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心魔
作者有話要說: 發現進了新晉作者榜了,雖然不是首頁,但畢竟也是一份鼓勵,而且闵大的長評至今仍在分頻的長評區裏挂着。SO:今天繼續放雙更。老樣子,早晨十點第一更,晚上九點第二更。
西裝男子一臉溫和地笑着,又輕喚了聲:“傾傾。”
玉傾低喃道:“怎麽……會是你?”
西裝男子仍溫笑道:“不是我,會是誰呢?”說着,他走了過來,向玉傾伸出了手。這個動作,他做得那般自然,可是落在玉傾眼中卻是那般陌生。
曾經,自己滿眼全是他的存在,而他,卻連向自己伸只手也吝啬。
玉傾的心下又痛了起來:現在,你在哪裏?你過得好麽?
畢竟,曾經滄海……難為水。
周圍的白霧,漸翻漸濃。
玉傾渾然不覺,只癡癡地看着男子的溫和笑容,低聲重複道:“不是你,會是誰?不是你,……又能是誰呢?”低語聲裏,竟也慢慢伸出手去。她白玉般的小手一落在男子寬厚的大手中,男子便緊緊抓住她的手,似怕她下一秒便反悔抽回去般,嘴裏卻仍舊溫言道:“傾傾,我一直在等你。”
“等我?”玉傾疑惑擡頭。那時,不要我的,就是你啊……追逐着追不上的人,卻對一直守在你身後的我,連看也吝于看一眼。
“是啊,等你。”男子吐字緩慢但卻堅定地道,“你一天不來,我等你一天,你一年不來,我等你一年,你若一世不來,那我……就成望妻石了。”說到最後,話裏隐含着笑意,雙目灼灼地看着玉傾,那裏面濃烈的感情哪怕是鐵石心腸的女子見了只怕也會為之感動。
玉傾只覺得幾分溫暖和一絲甜蜜,低低道:“雖然你不會等我,可是……這真的是只有你才會說的話啊……”說着再無疑慮,走到了男子面前,仰臉看着他,心裏卻是陣陣酸楚:這話,只有你才說得出,但說的對象,永遠不是我。
白霧層層湧上,似一個邪惡的精靈正在霧中跳着詭異的舞蹈。
男子伸臂緊緊摟住玉傾,玉傾也回臂抱住了他。一時間,所有的感情全都激蕩出來,玉傾的眼睑開始潤濕了。
半晌,西裝男子才悠悠感嘆道:“傾傾,我在這裏等了你這麽久,你終于來了……你知道我等你等得多苦麽?……我們以後都在一起,好不好?你永遠都不離開這裏了,好不好?”
玉傾沒有說話,放任自己在男人的懷裏呆着,只是眼角大顆大顆流下的淚珠,越流越兇。
Advertisement
西裝男子低下頭,在玉傾耳邊低緩地道:“傾傾,我們以後永遠在一起,好不好?”說到最後的那句“好不好”時,語音裏竟隐隐透出一j□j惑的味道來,充滿深情的眼神也變得有些詭異。
白霧漸次堆積,完全掩住了兩人的身形。遠遠望去,只看到白霧層層圍裹厚如蠶繭。
玉傾仍是一句話也不說,眼淚卻越流越多,渾似積攢了十幾年的眼淚,在這一刻間完完全全地流了出來。
西裝男子也不再說話,慢慢垂下頭,吻去玉傾眼角的淚珠。
玉傾緩緩睜眼,看着西裝男子眼中滿盛的哀求。
而玉傾眼前的霧色也越來越濃,濃得已經有些看不見男子的臉了。
男子定定地看着玉傾,不發一言,眼中哀求之色漸深。
