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龍過江

第17章 ：地獄無龍

“啊……”心髒好似被人剮了去一般，鳳梧抓緊胸口哀叫，他的生命力正在急速流失。好看的臉龐失去顏色，正在蒼白枯萎。

龍三擡腳，把自己的腳腕從鳳梧手中抽出來。他定眼看了看鳳梧，邁着小短腿轉身離開。

“……”鳳梧閉上眼睛，伏在地板上一動不動。

沒有力氣起來，更沒有力氣失望，只得痛苦。

“咚咚咚……”小孩雙手捧着一杯水來到面前：“咿！”放到鳳梧臉頰旁邊。

鳳梧的臉，蒼白汗濕，他艱難張開眼睛。看到水杯時眼皮跳了一下，可他手指無力，連喝水的動作都做不到。

和死神正在會晤的感覺，席卷着鳳梧的心，他從未感覺自己離死亡這麽近，今天是第一次。

幸虧龍三是條聰明伶俐的龍，他看見鳳梧起不來，馬上咚咚咚地跑出去。回來的時候，他拿着一個奶瓶，把杯子裏的水倒入奶瓶中，擰上奶嘴塞給鳳梧吃。

鳳梧用力掀開眼皮，狹長鳳眸微濕，晶瑩點點。

“……”

無色無味的清水流入喉嚨，一股力量順着胸腔流遍全身，鳳梧感覺自己的生命力迅速回來，虛弱的身體重塑，堵塞的經脈如遭到洪流沖刷，一瀉千裏。

同時出了一身虛汗和污垢，臭不可聞。但是很幸運，痛苦的感覺全消，身上不但不難受，還很輕松。

鳳梧閉了閉眼，從地上坐起來，他如釋重負地吐出一口濁氣。緊接着鳳梧看到，有顆好奇的團子，歪頭正在觀察自己。他的小眼神認真專注，還挺嚴肅的。

“我沒事了。”鳳梧跟他說，蒼白的臉色漸漸恢複紅暈，嘴唇由原來的毫無血色，變得稍有起色。這次猝不及防被本家下絆子，鳳梧差點沒熬過去，多虧了小龍聰明，身上有好東西是其一，肯拿出來救他是其二。鳳梧拿着手中的奶瓶，鄭重跟小龍道謝：“謝謝你救了我。”

這個起到重大作用的奶瓶，還給小龍。

小龍嗖地一聲抱回來，奶瓶是他的，給鳳梧使用是迫不得已，僅此一次。

就好像奶瓶比珍貴的救命寶貝還珍貴似的，他幼稚的價值觀令鳳梧無言以對，但是必須承認，自己越來越喜歡這顆軟糯糯的白團子。

鳳梧沉默地把龍三抱過來蹭蹭。

“咿！”小龍在他懷裏一臉嫌棄地撇開頭，臉都皺了，臭臭臭。

“哈哈！”鳳梧朗聲大笑，他起來又一次抱着龍三去洗澡，同時拍着小龍的屁股問：“你給我吃了什麽東西？”

龍三手上有這麽好的東西，出乎鳳梧的意料之外。他早就知道龍三不簡單，卻沒想到會這麽不簡單。

龍三不告訴鳳梧，因為他給鳳梧吃的是龍鱗。龍鱗是從龍身上退下來的，出殼之後的第一片，吸收了從母體帶來的強大力量，同時還在仙界細心呵護了幾十年。

無疑是好東西，龍三曾經想過用來報答包子店的老板。只可惜老板不識貨，最後只得了小龍一口口水，也算延年益壽，可多活幾年。

跟龍三相處這麽久，鳳梧有點了解這小玩意的脾氣。有些話他想說就說，不想說他就不說。

“也罷，這不重要。”鳳梧眼神陰鸷，重要的是自己還活着，還能狠狠地報複本家：“我就說他們怎麽輕易放我走，原來如此，哼！”

鳳氏傳承幾百年，對待每一個力量繼承者的方式很殘忍。上位者不會把力量繼承者當成人看待，他們把力量繼承者當做一條看門狗。有惡人來犯便放狗去咬，等這條狗太老了，咬不動了，就斬殺老狗，換上一條年輕兇猛的狗。

鳳梧的遭遇和歷代繼承者相同，他已經到了該死的時候。一個人能活着，當然不想去死，鳳梧也不想死，他得為自己的下半輩子謀劃。

一個浴缸裏，大的那個自陰狠計謀，小的那個自低頭玩水。龍三可希望一天洗三次澡，要是每天都能這樣多好。

……

“怎麽樣？派人去打聽了嗎？”烈長老最關心這件事，第二天上午，他把孫女鳳邵寧叫到跟前詢問。

“爺爺。”鳳邵寧臉色不太好看，她失望地說：“那混蛋根本就沒事，今天上午還去了一趟校場練武！”

