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處女天(三)
忽然感覺到一道灼熱的視線,安若昀頭皮發麻,擡頭望進一潭深邃和充滿侵略氣息的欲望眼睛。
從緊貼的身體安若昀明顯感覺到對面男子身體的變化,全身僵硬而焦灼。
滿頭大汗的風陵瀚突然狠狠一把推開安若昀:“男女授受不親,真是不知廉恥!”
“你……”安若昀被強大力量抛了出去,倒退兩步,摔倒在地。她哪裏受得了這樣的刺激,咬咬牙,拿住手中的青雲劍,含淚頭也不回地落荒而逃。
狗咬呂洞賓,不知好人心,我一個人也可以走出這片茂密森林,什麽好人一生平安,什麽幸運女神都是騙人的,安若昀委委屈屈地走在草叢中。
如果,如果安若昀當時回頭肯看一眼,也許一切都會不一樣。
風陵瀚睜大充血的眼睛,粗粗地呼吸着,口幹舌燥,身體像有千萬只螞蟻在啃咬,欲、火、焚、身,搖搖晃晃爬起來,又重重地摔倒地上,全身軟綿綿像脫線的木偶。
哎,誰說天下第一毒谷的毒出了問題?
誰人不知,毒谷的毒以與衆不同,新奇古怪著稱。有那麽一種毒,停留在體內超過10秒,就算用內力化解,也會在體內留下“副作用”,不同的體質、不同的內息、甚至不同的性格讓中同一種毒的人呈現不同的副作用狀态,如是鶴頂紅、含笑半步癫這種副作用自是小命難保,但如若是春、藥……
風陵瀚擡眼望着離去的白色背影漸漸隐在黑暗中,痛苦地閉上眼睛,她,一定不會再回來了,是呢,誰會帶上一個包袱在如沙漠般危險絕望的原始森林逃生。
他緩緩閉上眼睛:
“陵兒……陵兒……爹和娘去長安周家布商買幾件新布料,你好好在家裏,要聽話,回來後娘給你做桂花糕吃,好不好?”
“陵兒,男兒當自強。別老粘着你娘。”
“好!”幼小的風陵瀚看着身影越走越遠,走出一扇扇房門,走出庭院的大門,一直消失成黑點,在混沌的霧霾裏淹沒……他突然覺得害怕。
他等啊等,卻怎麽也等不到那個承諾給他做桂花糕,老愛念他的身影:“爹,娘,你們何時才回來?”靜靜地,等着人回應,卻沒有人回應。
接着是血,滿地的血,為什麽,都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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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
“騙子,爹和娘沒有死,你們都是大騙子!”
“騙子……騙子……騙騙騙……”
一抹苦澀的笑從嘴邊蕩開來,最後留下的那個,才是最痛苦的。
看着漸漸消失的白色身影,一種沒有人回應的恐懼、痛苦、不甘在眼裏蔓延開來。
也許是一會,也許是很久的時間。窸窸窣窣的腳踩在草上的腳步聲傳來,由遠及近,編織成最動聽的篇章。
“嘿嘿,我又回來了。”
“看,這是甘草,可以止血消腫,這是青果,這是草席,總算解決溫飽問題,這片森林真的很大呢,等你痊愈後,我們一起走出森林。”安若昀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安然自得地坐在風陵瀚的旁邊。
風陵瀚愣了好久,她,竟然……
風陵瀚一把握住安若昀鋪着席子的手,翻身把她壓在身下。頭深深埋在安若昀脖頸邊,少女的體香讓原本就躁動不安的身體更加焦躁。他艱難地支起身體,找到唇的位置就準确地吻了下去,帶了失而複得的驚喜,還有體內越來越不能抑制的春、藥毒性。
安若昀呆呆的,嘴邊軟軟的、濕濕的,天,初吻吶!
哎,剛才誰說誰不知廉恥的,怎麽下一秒就角色轉換,難不成他就是因為怕把自己撲倒才惡言相向?望進那一片深黑深邃的海洋,完了完了,安若昀,要争氣,決不能輕易沉淪。
“乖,把你交給我,把你的全部都交給我。”風陵瀚此刻的情形只能用四個字形容:欲、火、焚、身。他可能都沒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
安若昀怎麽可能乖乖就範,當然是手舞足蹈的抵死反抗。雖然起了相反的作用,風陵瀚的吻細細綿綿落下來,在安若昀的耳邊吐着熱氣,咬住耳垂嚼動,身體的反應越來越激烈,難道就這樣被吃嗎?
