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她太吵了
二人出去的時候木芙蓉已經退了出去,蝶澈正乖巧的給母親捶着肩,似乎只有在自己母親的膝下,她才露出一絲小女孩的俏皮甜美!溫傾儀實在不敢去看她,因為在她眼裏也有着對慕容清絕的冷漠。那種冷漠足以讓溫傾儀失望,想想兄友弟恭的溫家,再想想眼前的慕容清絕!他是這兩家人的犧牲品,十二年來接受着命運對他的不公,頑強的活到現在。他忽然覺得要他接受溫家是多麽的可笑和滑稽!
有時他看着自己的眼神裏冷漠卻有不安!曾經的種種,慕容清絕慢慢的在對自己釋懷。他隐忍着掉淚的沖動随他退了出來,黑夜沉沉,那堅強的背影在黑夜裏挺的筆直。這十多年的打磨将他變為一個強者,再也不需要父母和兄長的庇護,可是為何自己的心竟是那般的痛!
“哥哥可是去看大娘?”白色的燈籠高高的挂在回廊上,蝶澈緩緩的從轉角的地方跟來,一襲白衣透着濃濃的慘白。
“恩”前面那人淡淡側首點了點頭
“大娘的癔症很嚴重”蝶澈站在原地不動,黑發舞在空中!“哥哥可以讓醫女為大娘看看,禦醫們已經束手無策了”
“木芙蓉都束手無策,更何況她”
“哥哥說笑,這天下沒有木靈谷救不了的人,只有哥哥不想救的人”
她深深的朝溫傾儀投去一眼,清冷的目光中閃爍着複雜的光芒!他站立在他二人之間,雖聽的不真切,卻也懂慕容蝶澈話中的意思。他二人乃一母所生,但蝶澈在慕容家的立場和清絕是不同的,蝶澈倒像是慕容家真正的主子。
“你有空好好陪着母親吧!不要瞎想”
他以為慕容清絕會很生氣,誰知他很平靜的離開。溫傾儀沒有再去看蝶澈一眼,只是跟緊了他的步伐。這宰相府比長空山莊更大更雄偉,也是經過了許多的朝代,他不想半夜一個人走到路上看見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
這侯門府邸都是陰慘慘的嗎?溫傾儀越走心裏越沒有底!還好兩旁燈火通明,不一會走到了一堵朱紅色的牆邊,約兩米高,上覆碧瓦,牆頭砌成高低起伏的波浪狀,正中一個雅致的月門虛掩着,有凄厲的哭聲和叫嚣聲隐約傳來,幽怨的如鬼哭狼嚎,門上黑色匾額上書“寂園”兩個燙金大字,上面挂着白色的功布正随風飄蕩,溫傾儀看着混身打了一個冷勁兒!
“傾儀!”那人止了步子淡淡的轉身,自從一踏進慕容府慕容清絕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他望着自己的眼神漸漸柔和,在一片蕭瑟凄涼的夜色中有着淡淡的孤寂和落寞。“是不是後悔來慕容府了?”
“為什麽這麽問”怪怪的女聲,不粗礦也不算柔美,溫傾儀不太适應的皺了皺自己清秀的眉頭。
“因為你不開心”他學他的樣子,用冰涼的指腹推開他深皺的眉頭!卻見那人拉開了自己的手,抓在自己手中。
慕容清絕望着二人交疊的手一震!
那人微微靠近過來,揚起那張清雅嬌豔的臉兒來。雙眼靈動照人的盯着自己,不一會竟水遮霧掩起來“我唯一後悔的就是應該讓你早些回府”
慕容清絕看似平淡的雙眼中一時翻起了波濤洶湧,從見到他男扮女裝時他整個人都是迷糊的,簾幕後的那一抱軟玉溫鄉,柔弱無骨。第一次讓他懂得了什麽叫做柔情刻骨!
可他知道這副美麗的皮囊下的人是誰,這麽多年他居然還渴望着他的關愛,雖然他總是抗拒,但是他承認自己仍舊受寵若驚!他希望那人一輩子留在自己身邊,只對他一個人笑,只對他一個人哭。
“我沒有那麽嬌弱”他說着抽回了手,指着那扇幽深的門裏“那裏是我大娘,在府裏呼風喚雨慣了!你還是不要進去了”
大娘,就是那個得癔症的女人?溫傾儀立馬搖頭“我得陪着你,再說我現在以這個身份走了,你又會招來非議”
“我平時最不怕的就是非議”他微微上翹着性感的唇角,擦去傾儀眼角的淚花,轉身皆空的朝前大步走去。溫傾儀過慣了安逸的生活,在這般拘束的夜裏看那人從容的背影,禁不住露出了一個溫婉的笑容,暫時忘記自己身在一個龍潭虎穴裏。
一路走進去,看見了三三兩兩的幾個奴婢,他們都是顫顫驚驚的樣子。隔的近了,才更加聽清楚那個凄厲如鬼魅般的聲音說的是什麽…
他在哭他兒子,溫傾儀忽視覺得同情,白發人送黑發人,從今以後膝下無子,這是多麽凄涼的晚年?可是沒過一會,那人哭聲一轉,哭的更加怨毒起來“慕容清絕你這個別人家的野種!你個狼心狗肺的畜牲!你還我的兒子…還我的兒子…”
那人始終帶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坐在門口的石桌邊,仿佛裏面罵着的并不是自己!
