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貴族奢華
看着眼前多少可以算是自己上司的,素來穩重寡言的少年,被自己氣到能說出這麽長一句話來,內心誠無半點愧疚的親衛隊長反而有些沾沾自喜、洋洋得意起來。
“不是吧,二殿下。你我相識相交這麽多日了,你竟然還懷抱着,要讓我也一頭栽到你們這些規矩的條條框框之中來的,天真而不切實際的幻想嗎?”這所謂的親衛隊長再接再厲的賣力撥動着自己的毒舌,渾然不顧眼前人不僅是自己的上司,更有皇子之尊。
方銘琛明智地決定暫停這個話題,不要再糾纏下去,免得自己被對方活活氣死。
那是旁人看到這二人,必然會覺得驚訝。方銘琛且不去說他。另外那個衣衫不整的乃是京城中有名的浪蕩子。
他叫成文白,家世倒是煊赫,父親乃是元後慧敏皇後的娘家榮恩伯府的少爺,與慧敏皇後乃同父異母的姐弟。
只是他身為庶三子,既不需要承梁鼎棟,也無人對他有任何上進的期望。前邊又有一個受盡家族器重的嫡長兄,另有一個被家族刻意培養總理庶務的庶二兄,自己母親又是不得寵的侍妾。
是以成家,竟活得像個邊緣透明人似的,除了生身之母無人在意,亦無人期待。
他也就由此放任自流起來。鎮日裏眠花宿柳,飛鷹走狗,就沒見他有正形過。他爹對他也放棄教育,不管不顧,由着他胡作非為。
只是前陣子他與幾個纨绔子弟狠狠打了一架,對方三四個人皆自面上帶花,哭哭啼啼地回家告狀去了。
這小子倒好,頂着滿臉青,卻跟沒事人一樣繼續招朋呼友下館喝酒。結果當天就被自己老爹打了一頓,扔進柴房。又凍又餓地過了一夜之後,第二天又被皇上直接點名申斥,并将他一腳踢進了京郊大營。
恰好那時候正是方銘琛練兵之時,待了解到眼前這個看起來被打成豬頭的少年竟然是因為不忿那群纨绔子弟調戲人家賣花姑娘而出的手,更是憑一己之力無視對方背景來歷,硬是把對方一幹人打得抱頭鼠竄,哭爹喊娘後,便深覺此人乃可造之材。
他便在日後的操練中時時留意,刻刻青睐,加餐加量,硬是把一油頭粉面的小子給磋磨得連罵娘的力氣都沒有。天天恨不得就地倒下,再也不站起來。
方銘琛倒也沒有一味折騰他,偶爾營中休假,也拉着他喝酒聊天。如是不出數月,倒是讓這小子意外得尋到了自己的人生方向和目标,就此對方銘琛死心塌地起來。此番剿匪更是被他選入行伍之中,任其為自己親兵護衛。是以此前親衛隊長一詞倒也并非純然是說笑。
“不過,我說,殿下,您這會兒帶着衆兄弟們非要護送一段這些小姑娘,可不是如你所說的同路、順便這麽簡單吧?”成元白找了塊大石頭坐下來,歪歪斜斜地撐着身子,嘴裏還嘀嘀咕咕地說着。
“你看,那些姑娘家家的多麻煩。不就是在門口彙合,然後一起出發嗎?竟然還能耽誤這麽久的時間。這要真是在戰場上,都夠敵人過來殺我們幾個回合了。”
方銘琛依然注視着腳下不遠處蜿蜒蛇行的馬車隊,淡然道:“不過是剿匪而已,需要你這麽嚴陣以待嗎?我們又不急着趕路。還正是春光正好的時節,讓兄弟們略略活泛些,也無不可。”
“我嚴陣以待?”成元白嘿笑了一聲:“前幾日在大營裏,對着沙盤出神,反複推演的,不知道是哪位呢。”
方銘琛沒再搭理自己這個性子頑劣的部下。他的眼神依然落在馬車隊中,只是再看不見那匹神駿的棗紅馬,也看不見馬背上那個笑起來仿佛整個人都在發光的小姑娘。
“出發。”驀然間沒來由覺得有些失落的方銘琛索性一轉身下令道。
賀疏雁并不知道不遠處有人曾默默地注視着自己。她跟着清敏郡主的馬來到了兩位公主的馬車前,通報之後很快便被招上了公主的鸾駕。
馬車內也是于馬車外一脈相承的奢華。賀疏雁并沒有四處張望,只老老實實行禮的時候便看見了猩紅織金的長毛波斯地毯,鑲珠嵌玉的小擺件,就連千金難得的缭绫,也不過随随便便拿來做引枕使用。空氣中還彌漫着香甜的玫瑰氣息,竟是用了西域遠來的玫瑰蜜做熏香。
其他的倒也罷了。值得一提的卻是這玫瑰蜜。前世裏賀疏雁做東宮太子妃時對此物倒也并不陌生。據說它來自距大熙極遠的西域小國,由于氣候水土的關系,作為原料的鮮花種植量并非很大,是以每年能進貢上來的花蜜也不過一兩瓷瓶之數。
但因它香味純正,馥郁芬芳,清甜可口,十分受歡迎。往常若有妃嫔能分到一星半點,都足以讓她們高興地舉辦一回賞花宴之類的活動,以花蜜兌水摻作飲料,也夠她們好好的炫耀一回了,卻沒想到這花蜜在這位三公主處竟是如此大手筆地拿來做熏香使用。
壽昌公主方秀薇和香山公主方秀雲正在下棋,金絲楠木的棋盤上黑白二色水晶棋子星羅密布。見到賀疏雁進來。三公主方秀薇便将棋子拂亂道“不下了,不下了。”
于是便有侍女上來收拾了棋具。三公主向後一靠,命人端來蜜飲,倒是不忘給賀疏雁也備了一份。
清敏郡主自進來後行完禮,便默默坐于一邊,既不說話,也不退下。三公主斜睨她一眼冷笑道:“段零陵,你這是什麽意思?是怕我吃了賀大姑娘嗎?”
