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禍事線索
想到此賀方便點頭道:“既然如此,那微臣便依殿下之言應了這約。卻不知殿下想賭什麽?”
“就賭今次之事吧。”方銘琛指了指攤在桌上的卷宗道:“小子能在一天之內将那物證找出,雙手奉交于賀相。”
“可。”賀方一擊掌道。
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個部門忙碌了幾天,也沒有把這傳說中的物證給搜尋出來。那邊皇上又催得緊,眼看着三司衆人被上面的壓力弄得整日裏坐立難安如熱鍋上的螞蟻,看得讓人于心不忍。
賀方倒是頗有些期待面前這個秀雅的年輕人能順利破開此局。
方銘琛自是不打無準備的仗。他既然敢如此立下時限,必然心中已有萬全之策。
他曾經出入過太子所在的東宮,對于卷宗之中所記錄的人也有一些印象。
那大概是一年多前。他受方銘絕之邀與兄弟們前往東宮飲宴。其間有個近侍為他斟酒時卻不小心卻打翻了酒盞,把自己身上也弄濕了一塊。
當時那近侍連忙跪下請罪,方銘琛自是不會怪罪于他,便揮揮手讓他下去了。就在這個過程中,他看見那內侍被酒水洇濕的衣物上透出一些奇特的花紋來。
方銘琛仔細辨認之後方才認出那原是江南特有的花卉紋樣。可聽那近侍的口音,卻是土生土長的北方人。
當時這番小小的風波那時候倒是引起了方銘絕的注意,他斥責了那近侍幾句後,便将他趕了下去。方銘琛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才知道了這近侍的名字。
如今看到這卷宗上所書之人的姓名,這才喚醒了他沉睡久矣的記憶——那日宴會上冒失的小近侍,與這卷宗上的竟是同一個。
方銘絕仔細看了看卷宗上所記載的此人籍貫,果然是北地人。但那江南特有的紋繡卻又是從何而來呢?心思電轉,英明神武的二皇子殿下不由得頓時就有了一個猜測:這近侍背後應該有另外一個人的存在。而且此人,來自江南。
既然賭約已成立,那方銘琛自然便開始為此事而奔波。他大方地将雞血石暫時留給賀方把玩之後,便帶上侍衛往東宮去了。
由于這些日子東宮之事鬧得沸沸揚揚,太子方銘絕自然也無法安住于其中,便另外覓了個宮殿,作臨時落腳兒之用。既然太子不在,那方銘琛來到東宮,自然也是暢行無阻。
他先派人去将東宮花名冊取來,首先就翻尋可有宮女是從江南而來,他懷疑這近侍可能與某一宮女關系匪淺,甚至于結為對食。那紋樣,自然便是宮女幫他繡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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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之中,果然有幾個宮女是來自江南之地。因此事被帶到方銘琛面前時,個個都吓得面無人色,兩股戰戰。
方銘琛便将她們分開關押起來,一一審問。卻奈何,從他們身上竟沒問到半點有用的情報。這群宮女與那近侍并不相熟,很可能是因為方銘絕不好女色,貼身服侍的都是些太監,而那些宮女都被放在了外面,從事一些粗重的雜活的緣故。
方銘琛能看出她們并非說謊,确确實實與那件事并無幹系。
莫非這條路不對?方銘琛有些頭疼。終于在他将那幾名宮女打發走之後,一道思維的閃電在他腦海中驟然綻放,大放光明。
是啊,誰規定對食、不,關系好的就一定要是個女的呢?想到此,方銘琛便在男子的名冊之中飛快的翻找起來,很快便鎖定了三名同是來自江南之地的近侍。
接下來的事便簡單多了。方銘琛将那三人分開來扣押,并一一進行審問。那主要嫌疑人口風頗緊,便就是拿來野馬套着他嘴裏的話向外拉,只怕也拉不出來什麽有價值的內容。
當下,他便将那三人視做了潛藏的突破口。那三人本就心中惴惴不安,又經過了一夜的疲勞轟炸,精神防線早已崩潰。幾乎對方銘琛的問話有問必答,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就這樣方銘琛順順利利的拿到了那名近侍藏在他好友房裏的,把三司弄得人仰馬翻的關鍵性物證。
直到他将其物證送至賀方面前時,這一天也不過堪堪過了十個時辰。竟比他所預期的效果還來得快。
賀方拿着物證,得知方銘琛是如何将其尋覓出來之後,也不由喃喃道:“這就是燈下黑呀,燈下黑。”
說着他便一拍方銘琛的肩頭:“殿下這次果然厲害。竟就在這短短時間內揭露了我們都察院大理寺都沒有完成之事。真是後生可畏啊,後生可畏。”
于是就這樣,方銘琛從一臉肉痛的賀方那裏,取回了自己的雞血石和那一副字。
方銘睿聽的笑得直打跌,拍手道:“那賀方果然是陰溝裏翻了船呢!”
