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zào ? fǎn是會上瘾嗎?
晏歸舟很想真誠發問,一統天下不是請客吃飯,随便在一艘客船上就定下好嗎?關鍵是,她說對并不夠,最主要是完顏康怎麽看。
三天後,客船靠岸補給。
等再開船時,船上果不其然少了一個人,只留下一張短箋:「承蒙照拂,此去勿念,廣隸留」。
算算時間,完顏康恢複了記憶。
葉孤城拿起短箋,上面的字跡yòng ? lì過猛,寫字的人絕不平靜。他對此并不意外,金國小王爺醒來後面對這段離奇的經歷,第一反應肯定就是跑。
“晏老板,要不要賭一把?廣隸會回來的。如果我贏,你就加入這筆天下最大的買賣。”
“這種賭法不合理。”晏歸舟同樣認為廣隸會回來。完顏康當下羞惱離去,可只要他不傻,第一時間回王府弄清前塵後,天地之大,卻少有他容身之地。
晏歸舟看着「廣隸留」三字,這三字寫得認真又不帶一絲猶疑。看來有的事本是假,但某個身份太過吻合心底最深的期待,便也有了假作真時。
“我們換一種賭法。如果這個人在世,我就摻一股。”
晏歸舟深知一統天下非朝夕之事,一不留神就是幾十年。她與葉孤城有一點不同,困于借屍還魂四個字,沒有真正自己的身體。
如今看來,此世要遇到神器殘片的可能微乎其微,必須在身體極限前,達到破碎虛空的境界。憑着對道種魔心dà ? fǎ的參悟,明悟天地之法,她對魂化實身六成把握。如再遇一人則能水到渠成。
葉孤城不由好奇,“哪位高人?”
“記住這張臉。”晏歸舟頃刻幻化成一個棱角分明的硬朗男人,從其少年一直變到中年。
“他可能叫任何名字,偏好玄色衣服,一貫喜辯玄奧之事。有些年頭了,這人專門留下奇奇怪怪的詩句做批命。我就遇過兩回。”
葉孤城覺得這張臉有些熟悉,當年在白雲城書房裏,有過一張相似的畫作,是白雲城先祖的自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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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帝趙正?”葉孤城本是皇室遺孤之後。那一世,改寫南宋滅亡的皇帝是趙家旁支,名為趙正。
趙正幾近橫空出世,奪權上位,大敗金蒙,收複燕雲十六州,更是西擴疆域,成就了唐朝後的再次大一統。
“是趙正,是趙政,是嬴政。這回給魏無牙批過命。不管是哪個,他都不會改這張臉,他不屑以假面示人。”
晏歸舟說起始皇帝,那位真是始作俑者。不論是開啓了她穿行時空之旅,還是每每在前頭挖坑待後人填,總到了該見一面的時候。
“好。”葉孤城應下,他對千古一帝也是好奇。
賭約既定,半月後,兩人在dù ? kǒu分別。
葉孤城先上金國大都,若想一統天下,有太多準備要做。好在他對zào ? fǎn有經驗,失敗的經驗更為可貴。
晏歸舟向西入終南山,有道是送佛送到西,該将李莫愁的死訊報予她師門知曉。
從天外天魏無牙的遺物裏,尋得的不只是各批巨寶的所藏地點,還有他多年來的心路記錄。他提了一句,李莫愁來自終南山,觀其武功路數,與已逝林朝英相仿。卻不及林朝英一成。
終南山連綿千裏,想尋一個隐世門派并不容易。詢問山下村民與入山樵夫,世人只知全真教。
不如索性走一回全真教,向這裏的地頭蛇尋問。
晏歸舟想得好,哪怕全真教與林朝英所在師門有仇,那也是一條線索,總比她獨自滿山瞎找要省時省力。
誰料計劃永遠追不上變化。
“晏回,你來得正好。快!幫一把手,這些牛鼻子要刺殺王爺,千萬不能壞了我們的大事。”
靈智上人洪亮的大嗓門驚跑一衆飛鳥,話落時身亦至。頭戴的金光僧帽被削去頂尖,身披的大紅袈裟破了好幾道大口子,更是染滿了血色。
晏歸舟只當視而不見,她與這大和尚又不熟,僅僅是六王府酒宴同過桌。當時靈智上人那叫目中無人,眼下倒是有多熟稔就熟稔的模樣。
“妖人,哪裏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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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給晏歸舟調頭的機會,呼呼啦啦幾個人緊随靈智上人追來。七個道士,不僅是沖着靈智上人去的,硬是把晏歸舟也算在了包圍圈裏。
丘處機一馬當先,提劍就刺,“很好,這是一抓抓一雙。你們這些金國的走狗,還敢踏入全真教,我就拿你們祭旗!”
