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別院
玉傾伸了個懶腰。
這段時間的日子過得很閑。
她後背上的傷勢已經基本痊愈了。
那個玉面冷心的靖平王爺大概國事繁忙,自從把她和秋百合丢在這別院之後,便沒露過面了。現在玉傾每天見得到的人只有秋百合和王爺指定的那兩個丫環綠柳和紅煙。
說起來,在馬車上剛醒來時,玉傾眼中的秋百合與靖平王爺雖然算不上水火不容但也相去不遠。不過,這一路上擡頭不見低頭見,兩人生活等諸多方面都由這個王爺照應,因此秋百合與靖平王爺的關系漸漸有所緩解,至少在回他的話時不再帶着刺。
玉傾在得知小城被屠之後,曾經以為秋百合對靖平王爺的怨恨之意是源于此,但後來自己提過幾次小城,秋百合卻反應淡淡的,并不見有什麽特別的激動。因此她對靖平王爺的态度,玉傾一直不是很明白。
再加上玉傾後來因為納悶于秋百合雖然自自己醒來後便執守以禮,但畢竟同樣曾經身受重傷,縱然被自己所救也算是在鬼門關繞了一小圈,怎麽可能會痊愈得如此之快,居然自自己醒後便堅持每天在馬車上幫自己梳洗換藥?
于是私下詢問了秋百合,之後才得到了答案,原來當時自己追青巾男子而去以後,秋百合重傷躺在樓上無法動彈,靖平王爺派人帶她下來後得知她是這一次的百花中侍,曾被青巾男子打傷,再加上青巾男子将她作為擋箭牌踢出也是有目共睹的,于是出人意表地賜了她一顆禦用的傷藥“仙音玉露”。
仙音玉露對治療內傷極具奇效,雖稱不上生死人肉白骨,但秋百合服藥之後沒多久便覺傷痛消減,待到玉傾被救上車時,她雖然行動不及平時利落,但強撐着服侍玉傾居然也做下來了。如此說來,如果秋百合不曾因為小城被屠一事怨怼靖平王爺的話,那靖平王爺的一顆禦藥也算于她有恩了,她居然也不見有何心存感激之意。
總之一句話,秋百合的憎惡反應以及對自己無來由的友善,是玉傾一直不能完全理解的。若說幻境之中秋百合的守護是源于未來巫侍對未來巫女的天生威壓的本能反應,那她那種一直如羔羊般倚賴的眼神與全然的信任又來自于何處?畢竟自己還未正位,而秋百合也未曾經過脫凡儀式,她就算對自己有本能的守護,卻不可能察覺到自己的身份更不可能事事如此維護于自己。
想到此,不由又想到那個靖平王爺。誠然靖平王爺的屠城令太過冷血,但玉傾本身就不是這個時空的人,除了心心念念的韓丹之外,她對這個時空根本沒有代入感,因此除了最初的震驚和随之而來的對靖平王爺的冷血感到有些駭然外,玉傾倒并沒有別的感覺。
但這并不代表玉傾就會對他有什麽好印象。
一想到後背上深深的一箭以及他事後那種高高在上的“道歉”方式——如果那也算道歉的話——玉傾就覺得自己絕沒有原諒他的理由。如果不是前幾天靈力漸漸回複後她蔔的結果顯示出韓丹的靈魂居然也與自己同在京城的話,她會更加厭憎他。
玉傾自忖絕對不是那種以德報怨的聖母。
而現在她身子剛剛好轉,已經在心裏考慮如何避開府裏的人去府外尋找韓丹的事了,這種事,必須要有人配合她才行,而現在對她表現出明顯善意的人,只有秋百合。
只是玉傾尚未想好要如何對秋百合開口。可如果你含混着去求一個人幫忙的話,本身便是對別人的不信任不尊重了,那別人何必還要幫你這個忙?就算秋百合肯幫這個忙,自己心下也覺得不夠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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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将身子左扭扭右扭扭,以方便把這段時間卧于床上不動時養出來的懶筋完全抻開,一邊想着尋找韓丹的事。這時門突然開了。
