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愛你這個人, 從頭到腳。”
曾忱看着他的眼睛,試圖從中分辨出什麽來,但最終她作罷。
“嗯, 容先生的情話說得越來越好聽,聽了還是讓人高興的。”她舀了一勺湯送進嘴裏, 微麻微辣的湯底一瞬間充斥她的口腔。
曾忱被嗆到,咳嗽起來。容起雲自然而然遞給她一張餐巾紙。他二人動作之間, 已經有人側目相看。
曾忱興致缺缺, 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筷子, “我吃好了。”
容起雲随之也放下碗筷, “那我們回去吧。”
“嗯。”曾忱嗯了聲,拎了包在門口等他結賬。
南舍的房子, 她已經三年沒再踏足。當打開門,望見這熟悉的一切的時候,曾忱的心還是猛地一動。
她總覺得那些記憶已經很遙遠了, 但是當熟悉的景象躍入她的腦海, 還是一瞬間就重合。
容起雲似乎帶了些讨好的意味, 跟在她身後, 給她介紹:“你走以後, 我一直會來。保潔會定時打掃, 但是沒動過你的東西。”
他刻意在“你的”兩個字上加重了語氣,似乎在告訴曾忱:這是你的, 是我送給你的。
但是曾忱充耳不聞,她只目光逡巡一番,而後如無事人一般在沙發上坐下。她只帶了一個小箱子,仍舊是她寶貝的相機和畫畫用的東西。
她在沙發上坐下,箱子被滑到手邊。她抓住扶手, 目光在晃蕩之間沒有焦點,“我有點累了,想洗個澡,睡個覺。容先生不必管我,反正我也不會跑。”
容起雲盯着她的臉,片刻後說:“可以,你先好好休息。我待會兒讓桂嫂過來,你有什麽需要的,可以告訴她。”
曾忱緊接着他的話說:“容先生,我不是你的犯人。你沒必要如此,我說了,我不會跑。”
說完,她嘲諷地笑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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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起雲被她笑容刺痛,耐着性子解釋:“我只是想找個人來照顧你。”
曾忱擡手打斷:“不必,我已經是成年人,可以照顧好自己。”
她拒絕的态度堅決,容起雲妥協,“好,那我先去公司了,如果你有事,可以打我電話,或者打給徐知陽,或者鐘茗。”
曾忱對他的妥協倒是有些意外,容起雲這人掌控欲比常人更強一些,他退讓得這麽簡單……
算了,無所謂。
曾忱拉着手提箱往裏間走,進到她曾經的卧室。這裏一切沒變,雙人床上挂着的還是曾忱那張獲獎的攝影作品。那是曾忱第一次獲獎的作品,其實按理說應該在賽事組委會那裏收藏。但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容起雲怎麽拿到的,曾忱沒問過。
櫃子是嵌入式,米白色。書桌也是白色,窗簾也是。
曾忱低頭打倒箱子,從中拿出自己換洗衣服,進了浴室。
容起雲看着她輕車熟路地進了卧室,這畫面和他腦子裏的重疊,他忽然想笑。好像失而複得。
但是他心裏清楚,不是。
之前目前來說,還不是。
以前曾忱也冷,但是對他還有些情感轉變,或者說,喜歡?盡管她否認,但是容起雲固執相信,那一定是喜歡。
只不過是深淺程度差距。
曾忱不知道容起雲什麽時候走的,她從浴室裏出來,房子裏已經只剩下她一個人。
南舍的房子并不算大,一個人也不會顯出空寂感。曾忱在沙發上坐下,忽然陷入一種巨大的空虛裏。
她的眉頭略皺着,無意識地咬着口腔內壁的肉。這動作在外面并不明顯,看得仔細才能發現。
曾忱放空許久,才逐漸回過神來。
她現在在南舍。她在心裏說話。
南舍的房子一切沒變,昨天晚上她又沒睡着,送楊霖進監獄……
她腦子裏的念頭一個一個往外蹦,像在吞噬她的意識。曾忱嘆口氣,從沙發上起身。
盡管她說她不會跑,可曾忱還是出了門。
她沒帶相機,甚至手機也沒帶,獨身出了門。這小區裏自帶公園,平時無事也可以出來散步。
曾忱晃蕩了一圈,才覺得自己回到陸地上。經過保安亭的時候,發現保安亭已經換了人值班。那人見曾忱看過來。和她微笑示意。
曾忱也笑了笑,打道回府。
手機上顯示未接來電五通,全都來自容起雲。
曾忱覺得好笑,回撥過去。容起雲焦急的聲音蹦出來:“怎麽不接電話?”