“微臣不敢。”清敏郡主行了一禮道,面上毫無表情。
三公主頓時怒目圓睜,狠狠瞪着對方。有那麽一瞬間,賀疏雁真怕三公主在自己面前對清敏郡主發飙,折辱于她。若是那樣,自己必然無法坐視不理,而且清敏郡主也将無法下臺,如此一來只怕事情便會一發不可收拾。
何況賀疏雁并沒有把握自己能攔住三公主第一次,還能攔住她第二次。
好在三公主只是氣咻咻地瞪了清敏郡主片刻,倒也沒有出言讓她滾下去,也沒有進一步發飙,只是憤憤地将頭扭到一側,不再去看她。
清敏郡主卻依然是一副面無表情的臉,似乎對面前這個比自己略小幾歲卻氣焰大得多的公主殿下并沒有什麽畏懼之情,又好像是渾然已将生死置之度外,随便你公主殿下如何處置一般。
“行了,賀大姑娘你不用管她。過來坐。”三公主向賀疏雁招手道。
“民女遵命。”賀疏雁便依言行事,在小茶幾的一側正襟危坐。
三公主卻還不罷休,眼眸四處一轉,頓時将周圍伺候着的宮女全數都趕了下車。見此情景,六公主便盈盈欠了一欠身,莺聲婉轉地開口道:“皇姐,我想起有些事要去找樓姑娘商量一下。就先告退了。”說着她便在三公主點頭後款款下車而去。
清敏郡主猶端坐在那裏,完全沒有受到任何人的退場影響。三公主沒好氣地看向她:“怎麽一點眼色都沒有,別人都走了,你還死皮賴臉的留在這裏做什麽?”
清敏郡主對對方惡劣的用詞充耳不聞,矜自道:“臣不敢負太後娘娘之托。此行務必随侍在公主身邊。”
聞言,三公主的手頓時捏緊了桌上的玄玉杯。賀疏雁真怕她一時氣憤拿杯子去砸清敏郡主。也不顧自己貿然插嘴可能會被三公主遷怒,連忙笑吟吟地開口道:“殿下召民女前來,可是有事吩咐?”
三公主聞言,秀目向賀疏雁身上一瞟,嘴角還未勾起,手上倒是先把杯子緩緩放了下來。“也是,本宮倒是差點忘了你還在這裏了。”她淡淡一笑。
“你說本宮有事吩咐你?”三公主笑了起來,“怎麽可能呢?本宮有什麽事需要你來幫本宮做?”她一邊說一邊慢條斯理地,仿佛漫不經心地玩着袖子上垂下的絲絡。
就在衆人都屏息等待她的下一句話時,三公主卻毫無預兆地陡然出手。只見她一把伸手鉗住了賀疏雁的下巴,十指纖細若春蔥,丹蔻鮮紅,卻是狠狠的掐進了賀疏雁的皮肉裏,疼得她一時忍不住皺眉。
一邊坐着的清敏郡主見狀差點跳了起來。卻不料三公主向她的方向伸出另一只手,豎起食指微微搖了搖:“段零陵,我勸你還是好好坐在那裏。你越是沖動,我就越是不能保證會對賀大姑娘做出什麽事來。這張美若天仙的臉若是被我的指甲劃破了,可就未免有些遺憾了。”
清敏郡主頓時身形一挫,遲疑片刻,才不甘不願地坐了回去。三公主卻在此時對賀疏雁雲淡風清地開口道:“所以本宮叫你來,只不過是想見見,究竟是個什麽樣的女子,竟能讓我們的太子哥哥為你像得了失心瘋似的,在父皇面前日日鬧着要将你娶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