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厲鬼
人來人往的街道上, 無數街頭小販叫賣的聲音,為這條熱鬧的大街更增添了煙火氣息。
“來,熱氣騰騰的大包子喂!”
“炊餅, 賣炊餅喂!”
“又酸又甜的糖葫蘆,兩紋錢一串!”
……
這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小城鎮, 裏面居住的都是再普通不過的平凡之人,沒有修仙界中的超然出塵, 卻自有一番市井之樂。
綠容徘徊在這座小鎮中, 以一種冷淡的眸光掃視着這一切,他身上冰冷陰鸷的氣息, 和蒼白得不像活人的皮膚都讓衆人避之不及。所過之處,人人讓道, 側目打量着綠容, 露出害怕的神色。
綠容穿着一身大紅色的衣服,紅得像血一樣鮮豔, 這件衣服是他不知道從哪裏取來的, 因為合身就穿着了。赤紅的衣服更襯托得他的皮膚蒼白至極, 幾縷黑色的碎發垂下擋住眉眼, 那眉目間的陰鸷氣息依舊不加掩飾的流露出來。
他就像大搖大擺游蕩在街頭的紅衣厲鬼,每當有人偷偷打量, 他的眸光就幽幽的瞪過去,吓得人臉色發白。
一個五歲的小女孩手裏拿着一串紅彤彤的糖葫蘆, 傻愣愣的站在原地, 被綠容吓得呆住。綠容淡紫色的薄唇一撇,勾出一個稱得上惡劣的笑容,他俯下身,一把奪過小女孩手中的糖葫蘆。
“啪”的一聲, 糖葫蘆被綠容丢在地上,用腳踩得稀碎。在小女孩兒哇哇大哭的聲音中,綠容眸光愉悅,揚長而去。
到了夜間,綠容沒有去處,只在小鎮外的破落道觀中湊合着睡。
自蘇醒後,他的胸口多出個大洞,丢了顆心髒,他便失了睡意,在夜晚再也不感到困倦。只是因為靈力不能運轉也不能修煉,他整日又不知道做什麽,只好合上眼皮裝睡。
一閉眼睛就到了半夜,綠容忽然聽到數百米傳來雜亂的腳步聲,似有很多人正朝着這裏趕來。
吵死了……綠容煩躁的睜開眼睛,不善的盯着門口。
片刻之後,那群人來到道觀外面,幾百個人圍着火把将寺廟團團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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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一片橙色的火光,映出紗窗外密密麻麻的人影。綠容只聽得他們道“厲鬼”、“害人”什麽的,心頭更加煩躁。
“道長,這樣真的能殺死這個厲鬼嗎?”
“對啊對啊,道長,要是厲鬼沒死來報複我們怎麽辦?”
那位被喚做道長的人輕咳一聲,聲音倒是鎮定:“不用擔心,我已掐算好了時辰,只待現在放火燒了這道觀,厲鬼就能永世不得超生了!”
綠容聽他們在外面咿咿呀呀吵成一片,又聽到一個那破道士一口一個厲鬼羅剎的叫着,還要讓他永世不得超生,這讓綠容怒從心起,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
他袖口一扇,火紅色衣袖劃出優美的弧度,兩扇破爛的木門霍的一聲打開,露出綠容陰鸷的面容,和赤紅色的身影。
門口那群人哇的一聲叫喚,吓得半死,齊齊後退數步。那穿着藍色道士袍子的道長被一群人架在中間,後退不得,只能硬着頭皮面對着綠容,顫聲道:“紅衣厲鬼,此鬼……此鬼……太兇!”
綠容冰冷的眸子掃過他身上,那道士當即吓得不顧一切慘叫起來:“快點,快點放火!”
那群凡人個個吓得不輕,此時聽到道士指令,立馬将準備好的火把扔向破爛的茅草屋。幹燥的茅草屋木頭搭建的道觀霎時間被點燃,火光沖天。
火紅的光芒映照着綠容的面容,他一身紅衣站在漫天火光中,一雙凝結着煞氣的眸子直勾勾看着衆人,聲音低沉問:“我未傷你們一人,為何要燒死我!”
見綠容被困在火光中,一位村民大着膽子道:“你是妖怪,現在不吃人,餓了總是要吃的!放着你不管就是個禍害!”
立時有人附和道:“對對對,一看你的模樣就是個厲鬼!遲早控制不住要殺人的!更何況,有人偷偷看到你連心都沒有!”
綠容癡癡的笑起來,他的眸光閃着幽暗的光芒,眸子中似有把淬毒的小刀,将衆人面容一一掃過,他眼中憎恨的情緒絲毫不加掩飾,陰冷的聲音從他齒縫裏擠出來:“我不想傷人,你們非要殺我,那我只好殺了你們!”
門外圍了三層的百姓聽得這話,臉色煞白,只是因為衆人都聚在一起,都吓得僵硬,沒人敢當靶子先逃走,怕被厲鬼率先盯上。
綠容笑起來,他忽然一把撕開自己胸前的衣服,露出自己胸前的大洞。
只見本來該是心髒的位置空蕩蕩一片,左胸處一個碗大的洞口,可以直接透過洞口看到後面的景象。
眼前的景象真的是駭人之極,一個身着紅衣的厲鬼露出自己胸口的大洞,慘笑着盯着衆人。
不知道誰慘叫一聲“厲鬼啊”,這聲音像是打破衆人僵硬的咒語,剛剛還烏泱泱圍着的一大片人,此刻全吓得屁滾尿流,倉皇逃竄。
那個穿着藍色衣袍的道人抱頭隐身在人群中,被綠容一眼望見,綠容勾起嘴角,伸出手指,五爪不知哪裏湧出來的力量,直接将道士攝了過來。
“你要讓我永世不得超生,我就要你永世不得超生!”
