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宮中遇險
涵墨女官想了一想,問道:“太後娘娘,可是說那賀家大姑娘?”
“沒錯,就是他,絕兒看中了他。”太後語音淡淡,似乎透着一些情緒。
“奴婢覺得這賀大姑娘看起來倒也還好。”涵墨女官斟酌着回答道,“想來也确實是太子會喜歡的那一類姑娘吧。”
太後皺起了眉:“哀家覺得這姑娘倒也還行,只是這身世實在是有些過于好了。”
“太後的意思是怕日後……”涵墨女官還沒說到一半便住了嘴,只是意思也表達的相當明确了。
“沒錯,哀家正是擔心将來若是太子繼位,做了皇帝,而他的正妃人選便是皇後。到那時若還是賀大姑娘做太子妃的話,賀相也就成了國丈。如此一來,賀家作為外戚這勢力可就太大了。”
“所謂齊大非偶,在我們皇家也是這樣啊。”太後最後補充了一句,低低的嘆了口氣。
涵墨女官想了一想,疑惑道:“可是以奴婢看來賀相在現階段倒确實是對太子殿下最好的幫手。”
“沒錯,也正是這一點,才讓我對這件婚事如此猶豫不決。”太後搖了搖頭道。
“平心而論,賀大姑娘也确實是個鐘靈毓秀的女孩子。而從人品和性情上來說,配我們絕兒也是絕對夠的。此外,他家世的助力對絕兒來說也相當重要。
只是作為太後、太子的祖母,我卻不能不考慮這份重要的家世在将來究竟是會作為絕兒的助力還是成為他的阻力呢?”
涵墨皺起了眉頭,似乎在想個什麽問題,良久她才試探着問太後道:“娘娘自古以來皇家為了牽制皇後的娘家也是很有一些手段的。
就比如前朝就有好幾個皇後,終生無子。撇開其中某些巧合的因素,奴婢想來想也有不少是當時皇帝的選擇吧?”
“嗯?你是說讓皇後無子,以此來牽制外家的勢力嗎?”太後陷入了沉默。
“奴婢覺得這個方法也可一試。畢竟賀相膝下并無兒子,只有兩個姑娘。就算将來賀家勢大,又能如何呢?”
太後想了半天,又緩緩搖頭道:“這種事情未免有傷天和,有損陰德。像哀家吃齋茹素這麽多年,對于這種事也實在是下不了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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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娘娘您也認為這确實是一種方法不是嗎。”涵墨追問道。
聽了此話,太後半開半合的眼睛倏然睜開。銳利的視線直直掃過韓漠女官的面容,仿佛要挖掘出她說出這番話的背後真意般。
涵墨只是垂下眼簾,正面迎上太後探究的目光。
審視半響,太後只覺對方問心無愧,便嘆了口氣,再度放緩了語調道:“哀家知道你在想什麽。你無非想的是這事哀家既不肯做,那便透出話風,讓太子去做這個選擇。如此也可把哀家撇清,又能達到控制皇後母族的目的,可是如此?”
涵墨女官叩下頭道:“太後英明,奴婢的心思果然瞞不了太後。”
太後沉沉的嘆了口氣:“你起來吧。這話以後切莫再說了。我雖知你好意,可畢竟這種事情手上要沾太多的鮮血。這深宮已經冷的可以了,血腥也不在少數,若能在我的手裏少一些,那邊少一些吧。”
涵墨聞言卻并未起身,直挺挺的跪在那裏,開口道:“娘娘,請恕奴婢大膽。實在是奴婢還有一事想不明白。若是今日有婦人身懷有孕而他人下藥,使其流産,如此說來确實是手上沾了血,做了孽。
可是若是一從未生産過的婦人,不小心吃了什麽東西,或者是着涼或者受傷,導致她此生再無法有孕,但既然從未來過便就從此消逝,這又如何能談得上是我們做的孽呢?
只能說是天有不測風雲吧……”
“住嘴!”太後聽了這話厲聲喝道,不由重重地拍了床榻一下。
涵墨頓時深深地叩頭下去:“奴婢知罪,請太後責罰。”
然而太後卻只是深深疲憊的嘆了口氣,道:“起來吧,下去。這回哀家不怪你。但是此後此話莫要再在哀家面前提起了。”
涵墨女官這回不得不退下了。只是她退下之後,太後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說到底,太子的婚事始終是太後心中一塊放不下的石頭。
放眼整個宮廷,能在身世上配上太子的女子,也沒有幾個。其中就以賀疏雁的身世最為翹楚。只是這好也有好到讓人擔心的地方,太後現在最擔心的大概就是這賀家大姑娘究竟是心儀太子還是心儀這未來的後位。
然而……若是太後知道賀疏雁對方銘絕的求婚的态度是決然拒絕,并且打從心底裏不願意再和這個人有任何瓜葛,甚至恨之欲其死的話,只怕這種擔心立馬就蕩然無存,轉而變成抄家滅族的殺意了吧……
太後在這邊糾結的事,賀疏雁自然不知道。此刻她正和一幹女子在禦花園裏玩耍閑逛——與其說是玩耍閑逛,不如說是她在看別人嬉笑玩鬧,只偶爾照顧下不知何時也不知何故就黏在她身邊的小妹妹黃玲月。
那邊幾個姑娘在玩鬥百草,這邊清敏郡主招呼了一幹女子玩蹴鞠,還有些人吩咐宮女備下了紙墨畫圖吟詩,李玉嬌和樓筱玉便參與其中。
賀疏雁看了眼在身邊吃點心吃的臉頰圓鼓鼓的黃玲月,體貼地斟了盞茶給她,笑道:“月姐兒怎麽不去一起玩?”
