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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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雲閣內。
榮施忍着痛, 給自己高高腫起的右腳揉過藥酒後,便早早地躺在了榻上,只是心內惴惴不安, 遲遲無法入睡。
隔壁房傳來女子壓抑的呼痛聲、男子毫不客氣的言語辱罵聲,以及皮肉相接的靡靡聲響, 榮施知道,定然是那等有怪癖的客人,在對樓裏的姑娘進行施虐。
榮施木然地聽着,心內湧起慶幸來。
還好, 受虐之人不是她。
還好,她馬上就要離開這裏了。
那岳府小姐再不幸, 左不過,是被迫嫁了個品行不佳的夫婿罷了,那錦衣玉食、富貴榮華不還是保有的麽?再慘,能慘得過被賣到青樓的她?
而且人不為已、天誅地滅,這世間待她不公, 令她身陷泥譚,她而今不過是自救罷了,有什麽錯?
這樣想着, 榮施慢慢放下不安, 阖上眼皮,慢慢進入夢鄉。
夢中, 她雖為人外室,卻住進了比以前還要氣派的高堂華屋,身旁有仆婢伺候,绫羅香串、珍味佳肴,伸手可得。
睡夢正酣之際, 房門被人無聲挑開。
還沒等榮施反應過來,她就被麻布堵了嘴,連同衾蓋一起給裹了起來,扛下了樓。
樓內擄人,要麽是鸨母默許的,要麽,發這命令的,是鸨母不敢得罪的人。
榮施在驚恐萬狀中,被扛到了入雲閣後院,一間空置已久的雜室裏。
她被人打豎放下,那衾蓋一抽,暖意驟離,凜冬的寒風嗖嗖灌進單薄的寝衣裏,她立時開始縮腿抱臂,游絲一樣抖抖嗦嗦,上下牙齒也咯噔噔地亂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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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燭燃起,雜室明亮起來,門口陸續走進一行人。
抖如篩康的榮施擡頭去看,瞬間如遇雷轟電掣般,吓得臉色都黃了。
幾乎是同時,康宛妙和淩姜都指着榮施,怒聲道:“就是她。”
康宛妙說得更準确一些:“兄長,剛才和李五一起在戲樓子裏的,就是這個人。”
榮施嘴裏的布條被扯出,她抱着自己,看到最後進來的男人後,越發坦然失色:“康、康侯爺?”
男人死死地盯着她,眉宇間盡是狠戾的怒意,一雙瑞鳳眼更是凝如寒冰,如冷面煞神,教人望而生畏。
“李五在何處?”
聽到這樣的問話,榮施的頭皮瞬間扯得緊緊的,心裏像在打梆子一樣,咚、咚、咚地胡亂敲着,她顫聲道:“侯爺在說什麽?奴聽不懂。”
榮施腦子裏轉的飛快。
眼下這陣仗,明顯是認了,就沒有好下場的,她哪裏敢,又哪裏肯說實話?
見榮施咬死不認,康子晉盯她兩瞬,再看了眼祝金。
祝金領意,上前扣着榮施的下颚,重新把布條塞了進去,再擒起她的右掌,‘嘎嗒’幾聲,便接連掰折了她三根手指。
榮施雙目暴突,冷汗與眼淚‘唰’地流了下來。
她嗚嗚地痛叫着,因為疼痛,她的呼吸變得極其急促。
康子晉并沒有給榮施緩解疼痛的時間,她嘴裏的布條被祝金扯掉,這回被鉗住的,是她的整條右臂,當中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再不說實話,右臂會被毫不留情地卸下來。
“本侯再問你一句,李五,在何處?”
