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騎士（珉浩）

第21章

他把東西從講臺後面拖出來，拿到前方位置放好，蹲下開始擺弄。有個幾分鐘時間，他都在來回連接音響電線調試着，這才發現場面鴉雀無聲，每個人都全神貫注盯着自己，于是想了想，邊弄邊随意的聊着……

“我其實很不喜歡拉琴，小的時候。”悄無聲息，每個人都認真聽他講什麽……

“它無法自己制造副旋律……聲音也太尖銳，甚至覺得我老了一定左耳會聾……”臺下輕輕笑起來，又馬上安靜。

“我總覺得拉它的時候格外……嗯非常……”說着允浩站了起來，原來他準備了集音踏板……

“如果可以創造一些旋律來配合自己，會好一些嗎……”他接着去拿木提琴，安裝擴音器……

一切準備妥當，他面向臺下站好，“viva la vida。”說着把琴架起來……

“格外和非常什麽？？？”臺下有個人帶頭問，接着一齊發問……

“孤獨。”他停頓了動作回答，那一刻，似乎每個人都被臺上這個男人感染，場面一時有點兒沉重。

允浩呼口氣笑起來，“但願這曲子帶給你們快樂，想想自己喜歡的人。好了你們都要安靜，集音器會收進去……”

“你有喜歡的人嗎？？？”臺下三三兩兩接着傳開一齊發問。

“……有，非常。”他如實回答。

“啊啊啊啊啊啊……”這好像是今天最令他們興奮的問題。

“現在開始不準再問了。”他嚴肅起來，沒繃住多久又笑了。

臺上臺下歡樂了一會兒，徹底安靜下來聽他準備的歌曲……

他架琴持弓，頓弓輕跳，點了節奏輕快的旋律，兩小節後腳踩踏板收錄，這段旋律不斷重複。然後拉奏另一種旋律，兩小節收錄，輕點踏板，旋律附着在前一個之上。旋律變換了七次，每一層疊加融合在之前旋律裏。結束後，七種不同旋律精妙糅合，互相相應成章，飽滿動聽，悠揚傳來……在他加入集音器自帶鼓點後，掌聲雷動響徹全場……

他把弓背到身後，彎了腰致意。接着擡手，主旋律氣勢十足的加入，帶領七種旋律一齊共舞……

這是一場精彩絕倫的演奏，似乎聽得懂他主旋律背後的孤獨，也聽得到那夾雜附和的希望和溫暖……

學生似乎才想起來可以用手機錄制，紛紛掏兜……

允浩還和以往一樣，他其實并沒有太投入。神情放松着掃視人群，他會在課堂上盡量做到和每個人有眼神交流，這次也不例外。

音樂系的聽出他有一小節有短暫的失誤……

他看到了一個人，坐在左後方，那個人安靜地也在看着他……如同那個夜晚窗戶倒影，如同那個喧鬧酒吧……沈昌珉……

結束後允浩顧不得別的，敷衍着一路回答學生的招呼，一路往後方走去找他，結果并沒有……不可能是什麽錯覺，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他了，甚至曲目後半段就一直在和他一個人對視……或許……難道說第一次樓下見面，覺得他莫名眼熟是……不會吧……一個想法在腦海生成。

他随意叫住一個學生，“嘿，認識沈昌珉嗎？”

“哦！他是我們學校體育科系的封神榜！很有名的鄭森塞。”

“……”果然……不出所料，他如果真的是這個學校的學生，這樣随便問問一定打探的到……

允浩回到辦公室，窗外陰雨連連。他心思重重浮現各種疑問……

一個老師不認識別的科系學生很正常，可學校裏老師就那些人，學生不認識老師是不可能的啊……就算不同科系也不會。

他一直都認識自己？在租房子之前？那天拿出身份證緊張也是這個原因嗎？可這有什麽關系？沒理由因為是自己學校裏的學生就不租啊……

如果他早知道，為什麽之前都不出現？或許出現過吧……沒租住進來，自己也不會注意陌生的他……

即使自己問過很多次，他都避而不談，如果不想讓自己知道，今天又為什麽出現啊……

對自己學生那樣……是不是太不應該了……可他也不算是自己學生啊……何況老早就知道他是個學生……學生怎麽樣？總會畢業的嘛……

想這種東西幹嘛？現在也不算是什麽啊……

敲門聲讓他回神，是素媛……

“鄭老師，今天好精彩哦！”她站在門口，臉有點紅脆聲誇贊。

“呵呵，下班了？”允浩笑着問她。

“嗯，我接下來就沒課了，你也是對嗎？才進行完那麽耗神的工作，接下來出門玩要好好放松一下哦……”

她看起來真的很期待這次游玩啊……等等！如果他也是這個學校的學生……不用分開那麽多天了？！會去嗎？他條件看起來不太好……假期一直打工……幫他付錢他會願意嗎……

“鄭老師？”

“嗯？啊有點累不好意思，我也沒課了，現在收拾也回家。”

“那……回家好好休息，我們到時候見～”

“嗯再見。”

出了教學樓發現雨有點兒大了，站在門口猶豫了一會兒，自己在雨裏跑幾步倒沒什麽，只是這琴……

砰的一聲，一只雨傘在身後撐開，遮在自己頭頂。回過頭……

“嗨封神榜，為什麽不早說？”

“沒問過啊。”昌珉随口回答，接着示意他走吧。

“……哈？一直問‘你是學生嗎？你是學生吧？’的人是誰？”允浩跟上腳步，把琴箱往兩人中間靠。

“這很重要嗎？”

“是也沒什……你會去嗎？”在辦公室的時候，他考慮到頭爆炸也沒個頭緒，結論也确實覺得，沒什麽重要。可是眼下關于他去不去游玩，還是挺重要的……

“嗯？嗯。”昌珉起先不知他指什麽，看看他明白後回答。

“哦呵呵……欸你怎麽有傘還濕了啊？”剛開始回過頭看他那時候，就發現他淋雨了。

“……”

素媛看着那個說個不停的背影，心裏浮現他下午站在講臺說‘……有，非常’的神情。呼了幾口新鮮空氣，心想但願女人的直覺不要這麽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