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對!就是封建統治
第25章 對!就是封建統治
裴海原意是想讓裴錦弦聽到他話外的意思,卻不想非但沒讓裴錦弦憐憫申青,現在卻說起了離婚的事。
“離婚?”裴海撥着佛珠子的動作緩而沉着,他在這個家裏,自有他的威信,若不然,這麽大一宅子人,早就翻了天,沉“哼”一聲,“你倒是敢想!”
裴錦弦倏爾擡頭,他望向站在自己不遠處的老人,若這個裴家的大宅是一座小型的皇宮,那麽這個老人就是掌持一切的皇帝。
裴家即便是分了大房、二房、三房,但每房的大事,都要家主點頭同意,就像過去的舊、社會一樣,這個家主就是自己的爺爺——裴海。
可裴錦弦歷來都不喜歡被人掌控命運,又是裴家的嫡孫,做起事情來,總有自己的決斷。
若不是一直都知道裴家的婚姻是不能離的,他也不會忍到現在,會在醒來的那一刻就要求離婚。
但是!
裴錦弦站起來,晚上摟着老爺子那副親昵狀态沒了,有的只是自己的堅持,“三叔曾經也離過婚!”
裴海原不想提起那茬,總覺得有失顏面,但瞅見孫子一股據理力争的勁頭,這房裏也沒有別的人,便斥道,“你三叔離婚的原因,那是你前三嬸不忠!她是淨身出戶的。阿青嫁給你過後,做過什麽對不起你的事?!”
“爺爺,您 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這個女人!”裴錦弦的手臂朝後一揚,指着床-上的位置,但他并沒有轉過頭去,他甚至不敢轉過頭去看那裏躺着的女人,“三年前,是她把我害成植物人,這三年,我明明可以得到很多東西,可我不但沒有得到,反而失去了很多,你卻要我天天面對自己讨厭的女人,爺爺,這樣對我公平嗎?”
裴海向來不喜歡有人忤逆他,有外人在的時候,他還會假意裝一下大度,但在家裏,遇到争執,只能他說了算!“現在說公平有什麽用?阿青已經是你的妻子,這三年她對你的付出超越這家裏任何一個人,包括你的父親母親!你現在醒了就要離婚,海城的申家也是豪門大戶,你叫人家的面子往哪裏擱?”
裴錦弦朝後揚着的手放下來,只是淡笑,輕嘲道,“面子?爺爺,您敢說您在乎的只是申家的面子嗎?我提出離婚,申青要分走大房多少資産?這筆帳,您一定算得很清楚,對吧?”
裴海撥着佛珠子的手有些抖,他穩了穩心神,而後心下一凜,眼珠子裏的光是歲月積澱打磨出來的鋒利,口吻頗重道,“今天我還就把放話在這裏,申青是我替你選的,我覺得滿意,這個家裏的子嗣,不管是誰娶妻,誰嫁人,都得我點頭!我說行,她就是行!我說不準離,就不準離!”
裴錦弦被裴海氣得全身的青筋都暴跳起來,大吵道,“您簡直就是封-建統治!”
裴海雖已年邁,卻依舊威氣凜然,“對!我就是封建統治,你不想被我統治,就早點坐上家主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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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家的家主歷來都是立嫡不立長,裴錦弦是長孫也是嫡孫,家主之位若父親裴先文接不了手,以後便是他的。
不過他昏迷的這三年,很多人都以為等裴老爺子讓位的時候,會讓給裴錦楓,畢竟沒有人知道他會醒過來。
裴錦弦不語,家主?
家主這個位置爺爺起碼還要再坐十年, 難道叫他十年後再跟申青離婚?
裴海走的時候,沒有留下什麽話。
裴錦弦拿了毯子去了客廳。
一個半小時後,醫生過來給申青拔掉輸液的針頭,裴錦弦醒了過來,什麽也沒問,繼續睡。
申青醒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傍晚,她的身體其實沒有大礙,雖是瘦,但因為照顧裴錦弦這三年體力活也算是幹得不少,體質很不錯,一般不會傷風感冒。
雖然受了傷,但這一覺睡得着實舒坦,這三年多來,她從來沒有睡得這樣恣意過。
小臂上還貼着紗布,她坐起來,感覺不到餓,房間裏沒有人,下床拉開窗簾,窗外是滿眼的落日餘晖,申青閉了眼睛,低聲呢喃,“明天還會升起來的。”
她笑了笑, 把睡衣脫了下來,随便換了套休閑運動裝,小臂有些腫,但并不影響她的活動,擡起手将頭發簡單的束在了後腦勺。
洗了把臉,對着鏡子照了照,面色似乎不太好, 又掃了點淡妝,終于有了些精氣神兒,自己看着都順眼了。
申青喝了一大杯水才下樓。
梧桐苑裏的傭人小英一見申青下樓便一臉驚喜的看着她,“大少奶奶醒了?我這就給醫生打個電話,您想吃點什麽嗎?我讓廚房給您做些。”
申青淡淡的點頭,她一向比較清冷,并不對誰特別熱情,“我有點事要出去一下,不在家裏吃了。”裴家除了早飯,或者特定的時間,晚上是不會聚在主宅一起吃飯的,因為晚上各房的應酬似乎都多,所以晚飯都在各自的樓裏吃。“別讓廚房弄了。”
剛走出幾步,又回過頭來,“不要給醫所那邊打電話了,我沒事。”
“哦。”小英讷讷應道,回過神來的時候,申青已經出了梧桐苑,她沒有按電動車的鈴,自己慢悠悠的朝着停車場走去。
沿着護宅河走,就能走到停車場,路過一處長椅,她站在那裏呆愣了半晌,昨夜下過暴雨,路面,樹葉,河水,這些林林種種的東西都如天空一樣,被沖洗得煥然一新。
長椅靜靜的釘在那裏,是木條的,刷了防水的漆有點反光,空蕩蕩的木椅,被橙紅的夕陽染了點橘色。
此時,好象天色突然暗下來,天空挂滿了星子,長椅上被夜色描繪出一副男女“激”情糾纏的旖旎畫卷。
吸了口氣,發現殘陽依舊如血,繼續往停車場走去。
裴錦弦回到梧桐苑的時候,傭人已經備好了飯菜。
他吃飯的時候不太喜歡說話,幾次将目光放在對面空空的座位上,又瞄了幾眼樓梯處,随口一問,“醫生有沒有說過什麽?”
