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破奸計坦誠誤會解(中)
寧言君以為嘲風是孩子氣地說大話,連自己爹爹都不怕了?心下好笑,想了想,啓唇道:“此事,就交給我吧。”
“诶?”
寧言君搖搖頭,對嘲風溫柔一笑:“無事,晁楓不必擔心此事了。”
嘲風不知道君兒是要做什麽,但是君兒都說不必擔心了,自己當然要聽君兒的,乖乖點頭稱諾:“嗯、好。”又覺得言君的精神很疲乏的樣子,她好看的笑容都變得讓人心疼了,追問道,“言君還沒說,你是生病了嗎?”
寧言君心情放松許多,想起被遺忘在一旁的湯藥,邀請嘲風在桌前坐下:“昨夜不慎感染了風寒。”
嘲風來不及落座,看到小桌上那一碗黑乎乎的東西,記憶頓時就回溯經年,比神行術還快,讓嘲風想起那玩意兒的苦澀來,就好像已經喝到了自己嘴裏一樣,動作一頓,臉色也變苦了:“呃、這個黑乎乎的東西,你要喝?”
寧言君颔首,柔聲答道:“是府醫開的方子,喝了應該能好得快些。”
在這方面,還是栖梧境好呀,母親師尊練出來的仙丹神藥,那都是晶瑩剔透的神泉玉露,飲之如饴,怎會是這般黑漆漆苦兮兮的模樣?沒病都得喝吐了。
嘲風苦着臉摸摸下巴,奈何自己帶的仙藥君兒凡人之軀可不一定能承受得住。見言君就要伸手去取,連忙止住她的動作:“诶、你等等!”
“嗯?”寧言君疑惑,這才看到嘲風苦苦的小表情。
“你、你真要喝啊?”嘲風支支吾吾問,想了想,靈機一動問道,“相府的竈房在何處?”
寧言君覺得她的表情十分可愛:“竈房?”
嘲風點頭:“對啊、這玩意兒好苦的,你就這樣喝怎麽喝得下,我去幫你找找好吃的,喝一口、吃一口,自然就不會覺得那麽苦了。”
寧言君心頭一暖,唇邊漾出溫柔的笑意:“沒關系、不苦的。”見嘲風一臉不信,柔聲與她解釋道,“竈房周圍人多眼雜,你就算武藝再高強,青光白日,也很容易被發現的。”
“那我…對了,那我可以去街上買!我有這個!”嘲風刷的從椅子上站起來,不知從哪裏摸出來一把銀錢,證明自己有能力辦到,“可以買很多吃的!”
寧言君卻笑着在嘲風身邊落座:“嗯、是可以買~但是你一來一往要冒多大的風險呢?有你的這份心意,便足夠了,一碗藥而已,我不怕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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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藥的明明是言君,怎麽倒是言君反過來柔聲安撫嘲風了呢?
嘲風緊緊守護着那一碗苦藥不讓言君伸手,急紅了眼:“沒有任何風險!你等等、你就等等我嘛、我很快的!”
“那…好吧。”寧言君拿她沒辦法,又生怕嘲風匆忙來往被府內守衛發現,“不着急的,你路上小心,萬事以周全為上。”
“嗯!”嘲風話音一落,就拿出了最快的速度,只眨眼間便消失在了屋內。
寧言君一愣,看着嘲風不忘合上的窗戶若有所思…
還不到一炷香的時間,窗外就有了小動靜,只見窗戶打開,嘲風兩手抱着一個大紙包,順便踏着言君準備在窗邊的小凳子跳下來,手裏的紙包鼓鼓囊囊,大到她幾乎抱不住了,遮擋了一半的視線,讓快步走過來的嘲風看起來像一個大腹便便憨态可掬的小胖子。
嘲風嘩地把大紙包放在桌上,一股腦将其中的小紙包悉數擺了出來,嘲風松了一口氣,挺直腰板,對臉上滿是驚訝神色的言君笑道:“我買到了~”言語間有些欣喜。
寧言君站在桌前,驚訝地看着桌上堆滿的油紙包,從食物的品類、油紙包的呈色和包裝方式的不同,一眼就能看出它們并不是來自一家食鋪。
“景城吃的還不少,我沒吃過這些人間…景城的吃食,但是我問過了,都是甜的,和苦味相克,有你喜歡的麽?”嘲風在一邊問得滿懷期待,言君卻因為想到了更深、對她來說也更重要的層面。
出府上街、還要去不同的鋪子購買各色吃食,一來一回,即便是有快馬良駒、專人相送也不可能這麽快的,世間更是從未聽聞有如此高深的武藝絕學。雖然匪夷所思,但過往種種聯系起來,晁楓絕非常人已經是不争的事實…那他,真的會和她有聯系嗎…?
“要怎麽證明?難不成,你還能在夢裏面臆造出一個我來嗎?!”腦中,那個小小人兒的話語一閃而過。
嘲風心疼言君喝苦藥,根本沒想過時間上的合理性,有多快就跑了多快。她轉頭一看,發現君兒睜大了漂亮的眼睛看着桌上的東西出神,皺眉小心翼翼問道:“沒有你喜歡的?”