看到不遠處的湖水,安若昀艱難的緊緊抱住伏在她身上的風陵瀚。在原地打滾、打滾、憑借斜坡的力量,兩人向河邊狠狠滾去,慌亂間,銀色面具禁不住如此的滾動和力量,從風陵瀚的臉上滑落。
安若昀睜大眼睛,望着放大旋轉的臉,冰肌玉骨,眉目細挑,削尖下巴,薄唇輕點,風華絕代,俊美絕代,恍如谪仙。最最震撼人心,奪人魂魄的是深黑色的眸子,将全世界的光芒吸入裏面,平靜難見漣漪。
這樣的男子,只需一眼,便終身難忘。
恍惚閃神間,兩人紛紛跌入河內。
在冰涼河水的刺激下,風陵瀚找回了一些意識。放開懷裏的人。安若昀這才松了一口氣。
她擡頭看看夜空。天,快亮了,陽光,也很快會回來的。
他夢見自己乘着小舟游弋而上,沒什麽目的,沒什麽方向。
将手插入水中的瞬間,那滋味,是溫暖。
他聞見,遙遠的花香,在許多沒有歸途的季節。他看見,一個陌生的少女,奔跑在石子路上,一朵朵紛飛的花瓣,撞上她潔白的額頭。
他仿佛不認得她,她卻向她跑過來,又一剎時停了腳步,睜了迷惑的眼睛,沖你笑。
少女從身後遞上一朵小黃花,塞進他的手心,歪頭看看,一臉的天真滿意。
少女擡頭的瞬間,未帶面具的他看清了,是她!
她給他溫暖的滋味,他毫無預期的期待。
是毒藥,還是解藥?
高屋建瓴,亭臺樓閣,廊腰缦回,檐崖高啄,層臺聳脆,勾心鬥角。
青雲劍城內。
提督俯身下跪:“屬下參見城主!”
已有銀絲夾雜于鬓間的男人仍不減器宇軒昂之韻,話語間有不容拒絕的威嚴,“起來吧。我交給你的事辦得怎樣了?”
“屬下辦事不力,尚未查出關于那女子的任何信息,請城主贖罪!”
徐亦笑望向遠方,回過眼神:“傳令下去,三天之內,将玉面公子盜走青雲劍和青雲劍已尋主的消息傳遍整個穹蒼大陸!另外,我們要迎來新的少城主夫人,記住,這是你将功補過的唯一機會!別給我搞砸了!”
提督不解,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屬下愚昧,城主這是……”
徐亦笑狡猾地笑道:“得青雲劍者劍霸天下,更有甚之傳說,得青雲劍者得天下,青雲劍既已尋其主,那麽這把劍,除了其主人,對其他人來說只是一把廢劍,現在各大幫派争奪的是劍主,得之顧增勢力,不可得之必毀之。到時候,風岚山莊和江月山莊争奪地你死我活的時候,我們就來個鹬蚌相争,漁翁得利!”
我未來的兒媳婦,想進我徐家,是要有考驗的,青雲劍城不需要不能自保的少城主夫人。
提督茅塞頓開:“城主英明!屬下這就傾動所有情報人員将這一消息告知天下!”
徐亦笑滿意地點點頭,揮揮手示意暗夜退下。這日子,總算可以不那麽無聊了了麽。
紫光一閃,提督已不見蹤影。
徐亦笑仰望天空,情緒複雜,如果有機會,必得得先機!
風陵瀚真正清醒的時候,已是第二天中午。他驀地睜開眼睛,翻身而起,抓起身旁的樹枝,一個看不清的快速移動,便把在一旁處理熄滅篝火的安若昀按倒在地,樹枝抵在安若昀脖子上的動脈:“你知道嗎?如果這是把刀,我是你的敵人,你早就沒命了。”
空氣一瞬間的額僵硬。
他看不懂安若昀臉上的表情。安若苑只是轉過身握住風陵瀚的手,另一只手輕輕拍打他的背,溫柔地說:“沒事了哦,已經,沒事了。”
風陵瀚渾身一震,低下頭,幾捋青絲在額前随風飄舞:“風陵瀚。”
蝦米?
