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就在網友們群情激奮的為大周集團的業主讨公道的時候, 網上忽然傳出另外一則勁爆新聞。有人在微博上傳了顧沉發表在《經濟學家》上的那篇論文的原稿和邢教授的修改稿,公開質疑A大經濟學教授刑倡廉替學生代寫論文,認為刑倡廉和學生之間存在學術造假, 甚至是學術腐敗的嫌疑。
為了證明邢教授和學生之間很可能存在利益關系,爆料的微博博主還上傳了一段錄音, 是對國內某證券公司的股票經紀人進行的一段采訪。在采訪過程中,那位股票經紀人親口承認顧沉曾在一個月內,利用場外配資加杠杆的方式,用二十萬的本金炒股賺了兩百多萬。充分證明了顧沉是有能力用金錢打動邢教授幫他代寫論文的。
這個爆料一出來, 網上頓時一片嘩然。
最近一段時間, 因為顧沉搞的那個征文活動,再加上在網上發起的“如何改造老城區”的全民話題,支持開發老城區的西部派可以說是風頭無兩。這麽一個站在風口浪尖上的人物忽然被爆出有可能參與學術造假和學術腐敗,網友們肯定是非常好奇的。
有“好事者”開始深挖顧沉的背景。很輕易的挖出原來顧沉還在大周集團當過實習生,之前“大周集團銷售部女員工錢色交易”的醜聞就是他一手公關的。不但讓大周集團輕易脫離了輿論危機,還順勢給大周集團營造了一個“港股上市前被有心人狙擊”的受害者形象。賺了一筆同情票。
如今大周集團又爆出“銷售經理跟裝修公司裏應外合坑騙業主裝修錢”的醜聞, 而恰好顧沉是西部派領袖刑倡廉的得意門生, 天然站在西部派的陣營,支持國家開發老城區。
挖到這裏, “有心人”情不自禁陰謀論, 認為這一切應該都是顧沉的手筆。為了瓦解東部派的力量, 故意爆料污蔑大周集團,從而使西部派坐收漁翁之利。
“有心人”痛心疾首言之鑿鑿,恨不得把顧沉形容成一個心機深沉,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小人。還通過各種途徑采訪到A大的學生,匿名爆料顧沉在學校裏的風評如何不好,正式上學第一天就逃課, 風傳被富婆包養,霸淩室友,欺負領養的弟弟,上課從來只坐在後排,根本不聽課只顧開小差。還說顧沉如果不是賄賂了邢教授,根本就沒資格成為助教。因為助教這個職務向來只有讀研的學生擔任,從來沒在本科生裏挑選過。
就這麽一個投機取巧道德敗壞滿身黑點的人,竟然能夠得到刑倡廉的青睐,成為刑倡廉的得意門生,并且成為西部派的中堅力量,由此可見那些打着“為百姓着想”旗號的西部派,大概也都是些沽名釣譽利欲熏心之輩。
有心人本來是想通過這些爆料抹黑顧沉的人品,進而打擊刑倡廉的名譽,最終達到拉整個西部派下水的目的。卻沒想到用力過猛,反而激起了不少A大學生的反感。
“有沒有搞錯啊?顧沉人品怎麽樣?邢教授人品怎麽樣?我們A大的不清楚,還需要別人匿名爆料?”
“這年頭就是一個空口造謠再加一個匿名爆料就可以編故事了,都不需要證據的嗎?”
“我實名替顧沉和邢教授澄清。我看看哪個不敢露頭的狗東西匿名爆料!”有暴脾氣的已經在網上直接開罵了:“顧沉從軍訓開始,每天晚上學到十一點半,早上四點鐘準時出現在公共活動室。這一個學期風雨無阻,幾乎沒缺席過。這毅力就問你們服不服?你們幾個人能做到?”
“顧沉雖然剛上大一,但他的基礎特別紮實。這學期出了兩本CPA的思維導圖參考書,很多人都在用。口碑很好的。”
“這個我作證。顧沉出的《經濟法》和《稅法》的思維導圖思路特別清晰,我用他的思維導圖備考,兩科全都過了。現在就盼着顧沉什麽時候有時間,把剩下四科全出了。”
“顧沉也沒欺負過同學好吧?我是A大籃球社的,之前因為一些事情跟我們籃球社的富二代起了沖突,是顧沉站出來替我出頭。他人特別仗義。除了不愛說話,一點毛病沒有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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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沉原先那室友本來人品就有問題。天天造謠顧沉,跟得了紅眼病似的。你們要是相信這幫人說的話,不如買塊豆腐撞死得了。”
“我是顧沉現在的室友。我沒覺得顧沉人品有問題。恰恰相反,就是因為顧沉特別努力特別用功,現在帶動我們寝室的學習氛圍也特別濃郁。大家看到顧沉才上大一就那麽努力,每天不多學兩個小時都覺得對不起自己。”
“我是顧沉的同班同學。我能作證顧沉每次上課坐後排根本不是開小差,而是忙着整理資料。你們根本無法想象顧沉每天有多忙。他是邢教授的得意門生沒錯,可他沒有投機取巧學術造假。他每周都要整理各種數據,每個月都要按照期刊發表的規格寫論文。邢教授每周給他布置作業,讓顧沉看好多專業書。這麽多資料不見縫插針找時間看,顧沉能完成任務嗎?”