榮施冷汗淋漓,一張煞白的唇顫了又顫,疼痛,使她口中不斷分泌出唾液來。
她急急喘着氣,想要平息下呼吸,可架着她的祝金卻一使力,把她那右臂向後扯了扯,方才經受過的巨痛要再度來襲,榮施心中駭意升騰,再顧不上順氣,連忙出聲道:“在麒麟街!他、他在麒麟街那賭坊附近賃了一間小院,平素慣常愛帶姑娘去那厮混的,奴猜,他應該是把岳小姐帶到那處去了。”
說完這些,榮施急忙求饒道:“是李五逼奴的,奴勸過他,反而被他打了一頓,這才無奈從之的,侯爺饒了奴罷,奴知錯了,奴也是想離開這裏,才會聽他的話…”
康子晉并不聽她說這些,轉身便出了雜室。
遲走一步的康宛妙聽她這樣說,怒得不行,指責道:“就算是李五逼你的,可你想離開這裏,也不該和他一起害人啊。”
榮施擰過頭去,見康子晉大步走進夜色中,還想要開口去喚住他,可康宛妙的指責卻不偏不倚戳中了她敏感的自尊,因此,她轉回頭來,悍然回嘴道:“你這種高高在上的人懂什麽?你們侯爵之家、富貴之流,哪裏懂得我的苦楚?我本來也是清白人家的女子,卻淪落到這風塵之地以身侍人,我問你,你若有機會離開,你會怎麽做?”
康宛妙氣得發笑:“慘不是你害人的理由,你要比慘?路上還有凍死骨呢,他們為了吃飽穿暖來謀害你,是不是也是應該的?你這種人太有問題了,得好好教訓你才行。”
祝金也冷哼一聲:“二小姐放心,主子方才早已經吩咐過了,屬下馬上去安排,明日,便将她送去嶺南那邊的軍營。”
榮施的掙紮戛然而止,她身子一軟,立時被撲天蓋地的絕望感籠得嚴嚴實實的,那舌頭僵住、聲音也窒息,再說不出話來。
嶺南乃是瘴疬之鄉,素來是大餘罪官貶庶流放之地,戍邊的兵卒亦多為兇犯所充,那裏頭的軍兵,比起其它地方的自然更要兇惡。
不用想也知道,她這一去,到底會是個什麽下場。
***
雪夜之中,一輛華蓋馬車辘辘奔趕。
車廂中傳出男人不滿的催促聲:“磨蹭什麽?還不快些?”
在外駕車的栖桐嘴上應了,心裏卻感到委屈,這下着雪,地上濕滑又泥濘,他已經盡量快了。
車廂裏頭,康宛妙焦灼之餘,難得細心一回。
她偷瞄自家兄長,心裏的怪異感越來越重了。
一上馬車,她這兄長就從木櫃裏拿出翟扇來把玩,說是把玩,實則拿着那扇子在手上轉得飛快,快到都要幻出重影來了。
而且…他這臉上的冷意,怎麽比外頭飄着的風雪還要噎人?
看着看着,康宛妙思緒飄飛,打了個抖震,忽然想起件極其嚴重的事來。
岳清嘉被那李五給擄了去,這時間也不短了,看外頭岳府那丫鬟的神情就知道,估計夠嗆。
她再是豪放心粗,也知道姑娘家失了貞潔是多嚴重的一件事,不止議親艱難,有些性子烈的,說不定事發後就一頭撞死,或者直接投井了。
想着這些,康宛妙心裏高高吊起,還一抽一抽的,生怕自己唯一的好友也幹傻事。
而最糟糕的莫過于,去救岳清嘉的,還是自己的兄長,她的心上人。
嘶…話本子裏頭,慘遭壞人殘害的姑娘,最後是怎麽得到人生圓滿的來着?
對了,必定要有個不受流言嗤目、不被世俗觀念所拘的開明郎君去拯救她、溫暖她、帶她走出人生至暗時刻。
咦?這說的,不就是她兄長麽?
康宛妙突然福至心靈。
不受流言嗤目——雖然有侯爵之位在身,也是個皇親貴戚,卻依然我行我素,正事不幹,整日流連于煙花柳巷。
不被世俗觀念所拘——一大把年紀了,還沒成婚生子,很有光棍打到底的勢頭。
康宛妙十幾年的人生裏,頭一回感到天大的為難,一邊是兄長,一邊是好友。
唔…可是有句話怎麽說來着?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救好友一命,勝造十四級浮屠。
撮合一對男女做眷屬,勝造無數級浮屠。
康宛妙被自己的大義和機智給感動了,她鄭重地下了決心後,身子往前傾了些,試圖說服自己兄長:“兄長,其實岳清嘉人真的挺好的,而且、而且名節這事兒,也不是多重要,她要真被、咳、你千萬別嫌棄她…”
她摸摸鼻子,再小心翼翼地補充道:“那啥,我覺得這事兒也挺公平的,畢竟你常出入青樓,也不是童——”
發到一半的聲音戛然而止。
康宛妙:“???”
