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失眠
第48章 失眠
她彎着身坐着,背有些躬,手還扶在桌面上,咖啡放了奶和糖,有空調的房間裏容易幹燥,她的手移動的時候,感覺到液體變得黏幹。
王晴從申青的辦公室的小冰箱裏找到毛巾。
申青的辦公室天天有專人打掃,所以這個冰箱,王晴從來沒有打開過,冰箱打開的時候,有一股香味從冰箱裏鑽了出來。
裏面的三層小架子上,有一層放着各式的飲料。有一層放着一個眼罩,還有一層放着八條白色的毛巾,濕的,折疊後卷成整齊的小卷,排擺得也很整齊,一小排,将小冰箱的這一層擺滿,靜靜的,像是随時等着主人拿去用。
這麽多的幹淨濕毛巾,王晴又想着申青在辦公室那副狼狽的樣子,突然眼睛一酸,竟有些濕了。
随時都備着的?
像今天這樣的情況,她還有多少次沒有發現過?
毛巾拿出來,香氣散開,依蘭和薰衣草的味道很是明朗,她關上冰箱,把毛巾拿在胸前,再将随手拿了一個講議擋住,嘴角放平,目光奕奕的走出了申青的辦公室。
王晴把毛巾遞給申青後就說有事要忙一下,等會進來,申青對她點頭,眼裏的浮光,是一瞬而過的感激。
王晴知道,申青是感激她的不問,她知道自己留在這裏,會讓申青難堪。
冰涼 的濕毛巾帶着連綿香氣,展開,申青沒有拿它來擦手,而是仰倒在椅背上,将毛巾搭在臉上,呼吸,呼吸,将那些有精油味道的濕氣,都吸進鼻孔裏。
冰涼的觸感沾到皮膚上,她的精氣神在一分一秒中慢慢凝結……
裴錦弦回家換了衣服便到了公司,看到會議室外王晴正站在門外,好象在翻着什麽資料。
他倒是奇怪,王晴有自己的秘書辦公室,站在會議室門外做什麽?
申青在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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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青在的地方,王晴不是寸步不離的跟着的嗎?
他小聲問了一下前臺,“下午還在開會?”
前臺禮貌的回答,“嗯,申總下午開了股東會和天然C的高層會。”
“申總為什麽要開會?”天然C的事情了不起就是跌幾天股票,報社已經道歉,還用得着開什麽會?這風頭幾天就過了,哪個大公司不出現點這樣的事?大驚小怪。
“不是申總召開的,是股東自己找來的,不過會議已經結束了,散了好一陣了。”
裴錦弦眉頭皺了一下,股東自己找來的?昨天怎麽不來找他?
他走過去,剛要觸到門鎖,王晴立即阻止道,“裴總,申總在開會。”
裴錦弦瞪了她一眼,“公司任何會,我都可以參加!”二話不說,推門而入。
映入他眼簾的景象,怎麽說,可以用不可思議來形容。
申青仰面将頭靠在椅背上,肩頭耷拉着,臉上搭着白毛巾,面前的桌面一片狼藉,咖啡已經将她的文件污染遍了,似乎知道有人進來,她突然坐直,一把扯掉臉上的毛巾,捏在手裏,驚詫的看着他。
一時間,二人四目相對,申青手中捏着的白毛巾,捏出了水,一滴滴從指縫中鑽出來,落在地上……
“你怎麽了?”男人反手關上門,一雙眉蹙起疑慮的川字,擡步朝她走去。
她見他已經鮮衣潔面,沒有出現她想象中的樣子。
她以為他會像那些狗血的電視男主一樣,拉着羸弱不堪的女主,苦苦一夜守候和等待,第二天蓬頭垢面,胡渣滿腮,恨不得臉上身上都寫着“為伊消得人憔悴”的字樣。
他沒有,他似精神很好,一定沒有不眠不休,興許那人已經脫離了危險,所以……
她心裏一苦,哎,申青,你去想這些作什麽?
他是他,你是你。
捏住毛巾的手輕輕松開,她懶懶的坐着,毛巾擦着手上的咖啡漬,白色的毛巾染上了污色,站起來,把文件夾上的咖啡漬也擦去,又慢悠悠的擦着桌子,“沒怎麽,打翻了一杯咖啡,生悶氣。”
他在她右邊桌沿處站住,她的動作和眼神分明寫着生人勿近,可能是她方才躺靠的樣子太令他意外,所以即便她這樣的口氣跟他說話,他也沒有動氣,“那王晴說你在裏面開會?”
“我是叫她出去不要打擾我,在想些事情。”
他又追問,“什麽事?”話出來才覺得自己問得有些多了,
“在想還是應該把邱沐川那個生意接下來。”申青已經把資料整好,雙手握住,跺在桌面上,齊了齊,一眼平靜的看着裴錦弦,“我們公司有這個實力接這個單子,有錢賺,幹嘛不賺?”
申青說話的口氣和以往沒有區別,公私分明的态度。
而這樣的态度,讓裴錦弦裏的有一根筋在跳來彈去,為了什麽,他有些分不清,或許當他知道這裏已經散會而申青在裏面的時候,他就想進來看個究竟。
看她那樣倒在椅子上的時候,一句“你怎麽了?”只是脫口而出。
而她的回應,淡漠,清冷,似乎并沒有回答一個令他滿意的答案。
那他要的正确答案又是什麽?
