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蘇流音在冷水裏泡了快兩個小時,身上的燥熱才緩了下去。
等她從浴缸裏爬出來,渾身冰涼涼的,身體被泡得發白,連嘴唇也泛着紫色。
她走路不穩,擡一步就往前倒,蕭明歌連忙讓她換了幹的衣服,又緊急開了地暖,給她炖熱湯。
但這樣亡羊補牢還是沒用,第二天蘇流音依舊發了高燒。
她身上滾燙,蕭明歌不敢掉以輕心,把屋子裏可以聯絡到自己的通訊手段全部關掉,以免別人打擾到她休息,自己則坐在她床畔,一刻也不敢離開。
蘇流音一發高燒就容易打擺子,具體這是什麽病症她也不太清楚,這名字還是蘇流音的媽媽告訴她的,每次高燒她就渾身打顫,身上溫度忽冷忽熱的,臉上被燒得通紅,嘴唇幹裂,身體不停發抖。
“水…我好渴…”她的意識也是不清楚的,閉着眼只有喃喃自語,偶爾睫毛顫一下,脆弱的像一塊冰琉璃,碰一碰就散了。
蕭明歌用棉棒蘸了一些溫水,小心翼翼的送到她唇邊。
原本生氣勃勃的人現下虛弱的躺在床上,讓蕭明歌越是看越是心痛。嘆息道,“你怎麽那麽倔,就是不聽勸呢。”
躺在床上的蘇流音當然聽不見她的話,只有緊蹙的眉頭能說明她現在有多難受。“冷…好熱…”
又是冷又是熱的,讓蕭明歌的心忽上忽下的,她開了空調給她蓋上被子,結果都被蘇大小姐踢開了,一個勁嚷熱,不蓋呢,她又喊冷。
蕭明歌實在沒有辦法,只好關了空調,脫了自己的衣裳,用體溫暖她。
抱着她在床上躺着的時候,蕭明歌看着正對床上挂着的巨幅畫。
兩個身穿婚紗的女人手持花束,頭戴花環,依偎着靠在一起。一個坐在椅子上,另一個站在她身旁,臉上都漾着笑。
當初她和蘇流音結婚的時候,蘇流音一意認為結婚照傳真不傳神,就特意央求她們藝術學院一位頗有名氣的油畫教授替她們畫了一副結婚照。
她現在還記得當時畫這副畫的時候,蘇流音還跟她抱怨她笑得臉都僵了,讓她給她揉揉,轉眼間她們每次見面卻如仇人一般。
世事無常啊,就算結婚照畫得傳神,又能怎麽樣。
蕭明歌緩緩低頭,鼻尖觸碰懷裏人柔美的面頰,嘆息幾不可聞,“什麽時候,你才能讓我省點心呢?”
給她喂水喂完鬧了一宿,到了黎明,因為前幾天加班到深夜,蕭明歌實在是有些撐不住了,抱着懷裏病情已經穩定的蘇流音慢慢睡了過去。
蘇流音意識模模糊糊的,只能聽見女人溫柔的聲音,很像是蕭明歌的。
她慢慢睜開沉重的眼皮,入眼就是蕭明歌高挺的鼻子。
原來不是幻覺啊。
蘇流音怔了片刻,才緩過來自己身處何處。
晨光熹微,她枕在蕭明歌的胳膊上,對方把她小心翼翼的護在懷裏,一夜沒有換過姿勢。晨光下,蕭明歌的肌膚是柔和的奶白色,她能看得見她臉上被陽光照耀的細小絨毛,泛着金色的光芒。
她眼底一片青黑,看來這段時間睡得并不好。
早晨是一天開始的時候,也是最容易讓人心神松懈,容易憶起過往的時候。
面前人的容貌是她曾經在心底描繪過千萬遍,熟悉到可以直接在紙上一躍而就。蘇流音忍不住擡手,以指代筆在她臉上輕劃,一筆一劃的,撫着她的五官,眼底的眷戀濃的化不開。
以前也是這樣,她比她早醒來的時候,最愛的就是這樣畫她。
她喜歡她身上的溫度,也喜歡她笑的時候眼裏閃着光的樣子,更喜歡她在一群人中,眼裏只有她的時候。
情絲結了情網,有時候就算是有情,卻又被世俗的網黏住,掙脫不得。世間,不光有情人之間的愛,還有責任,還有骨氣,還有不甘,還有仇恨。
她沒辦法把自己放置在一個優渥的位置,去輕描淡寫的看待自己師妹被那樣對待的一件事。
她也沒辦法平白無故就接受她給她的榮譽,她不想別人在說到她的時候,說她的一切都是她給她的,她想要自己堂堂正正,不靠任何人的力量,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早安。”再美好的夢也有醒的時候,注視了她半晌後,蘇流音禁不住在她唇角輕輕落下一個輕如鴻羽的吻,輕輕掙開了她。
她靜悄悄的拿走自己所有的東西,出了蕭明歌的那幢別墅。
到了外頭打開手機一看,二十九個未接來電,其中一大半是舒霖打來的。看來昨晚上她不翼而飛,怕是把她吓死了。
為防止她的經紀人心肌梗塞,她趕緊給她打電話,剛接通,電話那頭就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嚎叫,“老板啊,你去哪兒啦!你知不知道你的老母親我快急得上火了啊!”