方銘琛聞言頓時屈指彈向方銘睿的腦門道:“誰是陰溝呢?”
“我。我。是我。”方銘睿連忙求饒道,趕緊往自己身上攬。“二哥,你就放過我吧,這彈人可疼了。”小少年揉着腦門,果然已經紅了一片。
方銘琛瞥了他一眼,不做搭理。
不一會兒,小少年又湊到了方銘琛的面前,笑嘻嘻的問道:“二哥啊,過幾日那狩獵,你到底拿定了主意是去還是不去呀?”
“不去。”方銘琛搖頭拒絕道,“這時節狩哪門子獵?淨瞎鬧。”
“哎呀,二哥,你這就不懂了。”小少年搖着腦袋故弄玄虛道:“誰說了狩獵就只是為了狩獵?狩獵可不只為了狩獵呢。”
“那又是為了何事?”方銘琛不以為意道:“總不能是那些公子哥看時節不錯,出門踏青吧?”
“哎!哥哥倒真有一半是說對了。”方銘睿開心地笑了起來。“這次呀,他們之所以說要去狩獵,不就是為這近在咫尺的枚蒼山嗎?”
“枚蒼山?”方銘琛頓覺這個名字有些耳熟,這些日子好像經常聽人提起,卻一下子想不起,所以只好疑惑地看向這個消息比自己還要靈通的弟弟。
“是吧?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二哥也覺得耳熟吧?”小少年一臉邀功的表情在方銘琛面前晃來晃去。
“說。”方銘琛見他幹吊胃口,不接下文,不由有些好笑,直接喝令道。
方銘睿是被哥哥這麽經常吼慣了的人,當下也不覺有什麽懼怕,只是嬉皮笑臉地接口道:“哥哥怕是忘了那枚蒼山近日也有一項大活動吧?不少貴女們約了在那裏的大佛寺開賞花宴。聽說就連三姐姐六姐姐都要去呢。”
“這倒是奇事。”聽得兩位公主都要出席,方銘琛也不禁有些驚訝。“不過那是小姑娘的事,那群男人是打算做什麽?”
“做什麽?”方銘睿驚訝道,“你竟然沒聽出其中的關竅嗎?我的二哥喲,你還真是不懂風月。”小少年肆無忌憚地吐槽道。
緊接着他便看見自家哥哥臉上露出一個瘆人至極的微笑,然後也不知怎麽地,自己眼前一花,頭一暈,就被拎到了對方面前。
“诶?!君子動口不動手!”饒有經驗的小少年連忙用手擋住自己的屁股。
“看你表現。”方銘琛被氣笑了,忍不住伸手又往自己幼弟的腦門上彈了一下。
小少年捂着腦門撇着嘴道:“本來就是二哥不懂風月嘛,居然連這都猜不到。诶?二哥,停!停!住手!我說我說。”
方銘睿的哀叫聲及時地将自己從魔掌中解救了出來。他嘟哝道:“你想一想,二哥。這一邊把名門閨秀們都湊在了一起,那一邊又把公子王孫湊做成了一堆。你說這是為了什麽?三姐姐不是要招驸馬嗎?太子哥哥不是要選正妃嗎?這樣總該能明白了吧?”
“竟是這樣?”方銘琛喃喃道。“也确實是到了這個時候了……”
說着,他便又索性問得更詳細了一些:“那小六,你可知道那邊賞花宴上都有哪些姑娘出席?”
“據我所知啊,”小少年掰起了手指頭:“三姐姐六姐姐都是有可能會去的。左相右相家的姑娘也會去。除此外還有……”他報了一堆公卿王侯的名字出來,卻不知自己的哥哥在聽見“左相家的姑娘也是會去的”的時候就已經整個人進入了出神恍惚的狀态。
“……總之,林林總總不少人呢。”小少年停止了報名單,回頭看向不知為何面容有些凝重的哥哥,這才後知後覺地問道:“诶?二哥,你這是怎麽了?”
“無事。”方銘琛敷衍了自己弟弟的問話,心中想的卻是這一回,會不會方銘絕又要打什麽主意了?
說起來也怪不得他多疑。畢竟太子此前所做之事,他猶歷歷在目。這一回又趕上方銘絕選妃之事。他自是不信這短短幾日之後,方銘絕便能絕了對雁姐兒的心思,又或者會改變方向去追求另一個姑娘。
總之,賞花會也好,狩獵也好,這兩件原本普通的風雅之事愣是被方銘琛從中嗅出幾絲那麽不同尋常的氣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