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康宛妙再度後悔。
她晚上吃太撐, 在府裏走動消食的時候,遇着了要來興師問罪的老娘,一時起了看熱鬧的心思才跟了過來, 沒成想事又扯到自己身上來了。
這還沒完,她那兄長又開口了:“這事要怪, 就怪妙姐兒,随意把生人往府裏、甚至是往我居院中帶,半點戒備心都無,還有, 娘怎地不問問,妙姐兒昨日去了何處?”
康宛妙渾身一激靈, 下意識想腳底抹油,可她劣跡實在也不少,故而她那位老娘也不疑有它,立馬偏頭轉向:“你昨日去了何處?”
康宛妙支吾半天,也說不出個所心然來。
康子晉直接替答道:“她今日去了國子監裏的武學堂, 不僅躲在學堂外偷聽講堂,還試圖在訓練場與武學生員切磋,被人給趕出來了…娘可要好生管教管教她才是, 她再這般嬉戲無狀, 往後怕是要招贅,也無人敢應。”
康宛妙驚:“兄長, 你派人跟蹤我?”
康子晉:“跟蹤你?我還沒有清閑到那種地步。不過是識得裏面幾位教官,聽人提到罷了。”
宋氏眼前一陣陣發黑,鐵青着臉,氣得渾身發抖:“你們兄妹二人,一個兩個都不想讓我安生。”
她怒指康宛妙:“你一個姑娘家, 整日裏舞刀弄劍的成何體統?那武學是你能去的地方?簡直胡鬧,明日起你在府裏禁足五日,哪兒都不許去!”
康宛妙怨念十足,一臉的委屈郁結。
***
晨早,陽光和煦宜人。
入雲閣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們搭腕提裙,陸續往門口的一輛輛華蓋香車裏鑽。
當中的一輛馬車中,後上的女子撩開簾,見了裏頭坐着的兩個人後,驚奇地問道:“喲,榮施也在呢?我怎麽不記得康侯爺有邀你去?”
坐在對向的槐娘接腔道:“芝碧你忘了?她昨日也在包間內,按說,也算是得了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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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碧生奇地看了眼槐娘:“你何時與她這樣要好了?”
槐娘露出古怪的笑容來:“都是一個樓裏的,我與榮施姑娘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梁子,況且她昨夜在我房中苦求了半個時辰,想與咱們一道兒去康侯爺那別業,我總不好拒了她?”
芝碧恍然大悟,拖着長音笑得頗為促狹:“哦,原來是榮施姑娘特意央來的啊…”
榮施紅着臉,極其難堪。
她沒想到槐娘不藏不掖,甚至都不幫自己粉飾幾句,就這樣大喇喇地把昨晚的事給說了出來,還說與她沒什麽大不了的梁子,分明就是記仇得很!
可她只能任人取笑,畢竟槐娘說得沒錯,确實是她厚着臉皮央着帶自己一起去的。
馬車開動,車廂晃蕩間,槐娘與芝碧高聲談笑,興起了,甚至無所顧忌地讨論起房中術來,直将榮施羞得一張臉越發滾燙。
榮施垂下頭,兩手抓着衣擺,盡力忽視那些露骨的話。
