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莊沭接過胸針,仔細審視:“真的是我的欸,好奇怪,為什麽會在賀蘭屋裏呢?”
“怎麽可能?怎麽會在我這裏?”手指還黏在抽屜上,賀蘭不知在問誰。
管家開始發難:“這也說不通啊,少爺的房間有密碼鎖,按道理說除了少爺誰都進不去啊。”
“你剛不是說,有可能、有有可能是賊藏起來的嗎?”賀蘭呼吸急促,明顯慌亂起來。
“可是少爺,根本沒有人進過你的房間啊。”管家這時才拿出監控,大庭廣衆之下iPad快進裏,自始至終只有賀蘭的身影。
嘈雜議論聲,針尖般難忍的異樣眼神,将賀蘭圍困在中間,如絞索越縮越小。
和那時一樣,鄙夷的、嘲諷的、虛僞的聲音,山呼海嘯,撲面而來……
賀蘭突然揪住管家的領子:“你騙我。”
管家求救似的望向莊沭:“莊先生,您是正兒八經的主人,也是失主。少爺的行為可大可小,賀家家教嚴,賀先生對少爺期望極大。您受累多幫少爺跟賀先生說說好話。”
殺人誅心!
管家的每句話,都是在把賀蘭往絕路上逼。
“你也騙我。”賀蘭狠狠丢開管家,為什麽會如此失望,為什麽還會抱有不切實際的期望?
你他媽的在期望什麽?
期望是多餘的,你也是多餘的……
莊沭迎着少年近乎絕望的眼神,平淡又堅定地說:“我沒騙你。”
但他轉頭又對費蘆雪說:“報警。”
“莊先生……”費蘆雪捏着手機猶豫不決。
管家也不想鬧到真報警:“莊先生,少爺還小,家醜不能外揚啊,是不是先告訴賀先生啊?”
“聽我的,報警。”莊沭聲音軟軟的,卻不容拒絕。
費蘆雪只能無奈打了報警電話。
疏散無關人員,莊沭和賀蘭在客廳安靜等待警察到來。
期間管家一反常态,多次勸說撤銷報警,都被莊沭駁回。
賀蘭幹脆破罐子破摔,大刺刺坐在沙發上,翹着腿打游戲。
他瞧着面色慘淡的管家,突然沒心沒肺地開心起來:“反正我什麽都沒做,丢人現眼的是老賀。”
“你說得對。”莊沭喝口茶水,淡淡點評。
賀蘭嘲諷:“少插嘴,你也不是什麽好鳥!”
“多謝誇獎。”莊沭照單全收。
兩位警察來得很快,管家邊引路邊把事情說個大概,強調是家庭內部矛盾,只是為了教育孩子。
警察也點頭表示理解,叛逆期少年雞飛狗跳的事兒,他們見得多了。
還沒等賀蘭像警察叔叔嚎冤,莊沭先說話:“警察同志,我要報案。”
“你不要太緊張,孩子的教育那也是門學問。”警察一看,這不倆小孩兒嗎?能不亂套嗎?
有錢人也真是,腦袋被屁崩了,娶個小孩兒給小孩兒當後爸,閑得慌!
“不,我們家孩子很好,聰明、善良、勇敢、誠實,個兒還高。”莊沭滿臉寫着認真。
正襟危坐的賀蘭,一臉吃了馬應龍的表情,驚愕上面落着驚恐。
“我要舉報管家鄒強,涉嫌千川股份、恒達集團、藍遠科技等多家上市公司內幕交易,以及竊取商業機密。”莊沭的目光緩緩落到管家臉上。
管家臉上有一瞬間表情是空白的,突然變得面目猙獰,矢口否認:“警察同志,怎麽可能,你看我就是個管家,打工的,我根本不懂這些東西。”
他反應迅速,反手指認莊沭:“是他,他為了栽贓陷害少爺,讓我把他的珠寶胸針放進少爺房間的抽屜裏,想要賀家把少爺掃地出門!”
“莊沭?!”賀蘭腦袋嗡嗡亂響,轉臉向他求證。
“你們先別吵,一個一個說。”警察也覺得一個臉嫩年少的小後爸,知道啥是內幕交易嗎?還是問問珠寶是怎麽回事,萬一存在虐待未成年的問題呢?
“莊先生,他說珠寶是你指使他放進賀蘭房間的是嗎?”警察這時表情嚴肅起來。
莊沭點頭:“是的。”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我哪裏招惹你了?!”賀蘭跳起來看着他。
警察過去拉開他,把瘋了的小藏獒摁進另一邊沙發裏。
莊沭都不帶搭理他的:“所以警察同志,您應該問一下,房間有密碼鎖、走廊有監控,并且監控回放無問題的情況下,鄒強是怎麽把我的珠寶放進賀蘭房間的。”
警察銳利的眼神回到管家臉上:“對啊,你說說。”
他們剛看過監控回放,暫時看不出大問題,莊沭說得都是事實,那管家的問題就更大了!
“我、我……都是、都是莊沭讓我幹的。”管家臉色蒼白,慌亂不已。
“沒錯,他讓你幹的,你倒是怎麽幹的啊?”警察敏銳察覺,這裏面水很深,毫不讓步地追問。
莊沭趁熱打鐵:“賀家內部監控,你只有查看權限,修改、下載、轉檔的權限都未開放,鄒強,你是怎麽做到移花接木的?”
管家渾身都在發抖,真沒想到拔出蘿蔔帶出泥,那灘爛稀泥就是他!
