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莊家三傻痛賠八十萬, 窮得是盆兒朝天碗兒朝地。
莊淮更是被袁佳悅追着屁股後面要債,喪家之犬一般。
三人表面咒罵莊沭,其實心裏面都想私下聯系他, 把以往的鍋扣給另外兩人,博得最終同情。
于是,莊沭在三天內, 湊齊了親爹、親媽、親大哥三份邀約。
他也不嫌多, 一一赴約,聽得話也差不多,就是甩鍋大會。
而且每個人都要求他對此次約會保密, 莊沭笑着點頭全都應下。
并開誠布公地告訴他們,他有一筆錢,早就是為家裏面準備的。
但是很不幸, 他們三個只能有一個人享受,至于這個人是誰, 莊沭沒說。
他只是給每個人亮出一張支票——一千五百萬!
比中彩票頭獎還要大的金額。
對莊康适來說, 這是踹掉老太婆,娶個年輕漂亮的,風風光光、舒舒服服度過餘生的彩票。
對司明豔來說,這是踹掉軟蛋老公,夜夜白馬會所, 房子車子票子生活的回歸的彩票。
對莊淮來說, 這是狠狠打臉袁佳悅, 開公司做老板,娶三個老婆生四個兒子, 出人頭地的彩票。
他們的靈魂整夜整夜的騷動,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膨脹——
不管莊沭要給錢的人是誰, 只要,對只要這個家剩下的人只有我,不就萬無一失了?
他們每個人,在夜晚,對着銀白月亮,翹首期盼,如果我的親人能在這一刻消失,該多好啊!
鬣狗的血在他們體內覺醒,發出啃食同伴的誘惑。
而莊沭通過耿小燕無意中,将司明豔私下接觸莊沭的消息透露給莊淮。
莊淮炸了!
他無比痛恨親生母親,她自私、勢力、貪財、無恥。
她帶給莊淮的只有無盡的童年陰影,是賭博輸錢後洩憤的大巴掌,是被撕掉的作業,是被當衆羞辱的吐沫星子,是教唆他搞大耿小燕肚子硬娶的惡毒!
他這一生就是司明豔手中的提線木偶,只要稍不順心就勒緊絞索。
他們明知道自己身背巨債,如果沒有這筆錢,很可能锒铛入獄。
虎毒不食子啊!
而他莊淮的親生母親,卻是實實在在想他死!
她想像對待沒有利用價值的莊沭那樣對待自己!做夢去吧!
莊淮一根一根掰斷一次性筷子,盯着手機,剛加入的信用卡上岸群裏,突然有人發了段視頻——法制節目:消失的媽媽。
他看着看着突然坐直身體,眼睛裏冒出恐怖的兇光。
晴夜星如晝,月亮被輕柔雲朵托住,遠遠望去像一艘歸家的小船。
莊沭剛洗完澡,穿着浴袍站在露臺上,夜風拂過額前微濕碎發,涼涼的十分舒服。
造型優雅的景觀桌上,手機亮了亮,一條群消息閃過。
莊沭點開視頻,含笑認真看完,仰起頭:“月亮真美啊。”
屋內傳來照片打印機自動工作的聲音,吐出一張熱乎乎的照片。
莊沭撿起一看,是莊淮和莊康适,一起坐在街邊大排檔吃飯的照片。
兩人都戴着帽子,神情萎靡中帶着殺氣,不像是父子聚餐,倒像是在密謀什麽。
“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貝,媽媽的雙手輕輕搖着你……”莊沭抱着小泰迪熊哼唱着,将照片貼在窗戶上。
巨大的落地窗,從半中間莊淮和小姐走進酒店的照片開始,洋洋灑灑鋪散下來,如今已需要弓腰整理。
閃着血光的猩紅熒光筆,在此張照片下劃下一道長線,上面寫着天堂,下面寫着地獄。
“好日子……結束了。”莊沭放下窗簾。
黑暗突然而至,舞臺永久謝幕!