“等一下,瞧這猴急脾氣。”
晏歸舟眼見全真教七人合圍而上,抱着上門咨詢的想法,她只避未打,“靈智上人随你們打,為什麽要對我這個素無仇怨的人下手?”
“哎,晏回,你怎麽能見死不救。”靈智上人可不答應。好不容易抓着一個救命稻草,哪怕之前不和,他們也該是內部矛盾,如今一致對外。
“老夫承認在王爺設宴上對你與歐陽克态度冷淡,那會不是剛見面,我不善于自來熟。”
丘處機對晏歸舟冷笑,“裝什麽無辜!只要是金國走狗,就與我全真教有大仇!那是宋金之間,不共戴天之仇!更何況,你們暗中偷襲王師弟,讓他身中劇毒,何談無仇?”
正在一個月前,楊鐵心在終南山附近遇見丘處機。兩人照面,把多年的遭遇細說後,大致也便明白十六年前的陰謀。
丘處機哪還忍得住,與楊鐵心沖向大都,一來要把包惜弱與楊康給帶出王府,二來要向完顏洪烈尋仇。
此次卻只順利帶走包惜弱,還是她主動要離開的。一問才知楊康早往南邊去,而刺殺完顏洪烈的事,也被暫住府中的歐陽鋒給攔下了。
王府裏發生一場激鬥,靈智上人趁着王處一不備,以毒掌功将其重傷。丘處機不得不暫停刺殺,帶着重傷王處一且先退回全真教治傷。
靈智上人貪功好進,不願輸給歐陽鋒,在完顏洪烈面前誇下海口,必能一舉殲滅全真教的臭道士。
他仍舊想用奇襲偷襲的手段,想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則繞道快行在終南山下埋伏。豈料今天翻車。
“這喇/嘛以為我們還會中招,簡直太小看人,還就被我們給反制個正着。”
郝大通氣憤不已,也多虧接到丘處機書信,他們立即下山接應了。“妖人,我們制得住喇/嘛,也不會放過你這個同黨。今天,誰都別想在全真教放肆!”
晏歸舟了解大概,她很倒黴地被認為是一起來埋伏的同謀。“諸位,你們看我真誠的表情。我就是上山來尋一個隐世門派,沒有別的企圖。想來諸位大俠,也不會因一個喇/嘛的話,就貿貿然傷及無辜。”
“你來尋誰?”孫不二瞧着晏歸舟神色陳懇,手上的劍勢退了三分淩冽。“靈智上人說你是完顏洪烈的門客,難道是謊話?”
晏歸舟避過後一問,只說她來找林朝英的後人。“我本就想上全真教一問。貴教駐紮終南山多年,想必對山中事是無所不知。這要請教一番,又何談埋伏陰謀。”
“孫師妹,你莫要被騙了。”
丘處機一聽就大聲呵道,“妖人,果然妖言惑衆。林前輩的古墓派避世多年從不見外男,連我們全真教rén ? yě不見,何談見你。”
丘處機說着劍招更猛,招招足見殺意,“你別避重就輕,你在完顏洪烈府上喝過酒,與西毒是yī ? dǎng!
別否認,我仔細調查過金國走狗有哪些,把你們一個個的名字都記着。還有,你也參加了那場比武招親,這可是楊鐵心親眼所見。你與完顏康都是拒不負責,連認一門親事的勇氣都沒,何談好人!”
“只要一起吃過飯就是同黨,只要一起喝過酒就是金國走狗?”
晏歸舟見丘處機不問青紅皂白,她的聲音也沉了下去。“照你的邏輯,我與歐陽克僅是私交的權力都沒有。不恨金國就是錯,不殺完顏洪烈就是賊,吃過六王府的飯就該誅?原來,王重陽是這麽jiào ? tú弟的。”
“住嘴!你有何資格說先師!”
