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58
他對周時秋印象說深不深, 說淺也不淺,剛好夠一眼認出她來。
周時秋在某個展臺面前定住,摸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麽。容起雲思索幾秒, 還是走近,“你們不用等我了, 遇見一個朋友。”
“好的,容總。”
容起雲走到周時秋身邊, 和她打招呼, 自報家門之前, 周時秋啊了聲, 恍然大悟。
“你好,你是……曾忱的朋友?”她先是有些遲疑, 而後才敢确定。不過看容起雲今日這派頭,又有些不确定。
“容總?”周時秋挑眉,伸手與他相握, “你好, 請多指教。”
她性格自如, 沖淡了那種緊張感, 容起雲握住她的手, “你好, 還沒請問您貴姓?”
“免貴姓周。”周時秋看了看四周,人來人往, 顯然不是說話的地方。她提議:“我相信容總一定有話要和我說,不如我們找一個合适的地方。”
容起雲點頭:“可以。”
容起雲和周時秋就近找了一家沒人的咖啡廳,容起雲有太多的疑問堵在心裏,可是他無從去詢問,只好抓住面前這人。
他十指豎搭在一起, 斟酌着開口:“周小姐,不知道你和曾忱熟悉嗎?”
周時秋看他小心地試探,笑了笑,開門見山:“不算很熟悉,其實見面的次數并不太多。曾忱她不太願意見我,基本都是我貼上去的。”
她以一種玩笑的語氣說着,容起雲聽得皺眉。
周時秋嘆笑了聲,左手握住右手手心,“其實按照我的職業道德,我不能給你透露太多病人的情況。”
容起雲眉頭皺得更深:“病人?”
周時秋點頭,對他的驚訝并不意外,曾忱應該從未告訴過任何人。她擡頭,思索在職業道德允許的範圍裏,應該從哪兒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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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她的心理醫生,當然了,我自封的。她其實沒找我正兒八經看過,只是以前有段時間失眠很嚴重,來醫院看病,讓開安眠藥。我和她聊了幾句,覺得她心理狀态有些問題。我試圖引導她積極面對,但是結果你也猜到了。她并沒有聽我的,甚至有些抵觸我。”周時秋說到這裏,明白她的職業道德已經成為狗屁,所幸她也不是正兒八經的病人。
周時秋一口氣說完,長嘆一聲,“她沒什麽特別強烈的求生欲望,甚至表露出了一些輕生的念頭。當然,據我觀察,她應當還沒發展到真正實行那一步。但是這種心理狀态是很危險的,稍微有點刺激,可能就要往不好的地方走。我想拉她一把,所以一直死乞白賴貼着她。”
周時秋一頓,看着容起雲越皺越深的眉,以及扣在一起的手指,這些都表明他此刻感覺到痛苦。
周時秋試探道:“容先生,雖然我不是很了解你們之間的關系,但是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你也能幫忙引導一下她。畢竟,世界失去一個美女,也是一樁損失。”
周時秋的話說完,看向容起雲。容起雲這才松開手,也扒開揪着的心。
盡管以前就覺得曾忱好像無欲無求,可是聽完這些話,只覺得心如刀絞。容起雲點頭:“這是自然的。”
他笑了笑,拿出一張名片,遞給周時秋:“這是我的名片,如果之後有需要,您可以聯系我。”
周時秋收過,看見前面寫的:容起雲。
容起雲繼續問:“其實我想問,她這幾年過得如何?做了些什麽?如果可以的話,你能不能和我說說?”