“而且顧沉雖然上課不怎麽聽課,但他基礎知識沒問題好吧?尤其是線性代數,微積分,經濟學原理和Python這些課,我們聽不懂的地方還要請教他。”
鬧到最後,群情激奮。甚至就連A大的官方微博都站出來表态,表示某些網友在網上憑借臆想造謠生事不可取。有證據拿證據說話,沒有證據不要污蔑別人。
“不能因為教授愛惜人才,學生生財有道,就污蔑教授和學生之間存在利益輸送。”
見A大校方和學生都站出來力挺邢教授和顧沉,一些不了解顧沉,但是用過顧沉思維導圖備考CPA的其他院校的學生也紛紛站出來。
“我不認識顧沉,但我用過顧沉的思維導圖。思路清晰基礎紮實,确實不像大一新生能寫出來的材料。但我覺得這世上肯定有天才吧。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別人做不到。”
“只有我一個人注意到顧沉用20萬加杠杆炒股賺了将近200萬嗎?賺錢這麽牛逼的人,寫幾篇論文也沒什麽吧?”
“發表在《經濟學家》上的那篇文章的原稿和修改稿我也對比過了。不談其他,修改稿的核心思路和基礎數據全部都是原稿裏邊的。這種情況下,邢教授願意把第一作者讓給學生,自己只挂個潤筆的頭銜,只能說明邢教授高風亮節,不争學生的功勞。怎麽也談不上學術造假吧?”
“就是啊!平常我們給老板打下手,當免費勞動力都習慣了。不能因為邢教授是個有良心,愛惜學生才華的老板,就污蔑人家學術腐敗吧?”
“還有那個大周集團也很搞笑。就因為顧沉在售樓處當了幾個月實習生,現在又是邢教授的得意門生,就說顧沉為了西部派的利益陷害大周集團。是不是太瞧得起顧沉一個大一學生了?”
“不說這個我還忘了。那個爆料人是不是說大周集團上次那個‘小三危機’是顧沉幫忙解決的?合着幫你解決問題的時候你連聲屁都不放,現在自己出問題了反倒陰謀論?”
“不管是不是顧沉爆料的,我就問問大周集團銷售部經理跟裝修公司一起坑騙業主錢這事兒是不是真的?只要這事兒是真的,就算是顧沉爆料的,他也沒做錯什麽吧!”
“就是!”
顧沉看着網上越來越多為自己說話的聲音,一時間心情有些複雜。上輩子已經習慣了無論做什麽事情都會被人指着脊梁骨罵的待遇,顧沉還是第一次感受到被這麽多人無條件維護是個什麽滋味兒。
具體什麽滋味兒也說不出來,就像是整個人浸泡在裝滿了陳年老醋的蒸籠裏,酸酸的,熱熱的,還有點膨脹。
顧沉深吸了一口氣,他本來已經買好了水軍,準備在恰當的時候下場帶帶節奏。卻沒想到真情實感站出來力挺他的人竟然這麽多。
深知過猶不及的道理,顧沉頓時放棄了用水軍帶節奏的想法。拿着自己準備了很久的一篇預測未來十幾年房地産業發展的文章,去找邢教授:“我想給《經濟學家》投稿,您看我寫的這篇文章還可以嗎?”
網上鬧的沸沸揚揚,邢教授當然不會不知道。他能猜到顧沉拿着文章來找他,應該是不服氣網上那些指責他學術造假的言論,想要通過自己的努力證明他有在《經濟學家》上發表論文的實力。
邢教授也支持顧沉這麽做。但他實在是沒有想到,顧沉盛怒之下寫出來的這篇文章,論據竟然如此犀利——通篇文章從分析房地産公司如何利用債務融資維持企業龐大的資金鏈運轉,到怎麽利用花樣繁多的計算公式編造出內行人一看就知道離譜的“負債率”。顧沉用簡潔明了的語言和堪稱精準的數字直接捅破了所有房地産公司最不想為外人知的那層窗戶紙。特別犀利的指出某些急于謀求上市的房地産公司,之所以采用如此激進的財務政策和營銷手段,就是因為自身的資金缺口已經瀕臨崩潰。如果在限定時間內,吸納的債務融資堵不上資金缺口,就會面臨資金鏈斷裂的困境。
文章最後,顧沉還特別幸災樂禍的表示,一般在運作公司上市期間,如果公司頻繁爆出醜聞的話,必定會連累該公司的審計報告和年報,上市項目十有八九不會成功。
邢教授看的眉頭緊皺:“你這篇文章發表出去,可就得罪死了大周集團了。”
“他們早就把我得罪死了。”顧沉把之前周家父子的龌龊算計和盤托出:“我本來不想跟他們計較,是他們不斷來招惹我。”
但邢教授還是覺得顧沉的做法太激進了:“這些數據你是怎麽拿到的?”