“不好玩。”黃玲月晃了晃腦袋,發出一陣細碎好聽的鈴聲。賀疏雁仔細看去,原來小姑娘的小發髻上的花繩纏着細小的銀鈴,不禁在陽光下閃閃發光,還随着小姑娘動來動去而發出清悅動人的聲響。
賀疏雁頗覺有趣,伸手輕輕勾了勾其中一個小鈴铛。黃小姑娘擡頭道:“雁姐姐喜歡麽?”說着伸手就解下了花繩,笑眯眯地遞給了賀疏雁。
賀疏雁愣了一愣,倒是沒想到這小丫頭行事如此風風火火,好笑之餘也頗為感動,畢竟在她的世界裏,能被如此赤誠相待的次數屈指可數,不禁又對這小丫頭生出幾分愛憐之意來。
當下她便接過黃玲月手中的發繩,纏在了手腕之上,同時拔下了自己頭上的蝴蝶簪,給對方插在了頭發上。
小姑娘摸了摸蝴蝶簪,搖了搖腦袋,開心又得意地笑了起來。
就在此時,一個面生的宮女向他們走了過來。
“賀大姑娘,太後想請您過去說說話。”那個宮女在亭子外面站住了腳步,淺淺福了下身子,開口道。
“太後娘娘找我?”賀疏雁有些驚訝,不由細問道。“這位姐姐可知道太後娘娘找民女何事?”
“太後娘娘并沒有明說。只是奴婢猜測,可能是方子上面有些事情要向姑娘再加以詢問。”那個宮女面色平靜,含笑道。
如果是因為那幾張方子的話,那太後找自己加以詳細詢問,倒也是題中應有之義。賀疏雁不疑有他,便站起身來對黃淩月說:“妹妹,姐姐先離開一會兒,回頭再來找你。”
黃小姑娘點了點頭,道:“姐姐不用在意,自便便是。”
賀疏雁便整了整衣衫随那宮女去了。
那宮女一路上引着賀疏雁前行,沒多久卻頓住腳步道:“前方有外臣入宮向太後娘娘賀壽,若是迎面而去,必會旁生枝節,而太後娘娘并不想讓太多人知道那方子的事情,賀大姑娘,如不介意的話,我們不妨從旁繞開吧?”
賀疏雁向前看去,果然前方幾頂小轎蜿蜒行在前往慈寧宮的路上,當下便點頭應承了:“說的也是我們便從旁邊走吧。”
于是兩人便向旁邊的林蔭道上走去,只是沒走多遠,賀疏雁就發現似乎有些不對。雖說前輩子,她只是在入主東宮之後才對宮裏的地形路徑有了那麽幾分熟悉,可是這宮廷規制素來有定格,想來也不可能幾年裏就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所以賀疏雁還是能夠肯定眼下這宮女所帶的路并非前往慈寧宮。
賀疏雁猛然頓住腳步,向那宮女厲目看去:“你是什麽人?這是要帶我去哪裏?又是受了誰的命令?到底想做什麽?”她連珠似的問出了好幾個問題。
那宮女見事情敗露,不由一驚,猛然擡頭看向賀疏雁道:“賀大姑娘既已到了這裏,不妨乖乖随奴婢走吧。”
“你若不把事情給我說清楚,我是決計不可能再跟你走的”賀疏雁冷冷回答。
“是嗎?那賀大姑娘抱歉了,這可由不得你。”那宮女卻突然這麽說了一句。賀疏雁還沒來得及質問她為什麽這麽講,便聽到身邊似乎有什麽人落下,緊接着脖子上一疼,便眼前一黑,什麽都不知道了。
當她再次悠悠醒轉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正被什麽人扛在肩上。睜眼望去觸目所及都是一片模糊。賀疏雁伸手去摸,指尖傳來的觸感卻粗糙而柔軟。看來頭上似乎被套了個袋子或是衣物之類。
扛着她的人步伐飛快,從喘氣聲聽來似乎是個年輕男子,或者若是在宮裏的話,可能便是小太監之流。賀疏雁幾乎能想到他們劫持自己所為何事,定然是因為太子方銘絕——早前關于他此番入宮必定要做什麽的預感果然便在此時應驗了。只是不知道他劫持自己究竟是要做什麽?以及又是要往哪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