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湖面變得濕滑，她幾次想爬上去都未果，身體不受控地往下滑，安妮出聲大喊“救命！救命！有沒有人！”
她在水裏撲騰着，眼睜睜地看到莉莉和她的同夥倉惶逃跑。
湖水令衣服變得沉重，冰冷的感覺再次襲來，又冷又累，有一瞬間放棄的念頭從腦海中閃過，很快就消散。
她不想死。
不管這裏是什麽地方，她都不想死。
這不是結束。
更為刺骨的冷意散播出來，湖面上有霧氣萦繞着，她停下了掙紮，聽到平靜湖面下傳來了聲音，有什麽東西在游動。
對于未知的恐懼讓她死命地往前爬，逃，快點逃。
可她體力不支，慢慢沉入了冰冷的湖水之中，呼吸越來越困難，在幽藍色的水裏，她看到有什麽東西在上來。
漆黑的湖底下，有一道身影從深處游了出來，他有着修長的上半身，平坦的胸部，那是個雄性類人生物。
身下一條長長的魚尾在甩動着，長發如同海藻般在水中飄散着。
安妮驚得不行，湖面上不斷冒出白色水汽，厚重的迷霧掩蓋着冰面，她死命往上游，一定要找到洞口，否則她只有死這一個下場。
淹死或者是被怪物吃掉。
她運氣很好，找到了洞口，嘩啦一聲，從水面探出頭，大口呼吸着新鮮空氣。
“安妮！安妮！快抓住樹幹！”
一截樹幹伸到了她的眼前，她眼疾手快地抓住，露娜使勁拉着她，她趴在濕滑的冰面上，自己正在被脫離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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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間，她眼眶發紅，濕潤了起來。
還未體會到劫後餘生的喜悅，安妮面色一驚，她的腳腕被什麽東西抓住了。
她快速蹬了下腿，尖叫道“快拉！快！露娜！”
露娜馬上反應過來，她憋足了勁，使勁拉着樹幹，安妮上半身已經浮出水面，她手腳并用，使出全身的力氣，往前一撲。
終于從湖水裏出來了，安妮大口喘着氣，她翻過身，只見一個男人露出了上半張臉頰，他有着海水般湛藍的眼睛，高挺的鼻梁，下半張臉仍舊埋在水下面。
他的目光幽深，安妮顧不上身上的冰塊，她爬起來，抓着露娜的手，“我們快走！”
兩個女孩子手牽着手，在冰面上跑動着，安妮凍得渾身發冷，她低頭一看，那個黑色人影猶如魚兒般在冰層下游動着。
矯健，靈動。
他跟來了！
她一顆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好在離開了湖面之後，他沒有再跟着她們。
回到了宿舍，安妮在被子裏瑟瑟發抖，露娜敲了敲門，遞給她一杯牛奶，“裏面放了姜汁，可以驅寒。”
安妮雙手捧着杯子，熱度一點點傳遞過來，她還是止不住的發抖，露娜陪在她旁邊，安慰地抱着她。
露娜“沒事了，安妮，你現在很安全。”
安妮喝了口熱牛奶，好不容易緩過神，她轉頭看向露娜，感動道“你救了我，謝謝你。”
在燭光下，露娜的棕色眼眸顯得真誠且富有人情味，“我們是朋友，朋友之間就要相互幫助。”
“是啊，朋友。”安妮呢喃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牛奶。
她側頭依偎在露娜的肩膀上，一副放心的模樣，心跳漸漸平穩下來。
“安妮，你怎麽會掉在湖裏？”露娜輕聲問道。
“是莉莉，她們撕掉了我的書，她把我推到了湖裏。”安妮困惑，“為什麽她們要這麽對我？”
露娜握着她的手，安妮擡起頭看她，兩人四目相對，能清晰地看到火苗在眼睛中搖曳。
露娜“因為她們嫉妒你，你是那麽的有天賦，而她們是那麽的平庸。”
“産生嫉妒之後就要奪取占有，無法奪取就毀掉。”
安妮蹙眉思考着，“我把事情告訴理查德大人，她們會有什麽懲罰嗎？”
“懲罰？”露娜忽然就笑了，“沒人會被懲罰，她們之後會更肆無忌憚。她們會随時随地地騷擾你，讓你無法安心學習，無法實現你的目标。她們會咒罵你詛咒你，令你痛苦困擾。她們會打你揍你，摧殘你的心智和自尊。”
“她們會撕扯你的衣服，令你赤、裸于男人前，讓你無地自容，倍感羞恥，生不如死。”
“而她們，并不會有任何悔改之意。”
安妮“我該怎麽辦？我剛來這裏，什麽都不懂，露娜，求你幫幫我。”
露娜伸出手，撫摸着安妮的臉頰，這舉動是太過親密了，她不适地往後退了些。
露娜棕色的眼眸裏閃現出光，她微笑着，“安妮，你有辦法的，弗卡斯老師和阿斯莫德老師都很喜歡你，你只要向他們提一個小小的要求就可以了。”
