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沈昌珉埋頭不再發出一丁點兒聲音,他低下頭深深往肺裏吸了口氣,接着閉氣全身繃緊發力……
紅色的血膩進黑衣并不易查覺,可袖子以下的臂膀,交錯着的血流,仿佛赤紅枝杈一樣橫生……
膠帶紙迸裂,鐵絲網被他撕扯拽下當啷落地,沈昌珉站了起來……
慘白的燈光在頭頂俯射,空氣中膩滿了鹹腥……
他滿身鮮血,神情可怖,仿若修羅……
走向桌前這段距離,他頭沒有轉,眼睛一直死死盯住崔均國。
這是一種無法幹預的憤怒,因為他看起來是那麽鎮定冷靜。他像一具被啃噬過的驅殼,只剩下被仇恨所充斥的思想……
他面向崔均國,手背在身後緩緩在桌面移動,安靜的車間回蕩着東西被拿起,又被扔下的聲音。然後他摸到了什麽,拿了起來垂于身側……
那是一把槍……
“哈哈哈哈!好啊!你選擇最利落的一樣!”崔均國開始癫狂地笑着……
“你體會到了嗎?!”他瘋狂地怒吼……
“你現在感覺到了嗎?!!”
“當年的我還有別的選擇嗎!!!”
“哈哈哈哈哈哈!!!!”那是一種近乎于地獄魔鬼般的狂笑……
“我他媽也有我愛的人!!我也有我想守護的人!!!”可似乎又悲傷到了極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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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動力是嗎?!”
崔均國看他遲遲沒有動作,一把将允浩座椅旋轉,側對昌珉。
那只左手被板斧扭曲變形,夾爛的血肉模糊着鮮血如注,順着手指尖不斷滴落……
一聲上膛的聲音響起,槍口直對他的腦門……
“哈哈哈哈!來啊!”崔均國望着那只被穩穩舉起,沒有一絲顫抖的槍口喊……
“來啊!!!”崔均國興奮地一把扔掉板斧,上前幾步把頭頂在槍口。
“看着我!!!”允浩開始面向昌珉大聲吶喊……
“只看我!!什麽也不要想!!看着我!!!”
昌珉并沒有移開視線,可他呼吸急促了起來……
“我殺了你父母……”那個魔鬼低語着……
“看着我!!!只看着我!!!”
“他不能再拉琴了……”
“別他媽聽他說話!!!看着我!!看我!!!!”
昌珉眼神晃動着對上了允浩的視線……
“放下寶貝兒……放下……”
“我愛你……放下……放下……”
當啷一聲,落地……
空曠的廠房再無聲響……
遠處警笛嘶鳴……
崔均國注視着那落地的槍出神……
那個刺骨的寒冬,那個撕心裂肺的男人,那扇玻璃對面探視的女人,那溫柔扶在玻璃上的手掌,那掌心相對,卻無法感知的溫度,那聽筒傳來的一句句溫柔輕喚,“看着我,就看看我,什麽也不要再想均國,只是看着我……愛你呦……”
崔均國拾起那把槍,他沉沉着低聲開口,“我說過,今天結束……”
砰!!!
允浩看着跪在自己眼前的人,他看起來是那麽的痛苦,每一口呼吸甚至都在萬箭穿心……
“嘿別哭了傻瓜……給哥松松啊?”
“……”
“腿很麻欸……”
昌珉顫抖着彎腰松綁他的繩索,可是解開了雙手以後,就兩眼直直盯着那只手沒有動過……
“喂別看它,看我眼睛……”
“……”昌珉沒有反應……
“我就是個音律導師,沒手也能幹……”
“……”
“何況,你可以養我啊?嘿嘿……”
“……”
“我快樂的時候從不拉琴……”
“……”
“所以只要你和我在一起,我就不再需要它……”
“我毀了你……”昌珉一直低着頭盯着那只手,聲線抖動着呢喃,聲音就像快要窒息了的人……
允浩把右手擡起,把他額前的碎發扶到兩邊,然後放在昌珉臉頰,輕輕用拇指摩擦他眼眉,“噓!你毀了我?沒有你,我還有亮嗎?”
“倒是看看我啊……”
“欸我很疼欸,就別讓我分心了,來讓我看看你……”
昌珉緩緩擡起了頭,允浩前傾,把他們的鼻尖輕輕摩擦着碰了碰,接着把他們的腦門貼在一起。
“都結束了寶貝兒……我要讓你從今以後都只有幸福和快樂……再不會有任何顧慮煩惱……再沒有什麽枷鎖……放心大膽的和我相愛吧……我要把你失去的一切填滿……你的童年,你的青春,你的遺憾……”
“我們從現在起會好忙啊……我要帶你去游樂園……去逛商場……要帶你去旅行……去海邊放煙火……帶你吃好多好多好吃的東西……我要送你好多好多生日禮物……我們每天都要約會……我好喜歡看你笑啊……我們每天都一起睡到自然醒……我好喜歡你游泳的樣子……去追逐你的夢想好嗎……你看,我們開心都來不及呢……”
“好嗎寶貝兒?”
“好……”他低聲嗚咽着回答……
“噓……那就不要哭了,來吻我。”
昌珉擡頭睜開眼睛望着允浩,顫抖着閉起眼睛緩緩靠近他……允浩不舍得閉眼,他眯眼望着他的臉一點點靠近自己,感受那幹燥溫熱的唇一遍遍小心翼翼的碾磨自己……
“喂你好笨啊~給我舌頭呀……”允浩在他唇下輕輕開口逗他,伸出舌尖舔他脫水幹裂的嘴唇……
昌珉含住允浩的舌尖開始吮吸,他越來越用力,越來越深入,漸漸從舌根纏繞着舌尖一遍遍……他松開允浩舌頭,瘋狂吮吸他的嘴唇,輕輕撕咬他飽滿的下嘴唇……舌頭撬開他的嘴……
這是讓兩人無法呼吸一般地接吻,濕熱的舌頭狂風暴雨一樣的纏着,吮着,翻攪着……他們吻的那麽深,那麽徹底,那樣瘋狂……
可他們都控制着自己,不去擁抱傷寒累累的對方,只能把力量不斷的加深在這個吻裏……
昌珉最終伸出手去來回撫摸掐捏他的脖頸,接着去抓他的頭發讓允浩仰起了頭,他兩手捧着允浩的臉瘋了一般親他的眼睛,鼻梁,唇角……他瘋狂思念了這些太久,每一處都帶起他錐心蝕骨的痛……
這糾纏了11年的苦痛結束了,這束縛他11年的枷鎖被這個吻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