她雖然出身商賈之家,但也曾是知書達理、體體面面的千金小姐,要不是家中突遇變故,她也不會被多番輾轉,最後賣到這都京城的青樓裏頭。
可是,雖入了青樓,她卻一直守身如玉,靠着舊日閨中所習的詩書詞賦,自己譜曲兒獻唱當個清倌,總比被人糟蹋□□要來得強。
如她這般自持,比這些言辭鄙俗、且髒了身子的紅倌強了不知多少。
但她又能這樣自保多久?時不常有客人裝醉對她動手動腳,鸨母雖然還沒有逼着她接客,但說教與暗示卻是頻繁了許多。
也不是沒有客人提過要給她贖身,可她心裏已經裝了人,只要、只要她多接近他幾回,若他要談詩詞歌賦,她來得,要焚香品茗,她也陪得。
她所求不多,只想讓他給自己贖身,接她入府做妾室,她定會好生伺候他,給他生兒育女,在後院中等他寵愛自己,餘生,與他春曉看花、護蘭煎茶…
入雲閣的姑娘們到城郊別業有一段時間了,康子晉一行人才姍姍來遲。
康子晉一襲湛藍色行衣,腰間是金鑲玉的縧環,發冠高束,風流俊美又十足勾人。
而岳清嘉默默跟在他身後,低眉順眼,看起來,就是個沒有存在感的小丫鬟,一點不違和。
在康子晉被姑娘包圍的時候,她不遠不近地跟着,以防這位爺要使喚她的時候,找不見人,又要陰陽怪氣地讓自己走人。
啧啧,話說這別業還真是氣派又宜居,內裏景致疏密有致,各處建築華麗得來,又不會顯得壕氣過頭。
假山湖池、亭臺樓閣、滿目蒼翠,只可惜,主子不是什麽閑情雅致的端雅公子,是浪蕩的閑散侯爺。
還有這些青樓來的妹子,不愧是閱男無數的行家,撒嬌時音調百轉千回,好聽的話都不帶重樣,身段四肢又靈活得跟八爪魚一樣,恨不得長在男的身上。
那侯也享受得緊,這裏接個含情的媚眼,那裏聽句酥入骨的嬌嗔,各種互動信手拈來,活脫脫就是個穿花蛱蝶的浪子。
岳清嘉有一丢丢喪氣。
怪不得自己那些個騷情話觸動不了他,敢情人家才是個中好手,虎狼之詞聽慣了,難怪聽她那些騷情話眼都不帶眨。
她本來還以為他答應幫忙,是被她的勾撩手段給打動了,可這兩天相處下來,他動不動就刺她幾句,活像是見不得她有半刻清閑。
比如昨天,因為祝大俠不在,她就另外找了位小厮幫忙提水。
那會兒,她才道着謝把樂于助人的小哥送出院外,轉身就見他頂着張黑得像鍋底灰一樣的臉出現了,不陰不陽地笑着誇她人緣好,那話裏的意思,分明就是在變相地批評她偷懶取巧。
就這樣,她要還以為他對自己動了心,那真是出了鬼的自信。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且得學習。
一群撩漢帶師在眼前,剛好可以讓她取取經。
岳清嘉看得津津有味,心裏的小本子飛快列綱做筆記,見前頭坐着的大爺擰頭看了她一眼,那臉色又有些不對了。
她心下一緊,趕緊上前聽令:“侯爺有什麽吩咐?”
康子晉神情不虞:“今日良辰美景,佳人在側,豈得少得了酒?去吩咐人在東閣的水心榭擺上酒食點心,本侯一會兒便過去。”
岳清嘉懵圈:“東閣在哪兒?我去吩咐誰?”
康子晉不耐:“祝金在外頭侯着,你通傳給他就可以了。”
又淡淡強調:“通傳過後便速速回來,不可久待。”
“……”
看吧,她就說這逼容不得她有半刻清閑。
岳清嘉領了命下去後,槐娘故意問道:“侯爺,這又是您府裏新收的丫鬟?奴瞧着很有些眼熟呢,似是不久前見過?”
康子晉淡淡瞥她一眼:“本侯府裏的人,都要向你介紹一遍不成?”