兩天後,最後一張“天堂”照片補齊,是莊淮大步走進高鐵站的照片,他的目的地是雲南。
……
清晨的維多利亞港,海和天連在一起,朦朦胧胧仿佛都沒睡醒。
賀正邊吃早餐,邊看國際新聞,粵語播報加上英文時訊滾動。
他也不嫌煩,頗有耐心地就着下飯。
突然,祝修進來,走得又急又快,腳步沉沉的。
賀正皺眉,随即掩去不耐,放下咖啡,用餐巾沾了沾嘴角,最後才問道:“怎麽了?”
“先生,”祝修把散發着傳真機熱氣的紙張遞給他,“有人在調查莊先生。”
賀正在香港的辦公,早已無紙化,有紙的東西基本都涉及保密。
薄薄三頁紙,涵蓋內容頗多,從各個公開角度評估莊沭情況,甚至涉及一小部分隐私情節。
“讓Mescaline在機場等我,帶上岑樂業的資料。”賀正早有準備,但不代表他不生氣。
他這種人,喜怒不上臉,只會上手段。
岑樂業,岑樂心的大哥,岑家引以為傲的接班人。
他與他,遠日無憂近日無仇,怪只怪沒教養好弟弟。
“準備回海京,就現在。”賀正慢條斯理喝咖啡,只有緊繃的下颚線透露出一絲怒火。
“現在?”祝修好難,“航道需要申請,機場也要……”
賀正很少打斷別人的話,這次例外:“那就訂機票。”
“是。”祝修明白,老板這是少見的急,不說廢話趕緊準備,希望還來得及買下整個頭等艙。
賀正走到落地窗前,打開手機,賀蘭昨天發的消息還沒來及看。
他翻着老媽子一樣,喋喋不休,操碎心的信息,突然感慨:大哥也不是個話特別多的人,怎麽能生出個鹦鹉一樣的兒子呢?
手指往下滑,突然出現一張莊沭的照片。
照片裏,他抱着泰迪熊,睡在二樓小客廳的沙發上,身後是随風飛揚的白紗簾,帶起陽光飄散在他身上,如夢幻般。
賀蘭留言:你老婆想要一只大點的泰迪熊,別忘了。
祝修辦事效率奇快,已訂好機票,準備彙報行程。
“你知道哪裏有賣泰迪熊的嗎?”賀正問的嚴肅又認真。
“啊?!”祝修cpu一個急剎,差點把腦子甩出去,“我、我得查一查。”
“要大一點的。”賀正邊思索邊補充。
祝修茫然:“多、多大呢?”
賀正不知道如何跟他比劃,又不想展示莊沭的照片,硬着頭皮說:“先按我體型買吧。”
祝修從未面對過如此可怕的職業生涯:“我我我、我先去了解一下。”
“嗯。”賀正根本不覺得自己有問題,看了看表準備出發。
……
莊沭和費蘆雪起個大早,跑去城郊著名花卉市場,給家裏挑選換季花木。
軒玺頂層別墅,是有專業公司負責四季景觀的。
只是莊沭想湊熱鬧,他還從來沒有逛過花卉市場呢。
費蘆雪剛到賀家,在環湖別墅就是負責打理景觀的,對花卉市場了如指掌。
她帶着莊沭逛完鮮切花的海洋,買了不少新鮮又不常見的鮮花。
這才匆匆趕到景觀館,挑選心儀的花木。
莊沭像只進城的鄉下小狐貍,好奇地舉着爪爪,這裏摸摸,那裏碰碰。
偶爾被老板兇,不買不要亂摸,也不生氣,傻兮兮地從頭笑到尾。
費蘆雪笑得要死,這哪裏是十六歲孩子的小爸,分明也是個孩子嘛。
笑着笑着,費蘆雪心酸起來。
少爺很小的時候就被賀先生抱着,滿世界轉,什麽奇珍異草都見過。
在環湖的時候,她好容易弄到一株南美的“鶴領孤獨草”,少爺一眼就認出來,還說他見過其他顏色的。
可是莊先生,明明那麽愛花,但鮮花知識都是跟她學的,有點笨笨的,又小心翼翼地侍弄着花草。
莊先生也才二十歲,愛玩愛鬧的年紀……
“雪姐,你快看它!好大好大啊!”莊沭站在池塘邊驚嘆。
他從不知道景觀區裏還能有池塘,還能有如此巨大的荷葉!