她如常張嘴說話——無聲。
努力了幾遭後,臉都給憋紅了,連個‘呸’字都發不出音來。
康宛妙氣成了關公臉,她頭上要是戴了頂帽子,此刻一定被頭發給頂起來了!
神天菩薩,她有說錯什麽嗎?居然點了她的啞穴?!
康宛妙不知道的是,自己要不是親妹,康子晉不止會點她啞穴,還會直接把她踹下馬車。
雖是正襟危坐,康子晉卻着實心煩意亂。
那麒麟街距離入雲閣說遠不遠,說近,卻也不近,幾乎要穿過小半個都京城,要不是下着雪,騎行不便,他早就駕着馬去了。
本來,他尚能控制着自己,全幅心神都在趕路上,滿腦子都在想着,一會兒該怎麽處理那李五。
可有些他不敢深想的後果,偏偏康宛妙要多嘴把它給點破。
向來冷靜自持的人,這會兒,卻怎麽都理不清自己的思緒和感受了。
或許,他也無瑕去理。
馬車在馳行,他的心跳也有些不正常,不知名的憤怒與焦炙,不停沖蕩着他的心神。
約莫半個時辰後,馬車才堪堪停穩,康子晉便掀開車簾躍了下去。
果然,榮施所說的那處屋舍裏頭,有間房燃着燈燭,而大門外頭,還有個小厮模樣的人蜷在門口望風。
解決一個守門的小厮,不是什麽大問題,可臨到要進去時,康子晉卻拜康宛妙所賜,躊躇不定起來。
倘若當真發生了些什麽事,在場的人越多,只會越讓她難堪。
他回身,解了康宛妙的啞穴,問她與淩姜:“你二人…可有把握制服那李原?”
淩姜知曉康子晉的顧慮,心裏一暖,更是對這位侯爺有了改觀。
她點點頭道:“奴婢會些腿腳功夫的,侯爺放心,應當沒有大問題。”
康宛妙終于能說話了,她長呼一口氣,也拍胸脯保證道:“沒問題,我身上有把削鐵如泥的匕首,兄長你瞧——”
她摸出把紫銅繁紋的匕首來,正想要向自己兄長展示下好東西,可是她那手剛從大氅裏頭伸出來時,猛地被冷意給激到,而後縮了下,那短匕便脫了手,直直插到雪裏,差點削掉栖桐一排腳趾。
“……”
不能再拖了,康子晉當機立斷,解下大氅,扔給提着只腳、心有餘悸的栖桐:“都在外頭等着,沒有本侯吩咐,不許擅入。”
說完,他估算了下那外牆的高度,再後退兩步,腳尖一提,便掠入了院內。
院子不大,只有一間房亮着燭燈,是以并不難找。
康子晉走到那房外,先是貼耳辨了下裏頭的聲響。
——屋內,并沒有人在說話。
康子晉周身骨血沸起,心間的數種猜測激得他再難鎮定,一擡腳,便踹開了緊閉着的房門。
普普通通的內室,裏頭連扇屏風都沒有,康子晉站在門口,看着裏頭的情形,愣住了。
昏迷中的男子被直立着,結結實實地綁在床頭,嘴裏塞着一團從被子裏扯出來的棉絮。
那男子的外袍被扒了下來,只餘內裏白色的中衣褲。
且那中衣正面的前襟處,畫了個碩大的紅圈,中間,寫了個無比醒目的“拆”字。
再往下,左右兩條褲管上分別寫着——公豬發情哪家強?請到家裏找你娘。
不僅如此,那人的臉,簡直是五彩斑斓。
下颌處,貼着幾條撕裂的破布,嘴唇被塗得一片腥紅,連唇線都勾勒得異常分明。
鼻尖上,畫了個碩大的黑點,上下眼睑都畫着粗.長的睫毛,眼角處,還勾了一條豔紅的眼線。
再往上瞧,他的兩邊眉毛,則被連成了标準的一字眉,腦門上還寫着歪歪扭扭的四個字——猛男嬌嫩。
而明顯的始作誦者,牽動着他們一幹人心思的那個人,則無比安詳地,蹲在炭盆旁烤手。
見到他,還意外得很:“咦?康侯爺?你怎麽來了?”
