,只要她想,甚至能從樂手們的演奏中知曉他們一剎那的情緒走神。
簡約在牆邊站着,他不知道誰對誰錯,也聽不出來什麽希望絕望。
對于不專業的領域,他不發表看法。
在扶夢的直視和寸步不讓之下,黃絮妥協:“好,我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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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樂手老師們的合作整體來說還算順利,扶夢一點點去體悟、感受對方的情緒,再對自己的編曲進行細致修改,一點點的,很磨時間和耐心。
到結束的時候,黃絮都嘆氣了:“比我年輕時候還要麻煩。”
他也是對音樂精益求精的人,但還是比不上扶夢這丫頭。
扶夢笑着道謝:“麻煩您了。”
黃絮:“我很看好你。就算是三年前的你,跟現在的你相比,我也覺得是天壤之別。”
扶夢沉默了一瞬。
黃絮:“後浪推前浪,年輕人成長得真的很快。”
也不算,扶夢想着,她也是用無盡時間和經歷堆出來的,還有占便宜的精靈血統。
大概是潛意識影響了血統技能,就算在精靈裏,她也是音樂最優秀的那一個。
黃絮又問她:“我聽說你明日約了螢火的錄音室,樂器也你自己上?”
扶夢大方承認:“是。”
黃絮笑了笑:“我可以去給你錄樂器,制作人我也做過。”
扶夢有點猶豫。
“怎麽?今日的合作不滿意?”黃絮納悶了。
扶夢:“您要聽實話嗎?”
黃絮:“當然。”
扶夢:“現場有樂隊的話表現力更好,但錄歌,我自己一個人就可以。”
黃絮哈哈大笑。
“那我,一定要去看看了。”他最後說道。
扶夢并不介意:“如果您有時間的話。”
黃絮:“當然有,也必須有。”
她送黃絮出門,回來的時候,排練室內的幾個人還處于呆愣躁動狀态。
扶夢看着牆邊不斷踱步的簡約,猶疑道:“額……簡約?你怎麽了?”
簡約扭頭,見她獨自站在那裏,激動地上前:“扶夢!你唱歌原來這麽好聽的嗎?我的天,這是人能唱出來的聲音嗎?”
“……”扶夢,“不然?”
簡約一蹦三尺高:“我現在覺得自己充滿了動力,特別想工作。”
扶夢:“挺好,加油!”
簡約:“我聽你唱了一下午,我感覺自己的靈魂都被喚醒了!”
只不過在最開始是被撕碎了踩在腳底下而已。
扶夢上身後傾:“有這麽誇張嗎?”
簡約:“有!”
他手一劃,指向另一個角落的幾個樂手:“看!我們都是這樣的!”
樂手老師紛紛點頭表示贊同。
封閉狹窄的空間,不僅擴大了室內的聲音,也讓扶夢歌聲裏的影響力凝聚起來,複又回到聽衆身上。
于是就導致了在場衆人全部被歌曲調動了情緒,音樂低沉黑暗時恨不得哭出來,天光乍破之際,又恨不得即刻飛上天跟太陽肩并肩。
觸底反彈,前一段有多心如死灰,後面就有多鬥志昂揚。
扶夢察覺到了,但她以為音樂結束後大家就能恢複原狀,黃絮就很淡定啊!
雖然前期他也是……
簡約興奮地道:“我還能再戰五百年!”
扶夢冷靜指出:“過于誇張了!”
簡約:“我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讓大家見識一下你的威力了!”
後面幾人小雞啄米般:“嗯嗯嗯!”
扶夢:“……”
沒救了,需要淋一桶冰塊靜一靜。
年紀問題嗎?黃絮老師也沒什麽反應啊?
扶夢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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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車子上。
黃絮打開了手機,給人發信息:“見到了很優秀很優秀的一個人,她将再次綻放奪目光芒。”
眼角濕潤,黃絮擡頭看向了窗外。
有鳥雀展翅飛過,藍天白雲,陽光璀璨。
一如,扶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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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夢錄歌極快。
簡約利用她超A簽的身份權限,找了螢火錄音棚的負責人,約了主錄音室Studio 2。
他來找螢火負責人的時候,是抱着“要是可以的話咱們就用,實在不行就回去,等下一次我再約”的想法。
對方爽快應下,簡約有點意外,但也很高興。
摘星有國內最好的錄音棚,是當年斥巨資打造的,并不是在摘星傳媒的大樓內,而是另外有一處專屬大樓。
錄音室名為螢火,位置有點偏,在郊區方向,那裏原本是群爛尾樓,後來推翻重建了。
這裏地勢平坦廣闊,三層大樓內是四間寬敞的錄音室,主錄音室Studio 2內有着保養良好的傳統器材,與一流水準的現代數字器材、計算機等搭配,軟硬件結合,完美配置。
當初設計的時候更是請著名建築師和聲學專家共同出的設計圖紙,三個錄音室可以分軌共同錄制,人聲、樂隊等可混音錄制。
是一個夢幻的錄音棚了。
當然,約的人也很多。
螢火對于摘星自家的藝人有特殊待遇,一向是先行應允的,畢竟都頂着一個名字——最主要的原因是摘星曾經乃唱片公司。
不過也不是所有的藝人都能優先預約螢火,還是要看藝人待遇和其他情況。
扶夢挑眉:“螢火?厲害了,這地方還能插隊啊?”