曾忱笑了聲,拿着手機起身從酒櫃裏拿了一瓶紅酒,“看來容先生不太自信。”
容起雲被她的話一噎,撐傘,他無法反駁。容起雲在害怕,盡管他在百分之九十九可能上,都相信自己是胸有成竹的。但是那百分之一的不可能,他無法排除。
容起雲避而不談這話題,“合同,下午我讓徐知陽送過去。”
曾忱哦了聲,逛了逛杯裏的紅酒。
無盡的沉默。
“挂了。”曾忱說。
她挂了電話,目光落在紅酒上。其實她不喜歡喝酒,流量也不好,酒品更不好。
曾忱放下紅酒,無聲嘆息,回到卧室的床上躺下。
好像無事可做。
沒什麽事必要做的,也沒什麽特別想去做的。
曾忱手工整地搭在胸前,她想,那只好睡覺了。
徐知陽到南舍的時候,已經天色不早。她按門鈴,沒人應。
徐知陽站在南舍的門口,其實也頗為感慨。這裏她以前還是常來的,曾小姐她也認識,如今……
容不得她多想,門被打開。曾忱站在門口,微笑打招呼,請她進門:“請進。”
徐知陽敏銳地察覺到曾忱的不同,這種變化不好形容,但她這種經常和人打交道的,還是一下察覺到。
曾忱給她倒了一杯水,“麻煩你跑一趟了。”
她以前也這麽對徐知陽說,在她特意為容起雲送珠寶、衣服以及其他的東西過來的時候。
徐知陽搖頭,從公文包裏拿出那份文件,“曾小姐客氣了,這是我份內的事。這是容總吩咐,拿給你簽的。你可以先過目,如果有什麽疑慮可以提出來。”
曾忱拿起那份文件,認認真真看了一遍,沒什麽值得她提出疑慮的地方,甚至沒有什麽漏洞。
她翻頁,緩緩開口:“容先生是不是漏了一條?不用陪/睡嗎?”
她擡頭,看向徐知陽。這種話這麽直白說出來,旁人多少會有些害羞。可曾忱沒有,徐知陽也沒有。
徐知陽搖頭:“沒有,容總沒說過有這一條。”
曾忱輕笑了聲,喃喃自語:“那可真是我賺了。”
她抽出筆,簽好字,把一份遞給徐知陽,又道謝:“謝謝。”
徐知陽搖頭,與她告別。
送走徐知陽之後,曾忱睡不着了。她百無聊賴打開微信,想起上一次和原窈的對話。
還是給她發消息:“我回北城了。”
原窈沒有回複,曾忱退出對話框,點開了朋友圈動态。一刷新就看見楚西泠的動态,曬的她可愛兒子。曾忱給她點了個贊,而後繼續刷下去。
她微信的聯系人也不多,很快刷到底。
退出來,看見楚西泠的消息:“你回北城了?”
曾忱一愣,不知道她從哪兒得到的消息,難不成是心有靈犀?
曾忱和她調侃:“你是開了天眼嗎?”
楚西泠含糊過去,“有空嗎?要不要見見你的寶貝侄子。”
她還發了一段視頻過來,是楚望的。
楚望還是那麽可愛,曾忱心被暖化,哪裏能拒絕。
“好啊,明天怎麽樣?”
“可以,就明天吧。”
二人定好時間,曾忱想起給容起雲解釋。不知道他夜裏會不會過來?算了,還是大個消息吧。
曾忱:【明天早上我去見學姐。】
容起雲原本沉浸在工作裏,他今天一天心神不寧,直到一小時前才進入工作狀态。他進入工作狀态的時候很投入,因而手機震動的聲音把他整個人吓了一跳。
容起雲低罵了聲,看見聯系人的時候罵聲戛然而止。
容起雲那一瞬間呼吸都緩了幾分,竟然是曾忱的消息。
【明天早上我去見學姐。】
容起雲品讀着這句話,又忍不住心頭一喜,“好。”
曾忱口中的學姐容起雲有印象,姓楚。在容起雲記憶裏,曾忱的朋友不多,原窈算一個,姓楚的學姐算一個。
容起雲放下手機,沒多久,忍不住拿起來,又看一遍消息。
工作是無法再繼續了,看一眼時間,五點四十五,也該下班了。
容起雲從辦公室出來,說:“今天天氣不錯,大家早點休息。”
衆人看着他邁着長腿的背影,不由得一顫。
容起雲從公司出來,路過超市停了車。
不知道為什麽,有個念頭驅使着他,讓他走進超市裏,買了一斤排骨,和幾個土豆。
其實容起雲十指不沾陽春水,所以這年頭真是奇妙極了。
等他重新回到車裏,才反應過來。
容起雲有些懊惱,不過很快又被一種自信取代。沒關系,他可以現學,對着菜譜。
容起雲挑眉,發動車子回南舍。
容起雲打開門的時候,房間裏只有投進來的晚霞光。
好安靜。
安靜到他心裏一慌。
容起雲邁步往卧室去,一面小聲地叫她:“阿忱。”
卧室的門被推開,曾忱躺在床上睡着。
床頭櫃上放着一只空了的紅酒杯,杯底殘存着幾滴紅酒。
容起雲的心忽然又落下,他垂眸,無聲笑着,心道:她喝了酒,然後睡着了。
這是一個事實,他不知道為何要在心裏複述一遍。
容起雲輕手輕腳地出了卧室的門,而後邁步進入廚房。廚房的設施應有盡有,但很久沒人用過了。容起雲思索着,打開了爐子。
接下來該幹嘛?
他打開手機,搜索:土豆炖排骨怎麽做?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閱讀,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