想象中的受驚發憷,竟然沒有。
康子晉提腳,踏到房內,先是看了下沒有轉醒跡象的李原,再沉吟着,問岳清嘉:“你…可還好?”
岳清嘉眨眨眼:“我沒事啊,就是有點兒餓。”
說着,她重新蹲下,拿起火鉗來,在炭盆裏扒拉了幾下,翻出一條烏漆麻黑的不明物來。
再然後,她拉下袖子,把那東西捧到他眼前來:“烤番薯,要吃嗎?”
康子晉這才注意到,空氣中有一股焦糊的氣味,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這吃了能要人命的黑番薯。
确認她無恙後,康子晉朝李原那處揚了揚眉:“你靠這物放倒了他?”
“……”
被質疑廚藝,岳清嘉羞憤不已:“當然不是,我靠的是機智!”
她在炭盆前蹲得有些久,臉烤得臉有點發幹,想揉揉臉,就兜着那番薯,往康子晉懷裏一扔。
輕微潔癖的康子晉沒能控制住自己的反應,下意識接住了。
燙,還是其次的,他看着自己瞬間被染黑,還簌簌掉着灰的手掌,方才的萬般思緒霎時化作按捺不住的火氣,可手裏這東西,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岳清嘉揉完臉,終于擺脫了整容失敗的感覺,再去看康子晉,見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這才想起來,這侯脾氣不是很好。
她嘿嘿笑兩聲:“侯爺一個人來的嗎?”
“你想讓何人來?”
問是問了,卻不想聽答案。
康子晉把那燙手的番薯重新扔回給岳清嘉,便面無表情地去開大門,把外頭的幾人也放了進來。
康宛妙撒丫子跑得比淩姜還快,可到了那裏頭一看,她那位絕世好友正好端端地蹲在炭盆前,翹着蘭花指剝番薯吃。
‘咕嚕嚕’,康宛妙的肚子也适時響了起來。
岳清嘉擡頭看到她,還伸手招呼:“來了,吃了嗎?”
康宛妙:“……”
她終于知道自己為什麽能和岳清嘉交好了。
不是因為她陪自己打馬球,也不是因為她想不開,追慕自己兄長,而是因為這人和外頭那些驕矜得要命的貴女不同,她和自己一樣心大如鬥,遇再大的事,也樂呵得起來。
太飒了!她太欣賞自己——這好友了!簡直跟她是天生的姑嫂!
康宛妙心裏的天平徹底歪了,她走過去,憐愛地摸摸岳清嘉的頭:“你別怕,也別傷心絕望,不管你遭受了什麽,我都會想辦法讓我兄長給你負責的。”
康宛妙還十分走心地勸道:“這個世界很不錯的,你千萬要抗住。”
康宛妙說得動情,不僅把岳清嘉給說得一陣惡寒,還把晚來兩步的淩姜給吓哭了。
淩姜真以為岳清嘉遭受了什麽,眼淚像雨點子一樣掉下來,抽抽咽咽地叫了一聲“小姐”,便朝岳清嘉撲了過去,心疼又愧疚地把她給抱住,哭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岳清嘉連忙扔掉番薯,安慰且澄清道:“別別別,別哭,我一點事沒有啊,你們看看,那王八被我放倒了的。”
康宛妙愕然,這才轉過頭,看到岳清嘉口中的王八。
她尴尬不已,看了看被扔在地上的番薯,故作高深地強行推理道:“你是打算饞死他?”
自說自話間,康宛妙興趣盎然地,參觀起岳清嘉的作品來。
她圍着李原轉了一圈,忽然貓下腰去,扯了扯李原的後褲管:“咦,這是什麽?”
“網、絡、一、線、牽——”
念完左邊褲管上的,康宛妙又轉了個邊,去念右邊褲管上的:“珍、惜、這、段、緣?”
“咦?怎麽還有?”
