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曾忱意外笑出聲來,林建業看向她,“笑什麽?”
曾忱搖頭,“沒什麽,剛好看見一個笑話。”
“是嗎?什麽笑話呀?”林建業将信将疑。
曾忱挑眉不語。
林建業撇嘴,先前的話題被打斷,這會兒也沒什麽話題可說,于是又沉默下來。
林建業送她到曾家門口,楊夢熱情地邀請他進門坐坐。林建業倒是沒推辭,進了門,楊夢端茶遞水,好不熱絡。
曾忱徑直上樓,楊夢瞪她一眼,“這孩子,真是的,對未婚夫一點也不熱絡。你別介意啊,建業,她就是這樣的人,對誰都這樣。就是對她爸爸和我,也是這樣的。”
楊夢嘆口氣,做得很是仁愛。
林建業很配合,“是嗎?這倒是,可能有些人性格就是這麽冷。我明白。”
曾意和曾珂在一旁聽了兩句,她們對林建業看不上,聽他們閑談也覺得反感,便都找了個由頭上樓去。楊夢看着她們任性的背影,又罵道:“這兩個沒大沒小的東西。”
但語氣顯然是和罵曾忱不同的。
曾忱回了自己房間,躺倒在床上,拿出手機。手機與臉保持着一臂的距離,她打開微信,微信裏除了廣告,一條消息也沒有。
曾忱找到容起雲的微信,打開對話框:“容先生,您有空嗎?”
這一條發送出去,再收到回複,已經過去一個小時。
樓下客廳裏已經安靜下來,楊夢似乎在哼着歌,聽起來心情不錯。楊夢是不必工作的,她每日的行程只有準備家裏的飯菜,以及和她的朋友們出去逛街。
楊夢的歌聲停了,接下來是一陣腳步聲,跟着關門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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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忱聽着她這一連串聲音,意外走神。
回神是被手機震醒。
她迫不及待打開手機,等到容起雲的回複:“怎麽了?曾小姐有什麽事嗎?我最近在日本出差,可能不太方便。”
呵。
曾忱無聲冷笑,打出一行:沒什麽事。
又統統删掉,換成:容先生大概什麽時候回來?
容起雲又晾着她,這一次是半小時。
也或者,是真的在忙。
曾忱此刻是小心之人,哪怕他真的在忙,也覺得他是故意放風筝。誰叫這人已經丢過來一根風筝線,一個故事的開篇,向來用來奠定全文基調。
她扔了手機,在床上翻一個身。
閉着眼,等待時間過去。
直到手機再次震動。
在這半小時的等待裏,她卻誤入周公夢,茫然睜開眼,對上白色天花板。意識還未清明。
時間過去數十秒,曾忱才拿過手機。
容起雲說:“大後天早上。”
“有什麽事嗎?”
容起雲的頭像,是一片黑色,看起來又冷又疏離,和他本人似乎并不完全相似,又頗有相似之處。
曾忱視線從他頭像上移回來,“我想見你一面,在你回來之後,不知道是否可以?”
容起雲這一次仍舊晾着她,又過去二十分鐘,曾忱才收到他一個“可以”。
按理說,這兩天的時間是難熬的。可它們走得那樣快,曾忱仿佛未曾察覺,就已經到了十八號。
十八號早上,曾忱起了大早,被化妝師按在椅子上,一番折騰。婚紗是昨天送過來的,被安置在旁邊的衣架上。
化妝師不停地誇她:“新娘的皮膚真好,平時是怎麽保養的。”
曾忱看一眼手機時間,“沒保養過。”
化妝師:“……”
她心裏焦急,根本顧不上這些。今天這世界仿佛都消失,只有她自己,和不停流逝的時間。
曾忱隔三分鐘,便要看一次手機。
她早上給容起雲發的消息,詢問他是否回國,到此刻還沒有得到回複。
曾忱腦子裏閃過很多念頭,甚至一瞬間想到她白發蒼蒼的樣子。
七點的時候,容起雲終于回複她。
“盛岸酒店,1506。”
仿佛一時定時後退的炸彈,忽然間停了滴滴答答的計時聲音。
然後炸彈砰地爆炸。
分明這炸彈爆炸了,曾忱卻心安下來。她仿佛從一片廢墟裏,找到另一條通向光明的路。
盡管這光明一下,是一腳踏空的懸崖。
曾忱眼角終于染上喜色,化妝師笑道:“對嘛,新娘子就要高興一點。”
曾忱微笑,點頭:“你說得對,我想上個洗手間。”
化妝師點頭,放她離開椅子。她才剛弄完頭發,戴上頭紗。
沒人想到曾忱會從自己家逃跑。
楊夢忙着看鏡子,自己打扮兩個女兒,和她的丈夫。也并未注意到,曾忱出了門,頭也不回地拔腿就跑。
她穿一雙七厘米的細高跟,卻健步如飛。
出了別墅區,随手在路邊攔了一輛車。
“你好,師傅,盛岸酒店。”
等到身邊的風景都往後退去,曾忱才忽然感覺到一種腳踏實地的感覺。
她的心跳還在加速,臉頰因為太過奔忙以及激動而微微泛紅,甚至嘴角還帶着一絲難以察覺的微笑。
為了去見容起雲。
為了和他耳鬓厮磨,借由他,來擺脫這一切。
想到後面這些,她的心跳又沉靜下來,熱的血逐漸冷下來,那微笑也散去。
她轉頭,看向外面的風景。
這是早晨的北城。
上班族匆忙的腳步,永遠清醒的高樓,和總是帶一層蒙蒙沉沉的天。
她不知道家裏那群人會何時發現她已經消失,在發現她消失之後,又會作何反應?
反正都與她無關了。
她即将開始她新的生活,興許不自由,興許腐朽而潰敗。
蛇拿着蘋果,在誘惑她。
只要你吃下去……
于是她搶過蘋果,一口咬下去,發現這是她喜歡吃的粉蘋果。
曾忱搖下後座的車窗,催促:“師傅,你能快點嗎?”
師傅點頭:“好嘞。”
一切都更快地往後退去,腳步匆匆的上班族也好,永遠清醒的高樓也罷。只有永遠蒙蒙沉沉的天,在她頭頂上,仿佛随時都要掉下來。
那層天色墜落下來,拼湊成容起雲的臉,立在曾忱的琥珀色眼眸之中。
“容先生,我可以進去嗎?”她語氣中帶了自己都難以察覺的雀躍。
容起雲抱着胳膊,和她隔門相望。他剛洗過澡,頭發還在滴水,白色浴袍顯出若隐若現的好身材,似乎能看出腹肌。
喉結、下颌線、腹肌,還差一味。
容起雲饒有興趣看着她,“進這門容易,可要留下來可不容易。”
曾忱笑,撩起自己耳邊的頭發:“容先生願不願意留下我,是你的選擇。而能不能讓容先生留下我,是我的本事。”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閱讀,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