玉傾此時正将身子慢慢後仰過去,卻不是臉向後,——她的上半身在彎仰過去時居然詭異地轉了一百八十度,此時臉反而正向着地面,兩只手則伸長抱住修長筆直的雙腿,——剛要繼續下一個動作時,門聲一響,她停下來轉頭看看。
不出所料,是秋百合。綠柳和紅煙是王爺送過來的侍女,很有規矩,向來不會不經禀報允許便擅自進入自己的房間。因此這樣直接開門進來的,基本也只有秋百合了。
玉傾沒有停,秋百合撞見她這種古怪的姿勢不是一回兩回,早見怪不怪了。她尚還記得秋百合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古怪姿勢時,以為她受了什麽刺激在自殘,以至于把身體扭曲成那種古怪的形狀,于是大叫一聲撲了過來,那種慌張和急亂全都溢了出來,平日裏的高傲冷靜哪還有一絲半毫?玉傾那次沒被自己的姿勢扭傷,反倒差點讓她撲過來的身體砸傷。
之後她用了很長時間去解釋,才讓秋百合明白,自己這樣不是在自殘,也不是受傷太重腦子出了問題,而是在練一種西方傳過來的古怪功夫,這種功夫叫瑜珈。百花會上她用來脫出青巾男子以及閃躲亂箭的方法,全是這種功夫的一種。
秋百合聽完後,眼睛亮亮的。玉傾幾乎錯以為自己居然在這個驕傲女子的眼中看到了飄來蕩去的星星。
“靖平王爺來了。”秋百合走過來輕聲道。
“哦?”玉傾稍稍頓了一下,“在哪裏?”
“前院,還帶了幾個人。”
身為堂堂王爺,到哪裏都會帶着幾個下人。既然秋百合這樣刻意說出來,顯然她的意思是指靖平王爺帶着客人來了。
早在綠柳和紅煙的話裏玉傾就知道,這處別院,雖然是王爺的産業,但處地僻靜,平時王爺一年都難得能過來一次,因此這次他居然還領着客人大駕光臨,明顯是沖着暫居在別院中的自己和秋百合來的。
至于他這麽快就得知自己傷勢痊愈的消息,玉傾倒并不奇怪。早在她在馬車中剛剛醒來不久靖平王爺就進了馬車的時候,玉傾就知道,自己與秋百合是一直被人監視着的。她們平日的一舉一動,自然有人會私下報告給王爺。
只是他此次的來意嘛……只怕不會有恭喜她傷愈這麽簡單了。
“百合,你說靖平王爺把我們當成什麽人了呢?”秋百合正在幫玉傾梳頭時,玉傾看着銅鏡裏自己和秋百合俱都相當模糊的形象,突然說了這麽一句。
秋百合手上不停,淡淡道:“十之j□j是送給哪個顯貴的上好禮物吧。”
誰都知道百花待侍是通往一個尊貴身份的便利階梯,但這階梯并不好上,行與不行,都需要巫女的一句話。哪一年的百花待侍,最後不是落選的多,遂了心的少?而剩下的,因着姿色上乘,成為官員之間互送的禮物的也不少。
玉傾看着鏡中秋百合的臉。銅鏡太模糊,只能隐隐有個輪廓,沒辦法像現代的鏡子那般纖毫必現。
玉傾道:“所以,你這樣得罪他,很不智。”
雖然秋百合一直以來的舉動都讓她看不懂,但她對自己毫無敵意卻是肯定的,玉傾忍不住便提醒了一下。
秋百合臉微揚,銅鏡雖然模糊,卻仍将她的那分矜持與傲氣無誤地顯現了出來,她的聲音裏夾着一絲冷笑一絲不屑:“此等下作之人,終其一生也成不了百合的主子。”
主子?玉傾心思微轉,正要開口時,門外傳來了綠柳的聲音。
“玉姑娘,秋姑娘,王爺宣兩位姑娘去前院。”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