他當然可以去查,可是查到的結果,只是冷冰冰的幾行字。相較而言,從她的朋友口中聽來的,顯然更有溫度,也更像一把帶溫度的刀。
周時秋點頭,就她所知道的那些大致和容起雲說了說。
“她那段時間,真的狀态很差,我甚至都以為……她已經到了比較嚴重的程度。但是我觀察過,她又沒有表露出行動的趨向。我一直在想,也許她心裏還有什麽挂着的東西吧。後來她和我談起過一段感情,有一位追求者,不過我後來知道了,并非你們。那位追求者對她展開了狂熱的追求,從她的描述裏,其實我覺得那位追求者并非良人,但是曾忱她表現出了一種……靠近的趨勢。我當時并沒有給出什麽建議,畢竟感情的事情,也沒辦法輕易給出建議。不過後來,那個人好像放棄了。”
容起雲聽着,明白她話裏說的是喬誠。
周時秋忽然眯眼打量他,“我忽然覺得,那一位追求者,其實和你有幾分相似。不過這是我個人的感覺。”
容起雲聽得太陽穴突突地跳,腦中略微想象了一下,就覺得已經想不下去。
周時秋還在說:“其實她和我聊到的東西也很少,我只知道她的媽媽過世了,爸爸再婚之後家庭幸福,她一直……被忽視。少女時代應該也過得不太高興吧,她和我提過寥寥幾句……”
容起雲手握成拳,又幾度松開。椅子被他起身的動作往後推了幾步,周時秋擡頭,看着他的臉。
容起雲說:“抱歉,今天是我打擾了。
你所說的,我都已經了解了。我還有點事,先行離開一步。我會買單,謝謝你。”
周時秋看着他背影下樓,喝了口咖啡。難怪這麽少人,這咖啡也太難喝了。周時秋皺眉,嘬了聲,又感慨,美女難道不是世界的寶藏嗎?
容起雲才咖啡廳,就已經繃不住情緒。他仰頭面對着天空,心裏覺得酸澀。
容起雲給秘書打電話:“喂,幫我訂最早的班機,回北城,回去之後,我要最快的安排去南舍。”
“好的,容總。”
容起雲挂了電話,扶住旁邊的樹,那些不敢用力想的念頭,還是在腦子裏飄過一遍。
沒什麽想生存下去的欲望……
天,他現在只想在那個桌腳下面,抱住那個即将墜落的可愛花瓶。
容起雲趕回北城的時候,剛入夜。夜色蒙蒙,他敲開那間門。
曾忱看着他,仍舊是沒什麽情緒的樣子。
容起雲一把摟住她,安靜地站在門口,直到樓道裏的聲控燈暗下去。
“抱一下好嗎?”他風塵仆仆地詢問。
可他都已經抱了,曾忱吐槽。
容起雲聽見曾忱的心跳聲,從他的臂彎裏傳來,讓人心安。
曾忱笑了聲,“我還以為,你不打算再來了呢。”不是挽留的意思,像是輕松地調侃。
容起雲微松了點力氣,還是抱着她,“不,我後悔了。”
曾忱挑眉,“看來大名鼎鼎的容起雲,要言而無信了?”
容起雲搖頭:“我是愛你的,你是自由的。我後悔的事,是我沒有抓緊你。我竟然想把你推給別人。”
他說着,又重新摟緊曾忱。緊到她都要喘不過氣來,曾忱推他,“再用點力就是謀殺現場了。”
容起雲還是沒松手,在她頸肩裏嗅了口,“阿忱,你答應他了嗎?答應了也沒關系,我也可以不要臉。”
他自說自話。
曾忱用力地推開他,用力地呼吸了幾下,轉身進門,小聲:“發瘋病。”
容起雲跟着進來,莫名心情很好,甚至應下這指控:“嗯。”
發瘋病就發瘋病吧。
曾忱嘆氣,“我點了外賣。”
容起雲應着,“嗯,我愛你,阿忱。”
他貫徹周時秋所說的話。
曾忱差點被口水嗆到,不知道他為什麽能這麽自如地轉移話題。
很快,容起雲又說:“除了你,我不愛別人。不管我以前做過什麽,我此刻說的一切都是真實的,如果不是,我一定不得好死。”
三十二的老男人搞封建迷信實在令人皺眉,曾忱抿唇,嘴角耷拉着,“不必,大可不必。”
容起雲無視她的話,繼續說下去:“我們可以去北歐舉行婚禮,然後生一個孩子。”
曾忱嘴角徹底耷拉下來,“我勸你好自為之,容起雲,別大半夜惡心人。”
容起雲臉色僵了一秒,不過很快調整過來,“你不喜歡北歐的話,也可以去別的地方。”
曾忱忍無可忍,“容起雲!閉嘴!”
她聲音有些尖銳,收回指着他的手,“我說過了,別再自以為是了。”
她起身,摔上了卧室的門。
貼着門板,曾忱滑落下去,胸膛起伏着。
她已經很久沒有這麽強烈的情緒了。
她明白,不是北歐的問題,拉動開關的,是另一個字眼——孩子。
她也不知道容起雲今晚發什麽瘋,最近好像他都在發瘋,一會兒愛她,一會兒自由,一會兒又要生孩子。
她承認,她也有點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