康宛妙姿勢怪異,脖子都快擰了一整圈了,李原的中褲也給她扯着轉了大半圈,才看到後檔上的四個大字:“人、淡、如、菊?”
康宛妙直起身來,面色古怪地看着岳清嘉:“你在這敗類衣服上練書法呢?”
等淩姜好歹停了眼淚,岳清嘉走過去,掏出螺子黛來,繼續加工李原的卡姿蘭大眼睛,還把那口脂給了康宛妙:“你要不要試試?”
康宛妙一邊鄙夷地說着“幼稚”,一邊接過口脂:“你怎麽給他放倒的?難不成你也會武功?”
哦對,袖箭。
岳清嘉這才想起來,她從袖囊裏掏出那管袖箭,遞給康宛妙:“吶,這是給你的。”
康宛妙接過東西,翻來覆去地看,如獲至寶:“天吶!你打哪兒得來的?我想這個想好久了!”
岳清嘉若有所思,果然…這是康宛妙的心頭好啊。
她清了清嗓子:“咳,有人托我轉交給你。”
“嗯?誰?”
“你的愛慕者。”
康宛妙蘸着口脂的手指一抖,指甲在李原臉上狠狠劃了一道,把他的臉都給撓花了,人也被她給刮得顫了下,要不是岳清嘉在他身上紮了好幾針,指定得轉醒。
聽到有人愛慕自己,康宛妙驚恐不已:“誰?哪個王八蛋?”
岳清嘉正在思考在不要告訴她送禮人身份的時候,康子晉再度踏了進來,見這二女聚在李原臉上作畫,還像在茶館似的閑聊,不禁面皮一抽:“可玩盡興了?”
倆人一見他,都像小學雞碰到老師一樣,立馬乖乖地收回手:“好了。”
“出去等着。”
“哦。”
幾人都走出房門,岳清嘉稍稍被風一吹,就凍起了雞皮,她記着自己的番薯還有熱氣兒,可以暖暖手,就偷偷後溜了幾腳去撿。
臨出門時,身上忽然一重,接着,渾身被暖意給包裹住。
康子晉收回手,不輕不重地睨了她一眼:“既然怕,往後就當心着點,就算是順手,也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你貿然去搭救,這世間人心險惡,不知道多留個心眼,總還有你意料不到的事會發生。”
岳清嘉攏着自己身上厚重的大氅,她以為自己裝得很若無其事了,沒想到還是演技不夠,被看穿了。
其實,她一開始被李原的人給擄了的時候,心裏怕得要死,還好身上藏着駱垣給的袖箭,瞅準時機把人給麻倒了。
可是,雖然綁了那卑鄙下流賤格的垃圾人,但這大晚上到處黑咕隆咚的,她又不知道自己在哪兒,貿然□□逃跑,她一個人形單影只的,出去還不一定安全。
是以,她只能先把人給綁着,再烤烤火驅寒,順便讓自己鎮定一些,等天開始亮了,再想辦法跑掉。
而且,她就是怕淩姜慌,讓自己更慌,才裝作若無其事的…
撓着耳朵說了聲“謝謝”,岳清嘉也出了房門。
才在外頭走了兩步,她就聽到幾聲連續的‘嘎噠’聲,像是什麽東西被強行掰斷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房門開了,康子晉走了出來,接過栖桐遞去的巾帕擦了擦手,發話道:“你駕車,随着妙姐兒先把岳小姐送回岳府。”
栖桐詫異道:“主子,您一個人在這兒嗎?不如等祝金到了,屬下再送二小姐與岳小姐她們回?”
“再晚些,岳府二老豈能不生疑?”
康子晉冷言道:“休要再多話,去就是了。”
再沒人敢有半句悖語,岳清嘉也随着衆人,慢吞吞地向外走兩步頓兩步。
正猶疑間,扶着她的淩姜忽然小聲提醒:“小姐,康侯爺救了你,是不是該給侯爺道個謝再回府?”
岳清嘉當即:“你說得對。”
她回頭,小跑兩步到了康子晉跟前,扭捏捏怯生生地:“我想和侯爺說幾句話。”
作者有話要說: 大妙妙:天賜的嫂子,我同意這門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