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寧霁對本體可以溫和些許, 但是心魔卻不必。
這心魔雖是楚盡霄另一面,卻最喜歡蹬鼻子上臉。
他淡淡看着他。
楚盡霄卻似沒想到師尊已經接受他了之後,還會如此。他有些詫異, 不過很快便回過神來, 莫名覺得這樣的師尊叫他心頭又跳的更快了些。
不過真心魔不能說不行, 他自诩比另一面幹脆的多。既然師尊提了, 他也就大膽的說了。
“我想師尊過來。”
他倒是還有些分寸, 沒有真的說我要, 而是低聲誘哄似的。
寧霁眉梢頓了頓。
此時夕陽終于徹底落下,這南诏的小鎮上只剩下傍晚一絲餘光。背靠的窗戶被打開,寧霁摘下了鬥笠。
楚盡霄心頭一熱,又無辜的眨了眨眼,便見師尊果真靠近了。
他墨發未曾束冠, 肌膚蒼白如雪。靠近時似乎能嗅到一股淡淡的冷香,分外好聞。
楚盡霄目光移到師尊淡色的唇上, 剛想要使壞,卻發覺自己動不了了。
師尊答應了他靠近,卻沒答應他收回劍氣。
寧霁淡淡擡眼, 封住楚盡霄的靈力之後站起了身。
“獎勵已經結束了。”
“你這幾日還是好好休息的好。”
寧霁對着心魔的時候向來是不怎麽溫和的,此時聲音冷寒如故。
他拿起鬥笠轉身離開。
心魔剛出來不到一炷香時間便被定在這兒, 連自己也沒有想到。無奈之下在被封住靈力定了好一會兒之後,這會兒只好主動換楚盡霄出來。
楚盡霄正與師尊說着話,冷不防便被心魔占據。他一時不察,竟還被對方屏蔽了,此時心中正生着戾氣,便見那往日一出來就占便宜的心魔忽然主動将位置讓給了他。
他皺了皺眉,正有些奇怪, 一低頭才發覺事情真正真相。
——他靈氣被封,被師尊的劍氣定住了。
料想到這心魔剛才肯定是做了什麽叫師尊不高興的事情,楚盡霄臉上沉了下來。
這心魔若不是他自己,他此時絕對會與對方動手。
便是他自己……
心魔剛沉下,楚盡霄便用龍息警告了對方一次。
打心魔就是打自己,楚盡霄唇角溢出血絲來,見心魔雖嚣張卻果真被震懾,這才拭去唇邊血跡。
寧霁雖對心魔冷漠了些,但考慮到楚盡霄剛恢複的身體,這個劍陣只有一個時辰,一個時辰後便自己消散了。
楚盡霄這才動了動,從裏面出來。
……
這時候已經入夜了,寧霁正坐在房間裏修煉,想着楚盡霄的劍陣已解,便沒有再關注。
他剛閉上眼 就聽見了外面的敲門聲。
這客棧被包下,便只有他、楚盡霄與藥牧三人。
藥牧出去抓藥了,還沒有回來,此時便只能是楚盡霄。
寧霁皺了皺眉,不知道他這會兒來幹什麽?但在敲門聲第二次響起時還是收了功法,起身打開了門。
楚盡霄拿着石枕站在門外,看到他出來後道:“師尊,不好意思我方才被心魔影響了。”
“他沒有做什麽吧?”
他這時倒像是真的來道歉的。
楚盡霄生着一張不怎麽像是做壞事的臉。清峻華湛,宛如明月一般,也是後來在龍淵之中殺生太多才沾染上煞氣,叫人不敢接近。
此刻化神之後褪去那些雜質,又恢複了君子模樣,叫寧霁微微皺了皺眉。
“他靈氣被我封了,沒做什麽。”
“那就好。”楚盡霄面上看似是松了口氣。
不過此時寧霁看了眼楚盡霄手上的枕頭。
“你拿枕頭過來做什麽?”
師尊冷冷淡淡的站在那兒,可自從察覺到師尊隐隐的縱容之後,楚盡霄便得寸進尺了。
不過他比心魔把握的尺度好多了,他笑了笑,用那副君子模樣道:“天色晚了,我來和師尊一起休息。”
他話中理所當然,又期盼的看着寧霁,藏在袖中的手收緊了些。
寧霁其實能看清他隐藏在笑意之下的緊張。
楚盡霄從來沒有放下心來,即使是自己答應他,會接受他。但是這對他來說,就像是一場夢一樣。
他日日膩在他身邊,甚至連覺也不敢睡便是因為如此。因為他害怕好不容易得來的東西是假的,害怕這又是一場黃粱美夢。
寧霁都知道,所以才一次次的縱容他。
看着楚盡霄眸光漸黯淡下去,他皺了皺眉,側身讓開了房間。
“進來吧。”
房間內燭火幽幽。寧霁面上淡淡看不出什麽,楚盡霄卻眼睛又亮了起來。
和變成龍時只能睡在爐子邊不同,現在師尊接受了他,楚盡霄自然是能夠睡在榻上的。
他将石枕放在榻上,便見寧霁轉過頭來。
“今晚不許亂動。”
他聲音淡淡警告,楚盡霄自然是點了點頭。
到了夜裏的時候,寧霁拂滅蠟燭閉上了眼。他躺在榻外的一側,楚盡霄在裏面。
寧霁很少有躺在榻上休息的時候,大多時間都是修煉一夜,閉上眼後竟然有些無眠。
楚盡霄躺在師尊榻上,卻覺得心中緊繃着的線終于松了下來。就像是藥牧說的,他确實是需要調養,只不過是在師尊面前死撐着而已。
他不願意在師尊不在的地方——閉上眼睛。
他在黑夜中望了師尊許久。将那人眉眼映入心底,這才慢慢閉上眼。
卻沒發覺在他睡了之後,師尊也睜開眼,轉過了頭。
……
樓危宴派去的探子很快就回來了。
“尊上查不到。”探子小心翼翼道。
寧霁當初帶走楚盡霄時掩藏了氣息,他們根本找不到。
樓危宴臉色難看,倒不是為修羅刀無端被廢而生氣,而是因為寧霁。一想起那人此刻正與楚盡霄在一起,他便心中不舒服。
并且樓危宴想起他當初持劍站在楚盡霄身前的樣子,心中微頓。不知為何,竟有些隐約恐慌。
他擔心寧霁真的動了心。
大殿上靜靜的,樓危宴收緊手垂下眼,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麽。
“尊上莫不如從附近的藥坊入手。”
“楚盡霄雖僥幸從元火中活着出來,但必定不可能毫發無傷。肯定會到附近的藥坊去的。”幕僚提議道。
樓危宴眯了眯眼。
“派人去藥坊查。”
他頓了頓在殿內人屏息之時,才出聲道:“你去告訴幾位長老,就說是那件事……本尊答應了。”
他聲音沉沉,聽不出情緒。
幕僚詫異的擡起頭來。
“尊上,您……”他是真的有些詫異,畢竟這個決定……
樓危宴被關于寧霁的夢困擾了十年,就像是魔怔一樣,而他也确實魔怔了。
他頭一次為得到一個人不惜一切代價。
寧霁與天下,他都要得到。
樓危宴看着手中,慢慢收緊了掌心。
他執着了十年,那人卻連看他一眼也不曾,叫他怎麽……甘心。
就在魔族的探子去藥坊查探的時候。
另一邊,孔翎已經蹲在藥坊門口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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