槐娘笑意微僵,可她反應也很快,立馬便賠笑道:“侯爺莫惱,是奴錯了。”
轉身之際,有些面熱難堪的槐娘冷不丁對上榮施的眼神。
四目相對,榮施立馬垂下眼,掩住自己還沒來得及褪下的輕蔑。
可槐娘已經看得清清楚楚的,她心中冷笑,臉上行若無事地繼續賞花。
岳清嘉回來後沒多久,一行人就移去了東閣。
那水心榭建跨水而建,兩邊的水面都開闊得很,水質也清澈如碧,水裏頭還養了各色鯉魚。
康子晉倚在廊柱上和花娘們嬉鬧,他手裏什麽都不用拿,自然有不少吃食和酒水會送到嘴邊。
他來者不拒,似乎對各色美人的投喂樂在其中。
剛咽下一小塊糕點,一杯冒着線絲熱氣的茶便遞到了他眼巴前。
女子聲音綿婉:“侯爺方才喝了不少酒水,奴擔心您腸胃不适。”
“瞧呀,還是咱們榮施姑娘會照顧人。”
槐娘帶頭嬌笑起來:“能得榮施姑娘的關心,侯爺可不要拂了美人的意呀。”
康子晉掀眸,看向立在身前的女子。
面對耳畔的嘲弄,她眸色不安地輕咬着下唇,臉上卻還是佯裝鎮定。
康子晉眼尾輕揚,直勾勾地盯着她,眸中漾開了笑容。
不是少年郎的那種痞壞,而是更惹人心慌的挑逗與勾纏。
他輕笑出聲,湊過去,再輕啓薄唇,銜住了杯沿,用眼神示意她喂自己。
在康子晉的注視下,榮施的心砰然亂跳,紊亂無序。
她兩頰嫣紅,竭力穩住自己,在微微顫抖間,控制手腕帶着杯子傾斜。
茶水溫溫熱,入喉正好。不難看出,是揣探了許久,仔細放到這個溫度才送過來的。
男人綴飲着茶水,眼睛沒有離開過她的臉,榮施徹底沉浸在那雙幽邃的黑眸中。
目睹這一切的岳清嘉:咦惹。
這貨一面算計心上人,一面又處處鬼混留情,現在還目不轉睛地搞暧昧。
想起這人在自己夢裏頭對彭慈月做的事,岳清嘉心裏啧啧不停。
極有理由懷疑,夢裏的彭慈月之所以跟他鬧別扭,肯定是因為他在外邊惹的風流桃花債。
喂完一杯令人眼紅心跳的茶,榮施已經暈暈乎乎了,像踩在雲端。
槐娘忽然提議道:“姐妹們,方才進來的時候,我見外頭花蓠上,有一叢木芙蓉開得正妙,趁這天兒好,不如咱們去摘幾朵來玩玩?”
她自來都是一呼百應的人物,這提議立刻得到了大片附和。
姑娘們叽叽喳喳邀起康子晉,康子晉興致缺缺地翹起腿來拒絕:“你們去罷,本侯這會兒不願動彈。”
槐娘笑呤呤地,故意問:“榮施姑娘要不要和我們一道去?”
榮施嗫嚅道:“日頭有些大,我怕曬,你們去罷。”
槐娘似笑非笑地看了榮施一眼,直把榮施看得心虛不已。
她唇畔緩緩上揚,卻也沒有多說什麽,就招呼着一幫花娘離開了水心榭。
叽叽喳喳聲走遠,水心榭一下子空了。
榮施輕咬下唇,她端起盛放茶水的漆盤,遞給岳清嘉,微微笑道:“茶水涼了,勞煩姑娘去換一壺熱的。”
岳清嘉想也不想,就伸手接過,正要轉身出去,就被叫住了。
康子晉眼眸微眯:“本侯有說讓你去麽?”
榮施臉色一滞,心下無措起來。
他方才那樣,分明是對自己有意,此刻又怎會不知道自己是為了要把人支走,與他獨處?
摸不清康子晉的态度,榮施只能小心翼翼地,怯聲解釋道:“這天時漸冷,若是飲了涼茶,恐怕會傷了侯爺的胃…”
康子晉不語,連眼神都沒有給她一個。
榮施心內顫痛,她勉力揚起臉來,對岳清嘉笑了笑:“是奴僭越了,還請姑娘告訴奴地方,奴去幫侯爺換壺熱茶來。”
這回,康子晉有反應了。
他漠聲道:“去罷。”
得了岳清嘉的指向,榮施端着漆盤,款步出了水心榭。
還沒走幾步,就聽到水榭中傳來男人不遮不掩的斥責聲:“她是個什麽身份,也配支使你?你也不度一度,不過是個妓.子,她的使喚你也聽得?”