她也去過那裏,國內頂尖的錄音棚,不說第一都是在罵它。
簡約很淡定,冷靜地道:“你是摘星的人,超A簽的待遇,你要用的時候是優先的。”
只不過錄音師混音師麻煩了些,要等各位老師的檔期。
扶夢如果需要樂手來錄制伴奏的話,那她可能要等更久。
扶夢:“哦哦哦,不好意思,沒體會過背靠大樹的好乘涼快·感。”
簡約:“……”
一個人包攬制作歌曲的全部流程,太誇張了。簡約心想。
但她那随意又篤定的語氣,讓人沒有一絲懷疑,就好像她說自己行,那就一定可以。
簡約撓撓頭:“這就是專業人士嗎?”
不,這不是。
這只是扶夢做過很多很多次的事情,她跟樊嘉說很久沒接觸過錄音棚了,這話是假的。
她有一段輪任務的時候,走的是劇情世界,那會兒,扶夢幾乎要住進錄音棚裏。
編曲、錄音、混音、樂團、樂隊,從管弦到搖滾,扶夢什麽都會。
她用天賦和無盡的時間,經歷了常人難以想象的磨難,也得到了這個世界上無人能及的實力。
舉重若輕,錄歌而已,扶夢沒有一點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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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絮按時來到了螢火,在這裏,他比扶夢熟得多。
甚至聽聞他來,有不少制作人、編曲老師、錄音老師都過來跟黃絮打招呼。
“嗯,來看小朋友錄歌。”
“對,就是她。”
“很厲害,真的很厲害。”
“你要聽啊?那你得去問問人家願不願意讓你進來。”
黃絮笑得跟個胖狐貍似的:“我啊?我不是她這歌的制作人,我就是來給她打下手的。”
友人:“嘿!越老越鬧騰!這不是摘星的人嗎?新人啊?以前沒見過。”
湊熱鬧二號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以前合作過。她是浮光。”
友人納悶:“浮光是誰?”
于是就有人給他科普曾經如流星閃爍般的那位“樂壇的希望”。
旁邊又有人在問了:“黃絮,你這意思,是很看好她?歌呢,你寫 的?”
黃絮搖搖頭:“我可寫不出來這歌。”
他這話說得并不虛假,臉上的表情着實是甘拜下風。
一人問道:“你這要捧人出來,連老臉都舍出去啊?”
黃絮:“你知道什麽?!哼,繼續看就是了。”
三五人在外面熱熱鬧鬧地聊着,全都在跟黃絮打趣。
有人注意到了,問他:“不是來錄歌嗎?怎麽其他人不在?話說,她約了這間錄音室,錄音誰管?制作是誰?樂器呢?”
黃絮一臉神秘:“你等等就知道了。”
一人調侃:“怎麽,你不出山啊?”
