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冥界（一）
黑霧之中有一種粘稠的氣息, 讓人剛進入時很是不舒服，好在蕭玖華早有預料，适時地釋放出一層寒氣, 将黑霧隔絕在了外面。
然而, 漫天的黑暗之中，除了近處的蕭玖華，池小柒看不見任何東西, 連曜日都躲進了吊墜裏，這種未知而又寂寥的感覺讓池小柒果斷地變回了小狐貍的形态，“咻”地一下, 鑽進了自己的“專屬位置”——蕭玖華的懷裏。
呼, 還是這樣更有安全感。池小柒的腦袋搭在蕭玖華的小臂上，惬意地眯了眯眼睛。
兩人下降的速度不快也不慢, 可這個洞就像是沒有盡頭一樣, 往下看深不見底, 往上看也漸漸地看不見了光亮。萬籁俱寂之中, 只有蕭玖華的劍散發着些許寒光, 照亮眼前的一小片區域。
“還有多遠？”池小柒不敢往別處看, 生怕黑暗之中冒出來個什麽鬼臉，或是別的吓人的東西, 只微微眯着眼睛, 貼在蕭玖華的衣袖上。
衣袖上隐約有一點清冽的香氣，像是冰天雪地裏，一樹寒梅的味道。池小柒第一次靠得這麽近, 第一次留意到這些細節。
仙宮裏有梅樹嗎？下雪的時候會是什麽樣的？池小柒漫無邊際地想着。
“不遠了。”蕭玖華的聲音從上方傳來，池小柒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動。
明明從前也是趴在這個“專屬位置”上，怎麽今日卻總是注意到這些微不足道的小細節？一定是四周太黑了, 注意力無處安放，才會這麽“一驚一乍”的，池小柒默默地點了點頭，把自己的異常歸咎于環境的問題。
蕭玖華說得沒錯，的确不遠了，很快，下方傳來了星星點點的螢火，看見了光亮，不一會兒就落在了實地上。
沒有池小柒想象中的骷髅山，也沒有什麽陰森恐怖、形狀奇特的怪樹，他們所處的地方就像是一片尋常的山野，還有漫山遍野的螢火蟲。
“這就是冥界嗎？看上去似乎并不吓人呢。”池小柒從蕭玖華懷裏跳了出來，踩在了地上，既然沒有看見什麽恐怖的東西，她膽子就大了起來，好奇心蓋過了一切，還扒了扒腳下的土地。
這土地的觸感好像有點奇怪，軟軟的、還有點黏？池小柒疑惑地皺眉，扒了兩下，放在鼻尖聞了聞。
“……”
等等，這味道……
Σ(っ°Д°;)っ不、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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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嘤！”松軟的土地間冒出了一根白骨，池小柒吓得聲音都變了調，“原地起飛”，下意識蹦向了身邊的蕭玖華。
這時，漫山遍野的“螢火蟲”也聚集了過來，幽幽的綠光照亮了他們眼前。
池小柒的爪爪上沾上了點血污，血的顏色已經發黑了，往下看，地面上土地和白骨交雜在一起，竟是被血水滋潤着的。
那些星星點點的綠光也不是什麽螢火蟲，而是幽冥裏的鬼火。
“QAQ！我剛剛竟然踩上去了……”池小柒看着自己的爪爪，不知所措。
“那裏有河，去洗一洗。”蕭玖華提議。
雖說只要一個簡簡單單的法術便能清潔幹淨，但是這裏陰氣太重，鬼火吸引着白骨，若是輕舉妄動打擾了他們，估計是要打一架才能結束的。雖然和這些未生靈智、不成氣候的陰氣打架輕而易舉，可是……打起來少不得白骨滿天飛，吓到了池小柒或是蹭到了點髒污，都本末倒置了。
“不行，誰知道那河裏的水會不會也被污染了QAQ！”池小柒對冥界的東西都有了點心理陰影，連土地都能被“污染”，何況河水呢？
說話間，地上隐約露出來的白骨往上探出了更多，像是在往這裏聚攏。
池小柒：“QAQ！”
“先離開這裏。”說罷，蕭玖華抱緊了池小柒，足尖輕點，向遠處掠去。