榮施腦子裏‘轟’的一聲,周遭萬籁俱靜,她停下腳步,似乎連五感六覺都被封閉了。
妓.子兩個字,仿佛一把淩厲的刀,剮得她整個人挖心摘肺般的疼。
好幾息後,榮施的瞳孔才重新聚焦,她一路趄趄趔趔地,幾乎是拖着腿腳到了茶水房。
而水心榭中,岳清嘉保持着喪屍.jpg的表情,麻木聽訓。
她可算是知道為什麽看電視的時候,那些個跟在主子身後的下人都是一臉呆滞,跟行屍走肉一樣了。
主子心、海底針,尤其是跟着這個不知道什麽品種的神經病,在他身邊該哭還是該笑,沒人猜得透,不如做個沒有表情的木頭人,保平安。
康子晉見岳清嘉沒半點反應,倒襯得自己像個長舌婦一樣唠叨,不覺心內愈發躁氣。
他站直身來:“此處甚是無趣,走罷,你也随本侯去瞧瞧那叢木芙蓉。”
岳清嘉也不多嘴,乖乖跟着出了水心榭。
康子晉一出現,就成了中心,原本叽叽喳喳在賞花的姑娘們,又簇擁到他身邊,拿着自己剛摘的木芙蓉,非要他從中評出花魁來。
康子晉負手在後,笑得恣意:“選便選了,勝者,可得賞銀三百兩。”
這話一出,簡直讓姑娘們都瘋魔了,再看自己手上的花,剛才還喜愛得不行,眼下是怎麽看怎麽落人下風。
在其它花娘紛紛重新去摘花的當口,槐娘靠到岳清嘉身邊,一把絹扇搖得風情萬種:“敢問姑娘怎麽稱呼?我見姑娘很有些眼熟,倒與侯爺身邊一位姓賈的小郎君很有些相像呢。”
岳清嘉只能順勢敷衍道:“那是我大哥。”
槐娘也不戳破她,只笑道:“原來如此,怪不得我很有幾分熟悉感呢,賈姑娘和賈小郎君都能在侯爺身側服侍,看來是很得侯爺使用了?”
岳清嘉尬笑:“一般般、哈、一般般,栖桐和祝金才是最得侯爺使用的。”
槐娘掩嘴一笑,也轉身加入了争奇鬥豔的隊伍中。
畢竟三兩百對她們來說,可不是小數目。
那片花蓠架在別業外頭的直道上,粉粉豔豔的,确實開得好看。
只是這頭動靜大了,自然就引起了路經之人的側目。
任嬸子剛忙完地頭的活兒,經過旁觀的小道時,就見到群莺莺燕燕在道中喧吵。
她暗啐了一口,罵聲下作娼.婦,心裏想着眼不見為淨,正要走開,就瞥到個其中有個穿着身碧色丫鬟衫的姑娘,那身量身段和背影都與自家小姐無二。
任嬸子繞到斜側一看,頓時鼓起了眼,慌慌張張地跑進了莊子裏。
這廂,熱熱鬧鬧的花蓠下,芝碧泫然欲泣地,睜着雙春水一樣的眸子,可憐兮兮地看着康子晉:“侯爺,奴想要那朵,可是奴夠不着…”
康子晉反手用扇柄怼了怼身後的岳清嘉:“去幫她摘。”
岳清嘉:“……”
知道你是什麽顏色嗎?你是樂色。
這貨腦子絕對過了保質期,剛才說的話轉頭就忘。
她撸起袖管來,一臉怨念地走了過去,瞄了瞄上頭那朵開得最豔的木芙蓉,再伸起手來試了試——
果然夠不着。
為了摘到那花,岳清嘉只能跟打地鼠一樣,伸着手,一蹿一蹿地去夠。
其間,免不了就被花蓠上探出的刺勾破了衣角,在順利摘到花的時候,手心還紮出了血洞,痛得她嘶嘶聲。
岳清嘉忍着痛,把那花遞了過去。
芝碧如獲至寶,接過後看也不看岳清嘉,而是轉頭對康子晉嫣然一笑:“謝謝侯爺。”
見岳清嘉單手捏着指頭,一聲不吭地回到自己身後,康子晉突然就覺得索然無味。
在評選花魁時,他随手選了朵中規中矩,甚至還有一抹黃黑色蟲斑的木芙蓉,誇了句蔚若錦繡,惹得芝碧急聲道:“侯爺再瞧瞧,明明奴這朵才是最好看的啊。”
康子晉眉眼下壓:“你是在質疑本侯的眼光?”