“我的姓名。”
“哦,我叫安若昀,叫我若昀就好了,我朋友們都這麽叫我的。”安若昀爽快地應下。
回想起昨晚一幕,安若昀不自然地咳了幾聲:“咳咳,昨晚的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我知道你是因為中毒了,才這樣的。”
“我會承擔責任。”
“其實不用的。”她不想把事情搞得太複雜,說不準,她還會回去的。恩,回家。那裏有她熟悉的一切,珍愛的一切,她哪會一直在這個陌生的時空駐足。
“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進我風岚山莊而不得的?
風陵瀚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把後面的話咽了下去,他讨厭她一副巴不得擺脫他,對周圍一切漠不關心,風輕雲淡的樣子。就好像,下一秒,就會消失不見。
“現在,幫你恢複身體是最重要的。”
風陵瀚看着安若昀明媚的笑容,突然間有一種被救贖的感覺。
之後風陵瀚于林間養傷的十天,安若昀與風陵瀚不能不說相處得十分愉快。
晚上,他們在篝火前聊天。通過對風陵瀚的旁敲側擊,安若昀對這個時空有了一定的了解,現在她所在的大陸為穹蒼大陸,穹蒼王朝有兩大山莊,一是江湖第一山莊風岚山莊,二是以皇帝風蒼洛、太監李杞和莊主風安月代表的封建勢力江月山莊,及武林的其他幫組。兩大山莊勢均力敵,由此穹蒼大陸繁盛發展。而她,這個外來時空的闖入者,竟成為 “劍霸天下”的青雲城鎮城之寶青雲劍的主人。
白天,他們搜集木筏,建造小船,欲筏舟離開蛇蟲泛濫的森林。
閑暇之時,安若昀會講一些适合古代時代背景的笑話,兩人相處得不甚愉快。
相處久了,安若昀發現,風陵瀚這人,很別扭。例如他本來是要道謝,也會拐彎抹角。
第十一天,安若昀站在成型的木筏上,搖動蘭槳,詠唱起秦風裏早已失傳的音律。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謂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從之,道阻且跻,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謂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從之,道阻且右,溯游從之,宛在水中沚。”
安若昀在蕩漾的流水間,忘情地唱着,唱着。自我陶醉,自我想象。頭微微傾斜着,額,45度仰望天空。淡淡的惆悵再次掠過,不留痕跡,思家只給她滿心的荒涼。不知心心念着的父母現在怎樣了?
魚影穿梭,依舊是種淺淺的青色,依舊在清澈中劃出道道淡淡的水波。舟的心被這太溫情的柔波輕撫着,默默沉醉。
她的歌,她的心情,蕩入微蒙的水光,依稀中在漸漸平息的浪裏起伏。沒有人來回應。
風陵瀚把青雲劍重重地放到地上。他讨厭被忽略,讨厭被保護,讨厭,被背叛。
只是前方的娟娟身軀令他恍然,有什麽堕入深潭,內心有什麽在淪陷、在解放。
小舟上的伊人身披羅绮,若有若無地微笑。縷縷青絲在愈濃的霧裏輕柔地舞者,飄渺間,小舟被層層煙霧隐去,好像要消失在青與白之間……
輕帆一卷,淡淡流淌。
伊人轉身,回眸一笑百媚生。如果不發生接下來的意外的話,這畫面其實是很美的。
只是……轉身的瞬間,船劇烈地一抖。
“啊!救命啊!”安若昀失去重心,眼見擁抱河水母親—河水母親泛着一圈一圈的漣漪。
為什麽這種事情,老是發生在她身上?安若昀心中叫苦不疊,瞥了一眼遠在他方的風陵瀚,這次真的玩完了!
在某一個瞬間,腰間傳來有力的支撐,幽草香一而再,再而三地刺激着安若昀的嗅覺細胞。
安若昀勉強站穩,心如小鹿般“噗通噗通”跳着。她的雙手,親密地勾着風陵瀚的脖頸,俊美無雙的臉放大好幾倍,近得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她看到風陵瀚眼中深深的擔憂和自責:“安若昀,你怎麽總是讓我放不下心呢。“深褐色的眼眸似乎閃閃爍爍着某種不知名的意味,讓安若昀感到陌生,同時嗅到一絲危險的氣息,安若昀本能地後退,不料風陵瀚緊緊地箍住懷中女子,頭一點一點地低下來……
“不可以,不可以,我是要回家的……”安若昀內心強烈地叫嚣着。她怎麽可以在騙取別人的感情,攪亂一池春水後,無情地丢下他?
