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同眠
哄他?
封修景遲鈍的腦袋接收到這個字眼,又陷入到了更深的迷茫中。
他實在想不出來有哪個點讓楚聞朝覺得自己生氣,生氣到需要拐彎抹角哄的程度。
山頂吹拂的微風帶走了空氣裏殘留的燥熱,激烈跳動的心髒慢慢平複。腦子更加混沌的封修景頓感不妙,背了一下身,盡量放輕動作吸了吸鼻子。
渾身又熱又冷,雙腿綿軟,封修景抓着欄杆的手稍稍用力,這才保持住一貫的冷靜淡定。
“為什麽,要哄我?”
喉嚨似是裏塞着粗礫的石塊,磨的生疼,喑啞的聲線在暗夜裏莫名性感。
楚聞朝手指撤開一點,讓食指的關節剛好碰到封修景的手腕,若有似無的熱源傳過來,極大安撫了楚聞朝極致焦躁的情緒。
“你不是生氣了為什麽對我板着個臉,戳一戳才要回應一句,我不就是臨時決定出來飙車嘛,又不是沒有跟你說。現在還早,等回去再吃紅燒魚也還來得及。封修景,我還是第一次哄人呢,你好歹給點反應啊。”
封修景擰着眉不知道應該給楚聞朝什麽樣的反應,他在這個世界上感知到的純粹的善意太少太少,只除了眼巴巴茫然又無措地盯着楚聞朝。
楚聞朝的側臉堪稱完美,巴掌大的臉頰上沒有一絲笑意,他一句話都沒有再說,但是封修景清楚的知道,楚聞朝生氣了。
平生第一次,封修景生了讓那人出來哄哄楚聞朝的心思。
山頂上的風吹的楚聞朝頭疼,他堂堂楚大總裁,什麽時候受過這樣的委屈,誰愛生氣就生氣吧,不伺候了。楚聞朝低着頭一腳把腳邊的石頭踢開,悶聲就往車上走。
“聞朝。”
封修景學着那人的樣子笑了一下,他深吸了一口氣,似是打氣一般猛地把楚聞朝揉進懷裏。
楚聞朝的腰很軟,能折成各種姿.勢,他見過,在莫名幽暗的燈光下。
按理說他不應該再跟楚聞朝有什麽牽扯,可是,現在他不高興了。
楚聞朝的臉貼在封修景發燙的脖頸,皮膚接觸的那一刻,楚聞朝強忍着才沒有發出奇怪的嘆息。渾身戰栗叫嚣着想要更多更多,又被他強大到瘋狂的自制力壓抑下來。
“抱我幹嘛。”顫抖的聲線在緊張的氣氛裏并不明顯,楚聞朝閉着眼,背在身後的手指死死攥着。
“哄你,我沒有生氣,只是感冒了沒什麽力氣,明天給你做紅燒魚。”
封修景腌好了擱在冰箱裏,備忘錄上寫着楚聞朝不吃洋蔥,他比自己要細心很多,只是做了一頓飯就看出來楚聞朝零星的喜好。
“感冒了?是不是澆冰塊澆的。”
楚聞朝皺着眉依依不舍(劃掉)飛快從封修景懷裏退出來,仔細觀察他略帶潮.紅的臉頰,冰涼的手背往他額頭貼了一下,灼熱的厲害。
“低頭。”
封修景僵硬的脖子疑似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他垂着頭,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貼上來的楚聞朝。
兩個額頭想貼,影子糾纏,親密無間。
封修景呼吸有些不暢,像是被什麽東西扼住了脖子,喉嚨裏堵的厲害,現在不僅僅是臉上,渾身都發燙起來。
“是挺燙的,應該是發燒了,你還能開車嗎?”
“可以。”
幾百萬的跑車開出五六十邁的龜速,盤山路繞的慌,楚聞朝跟在封修景車後,不遠不近,随時注意他的情況。
下了山,那位朋友還等在大廳裏,一看見兩人下來,立馬迎上去。
“封修景發燒了,我先帶他回家,你倆有事明天再說吧。”
“好的楚總。”
楚聞朝腳步一頓,擡眼看向助理,意味不明道:“認識我?”
“知道您。”
“哦,封修景我先帶走了。”
“麻煩您了。”
他那個老板還是板着棺材臉,只不過亦步亦趨跟着楚聞朝,自覺就上了副駕駛,全然沒有剛剛在車上那個只喝熱水不吃藥的決絕勁兒。
“封修景,家裏有藥嗎?”
“沒有,買一點吧。”
楚聞朝把車上停在路邊,留下句你別下來了,轉身就往藥店走。
封修景隔着車窗望着楚聞朝的背影發呆,好多年前,也有這樣一道清瘦的影子從眼前離開,她說去買一瓶維生素,後來呢,好像是滿地的血,霎時間染紅了她的純白裙子。
砰的一聲。
封修景渾身抖了一下,他茫然地盯着遠處小孩手裏的炮仗,驚慌失措的靈魂才緩緩歸位。
“不是讓你在車裏嘛,下來做什麽。”
封修景不說話只是緊緊跟着他,大概是因為去藥店要過一條馬路,他也有些……害怕。
“你進去好久了。”
“沒多久,五六分鐘,我不得排排隊,描述一下你的病情啊。走了,回家先吃個藥。”
“嗯。”
***
“這個喝三顆,再配一袋沖劑,明天早上再喝。”
“好。”
封修景是個不怕苦的,三顆藥沒用水沖服就咽了下去,看得楚聞朝大拇指都豎起來了。
“好了,你晚上注意體溫,要是發燒更嚴重了,就給我打電話。”
封修景嗯了一聲,氤氲着熱氣的水杯模糊了他的視線,發暈的腦袋突然就蹦出來一個不得了的想法來。
他的手指摩擦着灼燒的杯壁,細小的波紋在水杯裏晃蕩,封修景突然道:“要不,你住這吧。”
“啊?”
楚聞朝明顯還沒有從震驚的情緒裏緩過來,他摳着沙發,輕笑道:“你還真想讓我照顧生病的你啊,萬一我說的晚上不舒服打我電話是客套話怎麽辦?”
封修景也覺得有些僭越,上一次生病已經是好多年以前,沒來由的,反反複複回憶起那些被他藏起來的記憶,莫名脆弱。
“我說笑的。”
被楚聞朝燦若星辰的眸子盯着,封修景心理建設做了好久,也只是說出這麽一句來。
“我當真了,誰讓我這個人就是有該死的聖母心,你的床分我一半,不舒服喊我。”
一直到楚聞朝洗完澡躺在純灰色的被褥裏,占據了兩米大床一半的位置,封修景才生出些真實感來。
另一個人的呼吸存在感極強,楚聞朝把被子拉過頭頂,側着身子只露出一雙圓溜溜的眼睛。
唉,他怎麽就同意了呢,不就是封修景眼睛濕漉漉的像小狗一樣麽,那又怎麽了,他一個大男人怕什麽啊。
艹,封修景的被子上這麽還有薄荷香啊,恍惚是被他抱着。
楚聞朝心煩意亂的,他一只手摩挲着手背,閉着眼數羊,努力忽略掉另一側的封修景。要不然再這麽下去,他就要病情發作化身變态,狠狠把臉頰貼在封修景的脖頸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