玉傾靜靜聽着男子的心跳,一下,兩下,三下……她感覺得到,男子的手在顫抖。玉傾緩緩擡頭,輕輕說道:“雖然好舍不得,可是,”她又緊緊抱了下眼前的男人,繼續輕緩卻堅定地道,“就算是好夢一場,也到此為止吧。哪怕你真的是他,”玉傾慘然一笑,“我也會選擇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從此天上人間,今生永世,只願,永不再見。”說着狠狠一推,又一陣更濃的白霧裹來,男人的身影便消失了。
玉傾冷冷的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心下一陣悲涼,最後,她輕笑一聲,繼續舉步前行。
翻滾着的白霧,漸漸淡了下去,玉傾從霧繭中走出,眼中的決然頗有着傾繭成蝶的感覺。
行得數步,突然一陣激越的琵琶聲從前方傳來,玉傾搶前幾步,變淡的白霧之中,先前最早進來的那個紫衣女子此時正側身坐于地上,仍舊懷抱着琵琶,但姿勢緊繃如臨大敵,她右手春蔥般的手指在弦上飛速地撥弄着,速度越來越快,琵琶聲也越來越激烈,漸有穿雲裂石之感,那音中隐含着的殺伐之氣竟似與什麽在激鬥般。
玉傾垂下眼簾,一步步慢慢越過紫衣女子,繼續前行。
不管從哪個角度看,她都沒有相幫這個與自己非親非故的女子的必要。雖然已來到這個不知名的時空數日,在那個幾分鐘師父的記憶裏也大致翻出了對這個時代的印象,但她對這個時空根本沒有認同感,在她看來,這裏,與自己曾經筆下那個虛構的時空亦沒什麽不同,她來這裏,只是為了尋回韓丹的靈魂,一起回到屬于彼此的時代。這個時空的人的争鬥死活,與己何幹?
哪怕真的成為什麽護國巫女,她護的,也絕對不是國,只有——韓丹!
越過紫衣女子,玉傾繼續堅定前行。周圍白霧忽然再次狂卷起來,同時一陣疾風自身後向她迅猛沖來,明顯那霧裏的東西也想把她留在此處。玉傾猛轉身,尚未來得及出手,卻吃驚地看到那個紫衣女子忽然飛快站了起來,搶在玉傾身前,頭微仰,左手虛抱琵琶,右手在琵琶上猛地劃過,向上揮起,同時琵琶上的所有琴弦随她的手勢全部狂飛而起,一股狂傲的氣勢席卷而去,将挾着疾風而來的不知名東西撞飛,兩股勁風相激的瞬間,紫衣女子身形一晃,猛地一口鮮血噴出,身形委頓于地,蒙面的白紗也緩緩落下,露出一張雖沾了斑斑血跡,卻仍舊秀美脫俗的小臉,帶着幾分傲氣,幾分冷峻。
這女子,內傷不輕。而這傷——全為自己。
玉傾左手中指和食指相抵,口中低喝了一聲:“現形!”纖手一揚,一股靈氣破空直去,一直被白霧裹着的那個偷襲者便現了身——赫然便是黃衣。此時她的手上正握着一支綠玉笛,因為方才與紫衣的力拼,笛上也有了明顯的裂紋。此時她滿眼血紅之色,一望而知不知陷入什麽幻境之中,心魔滋生而将自己當作了必欲除之而後快的仇敵。
這霧海本身就是幻境,會引發出各人內心中最潛在的思想,誘生出種種心魔,這一點玉傾已有體會。适才紫衣便是正與她的心魔苦苦相争之中,雖然勝負尚不好說,但以她的實力來看,大概最多也就是被困于幻境之中直至力竭,在第三關時間結束之時,她絕不至于受什麽傷。
但讓玉傾不解的是,黃衣偷襲自己的時候,紫衣居然會不顧自身安危出手解救,她以一己之力對上心魔與黃衣,以一敵二,輕則重傷,重則喪命,這一點,想必紫衣也心如明鏡。
初見時,紫衣周身的冰冷似凍得死人,但她小樓中看向自己的那一眼,玉傾卻感覺不到冷意。适才自己對紫衣的袖手,她雖正與心魔相鬥但心卻未完全陷入幻境之中,因此定會看得清清楚楚。而紫衣剛剛的出手,玉傾識得,那叫——“守護”,以生命相守相護身後之人。