夜晚的風有些涼,他眉眼間的沉着似乎不似他的年紀,溫傾儀眼中閃過一絲悲憫,門在這時“撕呀”一聲開啓了!上官虹穿着一件黑色的衣服,很疲憊的走了出來,當看見自己站在慕容清絕的身邊,他的眼睛一時雪亮了起來。但是他不敢明目張膽的看,不時偷瞄過來幾眼卻猥瑣至極。
他大致說了下姨母的病情,禦醫們也束手無策之類!還有就是關于宰相大人的病情,憂思郁結需好好開解。慕容清絕雖面有倦色但還是細細聽着,有時還皺着眉頭,但他已經習慣拿手指去揉一揉。
溫傾儀在心內莞爾,見他乏了吩咐下人去給他準備了些參茶。下人端來的時候,他放在鼻尖聞了聞,看了看。這是上好的人參烏龍茶,是用上等烏龍茶,與人參加工,精致而成的。即保留了烏龍醇厚的回味,又加入了人參的補性和甘甜,色味清香、回味悠長。
“你喜歡?”他硬朗的眉峰一擡!漠然的用餘光瞟向身後的人。上官虹尴尬的聲音忽然卡在了半空,不知道如何再說下去!
“很好的蘭貴人,你趁熱喝了”他體貼的放在石桌上,有些歉意的朝上官虹笑了笑!這一笑猶如春風化雨,上官虹足足愣了半晌。
“拿銀針試試”
銀針!溫傾儀望着他,卻見他拿出了一枚銀針遞給了自己“你自己留着,凡事自己也多個心眼”
溫傾儀輕輕點頭接過,一臉慎重的在參茶內試了試,發現沒有變色之後面色微微緩和。但他沒有馬上遞給他,而是自己先喝了一口笑道“真是入口清香撲鼻”
上官虹笑道“姑娘是怕有人在茶杯下毒吧?其實還有其他鑒定的法子”
“他是木靈谷的醫女自當知道,就不勞表哥費心”他拿過他手中的參茶,就他喝過的地方輕輕的喝了一口!不以為然的重又放下,掃了掃目瞪口呆的上官虹示意讓他繼續說下去。
上官虹很是詭異的看了一眼溫傾儀,又在絮絮叨叨的說了下去!“……………總之,現在府內的大大小小事宜都要靠表弟了,上次你休沐未回二夫人知道了大發雷霆”
“你告訴他我去哪裏?”
“哎!夫人問起我只是說同窗”他笑笑,卻有些暧昧的意味
他私下和傾儀走近的事,他并不想讓蘇流煙知道了多加幹涉!他帶着警告的眼神看了一眼上官虹,讓他收起心中那些龌龊的想法。
“方才祭奠的日子已經定在了後日,本于太子約好一同回長安,現如今我先失信于他,你幫我書信一封就說我在府內等着他”
“昨日我便接了太子爺的飛鴿傳書”
“他怎麽說?”
“說你…”上官虹面有難色的望了望他身旁的素衣醫女
“但說無妨”
“太子問你最近是不是掉進了溫柔鄉裏?”
咳…咳!慕容清絕顯些失态得将一口參茶噴出,他已經看見身邊那人似笑非笑的眼睛,又聽上官虹說“幾月未見,太子說若再見不到你他就要去仙裕大鬧白鷺書院了”
這太子也太不莊重了!史書上記載東晉朝代的惠帝東宮羽,生性風流倜傥,沒有想到在太子時期居然如此傲嬌,也讓他開了眼界,不知道真人是否是歷史書上那呆板體肥的模樣!
“是不是你在他面前嚼了舌根”
“給我天大的膽子也是不敢!能伴随太子是表弟賜給我天大的福分,我如何能恩将仇報”他殷勤的笑了一笑,那樣子又添了溫傾儀不少反感!
“顧南風呢?怎麽回府不見他”
“顧大人遠在書院,他代父進宮與聖上商議祭奠官爵的問題”
“人死了要這些虛名有何用?”他感覺有些困乏的站了起來,那門裏依舊傳來一陣咒罵,居然還保持着抑揚頓挫,真是很好!
“表弟說的即是!”
“我就不進去了,她…太吵了!你幫我想想辦法”他望了望門裏,在一片咒罵聲中起身離開了!溫傾儀不知道慕容清絕最後那句話是何意思,到第二天清早便聽醫女們說大夫人又突然閉口不言變的癡傻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