“這是王蓮,熱帶水上觀賞植物。”費蘆雪耐心解讀,“有亞馬遜王蓮和克魯茲王蓮兩個分類,可以承受一個成年人,或者兩個小朋友的體重。”
莊沭望着它一臉渴望:“那我也可以坐嗎?”
軒玺不是環湖,放不下王蓮,可費蘆雪不忍心拒絕,莊先生真的很少提要求。
“嗯……”她靈機一動,“回去把游泳池搞一下應該可以,不過養不活,只能玩一次。”
“謝謝雪姐!”莊沭要求不高,過把瘾就行。
費蘆雪:“也得給少爺弄一個吧。”
“那給老賀也弄一個吧?”莊沭随口一說。
費蘆雪幻想一下,賀先生坐在王蓮上的畫面……救命啊!
由于費蘆雪要跟負責花卉的公司對接,還要回家接花,莊沭不想打擾她工作,就讓她先回去,自己再随便轉悠轉悠。
鄉下小狐貍失去領路人,很快迷失在巨大的景觀中心,走到腿腳發麻都沒找到出口。
逛到頭暈眼花才在牆上發現,原來掃碼就能使用室內導航系統。
看來不是他的問題,倒這兒走丢的不只一個兩個。
莊沭按照導航很快走出景觀區大棚,鮮切花區和景觀區之間,還在修建一個超級大棚,導致兩者之間有一段非常難走的施工路。
現在已過了批發點,鮮切花那邊已人去棚空,路上廖無人煙。
莊沭獨自走在彩鋼板和腳手架搭建的臨時巷道裏。
周圍很安靜,他小巧耳尖抖了抖,有人在跟蹤?
剛剛景觀棚人多嘈雜,他的注意力又被王蓮分散,沒感覺到意外。
現在走在陰暗、封閉的巷道內,五感集中,很快發現有人一直在盯着他。
建築工地通道兩旁,有撕開的防護網,是工人們走捷徑的小徑,黑洞洞的十分隐蔽。
莊沭急走兩步,嗖得閃身滑入其中一個幽暗小徑。
這裏只能容許一個人側身而過,他像一尾靈活的小魚,悄無聲息貼壁站着。
原本極其安靜的通道,突然泛起一陣踢踢踏踏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一個黑影跑過莊沭藏身的小徑,嘴裏不幹不淨念叨:“他媽的!人呢?”
他直接跑出去,尋一圈不見人影,又不得不返回到莊沭消失的地方,點了根煙往地上一蹲:“我就不信,他還能變成只耗子跑了?”
莊沭踮起腳尖,滑到通道口,正好居高臨下在他上方,幽幽問了句:“你是在找我嗎?”
黑衣人背對着他,聽見聲反射性仰頭:“啊——”
接着就用臉狠狠接住莊沭的拳頭,整個人撲倒在碎石地上。
“救~命~啊!打人了!”他被摁在地上,狠狠挨了頓揍,老大個子毫無還手之力。
只能顧頭不顧腚地掏出手機,撥打110,在昏暗裏撕心裂肺慘叫:“警察叔叔,救命啊~殺人了!”
莊沭沒有制止他,如果讓他跑掉,這事很可能不了了之,如果去警察局,陶微來處理,說不定能搞清楚為什麽。
花卉市場治安亭就在大門口,巡邏警察趕到的時候,黑衣大漢鼻青臉腫,抓着莊沭細瘦手腕子不讓人走。
莊沭怯懦縮着身體,一副受欺負不敢說的表情,亮晶晶的眼睛盛滿淚水。
警察一看很自然拉開他們,保護住莊沭,問道:“別怕,是他打人嗎?”
“不是!”黑衣大漢氣得跳腳,“是我報的警,是他打我!都給我打這樣了!”
警察臉上挂着“你開玩笑吧”的表情,指着莊沭:“他,打你?他這樣兒,打得動你嗎?”