天,她其實已經攪亂一池春水了。
終于風陵瀚抱緊懷中的女子,嘆息一聲,單手舉起,撫撫安若昀的頭,沙啞着聲音說:“和我一起,離開這片森林吧。”
安若昀乖乖地點了點頭。嗅着熟悉的味道,她伸出手,回抱住了風陵瀚。
“陵瀚,你終于不帶銀色面具了,我就說吧,陵瀚長得如此好看,戴面具真是浪費!”安若昀蹦蹦跳跳地在風陵瀚的身旁,對兩邊擺鋪上的新鮮玩意東摸摸西看看,這是她在離開森林後第一次同風陵瀚在集市逛街,這穹蒼王朝真是繁盛!
風陵瀚寵溺地摸摸安若昀的頭:“想買什麽就買。”
一旁的安若昀高興驚呼。
風陵瀚的抿抿唇,臉色有淡淡的凝重,一閃而過,不留痕跡,青雲劍城有意向外散布玉面公子盜走青雲劍,玉面公子既是青雲劍主所救,如今為保護安若昀只得暫時丢棄“銀魂”,放棄玉面公子的身份。
“若昀,馬上就可以到達鳳蘭山莊,就以好友之名在山莊住下,你現在的處境很危險。“風陵瀚放棄自五歲起十四年闖蕩江湖的身份,他的喪失,只為可以成全最濃最後的幸福,在他們的今天,在他們的明天,在他們明天的明天。
“讓開,快讓開,出事後果自負!”人群中突然有人急切跑來,直沖沖地眼見要撞上發愣的安若昀,風陵瀚立刻拉過發愣的安若昀,安若昀撿起被撞落的原先綁在腰身的青雲劍。
“丫丫你是怎麽走路的!沒有長眼睛麽!”安若昀鼓起了腮幫子,再擡頭查看,哪裏還見肇事者?“真是的。”
風陵瀚沒有發聲。
雖說青雲劍城畫出安若昀的畫像,但當時光芒四射,面容見得并不清楚,自然不好辨認。可內心猶有愁雲不解。
那個肇事者,必有蹊跷……
一襲紅衣的男子在遠處勾起妖嬈的紅唇……安若昀,安若昀,是吧?
一路輾轉五天,換了多個客棧,終于可以在明天到達風陵瀚所說的風岚山莊。
風陵瀚與安若昀在茶館暫息,相對而坐,聽到一側桌客的讨論:“聽說當時青雲劍城的鎮城之寶——青雲劍不翼而飛,斷崖之戰,玉面公子以一敵九,當時狂沙卷石,雷電哀鳴,血紅色天空預兆不詳,青雲劍城九大羅剎合力使出降龍六式,玉面公子一招便破,那潇灑的……”
正在喝水的安若昀一聽“玉面公子”,“噗——”地将口中的水吐出一半,感情風陵瀚在帶着銀色面具闖蕩江湖幾年混了個“玉面公子”的稱號,很明顯是小白臉路線……
風陵瀚見狀,嘴角狠狠地抽搐了兩下,然後用手指沾了安若昀吐出後殘留在嘴角的茶水,含入嘴中,細、細、品、嘗。
“恩,好甜……”極賦磁性的聲音響起。
安若昀的臉立刻紅的像熟透的蘋果。這厮,絕對是故意的!
看她害羞的樣子,是他最新挖掘的新興趣。
風陵瀚坐在對面哈哈大笑……
認真地度過相處的時光,如一株植物的萌發和挺拔,那麽,即使是煙火熄滅後的黑暗,我們的心也能夠和平富足,繁華疊起。
“現在各大幫派都在全力搜索青雲劍主,今早青雲劍城張貼了劍主的面相,你猜怎麽的,據說這堂堂青雲劍城的鎮城之寶青雲劍的主人竟是一位少女!”說話者飲酒一灌。
“真是這樣?”
“老子從未見過這麽漂亮的妞,讓俺娶了她當媳婦兒!”屠刀家老二粗着嗓子喊道。
客棧的人頓時哄堂大笑。
風陵瀚劍眉緊鎖,得馬上到達風岚山莊了……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安若昀同風陵瀚于原始森林惺惺相惜半個月後,又花半月到達了風岚山莊。
作者有話要說: 到了風岚山莊,男女配即将閃亮登場的同時,三角複雜戀情即将登場時,哎,不知hold不hold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