顧沉直言:“是我根據大周集團上季度的財報推算出來的一個合理範圍。跟真實數據相比,肯定會有一些誤差。”
這麽确定數據是假的,又言之鑿鑿的表示自己推算出來的數據在合理範圍。邢教授立刻反應過來:“你故意用假數據激怒大周集團,你手上有真數據?”
邢教授心下一沉:“你竊取大周集團的商業機密?”
顧沉沒想到邢教授只憑借自己無意間透露的一句口風,就猜出自己偷看了大周集團的財務數據。頓時有些無措。
“胡鬧!”邢教授看着顧沉的臉色,就已經猜出事實了:“你簡直膽大妄為。你知道竊取商業機密是違法的嗎?你怎麽可以這麽糊塗?”
顧沉辯解:“是他們先下髒手的!”
“就因為別人用了腌臜手段,你就要用同樣的辦法報複回去?”邢教授氣的把顧沉的論文摔在桌子上:“你知不知道,這篇文章一旦發表出去,大周集團就有理由以洩露商業機密起訴你!”
“我早就想到了。”顧沉說道:“我的數據不是真的。跟大周集團的真實數據有誤差。一旦他們起訴我,我就可以反告他們诽謗!”
随之而來的,當然還有後續一系列公關手段。顧沉發誓,只要大周集團邁出第一步,他肯定能狙到大周集團想在港股上市的項目破産。再想辦法利用打官司這個途徑凍結大周集團的資金賬戶。只要讓大周集團的資金鏈斷裂,剩下的事情都不用他親自動手,自然會有人落井下石的。
“太極端了。”邢教授搖搖頭,直接将顧沉的論文撕碎:“我不同意你這麽做。”
“我的學生,永遠不能用這種手段去對付別人。”邢教授有些擔心的看着顧沉。他一直就覺得這個學生性格沉悶,卻沒注意到這孩子的手段這麽偏激:“你還不到二十歲。人生還長,你不要總是想着用這麽極端的方法解決問題。”
“這件事情你不要再管了。我會想辦法的。”邢教授有些唏噓。他也在反省,興許也是這段時間,他給顧沉的壓力太大了。以至于顧沉連這麽偏激的想法都想得出來。
“你好好放松一下。微電影大賽馬上就要開始評選了,你好好張羅這件事吧。”邢教授想了想,繞過辦公桌,拍了拍顧沉的肩膀:“你很聰明,很有天賦,更不缺乏努力。我相信你會有更加光明的未來。”
顧沉怔怔的看着邢教授:“可是——”
邢教授擺擺手,打斷顧沉的話:“沒有可是。比起一個大周集團,我認為我學生的前途和心性更重要。”
“聽話。不要惹我生氣。”
很平淡的一句話,卻莫名壓住了顧沉的不服氣。他沉吟半天,最終還是不甘心的點了點頭。
邢教授很欣慰的勾了勾嘴角:“你先出去吧。馬上就要期末考試了,好好複習,可千萬別挂科。”
從邢教授的辦公室出來,顧沉将一個不記名的電話卡插進手機裏,給趙新航打了一通電話:“計劃停止。”
電話另一端,趙新航吃驚的問道:“為什麽?我都已經按照你說的做了,就差最後一步。”
“沒必要了。”顧沉說道:“不過你放心,答應你的事情,我不會食言。”
“那好吧!”趙新航頓了頓,忽然笑道:“做公關能做到兩頭吃,還讓當事人幫我策劃公關步驟,這經歷我還是頭一回。下次要是還有這種機會,記得找我。”
“不過你真的不考慮來做公關這一行?你要是肯來做公關,我金牌公關的名號只怕是要讓賢了。”
“沒興趣。”顧沉淡淡說道。
剛要挂斷電話,就聽趙新航繼續問道:“你答應幫我炒股賺兩百萬。這個事兒——”
“下個月再說。”顧沉說道:“我忙着期末考試,這個月沒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