“這是你的力量。”
她揚起一邊的唇角，笑容有些惡意，“或許，你可以如法炮制，将她們帶到湖邊。”
她的話語帶着某種蠱惑的力量，安妮怔怔的。
“你看起來很糾結，沒關系，想通就好了。你要反抗，反抗她們。”露娜拍了拍她的背，“還要記得，我在你身邊，不要害怕。”
“恩。”安妮閉上眼睛，她忽然想到什麽，“對了，露娜，上次找你的女孩呢，她好像是有什麽事情。”
“女孩子的小秘密，抱歉，我不能告訴你，這是我和她的約定。”露娜随後擺出一副不安的模樣，“你不會生氣吧。”
“我怎麽會生氣。”安妮虛弱地笑了笑，“你才救過我。”
她認真地說道“而且，這也正好說明，你是個信守承諾的人。”
露娜笑了笑，笑容有些深意，“如果你有什麽事情要分享，我也很樂意聆聽。上次你找我是有什麽事情？”
安妮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目光沒有任何游移，她低聲道“我想我的家人了，想回家。”
“哦，安妮，那些抛棄你的人，你不要再去想念了。”她憐愛地抱了抱淺金發女孩，親吻着她的頭發。
夜深後，露娜離開了她的房間。
安妮吹滅了蠟燭，睜着眼睛看天花板，眼神清明，不複之前的軟弱，她現在可以确定，露娜不值得她吐露任何心事。
雖然這聽起來有些忘恩負義，畢竟在不久前，她才救過她的小命。
可要是，露娜才是罪魁禍首呢。
安妮之前拍過的宮鬥劇裏就有這樣的戲碼。
就算她把看到的怪物告訴她，這裏的老師很有可能是惡魔，他們養着她們，是為了吸取靈魂。
要麽是死，要麽是讓她放寬了心，安心赴死。
而且露娜剛才那番說辭，擺明了是讓她去報複莉莉她們。
她在她心中植入了邪惡。
以一個成年人的閱歷經驗，仔細分辨，才有可能保持頭腦清醒，可這裏的女孩子大多十三四歲，她們年幼無知，目光短淺，看問題只能看到表面。
想了很多，安妮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醒來，不出意外，她感冒了，伴随着咳嗽，病的很重。
“咳咳咳。”她鼻子發癢，喉嚨疼痛，頭也很痛，渾身上下乏力酸痛。
理查德看到她這副慘狀，皺了皺眉，驅散了圍觀的女孩們，“這會傳染，你們不要靠近她。”
她們一哄而散。
理查德回頭說道“我會找大人過來給你看病，你好好休息。”
“謝謝。”安妮嗓音沙啞。
教室裏，莉莉她們惴惴不安，以為會受到懲罰。
“我們會被趕出去嗎？”一個女孩神色不安。
“趕出去的話，是讓我們回家？那錢是不是也要還，我們家裏拿不出任何錢。”
莉莉焦躁不已，“別說話，她不是病着嗎！要是她敢說出去，下次讓她好看。”
弗卡斯照例來上課，他掃了下女孩子們，沒見到安妮。
她去哪裏了？
下課後，他正要離開教室，就看見安妮蹲守在角落的位置，她擡起頭來，碧綠色的眼睛濕漉漉的，鼻子通紅，不斷咳嗽着。
“弗卡斯老師。”安妮低聲叫了他一聲。
弗卡斯眯起眼眸，近乎不近人情地問道“為什麽不來上課？你想要去學別的東西嗎？學數學？”
“不，不是的。”她急忙搖頭，“我感冒了。”
安妮小心地望着他，“我還把你送的詞典不小心弄丢了。”
“不小心？”弗卡斯眼裏閃過不悅和失望，語調微揚，帶着幾分刻薄和疏遠，“弄丢了？”
安妮盯着他的眼睛，她張了張唇，想要解釋，可最終沒說出口，“對不起。”
她昏昏沉沉的，集中不了注意力，轉身離開了。
弗卡斯皺了下眉，沒有多理會，也許人就是善變，他聽到幾個女孩竊竊私語。
“安妮真可憐，昨天我看見了，是莉莉，莉莉嫉妒她，把她的書都撕掉，扔進了湖裏。”
“她還生病了，我有個弟弟就是得了肺炎去世的。”
“不知道她能不能挺過去。”
女孩子們的話一字不漏地傳到弗卡斯耳朵裏，他垂下眼眸，面容沉靜。
安妮為什麽要來告訴他，她把他送的詞典弄丢了？
她為什麽要來主動道歉？
安妮強撐着病體去找弗卡斯，當然是為了在他那裏刷一波存在感，順便賣賣慘，獲得點他的關注。
先誤會她是個三分鐘熱度的人，再消除這個誤會，應該會讓他稍微有點印象吧。
安妮吃了午餐，補充點蛋白質，再喝了充足的水，努力讓自己好起來。
午休時，有人敲了敲她的房門。
她打開門縫，看見弗卡斯站在門外。
他手裏拿着新的書本以及一劑藥劑。
弗卡斯看着女孩面色驚慌，可這驚慌中透着欣喜，他淡聲道“聽說你病了，桑楊沙大人很忙，我找其他同伴拿了藥劑。”
看，她成功了，安妮微笑了下，把門打開了些。
弗卡斯站在門口，停頓了下，他緩慢道“你得請我進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