他們說着話的時候,扶夢已經熟悉了這間錄音室的設備情況。
“OK。”她朝身邊的簡約比了個手勢。
簡約點點頭:“好。”
外面湊熱鬧的人簡約都認識,但對方不一定知道他。
扶夢不介意,簡約也就沒趕。
于是,接下來這個空間的衆人就見到了一場可謂是視覺盛宴的錄音場景——
從鋼琴到古筝,從竹笛到……
沒有她不會的樂器,沒有她不精通的技藝。
黃絮一衆人驚呆了。
而黃絮,則面露苦澀,下一秒,他又滿臉欣慰。
她說得沒錯,怪不得用不着自己。
與昨日跟樂手合作的編曲完全不同,今天的是另一種風格,少了電子風,多了厚重深沉,加了竹笛,還有那如刀一般的琵琶節奏。
“铮楞楞——”
這音符響起的時候,铿锵有力,激昂高亢,宛如一把斧頭從天空朝下劈了過來,破了烏雲,斷了坎坷,鑿出了一條大道。
也洩了漫天虹光。
工作人員聽呆了,他們從未見過一人頂一樂隊的錄制,在調整、更換不同的麥克風收音時,每一個人都像是看神仙似的望着扶夢。
好像一切都信手拈來,不同的樂器錄制一次,最多兩次即可,她便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她錄制過程極為流暢,仿佛早就知道最終效果,連返回重做調整都不必。
別人需要各類工作人員協作,扶夢不需要。
她想表達的是什麽,她自己很清楚。
就好像腦子裏已經有了最後成型的作品,此時此刻,只不過将其一一拆解開來,分作一二三四五罷了。
簡約第一次知道,原來創作是這麽美的一件事情。
等到扶夢走進棚裏的時候,觀察窗這邊的監聽控制室內,黃絮他們一窩蜂地跑來,擠滿了這并不是算大的地方。
今日值班被約到主錄音室的錄音師:“……”
不是,你們這群大佬為什麽還沒走啊?
剛才就在了!
他想問好久了!
黃絮原以為他昨日已經領教過“浮光”的厲害,但沒想到,今天她還能給自己驚喜。
如果說,浮光備了兩個編曲,那麽在演唱方面呢?
今日的風格會否有變化呢?
他期待着。
“你們聽,”黃絮悄悄地跟身邊這群友人說,“一定要認真聽!”
其他人同樣小聲回他:“知道了!”
觀察窗很大,透明,扶夢在裏面看到了後方牆壁上的那幾位,沖他們笑了笑。
扶夢沒有偷懶,她前兩日趁着有時間,順便做了伴奏和demo,導出了音頻分軌。
昨天跟樂隊合作的時候,她就已經給各位放過了。
而現在,分軌在來到這裏的時候就交給了今日的錄音師,錄完人聲幹音後,她就可以結合剛才錄制的真樂器來完成混音制作,以及進行之後的流程。
窗裏面,錄音棚內,電容麥克風前,扶夢戴着耳機,視線落在面前的歌詞本上。
黃絮抱胸而立,緊張地抓住了自己的手臂,期待着。
扶夢聽着節奏,開嗓過後的發聲通道舒展有質感。
她聲音偏清靈,日常說話時候輕聲細語的,聽上去很溫柔。
但扶夢的聲音穿透力極強,聲壓極具表現力,她的怒音讓人震驚。
“白駒過隙——”她輕聲吟唱,缥缈如霧。
“千淘萬漉——”她執着堅韌,嘗盡悲苦。
“我觀風卷江湖翻了浪濤,我記四周寥落雨淹神鬼妖!”她獨立江頭,聽那鬼哭狼嚎。
鼓點急切,琵琶掙紮,音量漸強,亂糟糟如凄厲慘叫。
扶夢轉了怒音,釋放了不甘、壓抑、絕望,她一聲高喊将情緒提到最高,戛然而止,留了滿心的喧嚣。
再一轉,節奏忽變,絕境沒有逢生。
但人死而重來。
如她,藏着滿腹心事,念着未達之冤。
她有最悲傷的過往,體會過世間成群的惡意,她無望到人生黯淡,擁堵着追逐清白卻死在路上的憋悶。
向死而生,這不是扶夢。
她不曾要死去,世道但要她去。
又拉她回來。
死了,生了。
生了,就變了。
所以她跟黃絮言道:不要絕境中存着希望,這首歌沒有。
她就是在寫死亡,寫活過來。
只不過前者占篇極小,僅那六行詞罷了。
然後是生,是未來,是從層層黑雲中偷到的光。由小到大,從一道縫到一整片,再到一個天空。
“微霞滿天,當那浮雲,遮了蓋了濕了碎了青山!”
扶夢唱得酣暢淋漓,一口氣從頭到尾,沒有絲毫停頓修整。
監聽控制室內,一群人目瞪口呆,捂着心口,只念着別跳得太快。
黃絮呼吸凝滞,早已忘記循環,滿腦子在想“她昨日原是收斂了這麽多”。
勵志不假,擴大聲音後的室內,直面扶夢的這群人,是第一批也是唯一一批最深刻感受這歌曲的人。
印象深刻,難以忘懷。
※※※※※※※※※※※※※※※※※※※※
我不會寫歌詞……這幾句是我瞎編的,歌名也是我瞎編的,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錄歌的過程有簡化有模糊,看看直接過就好……
痛苦,歌詞差勁是我的問題!不是我女兒的問題!
但別罵我……罵她吧要不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