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騎士（珉浩）

第2章

兩人進門，允浩翻鞋櫃另找來一雙拖鞋，換好後允浩示意他跟來随意看看。

公寓大概80幾平，進門起就是橫向長方形客廳。右手起廚房餐桌，在客廳與餐桌間是一條小走廊，兩間卧室相對，中間是衛生間。戶型簡單明了，裝修風格也極簡利落。

“我不經常做飯所以廚房這沒裝拉門，開放顯得空間也大點。這邊衛生間，嗯這邊你睡覺房間，就這麽大一眼就看完了，還好嗎？”其實本想多說點，可感覺這人進門起就興致缺缺只是随意看看，可能不大滿意吧，也就籠統指指。

結果那人站在客廳當即開口，“價錢就按你網上訂的，今天就搬來行嗎？”他一點兒也不讨價還價，開口後第一個問題就關于搬來時間，很有技巧地把允浩繞了進去。

“額……沈先……”

“會完全符合你要求，不帶任何人回來，保持衛生，在家不會吵鬧。”那人口氣急迫，打斷允浩後就一口氣說完這些，輕輕皺眉眼神略有些許懇求。

允浩端詳了他一會兒，心裏琢磨着，他看起來确實挺急的，看來上一任房東沒給他什麽時間。人長得帥氣，想帶什麽女孩回家應該挺輕松的，但願是個潔身自好的人。衛生……看穿着和進門那種小細節，應該能反應出他最起碼應該是個不邋遢的人。至于安不安靜，看起來不太活潑，話也不多。況且眼神真的挺誠懇的……

看允浩沉默并沒有回答，那人竟然急迫地掏牛仔褲屁股兜，拿出皮夾開始掏錢嘴裏邊說，“三個月先給你，如果覺得不行，可以……”

“額……好，我找一下合同，你別急。”允浩看他那邊連錢都先掏出來了，心想那就別雞婆了，這麽急就當幫幫他，實在不行也撐一個季度。就轉身去房間書桌抽屜裏翻找合約，隐約好像聽到了身後那人松懈下來的一聲輕嘆……

“來坐，這也快是你家了。”允浩拿着合約出來放到茶幾，看到他還站在客廳中間，就示意他也坐下來。接着手拿着鋼筆把筆帽蓋到後面，低頭看合約時發現那人還站在那裏沒動，就擡起頭去看他。

那人表情有點呆滞，看到允浩在看他，才立馬回過神，右手捏了捏皮夾走過來坐到旁邊。

允浩心裏有點異樣了，回憶起這人今天的舉動，猶豫起來真的要租嗎？這人看起來有點兒奇怪啊……考慮了片刻對那人說，“嗯……身份證我看下行嗎？”

果不其然！那人聽到他這麽問，手捏着皮夾看起來并不想讓允浩看。

兩個人對視了片刻，那人最終翻開皮夾拿出了身份證，在手裏攥了攥還是遞給了他。允浩看着他的動作，甚至感覺到這個人似乎在害怕，于是拿起來第一件事仔細去看照片……沒錯是他啊……

“沈昌珉……”他念出他名字，對面人猛地擡頭打量他，貌似在觀察他反應。到底什麽讓他這麽心虛啊，允浩疑慮着往下看，“哈？！”看到下面允浩驚呼一聲，把那人吓得不輕，雙手焦躁地輕輕搓了搓大腿外側……“你比我小這麽多？！”但聽到允浩接下來的話，他反而終于放松了下來……

搞什麽？！這麽小還讓自己一口一個沈先生！是在慌這個？！簡直有夠搞笑！可這并不能怨他，看起來不善言辭個人，電話裏聲音低沉成熟，一見面又發現個子很高還結實，頭發挺長的那樣往後抓，顯得五官過于棱角分明，加上總是沒什麽表情做派又很成熟，所以給允浩錯覺以為對方年紀相仿……