烈長老張大嘴巴，覺得不可能：“你是不是看錯了？他怎麽可能抵擋得了血祭的威力？”鳳凰一族的血脈弊端，是用壽元催動力量。每個力量繼承者，一旦決定要獲得這種強大的力量，必須用自己下半輩子來交換。

相當于提前使用未來幾十年的力量，用未來幾十年來交換十多二十年的光輝。

鳳梧十歲在本家舉行第一次血祭儀式，他獲得量力的時間長達十二年，差不多已經到達極限，進入衰弱期。

本家背着鳳梧，再用鳳梧的血舉行一次血祭儀式，試圖一夜之間抽走他所剩無幾的幾年生命。

這法子本家以前用過，專門用來對付不聽話的力量繼承者。烈長老親眼看過一次，那被血祭的力量繼承者死得很慘，全身血液抽光，變成一副皮包裹的慘狀，頭發更是一夜成白，死狀異常恐怖。

“不對！我們快去醫院看你哥哥！”烈長老突然站起來說，他在這瞬間心跳得很快，有種不祥的預感！

“什麽？您覺得他會……”鳳邵寧臉色驟變，連忙跟着自己的爺爺出門。

鳳邵陽昨天在本家被家庭醫生診斷為斷了三根肋骨，需要送醫院就診。送到醫院當天就做了手術，因為內髒疑似出血，被骨頭戳破了。

晚上他的父母接到通知，雙雙從外地趕回來看兒子。

今天上午，鳳氏夫妻都還在醫院，他們在讨論兒子的病情，順便義憤填膺，怒罵打傷鳳邵陽的人。

“聽說是族裏的繼承者，呸！什麽狗屁繼承者，一個短命鬼膽敢打我們邵陽，長老會竟然不管？”鳳邵陽的母親氣不過。

“誰說不管了，爸不是說了嗎？長老會自有辦法，我們等着結果就行了，不然還能怎麽樣？”鳳邵陽的爸爸比自己的妻子冷靜一點。他們都是普通鳳家人，論做生意的手段不錯，打打殺殺卻不行。

“你不心疼兒子，我心疼兒子！”

“我怎麽不心疼兒子？”

“哆哆哆，兩位家屬，有位鳳先生要來探病。”護士小姐敲響房門。

鳳梧一身素色休閑常服，習慣性地戴着一頂帽子，把長發兜進裏面。肩膀上挂着寶寶出行全套，滿滿地一大袋子。手臂上抱着龍三，這小玩意從頭可愛到腳，脖子上挂着一根繩子，繩子上拴着一個獨立奶嘴，奶嘴當然在他嘴裏嘬着。

裏面聽見是姓鳳的，以為是家族裏的親戚，結果夫妻兩擡頭一看，竟然不認識。

他們常年在外面做生意，甚少回家。鳳梧是個死宅屬性，幾乎不露面，不認識很正常。恰巧鳳邵陽還沒醒，無法告訴父母，這就是把他毆打成傷的罪魁禍首。

“你是誰？”鳳邵陽的媽媽警惕。

“路過醫院，進來看看。”鳳梧瞅了一眼躺在床上生死不明的鳳邵陽，彎起嘴角：“順便幫我帶一句話給烈長老，要是不想斷子絕孫，最好老實安分點。”

他的話來得太驚悚，瞬間讓鳳氏夫妻想明白：“是你！”

他就是鳳梧吧，打傷自己兒子的罪魁禍首！

“記住了。”鳳梧沒把他們放在眼裏，他抱着龍三轉身離開。今天确實是路過醫院，他們的最終目的是出去逛街。

好些寶寶用品在網上買的不适合，鳳梧打算抱着龍三一起去實體店買，順便去吃好吃的。

“這個怎麽樣？”鳳梧挑選了一條史盧比背帶，他記得龍三喜歡這只大耳朵狗。

“試試。”龍三被裝進背帶裏，趴在鳳梧胸前，讓店裏的工作人員幫忙調整。

“先生，您的小孩真可愛。”每一個見過龍三的人都這麽說。

“謝謝。”鳳梧在這家挑選了一堆用品，結賬的時候導購員詢問說：“不需要買寶寶紙尿褲嗎？”