丘處機聽得诘問,暗暗覺哪裏不對,但他豈會認錯。再一聽最後那句否認王重陽的話,腦子一熱已把其餘顧忌抛開。這是招呼起師兄師侄們,“你們聽到了,這妖人辱及先師,還膽敢在我全真駐地大放厥詞,列天罡北鬥陣。”
眼下,掌教馬钰身在重陽宮,師伯周伯通不知遠在何地,全真教其餘人以丘處機為首。
丘處機一說列陣,還真就立即成陣。其中主因,也因衆rén ? yě多聽不得有誰诋毀王重陽。這也不沖着已經shòu ? shāng的靈智上人,全數針對晏歸舟成禦敵之态。
“很好,我也是三生有幸,能見識了全真教的氣量,再領教全真教的大陣。”
晏歸舟一揮衣袖,一道罡風先朝後側甩去。重重一擊,先把想要趁亂逃走的靈智上人打了個昏迷半死。
晏歸舟自問脾氣一貫算好,做rén ? yě算一直講道理,但丘處機現在想收手也晚了。和這個人說話,簡直就是夏蟲豈可語冰。“希望全真教的大陣,不要與你們的氣量一般不堪一擊。”
“豎子!”
丘處機已經站到北鬥七星魁柄相接的天權位,此處最是沖要,以武功最強者承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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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餘六rén ? yě分至天樞、天璇、天玑,玉衡、開陽、搖光六位,以丘處機為中心,分別構成鬥魁與鬥柄。
當年王重陽構建此陣極為巧妙。禦敵時,各自只出一掌,另一掌卻落在身旁道侶身上,以此一人身兼數人功力。
反之,每當敵人來襲,首當其沖者不用出招應對,而由身旁道侶側擊反攻,以成多人圍打之勢。
晏歸舟身在陣中,正是要應對全真七人的以靜制動,又見動靜忽變。
若是她擊向首位則有尾部回前來接應,而擊尾則首應,如果朝中位腰部攻去,則更要面對首尾皆來應援。
一對七,見招拆招,打了數百來回。
晏歸舟如游龍盤走,雖不得出陣,但不見一絲一毫急躁。王重陽已逝,周伯通不知所蹤,她所能領教的全真最高武功也就是天罡北鬥陣。今日,是送上門了解全真功夫的機會,豈能不好好全盤摸透。
“可惜王真人已逝,而我中飯吃得不多。”
一番纏鬥後,晏歸舟忽的開口,說得有些沒頭沒腦。
全真衆人不明所以,而見晏歸舟神色自如居然說起吃飯,不由一股郁氣上湧。
他們已覺支撐不住,尤其是兩位三代弟子,他們代替掌教馬钰與傷重王處一的位置,都是內勁将竭。
晏歸舟沒有為全真衆人解惑,她的意思是想要準備捕獵吃晚飯,所以不想再打了。掌風一轉,出手再也不見溫和,一道隐帶绛紫的勁風直沖丘處機胸前。
“砰!”就聽重重到地聲響,丘處機噴出一大口鮮血昏迷了過去。
最重要的天權位一突破,接連再聽咚咚哐哐聲,其餘六rén ? yě都被擊倒在地。他們的狀況卻還好,只是氣血翻湧,沒有太過的內傷。
“一人做事一人當。今日是你們技不如人,來日若要找回場子,來找我就行。別打着除惡務盡的名號,去找與我相識的人,搞什麽所謂的匡扶正義。”
晏歸舟說罷便淩空飛入深山,不再管留下的全真數人臉色如何。
不過,今日的這筆不算兩清。應戰是一回事,她被無緣無故找茬的氣,難道不該讨回來?
具體怎麽讨,需要好好想想。
如前所說,夕陽西下,當前先入山打獵吃晚飯。
按理說終南山裏,飛禽走獸不少,今也不知怎麽了一路未見。
終于,發現一只肥鳥掠空。
晏歸舟是不假思索扔出一根樹枝,如利箭刺去,隔着老遠将其擊落。她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隐約覺得這場面似曾相識。
這就掠向樹枝飛射的方向,靠近就覺此地還有其他人。
則見一襲白衣,腰側懸劍。
他左手拎起斃命的肥鳥,右手輕輕拂過發間,接住了兩根差點飄到頭上的鳥毛。
深山,白衣,鳥毛。
一切正如兩人初遇模樣。
晏歸舟定定地看着來人,一時間相顧無言。
不知過了多久,她輕輕勾起嘴角,“為何不問?我記得上一次,你問了‘你殺的鳥?’”
西門吹雪充楞許久,聞言才微微垂眸,似欲掩去不自知紅了的眼眶。再擡頭,他從善如流,對晏歸舟問到,“你殺的鳥?”
這話的語氣,西門吹雪再不複當年冷淡,而盡是溫柔。
晏歸舟肯定點頭,仿佛兩人從無分別,更無洛陽之畔的相互比劍重傷。好似過去那些尋常時日,反問,“我有些累,今天晚飯你做,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