絕大部分巫之侍女都是在正式成為巫侍之後才會身具靈力,不過也有極少一部分巫侍在儀式之前靈力便有所覺醒,此時她們雖然尚未經過儀式而成為正式的巫侍,但在危急時刻仍然偶爾可将靈力具化,反攻對敵之人。
不過,這種作法極其危險,因為,這是完全将所護之人可能受到的傷害無條件全部轉嫁于自己身上的行為,只适用于在危境之中保護他人。用過此招之後,此人全身的功力都會有所耗損,而且短時間內不能再自如行動,只能慢慢等待恢複。
也因此,巫侍的守護之勢終其一生也只會對一個人發出——神之巫女。
當然,玉傾不擔心自己的身份暴露的問題。這些天消化的那點幾分鐘師父的記憶已經讓她知道,神之巫女本身便有讓巫侍徹底臣服的心理威壓的能力。而這紫衣女子,明顯是提前覺醒了靈力,就算不知道自己是神之巫女,也會在不知不覺中對自己生出守護的心思而有所動作。
但饒是如此,既然紫衣擊退了黃衣守護了自己,而自己之前明知她遇險也仍是采取袖手的态度,這樣說來自己已經是欠了紫衣一份人情了。玉傾微微一嘆,本來不想多管閑事只想盡快走出這裏,可紫衣因為救她而受了重傷,她再袖手實在有點說不過去,更何況這裏危機重重,白霧中不知道還隐藏着什麽東西,扔下為救自己才負了重傷的紫衣,紫衣下場堪憂,這絕也不是自己所樂見的結果。
玉傾當機立斷,在黃衣再次出手前,已淩空點了她的昏睡穴,之後一手拉起紫衣便轉身向前奔去。
紫衣适才重傷,雖然腳下也在勉力跟她,可卻仍是越來越慢,最後用力掙開了玉傾的手,氣喘籲籲道:“我……跑不動了,恩人……還是自己走吧。”
玉傾眉頭微皺一下,一個公主抱抱起了紫衣女子,發功向外奔去。這個幻境極易勾起心魔,這點她已經有體會,最開始她還步步為營,生怕霧中有什麽會趁自己精神不集中迷了自己心志,但自剛剛紫衣嘔血之後,白霧已開始漸漸泛紅,其中漸漸攙雜了微微的響動,這使她隐約感覺不妙,如今只想能早點脫離這裏,哪裏還會再管霧中會出現什麽。
前面漸漸現出一點亮光,似是出口。玉傾腳下急奔,但随着亮光越來越近,霧中的聲音也從後面慢慢追了上來,嘈雜的聲音越來越大,一會兒幾聲譏笑,一會兒響起讓人毛骨悚然的哭叫,眼看着那道亮光就在前面,玉傾卻突然硬生生停住了腳步——面前霧中伸出了一只骨節分明的手,說确切些是手骨,因為只有骨頭,并無皮肉,那小指骨居然還一顫一顫的慢慢向她的臉上伸過來,同時她耳邊的那些笑聲哭聲吵鬧聲也越來越大,一股股冰冷的氣息噴在她耳後,身後不知站了多少妖魔鬼怪?
玉傾眯起了眼睛,靜立半刻,突然在腦中怒吼了一句:“都鬧夠了沒有?!”
吼聲一出,周圍的那些聲響居然一下全靜了下來,之後将将要達到她臉上的手骨顫了一下,忽地化成了粉末,點點消散于白霧之中。玉傾懷中的女子似乎也聽到了她無聲的怒吼,身子明顯震了一下。
白霧,終于慢慢消散終至消無,那點亮光鋪射過來,原來竟是樓梯頂端的一個窗口,陽光點點透了進來,玉傾舉步走上了頂樓。
紫衣輕輕在她耳邊道:“我叫,秋百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