邱沐川的生意?
上次她才說了,不想接。
現在又說有錢賺,幹嘛不賺?
他有些搞不懂她了。
“那我安排人接洽。”他亦是公私分明的說道。
申青看了看手裏髒得染上咖啡斑漬的白毛巾,嘴角勾了一下,擦臉的可以拿來擦桌子,但是擦過桌子的,怎麽可以再拿來擦臉?她睨了一眼裴錦弦,将手裏的毛巾扔進垃圾桶,然後拍了拍手,“不用了吧,邱沐川那裏的生意,一直都是我在接,你安排別人,合同拿得下來嗎?”
申青說這一段話時,把文件已經置在桌面上,她的手壓載文件上,身子下傾着,一臉閑然的望着裴錦弦,嘴角還帶着淡淡的弧光,這話裏,眼裏,嘴角,都是自信和從容。
卻并沒有一絲挑釁的意思。
男人的眼是一雙漂亮的鳳眼,他眼裏的光有些冷冽,微微一眯的時候,那雙瞳仁愈發的幽若深井,看不清辨不明。
凝薄的唇這時候斜抿一下,“申青!”
他話裏的警告,帶着濃淺不一的愠色。
他的太太現在在他面前說的什麽話?
他們誰都清楚邱沐川在打她的主意,現在她不避嫌,還要繼續接這個生意,非但如此,還說沒有她,這合同拿不下來?
邱沐川是看她的面子才把合同給公司?
裴氏就算不接邱沐川的生意又怎麽樣?
上百億的工程又怎麽樣?
并不會有什麽感覺,搞得好象有多嚴重似的。
不,最關鍵的,他認為不是這個原因,他是她的丈夫,她在他面前說這樣的話,是什麽意思?
身側的拳頭不自然間緊了些,再緊了些,這女人一定是故意在氣他!
申青把桌面上的資料拿起,複又挺直了背,從座椅邊走出來,她眸有狐疑的問了一句,“有事嗎?裴總?”
他想兩步走過去,卡住她的脖子把她這股子氣焰掐下去,可是他沒有,他忍住腳步,依舊站在原處,“今天開會是什麽原因?天然C的事情昨天就出來了,股東怎麽今天才鬧?”
“哦,沒事,就是想多分點紅而已。”
“決議呢?”
“哈哈,維持原判。”申青說完,走出了會議室。
裴錦弦心裏怄成一股火。
怎門反電上。偏偏他看到今天申青的樣子,他還成了有火發不出來的人。
哪裏有些不對,卻看不出哪裏不對,她還是如以前上班時一樣,公私分明。
好象很是無趣,又找不到她的茬。
可他為什麽要找她的茬?
***
申青回了自己的辦公室便合了門,把文件扔在辦公桌上,文件“啪”的一聲,打出一個不标準的扇形,她看也懶得看,拔掉電話線,踢掉高跟鞋,踩在灰藍色的地毯上,邊走邊解扣子,走進休息間的時候,她已經把襯衣裙子都脫到了地上。
昨天晚上沒有睡好,與其說沒有睡好。
不如說整整一夜沒睡。
她做了一晚上的面膜,聽了一晚上的催眠音樂,點了安眠的精油,摁了傳說中的睡穴。
沒有睡着。
她提醒了自己一晚上,別為了一個男人失眠,別為了這樣一個男人失眠。
越是這樣提醒,越是睡不着。
她幹脆起床玩游戲,她遇人就下毒,毒死一個少一個,打出來的東西,丢棄不要,就當為人民服務了,反正也不是什麽值錢的好東西。
有人追着她殺。
有人說她是人類的好朋友。
真幽默,網絡的世界,永遠都比現實中有意思。
還人類的好朋友呢,她罵,“你丫的才不是人類!KAO!”
“喲,小毒宗罵人好厲害!讓哥哥看看你的牙,還是打出來搞到地上才仔細看吧。”
意思是打得她滿地找牙嗎?嘁,“你丫才小,你丫除了年紀大,哪裏都小!”
那號肯定是個男人,追着她殺了一晚上,弄得她喝了很多龍血紅藥複活,這可不比一般的紅藥,這都是真金白銀買的,反正她也不當回事。
姐有的是錢,燒的就是錢,龍血紅藥算什麽?姐今天晚上當飲料喝,看姐毒不死你丫!
名聲大震,因為她喝了将近七千塊錢的紅藥,終于幹趴下一個頂級高手!
一時間,“小混蛋闖江湖”的ID,真的就在弑神傳的江湖裏闖出了名堂。
爆了很多裝備,送人。
這次沒人說她是人類的好朋友了,人家都叫她,女神!
真累,累到精疲力竭才去睡覺。
只是起床的時候,頭痛欲裂,跟有人在捶打她的頭一樣。
開了會,她得好好睡一覺,把昨天一晚上欠的覺,都補回來,她覺得自己渾身發燙,連眼皮都在發燙,燙得很重,重得睜不開眼睛……
王晴有合同要找申青過目,像以往一樣,敲了兩聲門,等着裏面說“請進”兩個字。
這次,她敲了五次,中間每次都間隔兩分鐘左右。
當她敲第六次的時候,問了一下副總辦公室外辦公區的人,“申總出去了嗎?”
有人回答她,“沒有啊,申總進去了,但是沒有出來,我一直在這裏都沒有走開過。”
王晴“哦”了聲,說,“謝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