“警察同志,你們不能以貌取人啊!這小子可狠了,他把我摁在地上打啊!”黑衣大漢急得涕淚橫流。
兩位巡邏警察面面相觑,先驗過二人身份證,都沒有案底,良好公民。
“你……真的打他了?”警察帶二人往派出所走,随口問了莊沭。
莊沭一副要哭的樣子,也不說話只是拼命搖頭。
警察安慰他:“好好好,別怕,一會看監控就知道了。”
到了派出所,莊沭就給陶微打了電話。
警察調取監控,發現只能看到兩人先後進入通道。
工地通道是臨時搭建的,沒有監控,當時大家都忙着收工,也沒有人證。
但他們還是發現疑點,無論是鮮切花大棚,還是景觀大棚,二人重疊露面的鏡頭居然多達六十七處。
兩位警察對視一眼:“這是跟蹤吧?”
“瞧人家長得漂亮,尾随不軌?變态吧?”一起看監控的警察也加入讨論。
兩位警察重新回到問詢室。
警察:“莊先生,你認識這位劉先生嗎?”
“不認識。”莊沭就坐在警察身邊,聲音很小。
警察:“劉先生,你認識這位莊先生嗎?”
姓劉的大漢被安排在桌子另一頭:“不認識啊!不認識他就打我!”
警察:“不認識你跟着人家幹嘛?監控一共九十多個鏡頭,你倆一起入鏡六十多處,你想幹什麽?”
姓劉的大漢張口結舌:“就、就沒跟着啊,逛逛也不行嗎?”
他受雇于一家私人偵探社,本就是灰色營生,不敢透露過多。
警察:“你先在那兒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再說話!”
接着他問莊沭:“你打他了嗎?”
“沒有。”莊沭搖頭。
警察指着對面的豬頭:“沒打?沒打他怎麽變成這樣的?”
“摔的吧?”莊沭理直氣壯。
警察撂下筆:“你也好好想想,想好了再說。”
他雖然不敢相信,莊沭細胳膊、細腿兒能打人,但是監控裏面實在是沒有第三個人,而對面那位進去前還是個人,出來就變豬頭了?
他奮筆疾書,開始碼記錄,給兩人冷靜時間,方便調解和解。
……
飛機剛落地,賀正就接到陶微電話,彙報莊沭進局子了。
黑亮豪車開出vip通道,一路向城郊鮮花市場奔去。
賀正做夢都沒想到,他有一天會去局子裏撈老婆,畫面過于刺激不便展開。
他到的時候,和帶着律師的陶微碰在一起。
陶微非常惶恐,沒趕在老板之前搞定,讓老板親自來撈老婆,他怕是飯碗不保!
警察正在給兩人做工作,奈何一對死鴨子嘴硬。
一個不認跟蹤,一個不認打人。
另一位處理的警察跟律師溝通完,帶着他們走進來:“莊先生,你的律師到了。”
莊沭以為是陶微,沒當回事兒,一擡眼看見賀正高大正直的身影,差點吓死!
“老~賀~?”莊沭眼珠骨碌亂轉,老賀可不知道他在演戲,穿幫可就太難看了!
于是他跳起來,魚雷般沖過去,抱住老賀的腰:“老公!!”
賀正成年後很少受到驚吓,眨了眨眼,醞釀了十秒多,才緩緩落下手臂環住莊沭後背。
莊沭比他矮好多,頭埋在他頸窩兒裏,貼着耳朵悄咪咪說:“我好柔弱,不可能打人對吧。”
賀正這才看到桌子那頭,坐着個豬頭,臉上五彩斑斓,被揍得不輕。
“老公,你說句話啊。”莊沭掐他。
“警察同志,是不是搞錯了。”賀正深吸一口氣,琢磨怎麽編瞎話,“我……妻子柔弱不能自理,不太可能打人。”
莊沭捂臉在他懷裏笑得發抖,老賀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突然憋出個花花屁還挺好聽的呢。
陶微震驚,偷看一眼被逼走投無路的老板,他在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啊!