“哦,醫生沒說什麽,少奶奶晚飯前已經醒了。”小英一看少爺突然擡頭看着她,目光如炬,吓了一跳,聲音也小了,“嗯,少奶奶說有事出去了,不在家裏吃飯。”
裴錦弦握住碗筷的手,不禁一緊……
申青開車出了裴宅,在一處藥店外停下來。
熄火。
手機屏幕一亮,歌聲傳來——
“候鳥飛多遠,也想念着南方。
旅人的天涯,到盡頭還是家。
下一站還感覺不來是冷還是暖,天一亮我又離開……
如果我回來, 有沒有人等待?
如果我孤單,會不會誰明白?”
申青看着儀表臺上的手機屏幕臺上閃爍,一遍遍聽着她的彩鈴。
她的家不在南方,在海城啊……
她靜靜的,像是沒有呼吸一樣,吸上一口氣的時候眼框卻一紅,顫着手把手機拿過來。
她的左手還搭在方向盤上,小臂有些腫,紗布附近還有些淤紫不散……
看了來電,抽了張紙,捏在鼻端,吸了吸,穩了穩心神,滑開接聽,“喂。”
“小青青,在幹嘛呢?”
“在外面。”
“吃飯了嗎?”
“沒。”
“那敢情好,你在哪裏,我請你吃飯。”
申青在聽到韓繼禮笑聲的時候,一并聽到了那頭車子發動的聲音。
“買點零嘴,我們去河壩上喝酒吧?”
“行,超辣的鴨脖子?”
“要!”申青笑了起來,擋風玻璃前看得到落日如血,那裏穿透過來的光,并不特別刺眼,卻能把她的容顏染成迷人的緋色,好象從裴家出來時那些悲傷的情緒都掃了個光,她對着遠方那一團并不耀眼的紅,眼睛都彎成了月牙,“我還要鴨爪子,對了對了,韓公子,我還要一灌蘆荟汁,美容的。”
“你已經夠美啦,哈哈,那你到河壩上等我。”
“嗯。”
申青挂電話,下了車,從藥店裏買了避孕藥,想着空腹不能吃藥,又把藥放在車匣子裏。
河壩上即使是到了夏天,在這個時候,依舊非常涼快,啤酒罐拉環被提起的時候發出刺激的聲響,有氣體細細的“嘭”一聲響沖了出來,易拉罐裏裝着滿滿的液體,互相撞擊發出的聲音伴着笑聲。
申青盤腿坐在韓繼禮從車裏拿下來的墊子上,右手拿着啤酒,左手戴着手套啃着鴨爪子,辣得臉通紅,韓繼禮死命笑她。
“別笑了別笑了,我很久沒吃過了,沒想到現在這麽不頂用。”申青一口一口的灌着酒。
“你少喝點,手被貓抓傷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喝酒,對了,你去醫院打了針嗎?腫得這麽厲害。”韓繼禮一邊跟申青喝着酒,一邊眸露擔憂之色。
“瞧你,小時候我還被狗啊貓啊的抓得少咬得少啊?”申青白了韓繼禮一眼,下巴又是一揚,哼了一聲,“像我這麽殘暴的女王, 難免有些畜生會反抗我,下次我一定要報仇!”
韓繼禮心嘆一聲,面上卻挂着笑,這幾年他經常跟申青一起吃飯,心知她過得苦,便從不在她面前流露難過,讓她可以在他面前趾高氣昂的說說話,或許她能舒坦一點,“還報仇呢,貓又不像狗那麽老實,你還是別養貓了。”
申青握着易拉罐,看着韓繼禮望着她的眼神,嘆了一聲,“繼禮,你別在G城了,你……等不到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