寧言君被嘲風的聲音拉回思緒,對上嘲風有些着急的目光,眼眶莫名發熱:“怎麽會?”趕緊一連拆開了三四個紙包查看裏面的吃食,果然如嘲風所言,是些甜口的糕點、果幹,溫柔答道,“都是我喜歡的。”
嘲風這才舒展眉毛,高興起來:“那好那好…”
寧言君從手邊的紙包裏拿了一塊桃花酥,生怕嘲風失望,還解釋道:“先吃一塊,其他的讓瑤華好好收着。都就着這‘黑乎乎的玩意’吃,未免太可惜了。”
處處流露出的珍惜,讓嘲風開心溢于言表:“那先收着、慢慢吃。”親手端起那碗被她緊緊護住的苦藥,捏着鼻子端給言君,“你快就着喝藥。”
從嘲風手裏接過藥碗,放了許久的藥,竟然還尚存餘溫,并不是言君想象的那樣冰涼,寧言君眼中柔波泛起的漣漪愈甚。見嘲風正睜着大眼睛目不轉睛注視着自己,不再耽擱,在嘲風的注視下,她小口就着桃花酥喝了苦藥。
嘲風買的糕點口味實在是甜膩,不過和着嘲風不摻雜任何雜質的心意,卻真正全然抵消了苦澀滋味,讓寧言君覺得十分可口。
誤會說清、藥也喝了,言君面色難掩蒼白疲憊,嘲風心知自己不能多打擾君兒,磨磨蹭蹭站起身來囑咐兩句便與言君告辭,行至窗邊停住腳步,欲言又止:“明日…”
嘲風忸怩着沒好意思說明,言君卻自然明白她的弦外之音,答道:“明日不可來潤雪居。”眼瞧着嘲風眼裏就要浮現出濃濃的委屈,又話鋒一轉,“但…若是我所料不錯,很快,便又能在鹹維堂相見。”
“鹹維堂?”嘲風一愣,抱起手臂憤憤道,“莫不是那個寧如玉,又要鬧事?!”
看得寧言君心下好笑:“若是她再讓人來請,你應邀便是。”
“啊、我不想!你都說了她是對我…圖、圖謀不軌!”嘲風腦袋搖得和撥浪鼓似的,不知是從哪裏學來的詞兒,立刻用上了,“我才不要和她在一起。”
寧言君随她來到窗邊,因為腿傷的原因,步伐有些虛浮,看得嘲風心疼:“言君,你、你快早些休息吧!你讓我應邀,我應邀就是了!”
寧言君在她兩步之外站定,與嘲風的目光相彙,柔聲道:“既然你并非與她兩情相悅,有我在,我會幫你。”
一句“有我在”,伴着她柔情似水的聲線,就好像暖流緩緩淌進嘲風心裏:“那好,都按你說的。可千萬、千萬不能讓我和她在一起。我只想…只想…”礙于她那點九龍子殿下的面子,還是沒說出口。
眼前人兒忸怩的、可愛的模樣似乎格外能戳中寧言君內心柔軟之處,她抿嘴低頭一笑,因為生病而有些蒼白的臉上又出現了一抹動人的紅暈,能有一個人赤誠心思時時期盼與自己相見,叫她如何不心暖呢?
再擡起頭來之時,言君含羞的笑意已經被矜持內蘊所掩藏,只留下眼中還未藏匿起來的一絲柔情,她送嘲風來到窗前:“嗯…不會的。就是不知,晁大人性格如何,他會像我爹那樣強硬地要求你做一些事情嗎?”
“當然不會。他完全聽我的!”九殿下滿是桀骜。現在的晁大人不過是嘲風手底下的小妖,哪裏敢對她不敬?
敢像這麽沒大沒小說自己父親的,恐怕也只有還沒長大的晁楓了吧~寧言君忍住笑意,點頭道:“嗯,這便更好辦了。你只需将自己的想法告訴晁大人就好。”寧言君不忘耐心囑咐道,“但是在爹爹面前,晁大人應是不會如何嚴詞拒絕的,屆時你也不能沖動,剩下的,都交給我去處理。好嗎?”語氣極盡耐心。僅是誤會的解除,便勝過了一切治病的苦藥,讓言君從心情上一掃所有的憂慮呢。
嘲風乖乖答應:“我明白。我才不會亂說話、不會讓你被那個兇…被寧大人罵的。”
寧言君可不是怕自己被兇呢。她卻沒有出言反駁,順着嘲風的意思道:“好~那你回去吧。路上…小心。”
嘲風本就不舍離去,多與言君說了幾句,心中的眷戀也被言君的聞言軟語給愈加催生,捏着衣角:“你、你先進去,我要确認你确實是乖乖休息、好好養病了,我才走。”顯得有些忸怩。畢竟,如此黏黏糊糊舍不得走,可不符合她威嚴的九殿下身份呢。
寧言君一聽,微微低下頭去,耳朵止不住地發起燙來,沉默半晌才輕聲答:“那…好。你路上小心。”說罷擡頭看了嘲風一眼,也不自覺攢緊了袖口,“我這就回房了。”轉身往內屋前的繡屏邊走去,在即将進到繡屏後的時候又略一駐足,這才進了裏屋。
作者有話說:
解除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