他的五爪直接從道士的左胸處穿過,一顆深紅色的心髒被綠容攥在手中,砰砰砰的跳動,冒着熱氣。
“不!”道士發出凄厲的叫喊。
“我偏要!”綠容道。
他一把捏爆道士的心髒,大量的血液噴濺出來,有道士的身體擋在身前,綠容身上沒沾染上一分一毫。
綠容手從道士胸前的洞口伸回來,愉悅道:“現在你跟我一樣,也是沒心肝的了。”
他習慣性的撫摸上自己的耳朵,卻并沒有摸到蛇形的耳環。
他眸子中的喜悅突然凝固住,嘴角微微抽動着,細長如刀的眉蹙起,露出煩悶的情緒。被衆人當做妖怪要殺死,都沒讓他有任何的觸動,此時想到一個故人,卻讓情緒有了一絲波瀾,竟感覺有些酸澀。
一個沒心的人,還能有感覺嗎……綠容張張嘴,嘲諷的嗤笑一聲,也不知道笑自己還是笑誰。
罷了罷了……他這副沒心的模樣去找他,只怕會吓得他吧……
他有他的步蓮師兄,天白師弟,什麽時候會關心起一個叫綠容的人來。
他搖搖頭,大紅色瘦弱的背影帶着幾分落寞,消失在黑暗夜色中……
……
一處陰暗潮濕的牢獄中,蟲豸亂飛,老鼠遍地。
這是正是天境派的黑水牢,用來關押嚴重違背門規的弟子,天白因為自始自終不肯透露出一個字,被發落關在了黑水牢中。
顧藍的祖宗顧鹹陽是一個極其護短、心胸狹窄之人,他是天境派中的長老,且在他之上還要數位老祖曾在天境派中擔任長老,因此顧氏家族在天境派權利極大。
若非天白的師父白衣劍仙暮沉陽照拂,天白只怕早已被折磨死在黑水牢中,雖然沒死,天白也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他的白色衣袍早已經烏黑不堪,上面的血跡已經幹涸成黑紅色,血跡在衣服上濕了又幹幹了又濕,而天白的軀體上,更是有無數條溝壑縱橫的傷口,甚至持劍的那只手已經粉碎,再也無法擡起。
這是因為黑水牢中靈力被陣法封閉,關押在裏面的人不能動用靈力,且進黑水牢中的人都會被搜身,沒有東西可以帶進來,沒有靈力沒有丹藥,是以天白的傷一直未曾複原,反而日益加重。
他每日都忍受着劇痛和折磨,但從未屈服,他就像一把出竅的絕世利劍,百折不彎,縱然身死道消,但只要他認定的事情就絕不低頭!
“咳咳……”
天白受到嚴重的內傷,不停咳嗽着。
就在這時,他聽到腳步聲傳來,這腳步聲他這幾日來,每日都能聽到,早已耳熟。
顧鹹陽故意發出腳步聲,期望天白知道是自己來時,眸子裏露出害怕屈服的情緒,但天白骨頭太硬,連日的折磨沒讓他說出一個字,反倒氣得顧鹹陽不行。
他的嫡系子孫被殺,這簡直等于在顧鹹陽臉上扇了一個大巴掌,讓他既是痛心自己的後代,又是覺得顏面全無,故此他鐵了心要抓住殺他子孫顧藍的小賊,要将他折磨至死,讓外界知道得罪了他顧家的下場!
他走到天白面前,看着這個在極端困境中依舊不曲不折,頑強至極的少年,不得不承認顧藍比這個少年差之遠矣。
但越是這樣,顧鹹陽對天白就越是不喜,有這樣一個良才美玉在這個時代,就相當于橫亘在道路前方的一座大山,将同輩的所有弟子都壓在下面,翻不過身來!
有天白在一天,他顧家的子弟就永遠沒有出頭之日。
想到這裏,顧鹹陽眸光幽深。天白挺直着背,如一柄出鞘的利劍靜靜盤坐在那裏,顧鹹陽看着他,忽然開口道:“其實你不說,我也能猜到季淩恒是哪個門派的弟子。”
天白的眸光微微顫動,表面平靜如水。
顧鹹陽冷冷一笑,自顧自說起來:“你們相遇的那塊地界,雖然是幾個門派的交界處,但也不難探查。我派出人守在那幾個門派外,但凡有從門派中出來的弟子就去問季淩恒的下落。只花了四天時間,我就問到了。”
“藏鋒派。”顧鹹陽口中念出這幾個字,期待能看到天白猛然突變的神色。
天白臉色變幻,很快鎮靜下來,并沒有達到顧鹹陽過期待的效果,他鼻中發出哼聲,繼續道:“藏鋒派最近有難,向各個門派都有發來求救信函,我天境派自然也收到一份,我正打算前去。”
天白嘴唇顫抖着,他最不願發生的事還是發生了,即使在識海刻下禁制,也阻擋不了。
天白眸子轉向顧鹹陽,強制壓制住自己心中各種紛亂交雜的情緒,開口道:“顧藍是我親手所殺,我用劍親手将他刺穿!”
作者有話要說: 綠容和步蓮都有前世身,遭遇的磨煉都是力量回歸的前提。
步蓮不說奪舍,是因為步蓮知道說了也沒用,他寧願自己背負這一切,這就是他的性格呀。
沒有6000字了,先來3000,剩下的一章欠着晚上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