只有姓劉的大漢,欲哭無淚,指着賀正怒噴:“你娶了個什麽玩意兒?還柔弱不能自理?小心回去連你一塊兒揍!”
“我樂意。”賀正聲音不高,難得沉了臉色。
陶微見勢不妙,趕緊讓律師進去處理,把老板和他的小嬌妻帶出來。
出了問詢室,賀正把嵌在懷裏的人撕下來,箍住他的肩膀讓他站好。
莊沭笑得雙頰緋紅,挺翹的小鼻頭在西裝上來回蹭,也是紅紅的,唯有一雙茶色眸子,亮晶晶永遠裝着星辰。
“莊沭。”賀正的聲音永遠透着上位者的威嚴,“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不要将自己置于危險中。”
莊沭總是會開家裏沒有安全定位的車,本事還很大,總能脫離隐形安保範圍。
岑樂心的越界行為,到底是私心,還是與老頭子同流合污,沒有定論,但危險就在眼前,今天是跟蹤,明天又是什麽?
莊沭敏感意識到問題嚴重性,如果只是見色起意的跟蹤,那是突發情況,賀正又怎麽會正好趕回來?
“你……”他沖賀正勾勾手。
賀正高大但聽話,下意識俯首帖耳過去。
莊沭非常堅定地對他說:“你有仇家啊?別怕,我會保護好賀蘭的。”
“謝謝。但首先你得保護好自己。”賀正驚嘆他的敏銳,也不藏着掖着。
他永遠高大挺拔的身姿,難得低頭躬身,輕聲慢氣兒地跟人說話。
來往嘈雜的派出所角落裏,兩位聰明人相視而笑。
律師跟警察很快溝通完,走過來向賀正彙報:“賀先生,不是什麽大事,莊先生可以離開了。”
“想辦法,讓他開口,再讓他閉嘴。”賀正的話短而有力。
“我明白。”律師心領神會。
賀正要的是足夠紮實的證據,和不打草驚蛇的後續。
無論是岑樂心,還是賀家老宅裏腐臭的僵屍,都該在他預計範圍內活動,多走一步都是挑釁!
“走吧,回家。”賀正心裏面衡量着殺人放火的事,面上雲淡風輕。
男人說“回家”的聲音非常好聽。
莊沭回憶起買“無我”那天晚上,賀正發給他的短信“回家”。
無論有意無意,賀正總在執拗地提醒他,如果你願意,你不是一個人,你是有家的。
一只漂泊不定,游蕩在外的孤魂,對着一只飄來的野鬼說回家吧,有點諷刺,又莫名感動。
莊沭看着他的眼睛笑了,原來他也可以是有家的啊……
走出派出所大門的時候,賀正向後看了一眼。
莊沭低着頭,安靜乖巧地緊跟着,被陽光一照,頭發墨黑,膚色雪白,像從畫裏走出的小仙子。
賀正停下腳步,他像跟着母鴨的小笨鴨子,一頭撞在男人寬厚肩膀上。
“哎呦,剎車亮燈啊。”他低頭揉臉,看見賀正的手向後伸了伸,正好碰到他的指尖。
不太确定這是要牽手的動作,莊沭偷偷點了點他的指腹,對方沒有逃。
于是他大着膽子掐住賀正的指尖,然後順着淩厲的西裝袖口往上瞧。
賀正只瞥他一下,表情深沉,讀不懂、看不透。
莊沭鵝黃T恤外,套着件輕薄的防曬襯衣,乳白色半透不透。
剛剛揍人的時候,袖子被卷上去,現在又被他抖下來。
稍微有點長的衣袖,覆蓋掉他的整只手,一直延伸,直到和賀正西裝袖口相連,融化了界限。
這樣兩個人都沒了手,欲蓋彌彰,一前一後往停車處走。
後面遠遠跟着陶微和祝修,目不斜視,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的樣子。
賀正像一只絕地求生的壁虎,莊沭就是他舍棄的尾巴。
不曾面對,便可有可無。
正視內心,便難以割舍……
作者有話說:
小劇場:賀正日記
賀正:我妻年幼,柔弱矜嬌,面若桃花,人如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