鳳梧瞥了胸前的寶寶一眼，搖頭拒絕：“他不需要這個。”小龍的尿是寶貝，平時用盛器收集起來，無色無味不會變質，比純淨水都純。

逛到接近中午，鳳梧來到一家自助烤肉店。

小龍被放在旁邊，他吃奶，鳳梧吃肉。然而手中的奶吃着吃着沒了味道，龍三的小鼻子被香噴噴的烤肉吸引了去。

“咿……”還有奶的奶瓶塞給鳳梧，龍三瞅着烤肉流哈喇子。

“你想吃肉？”鳳梧要他的奶幹什麽，放在桌面上擺着，小龍餓了會自己拿。至于烤肉，小孩應該不能吃，何況龍三沒長牙。

“咿！”龍三扒拉着站起來，抱着鳳梧的胳膊使勁流口水。

饞成這樣，鳳梧都有點不忍心，他用手撕出一條條的肉絲，嘗試性給小龍喂一點。小龍蠕蠕嘴，他含着肉絲嘗到了美味，一本滿足地下咽，順便吸允幹淨鳳梧手指上的肉汁。

把嘴裏的吃完，馬上張嘴等投喂，吃得滿嘴油光。

一個大口吃肉的小小孩，引來服務員小心建議：“先生，這麽小的孩子吃肉會拉肚子，您還是少給他吃吧。”

鳳梧知道這個道理，他點頭接受建議，馬上斷了小龍的肉。

“擦幹淨嘴巴，不許吃了。”讓小龍坐下，把之前吃剩的奶塞給他。

龍三可能吃膩了口，現在覺得奶不錯，他窩在皮質的沙發上，嘬嘬嘬地吃奶，食欲旺盛。

小模樣怪可愛的，鳳梧順手把這些畫面記錄下來。反正也不費事，在現在這個社會，父母養孩子都是這樣。有百分之七十十的父母喜歡記錄小孩的成長，專門為孩子建立一個個人主頁，替他更新內容。等孩子長大到懂事的時候，把賬號交給他。

顧慮于龍三跟其他孩子不同，鳳梧沒有替龍三建立個人主頁，他把龍三的視頻和照片放在自己長草的主頁上，加上一把鎖。

“走。”抱起吃飽喝足的小龍，鳳梧用背帶把他兜在胸前，一大一小慢悠悠地坐地鐵回家。

坐了一站路，上來一個老人，鳳梧站起來讓坐，自己站在過道上一手扶着欄杆。

其他年輕人見鳳梧兜着孩子，連忙給他讓坐。但是遭到拒絕，因為鳳梧快到站了，懶得坐下。還有就是，剛才坐着的那個位置的旁邊，有個狂熱的乘客，老是盯着小龍看，還試圖逗弄小龍。

鳳梧占有欲強烈，覺得小龍可愛是自己的事，關其他人什麽事？

“唔……”走下地鐵，鳳梧的腳步踉跄了一下。

“咿？”小龍吐出奶嘴，疑惑地詢問他。

額頭上冒着汗珠，心慌心悸的感覺席卷而來，鳳梧快步走到一個可以依靠的地方，他扶着柱子，眉頭緊皺：“他們又在使壞了，你說該怎麽辦？”

龍三歪着頭，不懂誰在使壞。

但是他聽明白了，是有人使壞才導致鳳梧這麽痛苦，而且不止一次。于是小龍也皺着眉頭：“他們是誰，殺了他們。”

說這句話的小龍，沒有一點戾氣，他還是一樣可愛和懵懂。

“好，殺了他們。”鳳梧虛弱地一笑，這次發作比昨天小意思多了，他雖然全身虛軟無力，但是流失力量的程度不大。

前前後後總共花了幾分鐘的時間，從病發到鳳梧趕回本家大宅，不超過十分鐘的時間。

舉行血祭儀式的地方，還是原來那個，鳳梧以前來過一次。這次也熟門熟路，絲毫沒有忘記。他的到來悄無聲息，屋裏面凝重讨論的人們一無所知。

“這一次會成功嗎？”這是烈長老急切的聲音，看來他選擇放手一搏。

“應該會成功，本觀幫你們鳳家做了這麽多次血祭，也只是上一次失敗了而已。”道長的師門出自深山老觀，不惹世事，全靠替鳳家做這儀式維持生活。

“上一次為什麽會失敗？道長心中有數嗎？會不會是血的問題？”鳳流雲也在此，他仔細詢問情況。上一次失敗，風流雲和烈長老是其中兩個最失望的人，他們比誰都更希望鳳梧死。

“不是血的問題……”說實話，道長心中沒數，他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想知道為什麽，何不來問我？”一道冷冽的笑聲從天而降，吓得屋裏幾個人面色驟變，擡頭尋找：“是誰！？鳳梧？”

“哈哈哈哈！”鳳梧的聲音先到人後到，一腳踹開那道門，整個人殺氣沖天地站再那兒：“我以為是誰在搞我，原來是你們幾個！”他的目光一一掠過在場的三個人，讓人毛骨悚然地說：“要是我殺了族長和長老，你們說鳳家會不會天翻地覆？”

國內這些腐朽的所謂世家，該洗牌了。

小龍寶兜在鳳梧胸前，一臉可愛地吸着奶嘴。眼前這些人怎麽也想不到，提議殺人的會是這個小寶貝。

就算想到又能怎麽樣，地獄無龍，龍不下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