蕭玖華沒有随意選擇方向，而是逆着河流，向上游而去，幽幽的鬼火見他們離去，原地徘徊了幾下，漸漸四散了開來。
冥界和其他五界都全然不同，像是藏污納垢的深谷，不見天日。一路上，蕭玖華沒有看見一個村落。
他們在一處看上去“正常一點”了的空地上停了下來，池小柒捧着爪爪，沾在爪爪上的并不是普通的血污，這麽一會兒工夫過去，竟然癢了起來。
這個時候，沈千洺的魂體終于從手鏈中再次出現，以半透明的形态微微飄浮在空中。幾人到了冥界，說到底還是因為她，而且只有她對冥界最為了解。
沈千洺看了一眼池小柒爪爪上黑紅色的血污，皺了皺眉：“是邪氣沾在體表引起的狀況，不是太要緊，清洗之後就會慢慢恢複了。”
“不過，僅僅是沾了血就惹上了邪氣，看來那條通道，開啓的方式……”沈千洺眼裏閃過一絲厭惡，很快收斂了回去，冷冷道，“獻祭千人，用其生魂為祭品，打通通往冥界的道路，身為祭品的生魂，死前須懷有極大的怨憎和恐懼，死後永生永世困于其中。”
明明冥界與凡間是有正常聯系的通道的，不然冥王也沒辦法從冥界出來在仙界大會上亂來，只是要求較為苛刻而已，卻非要用這種方式另辟蹊徑，實在是殘忍無道。
難怪剛落地，就有那麽多的幽火白骨，血流成河。
沈千洺深吸一口氣，望向西邊，她又多了一條奪回屬于自己的位置的理由。
**
池小柒用清泉洗幹淨了爪爪，肉墊又恢複了粉嫩嫩的模樣，只是……池小柒搓了搓臉，淚眼汪汪，爪爪還是好癢QAQ。
曜日見狀，從吊墜裏溜了出來，蹲在池小柒面前，趁她不注意摸了一把她的小腦袋，幸災樂禍：“沒事沒事，就當是被蚊蟲咬了一下。”
你家的蚊蟲會咬在爪爪肉墊上嗎？池小柒忿忿，看着曜日伸過來的手指，洩氣般地咬了上去。
然而，效果卻并不像當初咬了魔族小少爺郁沉一口時那麽明顯，曜日只是一愣，動都沒動，任憑她咬，一點反應都沒有。
反而是池小柒神色變幻不定，漱了漱口才瞪着他道：“你怎麽一股金屬的味道啊。”還很硬，咬都咬不動，不像是在咬他的手指，反而像是在咬一根金屬棒。
“那是當然啊，”曜日卻理所當然，“我是神杖的器靈，這副身體也算是從神杖衍生而來的，怎麽可能輕易被你咬動？神杖不要面子的嗎？”
池小柒：“……”
池小柒生平第一次，碰上了自己“吃不了”的東西。
然而，嘟嘴不服的表情沒有維持超過三秒，爪爪上的酥癢又讓池小柒再次淚眼汪汪QAQ。
不行，要找東西蹭一蹭，搓一搓QAQ。于是，池小柒擡頭，看向了“咬不動”的神杖器靈。
既然咬不動，肯定也不會被搓壞吧。曜日從池小柒的眼裏讀出了這麽一句話，下意識身形一抖，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池小柒拽住了他的胳膊，像是在磨爪子一樣，“苦大仇深”地搓了起來。
曜日：“……”
“松、松手啊！我跟你什麽仇什麽怨，要被當成抓板啊！”曜日雖然嘴上這麽說着，神色也古古怪怪，卻還是沒抽回手。
這感覺實在是太奇怪了好吧？他堂堂一個神杖器靈，應該是被供養在神界巅峰的存在，如今竟然淪落到被一只小狐妖抓住當抓板的地步？太、太太太沒面子了！
然而，心裏再怎麽腹诽，曜日看着池小柒的表情，還是保持在了原地沒動。
哎，算了，看你這麽可憐兮兮的樣子，我就大人有大量，原諒你這一回。反正不就是被搓幾下嗎，也不會掉色。
然而，他好不容易說服了自己，認命地當池小柒的抓板了，旁邊卻有人皺了皺眉。
蕭玖華看着幾乎要貼在一起的兩人，眼裏神色不明。
恰好擡頭發現蕭玖華眼神不善的曜日：“……”
不是吧不是吧，你連個抓板的醋都要吃？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了來了，今天也是小狐貍QAQ的一天呢x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