允浩把身份證還給他，接着開口，“我在這附近任教，朝九晚五。現在假期也可能……額時間不那麽定時。偶爾會拉會兒琴，但不會很久……”

“這些都無所謂。”昌珉表情輕松打斷了他，把證件插回去，伸手向他要筆。允浩把鋼筆遞給他，心裏又開始嘀咕，自己說這些是為了引出接下來該你講了！什麽就無所謂……和這種沒步入社會的孩子溝通還真困難！

那邊字簽好，把錢放到桌上就站起來說，“我現在就回去收拾，今天搬來。”允浩愣了愣緊跟着說，“要不要幫忙？”說完又後悔，根本不熟怎麽老這麽熱心腸作祟……正後悔呢，昌珉開口拒絕了他，“不用，東西不多。謝謝。”接着起來走去玄關穿鞋，允浩跟上去說，“我在家等你，鑰匙你回來找給你。”昌珉穿好鞋子轉身定睛看着允浩，“好。”

昌珉走後允浩籲了口氣坐下，這才注意家裏挺亂的，虧那人也沒去注意，站起來開始收拾。心裏盤算着先別回家了，畢竟才租出去，相處幾天熟悉熟悉，倒不是不信任什麽，他看起來莫名讓人覺得挺可靠的，但也先有個最起碼的了解也好……

昌珉走出小區大門，沿街走出不遠拐到對面街角，從褲袋裏掏出鑰匙，不遠處一輛黑色suv閃了兩下車燈。

一手把藍牙摁到耳朵，撥通電話，發動引擎。

“查到了嗎？”

“大哥我真盡力了，可真沒那麽準确的時間現在。我再去攀點兒往上的關系繼續打聽！一有消息馬上通知你。”

“沒多久了，抓緊。”

“放心！對了……你接近……”

“現在搬去。”

“哇靠！我不得不佩服你這行動力！到點兒了說幹就幹！你簡直傳奇……”

“他正好租房。”

“你真打算什麽也不……”

“他不記得我。”

“這都十多年了，你變化太大，其實也很正……”

“并不遺憾，這很好。”

“可我替你遺憾！這是十幾年啊……我真希望事情不會像你想的那麽惡化，如果真如你所料……”

“接着查，先挂了。”

“欸！……”曹奎賢電話就這麽被對方挂掉，把電話往桌上一摔接着去摸煙，旁邊小弟點着火來拍馬屁，“大哥什麽事這麽煩心？”奎賢吸了口煙，揮手煩躁地把人揮開，皺眉揉太陽穴……

昌珉打開房門徑直去二樓卧室收拾行李。這是一套小型loft，一層有客廳廚房和吧臺，二樓有一間主卧包括室內衛生間，一間次卧，一間書房，一間共用衛生間。

昌珉打開衣櫃随意拿幾件當季衣物扔在床上，找出行李箱，把它們折疊放好，去衛生間拿自己洗漱用品依次擺放進去，接着走去書房想帶上筆記本和ipad。

拿完後他并沒有馬上離開這間書房，站在書桌前環顧四周，牆上密密麻麻貼滿了剪成方塊的報紙新聞，無數黃色記錄貼紙上寫了各式各樣的時間地點，它們一部分已經年代久遠，紙質脆弱發黃……

低頭伸手摸了摸書桌上相框裏的照片，視線最終落到書桌上切割成塊的木料，安靜看了很久，拿起來又猶豫着放回桌面。

拖着行李下樓，放在客廳中央，拿出早準備好的白布蒙住幾件家具。單肩背起包，一手拖着行李，倒退着走了幾步，背靠在外門上，最後看了眼這個家。

這間公寓，有過十年美好日子，一家三口的歡聲笑語曾充滿每個角落，某一天這一切戛然而止。接下來充滿了暴力，屈辱，悲痛，委屈……在成人後的最後幾年，就只有他一個人孤零零生活在這裏……

現在該離開了，大門被輕輕合上，落鎖的聲音響徹房間……