“你利用破解監控,監視密碼,修改隐藏視頻,長期出入賀正書房,同步電腦信息,竊取商業機密。再用遠房親戚身份,在二級市場瘋狂內幕交易,斂財數千萬。當管家太委屈你了。”莊沭坐在沙發沙發上,像一尊溫玉美人雕,語速不緊不慢,清晰吐露其中要害。
兩位警察一左一右,将管家夾在中間:“莊先生,事關你家隐私洩露,還有重大經濟犯罪問題。我們先将嫌疑人帶回去,也請你最近做好協助調查的準備。”
管家腿軟差點跪下來,被警察提着往外走。
“莊先生、莊先生!讓我見見賀先生,讓我跟賀先生見一面,求求你!賀先生是不會這麽對我的!”他憤恨不滿的喊叫聲,回蕩在華麗的門廳。
哼,還想賀正可憐你?
書裏面東窗事發時,你的死像超乎你的想象哦!
你要是知道那種下場,應該跪下來叫我一聲活菩薩!
莊沭翻了個巴洛克式白眼,晦氣玩意兒!
翻出珠寶小人魚,迎着光看那漂亮的反射,他甩掉拖鞋縮進沙發裏,又是只軟軟的小可愛。
突然光線被高大的人影擋住,莊沭皺眉擡頭,就見他那便宜好大兒,一臉不合時宜的嚴肅。
少年有着初見鋒利的眉眼,冷情薄唇,利落的下颚線,配着深入思考的表情,帥得一塌糊塗。
“莊沭。”他難得不大吼大叫喊名字。
莊沭被他看得毛毛的,惡狠狠說:“有屁快放,沒屁跪安!”
“你、你……”賀蘭再三猶豫,還是決定問出口,“你是不是老賀雇來的私家偵探啊?”
“哈???”莊沭跳起來站在沙發上,“我這種花容月貌,美的誇父追日,不當豪門寡夫,你讓我當私家偵探?你趕緊挂個號看看腦子!”
賀蘭被他噴得連退兩步,這玩意兒不但真敢給他當爹,弄不好還準備給老賀出殡!
“你看看你今天那慫樣兒!”提起這個莊沭就來氣,撸起袖子,“你怎麽就不大嘴巴抽他呢?”
賀蘭看他嗷嗚嗷嗚的樣子肝兒顫:“我小時候……管家就這樣,慢慢也就習慣了。”
“你記着。”莊沭站在沙發上比他高,拍他腦袋像拍個西瓜,“任何人想要踩你頭上,你都要想盡辦法踩他墳上!”
作為一只年幼反派,他的必修課當然是記仇!
睚眦必報、锱铢必較、風水往死裏輪着轉!
“……”賀蘭不着痕跡從他魔爪下閃出,面前這位小後爸,似乎在發一種很新的瘋。
“你今天說管家進老賀書房,我想起來,去年有天半夜我還真碰見過。”他試圖将莊沭的精神狀況拉回正途,“他解釋說書房門把手壞了,需要貼修理标簽,白天忙忘了,想起就趕緊來貼。”
莊沭好奇:“你就沒有想過跟你爹講一聲?”
賀蘭就地滾地毯上,想了想:“大概是……不想給別人添麻煩,我已經是這個家裏最大的麻煩了。”
莊沭在陽光裏舒服地眯起眼,很多時候,人們想要的善解人意,不過是想讓別人委屈自己罷了。
“我小時候總在想,快點長大,長大就會變得懂事,懂事就會變得人人喜愛。”賀蘭望着傾瀉而下的水晶燈,輕哼一聲,“可我發現,無論怎麽做,都無法變成他們嘴裏懂事的人。”
少年的抱怨永遠是熱烈莽撞的行為,極少如此小心翼翼、戰戰兢兢,拉開一小撮胸口皮膚,露出鮮紅一角。
“因為人長大了,委屈不會變小,也會長大。”莊沭單手撐着腦袋,“離那些讓你懂事兒的人遠點,他們都是傻逼。”
賀蘭眼睛一亮,仿佛被撸順毛的大狗,不好意思撇開臉,邊撓頭邊傻兮兮地笑。
最後上樓的時候,他還是不放心追問莊沭:“你真的不是老賀雇來搞我?”
莊沭站在樓梯口回他:“我是專門下凡來當你爸的,滿意嗎?”
賀蘭:“……”
出了這麽大的事,賀正那邊悄無聲息,直到第三天,助理上門告訴莊沭、賀蘭,管家鄒強盜竊財物、竊取商業機密、內幕交易、虛假交易、偷稅漏稅……數罪并罰很可能出不來了。
莊沭可沒有他的好定力,整棟樓都知道賀蘭被管家欺負,栽贓陷害,紛紛叮囑自己年幼的孩子,一定要和父母親人多溝通。
但莊沭注意到,賀家産業沒有受到一絲影響,更別說新聞報道,市場連傳言都沒有,十分可怕的把控能力。
而且狗男人問都不問一句,跟書中說得一樣,有關家庭的事毫不在意。
助理還說賀正對莊沭、賀蘭和平相處十分滿意,希望他們繼續保持,并下發每人一筆四百萬的獎金。
莊沭心裏美,悄咪咪把狗男人身邊的狗牽回來,暫時還他一個獨立人格。
誰知助理下一句是:可用于各自抵消欠款,抵消後,莊沭還欠七百二十萬!
莊沭:每天都想物理喪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