蘇流音堵住耳朵,“我…我昨晚上不舒服,就回了自己的住處。”
“碰”一聲,電話那頭傳來了人被推開的聲音,接着就是她的小助理哭唧唧的聲音,“嗚嗚嗚……老板你在哪兒啊……”
“好了別哭啊,我又不是出了什麽事。”蘇流音有些好笑,好言好語安撫着自己的幾個小助理,“我馬上就回去,你們等着啊。”
她馬不停蹄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舒霖的房子裏,到那邊一看,工作室所有人都來了,各個眼眶紅紅的,一看見她,紛紛撲上來,她的兩個小助理一左一右的抱着她大哭,“嗚嗚嗚老板…你沒事太好了…”
“好了,我沒事,你們倆怎麽哭成這樣了。”蘇流音哭笑不得,給她們擦眼淚。
舒霖哭得一抽一抽的,看見她沒事,也松了口氣,抹了把眼淚,忽然想起來之前柳尋拜托她的事,一拍手道,“對了,老板,柳總之前也在找你,她讓我們找到你以後,讓你給她打個電話。”
蘇流音手一頓,“柳尋?”
“是啊,就是柳總,您不知道,昨晚上柳總找不到您,發了好大的火呢。”舒霖哆嗦了一下,昨晚上親眼目睹人稱笑面佛的柳尋生氣的恐怖場面,她再也不相信什麽那些金主人好的話了,怕全都是用來騙她這種心思單純的女孩子的。
“是嗎?”蘇流音點頭,暗想柳尋怨不得會生氣,她也是在場的金主之一了,昨晚上卻眼睜睜看着她這個被投資的演員被人下了.藥,面子上一定過不去。
好歹別人也是一番好意,蘇流音琢磨着,給她打個電話報平安才好。
“我知道了。”
蘇流音安撫好了哭得慘兮兮的小姑娘們,走到安靜的地方,按照舒霖給她的號碼打了過去。
“喂?”電話接起,柳尋疲憊的聲音傳過來。
“柳總……”蘇流音還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和她說比較好,對面柳尋聽見她的聲音,忽然高興的拔高了聲音,“蘇小姐!”
蘇流音反被她熱情的聲音吓了一大跳,“是我。”
“蘇小姐,你沒事吧?”柳尋的擔憂通過電話線都能傳過來,除了擔憂,還有一種因為自己自尊被打擊的感覺。
昨晚上她信誓旦旦說了那句話,卻并沒有找到她,反而是蕭明歌,聽大堂經理說,看見她半抱着一個女人出門了。
輸給蕭明歌,這是她不能容忍的事,她向來相信世上無難事,就算是感情也一樣,就算是貞潔烈婦,也能通過軟磨硬泡的手段,把她奪過來。
“我沒事,謝謝柳總關心。”柳尋那麽忙還關心她的事,對于她一個大忙人來說,很不容易了。
“這沒什麽。只是蘇小姐……我這裏有個不情之請。”那邊的柳尋頓了一陣,才開口道,“有沒有興趣跟我的公司簽約?”
在因為師妹的事情和蕭明歌吵架之前,蘇流音一直是在蕭明歌管轄旗下的子公司簽約的藝人,但是那個子公司的經營者并不擅長包裝藝人,做了很多被演員的粉絲罵作死的事,加上蘇流音認為自己是蕭明歌妻子,有避嫌的意思,所以每次有了資源她也并不像其他争搶的藝人一樣,反而一直淡淡的。
久而久之,給她的資源越來越差,她本人也常年掙紮在三線的分界線上。
後來和蕭明歌鬧掰了,她就解了約,現在是自由的浪人一個,不用接受經紀公司的死亡操作,卻也要每個資源都靠搶。
“蘇小姐先不要急着做答複,我可以等到蘇小姐答應為止。”
柳尋像是等待着獵物入圈套的獵人,每一句話,都帶着蠱惑人心的力量,“我知道,蘇小姐近來一直在查一件事,我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麽事,也并不知道蘇小姐想要查誰,但是我可以保證,只要蘇小姐在我公司一天,保證就不會再遇到如昨晚一般的人身危險。蕭明歌不是天神,她不可能每一次都出現在蘇小姐的身邊。”
蘇流音緊緊抓住手機,臉上溫和客氣的笑消失殆盡,“你怎麽知道我在查事情的?”
柳尋輕笑一聲,“蘇小姐調查的方式那麽光明正大,這個圈子就這麽大,我想要知道,又有多困難?”
蘇流音心裏一沉,既然柳尋知道這件事,那麽就說明,她要查的人也可能知道了。
這圈裏,除了蕭明歌,就只有柳尋的為人還不錯,勢力也夠強,她現在可能已經引起某些人注意了,她和她身邊的人随時可能有危險,而如果加入柳尋的公司,對方看在柳尋的面子上,動她也要掂量幾下。
但是加入柳尋的公司,她可能會被人罵,畢竟她剛剛和前妻離婚就加入柳尋的公司,一聽就覺得不對。但是這些比起給師妹報仇,比起她贏得自己想要的東西,又算得了什麽。
幾乎在幾秒之間,她就想好了所有的利弊。“好,我答應你。”
她這麽爽快,在柳尋的意料之中,電話那頭,她靠在真皮靠椅上,愉悅笑道,“好,那如果蘇小姐有空的話,近期就到我公司一趟,我們把合同簽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哦吼吼吼,我們小蘇蘇要開始王者歸來了,讓蕭總更加追妻火葬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