芝碧一駭,連忙眼淚哏哏地搖頭:“奴萬萬不敢。”
“……”
岳清嘉算是看明白了,博安侯這逼就是個拔X無情的,前一秒能寵你,下一秒,就能呲你。
評選結束,一衆人正準備回別業內,就見道上吭哧吭哧跑來兩個人。
當前那個戴着立帻的大爺,嘴裏還上氣不接下氣地喊着“小姐”。
衆人站定,那兩人到了近前,擠到岳清嘉身前去,看清了人後,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當真是小姐!”
任嬸子道:“保莊頭,我就說沒有看錯,就是小姐。”
保莊頭焦灼又震驚:“小姐怎地會在這裏?”
主家出事,他們這莊子裏也多少聽了些風聲,雖然不甚清楚,但也知道自己男主子犯事被捉了,現在看岳清嘉一身仆裝,保莊頭不免極度憂心起來:“當真是老爺出了什麽事麽?”
岳清嘉劈了,她腦子狂轉,正襯度着該怎麽回答,保莊頭見她遲疑,心裏便做了最壞的預想,他老淚滾滾地表着忠心:“小姐放心,就算是老爺救不出來,那城裏頭住不下去了,咱們還有這莊子呢,老奴幾個拼死拼活,也不會讓小姐和夫人挨餓的。小姐實在,實在不至于去給人當丫鬟啊,還、還伺候這些下作的娼婦…”
任嬸子也心疼不已,上前一步抄起岳清嘉的手:“小姐好可憐…”
任嬸子是常年做慣農活的,掌心裏滿是硬實的老繭,岳清嘉的手被她的一裹,不可避免地就蹭到了剛才被劃破的指頭。
一直隐隐作痛的指尖神經被摩擦到,岳清嘉立時痛得臉都扭曲了。
一柄扇尖敲在任嬸子手臂上,她馬上像被人挑了麻穴一樣,兩只手不由自主地失了力,放開了岳清嘉的手。
愕然擡頭,見是個貴氣得不得了的年輕郎君,一張臉冰跟生鐵那樣難看。
任嬸子打了個冷噤。
一衆花娘中,有脾性比較潑的聽了保莊頭的話,早就心生不爽了,現在又見康子晉對任嬸子出了手,還以為是在替她們教訓人,當即叉起腰來,放開了回嘴道:“你這老泥腿子,罵他娘的誰是下作娼婦呢?”
康子晉回眸,眼裏射出淩厲的威壓來:“膽子不小,這裏有你說話的份?”
那花娘面色遽然一變,雙肩瑟縮了下,再也喏喏不敢言。
康子晉再看了眼那幫喁喁私語的花娘:“都杵在這處着做什麽?”
槐娘一邊擺着扇子,示意人全回別業裏頭,一邊賠笑道:“侯爺莫惱,奴們這就回了。”
這邊,任嬸子還低聲問岳清嘉:“小姐,這位是誰啊?”
岳清嘉像得了帕金森一樣抖着手指,試圖把痛感給抖掉:“這位是博安侯。”
她把老二位扯到一邊,極其認真地囑咐道:“保叔、任嬸子,我沒事的,爹爹也沒事,今天這事兒你們當沒看見,千萬保密,別和我娘親說哈。”
任岳清嘉再三強調,保莊頭也不信,他抹了把淚:“就算老爺暫時沒定罪,可那監牢哪裏是人待的地方?聽說進了裏頭的人,沒病都要憋出病來,老爺的情況怎麽好得了? ”
岳清嘉也被他說得有些難受,可她也沒辦法,自己老爹犯的事兒蠻嚴重,又沒人肯幫忙,大理寺不給探視。
保莊頭再度不解地問:“小姐,你怎麽會和博安侯在一起?還穿成這樣?”
岳清嘉支吾:“這個一時很難解釋,總之你們別擔心,快、快回莊子裏去,我走了。”
她把人往莊子方向推了推,自己匆匆趕上康子晉。
康子晉的步伐倒慢得出奇,他頭也不回地問:“這就完事了?怎地不多聊會兒?”
岳清嘉下意識就覺得他是在說反話,便呵呵幹笑兩聲:“當值時間嘛,不能被私事幹擾,我懂的。”
康子晉扯了扯唇,倒沒有再說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現在的侯(小學雞心理):我可以欺負你,別人不行。
後來的嘉(怒):滾!大錯特錯-不要來,侮辱我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